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菩提叶洛 整理 ================== 《豪门之王牌联姻》 作者:贵人言慢 文案 看上一个美人怎么办? 钞票砸,现金甩,压之。 看上一个土豪怎么办? 美色勾,手段诱,压之。 那么,看上一个土豪美人怎么办? 刷卡?人家直接砸支票。刷脸?人家比你美好多。 所以,当原陆时重生后发现自己的土豪美人未婚夫是朵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时,就放弃了‘压之’的想法。 只是,他不想压对方但也不想被压好吗?! 说好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1、温润受VS高岭之花男神攻 2、1V1,HE,甜文,先婚后恋,攻受互宠 3、有金手指,有虐JP,有狗血,有创业,简而言之是披着商战、暗战、无间道的皮谈恋爱的文 4、日更,作者坑品很好哒~~~求收藏~~求包养~~ 且看男主如何开垦废矿,夺回家产,迎娶高岭之花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重生 婚恋 甜文 主角:原陆时,傅司柏 ┃ 配角:祁明经,沈正 ┃ 其它: ================== ☆.第1章 绑架 剧烈摇晃的封闭车箱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污浊气味以及惊恐的低声呜咽声。陆时的双手被反铐在背后,身体紧紧贴在冰凉的车箱壁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半蹲在他面前,正努力试图安抚他情绪的人,叹了口气。 “放心,我会救你们出去的。”那人将手腕上的手铐熟练地卸下扔到一旁,随后从里怀里掏出个打火机,除了形状较一般打火机来说略长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然而陆时却知道那其实是一柄微型手枪。 陆时觉得有点厌倦,但还是忍耐了一下,机械开口道:“他们是团伙性质有预谋的绑架,你这样贸然反抗很危险。” 别担心,我受过专业的训练——陆时在心里默默念道。 “别担心,我受过专业的训练。”那人唇角一翘,露出一个陆时十分熟悉的笑容。 “他们会持械守在外面,只要见到异动,就会朝我们扫射。” 你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害怕也很正常,相信我,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你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害怕也很正常,相信我,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果然又是这样,剩下的话陆时已经懒得说了。大约再有三分钟左右,囚禁他们的货车会停靠在路边,然后车箱门被打开,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还未朝绑架团伙摆好射击姿势之前,就会被匪徒击毙,同时自己也将被流弹击中头部而死。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因为一模一样的剧情他已经足足经历了三遍,连自己劝诫对方后,对方的反应以及会做出的回答都一字不错记得清楚。而因为一遍一遍地过剧情,最初的恐惧感已经消然殆尽。他陷入了一种古怪的状况里: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架,然后被流弹击中而死,接着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被绑架的时候,然后又是再一次的循环。 陆时皱眉想了想,就像是碟片被卡住了一样,一直循环在被卡住的部分。也就是说一定要做些什么让事件脱离原有的轨迹,正如跳过碟片被卡住的部分一样。只是有一点问题——面前的这个人几乎是油盐不进,不管他怎么劝说,也不肯放下趁乱击毙匪徒的念头。 他略微沉思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那人正准备挑车箱里看起来比较有攻击力的人,帮他们解开手铐。 “能不能先解开我的手铐?我的胳膊刚刚被撞了下,很疼,可能骨折了。”陆时脸上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对那人道。因为他看上去几乎没什么攻击力,时间又过于紧迫,每次车厢打开时都轮不到他被打开手铐,而因为手被反铐着限制了行动,才会一次次被流弹击中。 唐子伦的手停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向他。他听说过这个人,原家的大少爷,原陆时,性格傲慢无礼,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富二代草包,全凭着他祖父原劲光才有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对他没有一点好感。