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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霍青棠生母早逝,霍水仙平日里极为纵容她,生怕女儿对生活有些许不满,直到霍青棠大闹鸣柳阁,他才下定决心要狠狠治治她无法无天的性子。

  霍水仙回府后亲自执法,用力打了霍青棠二十大棍,他混迹衙内多年,打人极有章法,棍子打下去只是疼,绝不会伤到肺腑。

  谁知霍青棠竟真的撒手西去了,如今占着霍青棠强健身体活下来的却是曾经身有残疾的陈七。

  陈七年少时见惯了陈府内宅各样手段,她直觉霍青棠死的蹊跷,想来还是要找那个贴身大丫鬟璎珞来问问才好。

  霍青棠在屋子里又养了几天病,这几天并没有看见她的父亲,不止打了她的父亲没来看她,许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那个怂恿她坏事的继母也没来看过她。

  门外有响动,那个时常双眼含泪的丫鬟进来期期艾艾道:“大姑娘,夫人来看你了。”

  霍青棠眼风扫了一下这个唤作春香的丫头,细瘦的眉眼,羸弱的身板,偏偏就是个无事也要生出点涟漪的人。

  瞧,自己一没打她,二没骂她,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她就算是惧怕自己,这瑟瑟发抖的模样也太过了。

  霍青棠点头:“那就请夫人进来说话。”

  春香愣了一愣,今日的大小姐怎么这么好说话,平日里夫人一来她非得摔破几个杯子,如今倒是奇了。

  霍青棠见春香眼珠子在闪,便催促道:“去呀,别叫夫人等久了。”霍青棠温和笑意里分明又透着三分寒意,春香轻飘飘道了声‘是’,方又出去了。

  张氏今年二十有五,她生的算是漂亮,小巧的瓜子脸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皮肤不白,减了三分美貌。张氏穿着一件深碧色的交领衫衬鸭蛋黄的长裙,腰间系着玉色的丝绦,霍青棠暗暗摇了摇头,她这样的肤色,怎么选了碧色的衣裳来穿,岂不是压得肤色更加无光。

  “姑娘可好些了?我这些日子总是担心着姑娘呢!”张氏声音还颇为好听,说起话来清脆悦耳。

  霍青棠抿嘴一笑:“好多了,总算是大难不死,至于有没有后福就不知了。”

  张氏连忙打断:“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姑娘慢慢大了,这些混话可不要随意胡说了。”

  霍青棠怀疑张氏,她出言试探,张氏并不显慌乱,这样说来张氏不是心思深沉就是真的无辜。一个六品小官的妻子能有这样的城府?霍青棠却是不信的。

  “夫人,请喝茶。”春香单薄的身影又晃了过来。

  霍青棠冷哼一声,春香却受惊一般端着茶水的手都不稳了,她纤细的手腕处恰好露出一段淤青来。

  张氏接过茶水,“哟,这手怎么了?”

  春香立时跪下,眼圈通红,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霍青棠眼皮子耷拉一下,哼看一句:“有话就快说!只怕一会儿你就是愿意说,夫人也未必愿意听了。”

  一个小丫鬟动辄含泪发颤下跪,霍青棠简直有捏死她的冲动,自己连手都不曾碰过她一下,这又做戏给谁看呢。

  春香紧紧咬着下唇不肯说话,眼泪却快浸湿了衣襟,霍青棠怒极反笑:“是不是要我抽你一鞭子你才会好受些?可别真把嘴咬破了,府里不会要一个身有残缺的丫头,你的去处可有着落了?”

  春香‘哇’的一声痛哭出来,话语断断续续:“奴婢...奴婢得罪了大姑娘,夫人救救奴婢吧,奴婢...奴婢愿意给夫人做牛做马,报...报答夫人!”

  张氏笑道:“这又怎么了,大姑娘怎么你了?”

  霍青棠起身猛踹了春香一脚,“滚!”