只是他现在这样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生得不错的漆黑眼睛带了点软弱祈求,加之他白皙脸孔上被蹭的一道道灰痕,竟然让他生出一种对方‘可怜楚楚’的错觉来,虽然明知道对方恶劣的本性,还是不由得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将原陆时的身体翻过去,快速地破解了他手铐上的电子密码锁,然后用一截早就藏在身上的铁丝捅进锁眼里轻轻一别,“咔”地一声手铐被打开。 “多谢。”陆时垂下眼,揉了揉被硌得生疼的手腕。 唐子伦同原陆时的身高差不多,因为这个时候原陆时是屈腿坐在地上,而他半蹲着,就较对方高出半个头来。他微低着头打量着原陆时,他的五官其实普通,但一双黑亮的眼睛生得很漂亮,这时候他微微垂着眼,浓黑的眼睫鸦翅一般将眼中的神色敛去了,在车箱里昏黄的灯光下,在眼睑下方打上一圈阴影。 就在他怔愣的这一瞬,陆时揉着手腕的动作一顿,接着抬起眼看向他。 唐子伦还来不及反应,却见对方忽然抡起手铐朝他后脑狠狠一砸,他的大脑还来不及读取任何数据,就忽然死机了。 车箱里立刻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低低抽气声,陆时扫了眼那些同样被反铐着,正一脸惊恐看着他的‘肉票’们,麻利地将唐子伦扶起来靠在墙壁上,接着将扔在地上的手铐给他拷好,又给自己也依样拷上,最后将那段铁丝攥在手心里。 就在他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的同时,车箱猛地一顿,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铁锁碰撞的声音,最后是车箱门被拉动的响声:大门打开,一阵刺目的明亮光线倾泻而入,而一把把黑洞洞的枪口也整齐地朝他们瞄准,车箱里顿时传来阵阵惊声尖叫。 “妈的,都给我闭嘴!” 一个带着墨镜的高个男人不悦地咒骂了一声,车箱里的‘肉票’们却被刺激得更加尖利地叫喊起来。 男人朝车箱里看了看,眉头拧了起来,语气阴冷地问车门边身高略矮一些的人:“老大让你抓女的,你绑男的回来干什么?” 车门边的男人也戴着副墨镜,看不清眼中神色,但脸上的表情绝对算不上恭敬:“就你他妈的事儿多!不一起绑回来还留着他们去报警吗?” 男人又皱了下眉头,但终究没说什么,朝身后招了招手:“卸货吧!” 几个一身黑衣的健壮绑匪一人扛着柄机枪守在车箱门口,动作粗鲁地将车箱里的人一个个往外拽,车箱里的‘肉票’们都是还在象牙塔里的学生,哪里经历过这些,一个个哭得直抽抽被拉扯着出了车箱。 “四哥,这还有个昏过去的。”一个绑匪朝高个男人道。 高个男向车箱里的唐子伦看了眼,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废物玩意,一起带上!” 十分钟后,陆时连同其它被绑的十多人被推搡进了一个废旧的大型仓库里,围成一团坐在地上,绑匪则枪不离手站在对面。 高个男朝‘肉票’们走近蹲下来,‘肉票’们又是一阵惊恐的尖叫,高个男扫了其中叫得最凶的几个人一眼:“闭嘴,再叫现在毙了你们。”话虽这样说,但语气其实并不太坏。这些孩子长得都不错,又是未经过基因变异的普通人,能够生育后代,看来这次可以卖个好价钱。 一个绑匪撂了电话,朝这边走过来:“四哥,刚刚来了消息,两个小时后运货。” 高个男正眯着眼打量着这群‘肉票’,随意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绑架我们要做什么?” 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里没有掺杂任何害怕或者恐惧,高个男不由得朝他看去。 陆时也打量着高个男,如果是单纯的绑架勒索,为什么要绑架这么多人?敢于如此挑衅警力,有气焰如此嚣张的绑匪吗? “做什么?”高个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抬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很简单,给人生孩子。” 陆时一瞬间有点错乱,他醒来时便得知自己重生了,但因为一直被反铐着,他并不知道自己重生成了什么样子,但有一点很清楚,他现在绝对还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于是他没有思索便立刻道:“我是男人。” 高个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样,饱含嘲弄道:“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吩咐身后:“看好他们,出货前别出什么岔头。” “等一下!” 高个男和陆时同时一愣,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与清亮的声音相般配,声音的主人也十分漂亮:“你们是人口贩子?” 高个男不置可否,打量着这张漂亮的脸,考虑这幅皮囊可以值多少钱。 “你们不能卖我。” “哦?为什么?” 他下巴朝高个男抬了抬,报了串数字:“你们绑架我们,无非是为了钱财。打电话到这里,你们可以得到远比卖掉我更高的赎金。” 高个男犹豫片刻,摆了摆手,身后立刻有人开始拨电话。十分钟后,有人探到高个男身边低声道:“他叫祁明经,是祁家的少爷。” 高个男心思动了动,祁家算不上多么有钱,但一个少爷的价值肯定也不会太低。他这样想着,心思就有些松动,想着反正人都绑了,不如顺带着敲祁家一笔。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当头,另一个声音忽然颤颤巍巍响了起来:“放,放了我们吧,他,他比我们加一起都值钱。” 陆时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说话的肥胖学生将目光转向了自己:“他,他的未婚夫是傅司柏,你们,你们要绑就绑他吧……” 陆时瞬间就变成了众矢之的,全部绑匪连同‘肉票’的目光‘唰’地一下齐齐朝他看了过去。 高个男细长的眼睛里闪出一点暗光,他走到陆时面前站定,侧过头看向那个肥胖学生,慢慢问道:“你确定?” 肥胖学生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颤抖着点头:“是……” 其他绑匪眼睛里都按捺不住射出精光:西部区有谁不知道傅家?又有谁不知道傅司柏?这回可真捕到条大鱼! 高个男却忽然抬手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到了陆时的太阳穴上! “老四!”矮个男几步就冲了上去,扣住了高个男的手:“你干什么?” 高个男略微侧头看向他,眼睛里露出阴沉的光:“你没听他说吗?这小子是傅司柏的人,你绑了傅司柏的人难道还有活路吗?”他扫了一眼一众蹲在地上的‘肉票’:“今天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 言毕,抬手扣动了扳机! ☆.第2章 未婚夫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瞬,陆时身子猛地朝后一仰,右膝屈起,右足狠狠踢到他执枪的手腕上,将那柄枪击飞了出去,随即弓起身子就地一滚,滚到了一侧。 然而还未等他直起身,“砰”“砰”几声,几枚子弹擦着他的额头就飞了过去。陆时一边弓着腰,一边敏捷地躲避着。因为双手还被拷着在身后,给逃离的动作造成了很大的阻碍,他刚避过一个绑匪的射击,只觉着背后一重,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制到了地上。 矮个男将陆时狠狠按住,膝盖压在他的脊椎上,枪柄对着他的下颚就是狠狠一下:“妈的,叫你跑!” 陆时下颚一痛,还未来得及反应,太阳穴上顿时一凉。 陆时被矮个男狠狠压制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左半边脸颊被磨得刺痛,因为角度的关系,他根本看不到身后的情况。 高个男将枪口扣在陆时的额头上,呼哧喘了口粗气:“行了,别耽误时间了。一会……” 然而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却生生顿住了,下一瞬陆时只感觉到一具温热而沉重的身体朝他直直压了下来。随着“砰砰”子弹声响起,整个仓库立刻被一阵浓烈的烟雾所弥漫。 陆时感觉到压制着他的矮个男动作轻微一滞,立刻抬起右肘朝对方的方向狠狠一击,趁着他分神的功夫挣脱开他的桎梏,伏低身体用最快的速度贴着地面朝仓库的角落爬去。然而他只爬了几步,却被猛地拉进一个怀抱里。 陆时立刻朝对方发起了攻击,却被对方轻松地制住。 “原先生,我是来救您的。” 陆时隔着厚厚的浓雾,见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张脸孔,一时间顿住了。这张脸孔虽然算得上英俊,却并不是他怔愣住的理由,而是因为当他直视着对方的时候,脑海里竟然断断续续地出现了与对方有关的零星记忆! 只是清脆的弹壳落地声持续响彻在耳边,显然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好时候,陆时朝那人点了下头:“多谢。” 前来营救的人员很快控制住了局面,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将全部人质安全营救了出来。 陆时的伤势不重,除了手腕及背部扭伤,脸部有些擦伤之外没有大碍,但还是被保镖打包请进了防弹车里送往医院。这些保镖显然受过很专业的训练,每个人的脸上连一点细微表情都不透露。 陆时按着扭伤的手腕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里的人。他有些讶异地发现,当他直视某些人的脸孔时,脑海里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关于这个人的部分记忆,信息的内容很短,基本都是模模糊糊的几个画面。 