  陈七是从来没有踹过人的,她腿脚不便,想不到霍青棠气力充沛,一脚便将春香这心思浮动的俏丫鬟踹昏了过去。

  张氏假意要去扶,霍青棠只淡淡道:“夫人不必劳烦了,这丫头摆在我这里也碍不了我什么事,只是黄莺姑娘怕是要碍着夫人的事了。”

  霍水仙原是永乐九年的一甲前三,天子门生,因他生的极好,圣心悦之,金殿之上永乐帝便钦点了他为探花郎。

  金榜题名的进士们在南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游街打马,正是春风得意少年时,探花郎的相貌又尤为出众,户部侍郎史家的独女史家小姐便在太平门前邂逅了自己一生的姻缘。

  霍水仙成婚后,先在翰林院苦修了三年,后来因岳家得力,他便调任至江南富庶地扬州做了扬州府同知。

  这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好地方,可惜好景不长,过来的第一年,幼女青棠尚不足两岁,史氏就过世了。

  霍青棠五岁时,霍水仙续娶了继室张氏。

  史侍郎心疼女儿早逝,对女婿也颇有怨言,故而扬州同知三年,霍水仙在从六品的官位上窝也没能挪一下。

  张氏出自富甲一方的张家,张家开着全扬州城最大的绣庄,张家出产的绣品件件精致,售价不菲。霍青棠其实很想问问张氏,她是不是同自己那过世的亲娘一样也是看中了霍水仙的好皮囊,才肯带着万贯嫁妆过来给人做继室。

  张氏嫁妆丰厚,霍水仙官评也好,奈何霍水仙时运实在不佳,待又三年过去,吏部给出上上的考评时,朝廷要迁都了。

  永乐十九年,这是霍水仙入仕的第十年,朝廷决定迁都北京。

  南京城作为留都,自有大量的高阶官员需要安置,南京吏部与北京吏部各执一词,哪里还有人来管扬州府一个小小的同知是否该调位置了。

  永乐二十二年,春天。

  这一日是霍水仙入仕十三年的纪念日,也是霍水仙阔别奉天殿承天门文渊阁与探花郎十三年整的纪念日。

  那一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昔日高头大马少年得意的探花郎心中郁郁,被同僚招呼进了鸣柳阁,黄莺姑娘笑靥如花,对探花郎念了一首竹枝词。

  自此,霍探花便成了黄莺姑娘的入幕之宾。

  张氏无大家闺秀的内敛柔韧,却有商家女子善于权衡利弊的本能,她捕捉住了霍青棠话里的重点:“我有什么能帮上大姑娘的,大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张氏不提自己的愿望,先问霍青棠的条件,霍青棠也不客气,直接道:“我想去白马书院进学,希望太太能同父亲说一声。至于黄莺姑娘,她能不能进门,说到底还是太太说了算的,父亲是个要脸面的人,太太其实多虑了。”

  张氏颔首,是啊,风尘女子抬进门,哪里又是这么容易的事。她看向霍青棠,这丫头大病一场,似乎头脑都比以前灵活了些,霍青棠指着昏倒在地上的春香道:“劳烦太太把璎珞领回来吧,不然我闹起来,父亲还是会怪罪到太太头上的。”

  霍青棠话里有话,怪罪自己?那就是自己治家无方,自己无能,不正好方便黄莺那狐狸精钻空子么?

  张氏抿着嘴,这丫头几时这样伶俐了,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打发了。

  霍青棠指指铜壳滴漏,笑道:“父亲该下衙了,太太快回去吧。”张氏起身,霍青棠又道:“太太不如换一身烟色罗,父亲可能更喜欢些。”

  张氏回到正房,问管理自己首饰衣物的丫头叠翠:“给我找件烟色的衫子来。”

  叠翠不解,太太平日里偏爱翠色,未曾说过喜欢烟色衣衫啊。

  张氏挥手催促:“快去,快去,老爷要下衙了。”

  叠翠领命而去,张氏换上烟色罗衫,顺带将发髻上翡翠饰物换成了珠花簪,黄昏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张氏平凡的肤色也泛起一层蜜色玳瑁光。