他饶有兴致地挨个读取信息,只是有些可惜,这里面他认识的人不多,仅有的几个也不过是几面之交,读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他摇摇头,有些疲倦地阖上眼靠在了靠背上。之前因为精神极度紧张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现在整个人松懈下来,忽然觉得四肢像被灌满了铅一样,有种说不出的乏力疲惫之感。他放松四肢将全身的重量卸下来,在防弹车频率极为规律的摇晃中,一点点睡了过去。 ******* 陆时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雪白的墙壁。他皱皱眉,活动了一下酸疼的四肢,将身体支撑着坐起来。 他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了一间极为奢华的独立病房当中,这里的装潢与其说是病房,倒不如说是酒店,但又较普通酒店要温馨许多。他微微仰头靠在床头上,庆幸没有过于浓厚的消毒水的味道。 陆时舒缓了一下情绪,就开始试图回忆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他坐在原地冥思苦想了半晌,脑海里却依旧是一片空白——关于这个身体的身份,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就在他正思索的时候,房间的门“砰”的一下被推开,紧接着一对中年男女就冲了进来。 女人快步走到陆时身边,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她的眼圈通红,眼泪一直往外涌,哽咽了半天也没说出话。 男人的情绪显然比女人要好一些,但也是眼圈泛红地看着他。 陆时看着两人的脸,脑海里翻涌着往外冒着画面,他嘴唇动了动,几乎是没有意识地开了口:“爸……妈……” 中年男人叫陈保元,是矿场工队的施工头,旁边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梅月。 陆时意识到这两个人是他的父母,只是他记得之前在仓库的时候那个营救他的人叫他‘原先生’,但为什么他的父亲却姓陈? 只是一时拥进脑海里的画面太多,他根本无暇处理,还未等他弄明白其中的关系,就听得攥着他手的女人带着哭腔开了口:“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梅月显然在之前就哭了很久,一张口嗓子都哑了,陆时见她哭得可怜,不由安慰道:“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梅月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还保持着痛哭的造型,但眼睛里满是惊讶:怎么回事?这种情况下自己那个娇生惯养惯了的小儿子不应该抱着自己痛苦一场,然后半小小时不带重样地将那绑匪臭骂一通才对吗?然后自己再去安慰他,帮着他一起骂绑匪让他消气。这么贴心地安慰自己是怎么回事? 梅月红着一双眼眶,怔怔地看着陆时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陈保元显然没有他的妻子心思那么细腻,而是盯着小儿子的脸孔,满眼心疼道:“这帮可恶的绑匪,瞧瞧,脸上都蹭破了,还好伤口浅,应该不会破相。” 陆时对于会不会破相倒不是很关注,而是问道:“绑匪被捉住了?” “跑了一个,不过小时你放心,他们跑不了多远,刚刚司柏还和我通了电话,说已经派人去追了。”陈保元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在陆时床边。 陆时听到他提起傅司柏,心里咯噔一下,他还记得之前在仓库里那个肥胖学生说的话。 “……傅司柏?” “对啊,司柏那孩子说了,一会就过来。”陈保元说完,瞧了瞧陆时的神情,接着又叹了口气:“孩子啊,要我说司柏那孩子真的不错,条件那么好,又不骄不躁的,你也别一天总绷着个脸,而且人家说对你是那什么一见钟情,肯定会……” “你少说两句吧!”梅月抽了抽鼻子:“孩子遇见了这么大个事儿,肯定心里还怕着呢,你一直唠叨他干什么!”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小时你饿没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陆时只听了这一会儿,就知道两人是十分疼惜他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实际已经死了,不知道会多么伤心。他暗自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却听见两声低沉的叩门声。 梅月连忙应了一声,随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当那个人步履优雅地踏进来的时候,陆时忽然意识到原来秦简夫所说的‘贵脚踏于贱地,蓬荜生光’并不是什么客套话。 那个人的身材很高,双腿修长,远远走过来显露出一点冷淡的气质。他长了一副非常漂亮夺目的脸,眉毛乌黑,鼻梁挺直,但因为气质冷冽倒并不会消减他的气势。 他走到距离陆时几步远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朝陈保元与梅月礼貌性地微微屈身颔首:“伯父,伯母。” 陈保元站了起来:“哎呀,司柏你来啦!”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陆时,道:“多亏了你找人救了小时,叔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傅司柏脸上的表情礼貌而疏远,淡声道:“您太客气了,这原本就是我分内的事。” 陈保元也附和着笑了几声,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他对傅司柏很有好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比他要小上二十多岁的人时自己总是有些不自然。 这时候梅月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傅司柏身边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司柏,正好我和你叔叔还有事,你如果不忙在这里陪陪小时。” 傅司柏点头:“好。” 陆时看着傅司柏礼数周全地将陈保元与梅月送出了病房,然后将房门管好,回身走到他面前坐了下来。 在经过了几遍老套的“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我很好,多谢”之类的客套话之后,气氛就冷下来了。 傅司柏并不感到一点窘迫,因为他性格使然经常会冷场,通常是对方绞尽脑汁想要找话题,他却一点也不在乎。 而这时候的陆时也没时间去窘迫,因为在看着对方的脸的时候,他的大脑里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冒出一片片记忆画面,在他一刻不停地将这些画面组合成零碎的记忆的时候,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完全是迫于祖父的压力才会与他订婚,不仅自己对他没有好感,对方对自己更是厌恶至极! 陆时忽然间混乱了:说好的一见钟情呢! ☆.第3章 遗嘱 清晨,原家别墅。 原政清放下茶杯,管家李休斯立刻躬身上前动作熟练地添好红茶,他用餐巾蹭了蹭嘴角后随手放到一边,抬起头问餐桌对面的原明俊:“明俊,演讲都准备好了?” 原明俊头也不抬地割着盘子里的培根,低低“嗯”了一声。 原政清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端起茶杯慢慢嘬了一口。 文丽动作文雅地拿过餐巾擦嘴,侧过头朝李休斯无意问道:“听说原陆时病了?” 李休斯微微弯腰:“不是病了,是被绑架有些受惊。” 原明俊切培根的手一顿。 文丽一愣:“绑架?谁做的?”难道是冲着原家来的? 李休斯回答道:“这个不清楚,不过似乎并不是有目的的勒索,对方总共绑架了十六个大少爷学院的学生,大少爷被牵连到,或许是误伤。” 原政清放下茶杯朝他看过来:“陆时呢?现在状况怎么样了?” “大少爷无碍,已经被接出院了。” 文丽哼了一声,随手将餐巾扔到餐桌上:“他倒是命大。” 原政清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低声呵斥道:“文丽,你这是什么话!他怎么说也是我大哥的儿子!” 文丽立刻针锋相对道:“我说什么了?”她艳丽的红唇抿了抿,忽然笑了:“再说我不过是关心他罢了。” 原政清沉思了片刻,对李休斯吩咐道:“去一趟陆时那里,让他今天回家里用晚饭。” 原明俊抬起头看原政清:“叫他回来干什么?” 原政清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原明俊今年十七岁,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西部首府学院,并且在入学第二年顺利加入了学生会。西部首府学院是西部区重点高校,西部区的议员甚至行政长官有多数出自其中。按照原政清的计划,待原明俊毕业后就要走入仕途之路的,而原明俊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仅头脑聪明,成绩优越,还继承了他母亲的基因,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就是性格有时候有点冷傲骄纵,不过毕竟天子骄子,瑕不掩瑜。 因为对于儿子的喜爱,原政清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没大没小的,你该叫他大哥。” 原明俊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冷冷地哼了一声,那样的草包也有资格让他喊一声大哥?