  霍水仙掀开帘子进来之时,正好瞧见张氏在窗下小几旁沏茶,见他回来,张氏弯了眉眼:“老爷回来了。”

  霍水仙今年三十又三,依旧唇红齿白宽肩窄腰,他将张氏搂在怀里,亲了一下张氏耳垂:“夫人今日好生漂亮。”

  张氏红了脸,霍水仙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叠翠正好打水进来,张氏正欲扭开,霍水仙看了叠翠一眼,叠翠赶紧低着头放下水盆出去了。

  张氏育有一子,她本是生育过的身材,如今隐约发胖,霍水仙却不是多情之人,家里早年只有一个通房丫鬟,后因史氏嫁过来,那丫鬟也放出去嫁人了。

  张氏是有些感谢史氏的,没有史氏,霍水仙后院里也没有这么平静,没有史氏,她也遇不上天人之姿的霍水仙。张氏幽幽叹息了一声,霍水仙却已经拨开了她的烟罗衫,她忽的握住霍水仙的手,霍水仙却嗤嗤一笑,抱起她走到内室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一章时间线索颇多,作者重新排版,内容未变,各位不必回头看。

  ☆、水仙心事

  霍水仙对今日的张氏很满意,她既没有穿红戴绿,也没有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他将张氏搂在怀里,修长漂亮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勾着张氏饱满胸前,张氏其实很想问霍水仙一句:鸣柳阁的那位总有一日也会走了形状变了模样,届时你还会爱她吗?

  张氏这句话在心底已经磋磨很久,她不理解的是,男人眼里的女人,都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尽管他日那个女人张牙舞爪丑陋不堪,只要他想,那她就还是最初那美不胜收的模样。

  话到嘴边,张氏问道:“老爷不是喜欢绿色吗?”霍水仙笑:“为什么这么问?”张氏闷声道:“我见老爷给丫头起名叠翠,我还以为...”

  霍水仙笑出声来,“所以你就日日着绿色的衫子,戴碧色的翡翠,还有...”霍水仙翦水双眸瞟着床头那件葱绿的肚兜,张氏红了脸,嗔道:“不依,不依,老爷欺负人...” 霍水仙低低地笑,张氏垂眸看着霍水仙沉醉放荡的模样,心中苦涩无比,自己与他成婚七年,他何曾这样轻薄不堪过。

  “老爷,大姑娘说她想去白马书院进学,望老爷成全。”张氏慢悠悠开口,霍水仙慢慢停了下来,张氏心中掀起隐秘的报复的快感。你不是爱黄莺吗,你不是爱那个念竹枝词的红颜知己吗?那你爱不爱你的前程,你爱不爱你岳家史侍郎的势力,你还爱不爱你最爱的姑娘霍青棠?你捧在手心里的女儿都想要离开你了,你还要不要爱那个贱女人,嗯?

  霍水仙似已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他潮红的脸色褪回白净宁谧,张氏已经下床梳妆,屋里沉闷许久,久到张氏以为霍水仙睡着了想进屏风内看看的时候,方听见霍水仙开口:“不许她去,白马书院远在洛阳,太远了......”

  接着便没了下文,张氏又是一记霹雳:“大姑娘说她已经给史家外祖去了信,想必这几日,史侍郎便会差人来接大姑娘了。”

  月儿升起来了,霍青棠让璎珞点了灯,张氏果然爽快,她前脚刚走,璎珞跟着就放出来了。霍青棠翻开一本书,书的扉页上有霍水仙的题字,字迹清瘦遒劲,极有风骨,霍青棠暗赞,果真是探花郎,字写得好极了。

  霍水仙来的时候脚下带着风,张氏的劝阻他一句也听不进去,自己珍爱的女儿,那个软语说要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幼女竟一声不吭地谋划着要离开自己?他打开帘子,少女微垂着脸在灯下读书。

  霍青棠与霍水仙生的极像,白皙的皮肤,一双上挑勾人的桃花眼,浅红的薄唇。少女抬眼轻轻看了来人一眼,霍水仙很多话便立时堵在了嗓子眼里,再也吐不出来。

  话说这还是霍青棠第一次瞧见这位时运不济的探花郎,他才高八斗,却在一个从六品的浅滩里紧紧困了十年,他很苦厄,霍青棠懂。“璎珞,给父亲上茶。”

  霍水仙的一腔苦水似要涌出来,自己的幼女何曾唤过自己父亲?她一向都是扯着自己的衣角‘爹爹、爹爹’叫个不停,即便是自己不耐烦理她的时候,她也是时刻不停跟在自己身后的,如今怎么会这样有礼却生疏的唤自己父亲。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霍青棠字字清晰,“父亲,你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女儿是不爱读书的,许是史氏常说自己一心扑在书上,冷落了她吧。女儿对着自己念竹枝词,这样的词曲谁教过她?史氏,张氏,还是自己?她问自己前程还要不要了,可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前程。霍水仙喉咙发紧:“胡闹!”

  霍青棠轻轻翻开一页书,不去看霍水仙复杂扭曲的脸色,她知道他心有郁结壮志不展,可屈原著《离骚》,周文王作出《周易》,生命还那样长,霍水仙又如何能为自己还未完成的一生匆匆在一个烟花女子身上划下句点。璎珞端着茶在门口一直没敢进来,老爷脸色不好,小姐亦不似平时一般耍宝逗老爷开心。待得霍水仙神色稍缓,璎珞才端着茶盏进来奉茶。

  “父亲试试,这不是六安瓜片,是君山银针,前日范姐姐托人送过来的。”范明瑰,霍青棠的闺中密友,她父亲范锡夕原是扬州通判,最近却要升任苏州知府了。霍青棠将茶奉到霍水仙掌中,她言语清淡,似在与人赏花清谈一般:“户部尚书闵肇闵大人今夏就该致仕了,不出意外,就会是外祖接任闵大人的位置。”

  霍水仙沉默不语,霍青棠又翻了一页书,道:“父亲对外祖有怨言是应当的,可一直有怨言就不应当了。母亲早逝,朝廷迁都,样样桩桩,父亲深受其害,外祖想来也是深受其苦的。于公于私,外祖的苦处较之父亲都应只多不少。”轮官职,霍水仙区区六品小吏,史侍郎侍奉天子近前,更加难测圣意,举步维艰。要论情感,一个丧妻,一个却是老来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心酸。霍青棠垂下眼眸,焉不知齐尚书与陈七亦是如此。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父亲,张氏虽不能助你,却也不会阻你,黄莺姑娘的事先放一放吧。”霍青棠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张氏虽不能拉拔他一把,却家底殷实,黄莺这种女子进了家门只会是祸非福。

  陈七母亲齐氏饱受瘦马歌姬之苦,这种终日只会争宠夺色的女子搅得陈家内宅乌烟瘴气。这黄莺又有何奇特之处,当下会吟诗作对的瘦马还少么?不过一首竹枝词,就奢望洗净一身烟尘气息嫁作良家妇了?霍水仙此刻正困在浅滩,被黄莺拖上一拖,那真的只能消磨了志气活在悔恨与追忆里了。

  霍水仙犹自讪讪,霍青棠已经起身拿炭笔勾出一幅运河漕运图,她指着扬州一地道:“父亲,扬州是个好地方。你看,这里是运河与长江的交汇点,圣上若想顺化江南,那他绝不会舍弃扬州的。如今漕运方兴,父亲只需静待时机便可。”

  霍水仙心思渐敛,他指着济宁一地道:“听说圣上准备下江南,这次漕运总兵官亲自带船只预行一遍,他们自济水而来,已经行至济宁府了。”霍青棠点头:“扬州他们是必然要来的,范大人启程在即,那父亲就要抓住这次机会了。”

  “黄莺那里得来的消息,有传陈总兵爱美人,我打算...”霍水仙说着说着止住了话头,他轻轻看了女儿一眼,女儿似毫无所觉般,他又好受了一点。霍青棠心中喟叹,可见史侍郎放任霍水仙不管以后,任凭他霍探花再胸有锦绣也是毫无用处的,打听朝廷新贵漕运总兵的喜好,竟还要从烟花女子口中方能探知一二。

  “父亲,陈总兵可是那位漕运总兵陈瑄陈大人?外祖曾经在信中提起过这位陈大人的轶事,父亲可要听听?”霍青棠不忍见霍水仙无头苍蝇般乱撞,陈家内院人才济济堪比后宫七十二妃嫔,陈瑄如今怕女人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喜欢别人给他送女人,只怕再美的女人他也消受不起。

  霍水仙来了兴致,霍青棠笑道:“听闻今上曾赐了一个异域来的舞姬给总兵陈大人,陈大人还没来得及见那舞姬一面,那舞姬就被众位妾室姨娘一人赏赐一件首饰或衣裳。次日,陈夫人唤舞姬来敬茶,吩咐她把姨娘们的礼物都穿戴在身上,亦视为对姐姐们的尊重。那舞姬只好插了满头的簪子,还有一些簪花实在没地方穿戴了,只好镶嵌在衣服上。陈大人那日见了那个满头珠翠的舞姬只说了一句话,‘简直荒唐’,随后便拂袖而去了。”霍青棠说着自己也笑起来,齐氏事后同她说,哪里需要自己出手,各路女人能把这些新来的扒拉得皮都不剩。

  霍水仙见女儿说起别人家的是非事竟眉开眼笑,他正有意教导几句,霍青棠又道:“也有人送了陈大人几匹上好的瘦马,其中有一个自恃通诗书懂礼乐,当时就弹了一首古曲,还教陈大人点评。谁知,陈大人当场就翻脸走了,那几匹瘦马他一个都没要。”霍水仙奇道:“这是为何?”霍青棠垂下眼睑,捧着茶杯不再言语。

  为何?自然是因为陈瑄不是个读书人,他祖上再翻三代也没出过一个读书人,所以他不喜欢大家出身的齐氏,他也不喜欢那些擅曲擅画的良家妾,他真正喜欢的是和那些大字不识语言粗俗作风泼辣的农妇滚在一起。齐氏当初很是不理解陈瑄的喜好,齐尚书曾叹过一句:山鸡插了毛站在孔雀窝里只会愈发觉得自己是只山鸡。齐尚书一语揭他命门,外祖母崔氏和母亲齐氏都深以为然。

  霍水仙反应过来,陈总兵对美女只怕是没什么兴致了,照女儿的说法,这位陈总兵也不是个喜好阳春白雪的人,还是弄点什么下里巴人的活动才对他口味呢。霍水仙动开脑筋,霍青棠补充道:“听说这位陈大人喜好一些雅俗共赏的字画。”

  霍水仙点头道:“那我寻一些珍品给他?”霍青棠摇头:“前朝珍藏一是费钱,二是难寻,大家手笔基本都有了归宿。父亲的字写得那样好,不妨自己动手写字,画就找人代笔好了。”

  霍水仙微笑着摸了摸霍青棠的头:“难得听我家丫头夸赞为父几句,为父擅工笔,你外祖没同你提过吗?当年为父画过一丛牡丹,还被你外祖替你娘亲要过去绣了嫁妆。”说起旧事,霍水仙的勾人大眼中浮现出一种骇人的光彩来,这位探花郎当年究竟何等风姿,霍青棠此刻亦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霍水仙准备离开,霍青棠起身送客,霍水仙站在灯下,玉树芝兰。他轻轻打开手臂,“囡囡,你是否生爹爹气了?”

  霍青棠站在原地,轻飘飘回了一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霍水仙扬眉低笑,仍张着手臂,霍青棠慢吞吞踱过去,站在霍水仙面前哼道:“家里养不活黄莺那样的姑娘,一旦移了土壤,她会枯死的。兼之,男人看女人,都是隔了枝头才俏,父亲,她不会是你的良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依作者浅薄的判断,霍探花此一桩大概会情深不寿 ...

  ☆、范家玫瑰

  霍水仙将已经悄然长大的幼女圈在怀里,叹道:“囡囡,爹爹无能,原谅爹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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