明明是特种人类,却因为特种能力太弱去上普通生的学校,不仅如此,连这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名额还是原家花了钱给他买的。而那个原陆时不仅体力不行,连头脑都笨得厉害,反应又迟钝,真是丢光了原家的脸。 “我只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叫他回来。” “毕竟是一家人,遇到这么大的事,我们总要关心关心他,不然传到外面也不好听。” 原明俊眉头微微蹙起:“今晚我邀请了商博士到家里做客。” 原政清不解:“和这有什么关系?” 文丽涂着浓厚睫毛膏的美丽眼睛朝原政清的方向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明俊是怕你那侄子的性格又当着人家面说些什么不妥当的。” 原政清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原陆时的人品其实不坏,就是头脑有些不大够用。其实他小时候倒不是这样的,只是十五年前的事故伤到了他的脑神经,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后天教育也没到位,才会显得有些蠢笨。 他咳了一声:“就这么定了,晚上一起吃顿饭,休斯,”回头看向管家:“去请大少爷来。” 李休斯立刻点头:“好的,先生。” 原政清站起身由着仆人替他将外套穿好,略低着头对餐桌上的母子道:“公司最近生意很忙,有什么事情晚些再说吧!” 待他收拾妥当出了别墅大门,文丽才将眼光收了回来,她扫了一眼原明俊喜怒不明的脸,知道她的这个儿子是有些不高兴了。她笑了笑,道:“怎么了明俊,有些不高兴?” 原明俊喝了口牛奶,面无表情地摇头:“没有。” “没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要他来家里吃饭?” 原明俊抬起头:“为什么?” “是为了你祖父遗嘱的事情。” 原明俊的动作停顿住了:“什么遗嘱?”他的祖父原劲光身体一直很硬朗,只是不久前却突发脑溢血死亡,他可从未听说过祖父曾经立下过什么遗嘱。 提及原劲光,原明俊的脸色有些不好,原劲光膝下两子,长子原政楷,次子就是他的父亲原政清。原政楷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很有办事能力,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老头子也认为长子无论从容貌还是性格上都更像是年轻时的自己,对他偏爱有加。而次子原政清虽然也很努力,但不知为何原劲光却看他不顺眼,连带着对原明俊也没有好脸色。 原政楷的妻子白思慧是他的贤内助,也是他事业上的得力帮手。当年原政楷费尽心力谈下了一笔很棘手的生意,原劲光觉得长子常年劳累,白思慧打理家里的一切也很辛苦,便计划着让一家人去国外度假,哪知道移动舱启动不久就发生了事故,长子一家全部丧命。原劲光得知了消息后当场就昏厥了过去,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因为爆炸很剧烈,没有找到长子一家的尸体,原劲光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然而十几年过去了,却是音信杳无。就在原家全家都以为长子一家再无生还可能的时候,却忽然传来了消息:失踪了十二年的原陆时被找到了! 原来那时移动舱发生事故,原政楷启动了紧急救援模式,将原陆时安全地送出了舱外,但自己与妻子却葬身火海。原陆时被安全舱弹出了几十公里之外,落在了一个废弃的矿井附近,恰巧被前来检查矿井的施工头陈保元给捡到了。 陈保元的家庭条件很差,文化程度也不高,好在人老实本分,工作态度又勤勤恳恳,自从朋友介绍管矿地之后生活条件也逐渐好了起来。他虽然文化不高,但驾驶采矿设备很有天分,在矿地做了不久就升做了施工头。 这天正好是陈保元儿子陈耀锋的七岁生日,应为平日里工作繁忙,与儿子的接触也很少,他正想着检查完矿井就回去给儿子过生日,就看到了落在矿井边的原陆时。陈保元抱着原陆时在附近打听了半天,也没问出来是谁家的孩子,就把孩子带回了家。 本来他是要将孩子送到警署的,但等他到了警署一问,听人说这种弃婴是要送到福利院里,看有没有好心人想要收养。他想着与其让别人收养,还不如自己来养,反正不过就是一口饭的事,总饿不到他,于是原陆时就这样被陈保元留下了。 就这样一直过了十多年,直到原陆时成年时到社区进行基因登记,才被原劲光从茫茫基因库中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长孙。 因为长子的早逝,原劲光对这个失而复得的长孙更是疼得厉害。虽然因为当年事故的原因,原陆时的智力受到了一定的损伤,后来因为家庭条件的缘故又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但原老爷子还是请了专人来辅导他的课程。只是谁知原陆时烂泥扶不上墙,脾气长了不少,能力却一点也不见长,只是尽管这样原劲光还是觉得对长孙有所亏欠,不放弃对长孙的教导。 文丽亲昵地拍了拍儿子的脸:“明俊,你尽管放心,早晚整个原家都是你的。” 原明俊一愣,有点不理解文丽的话,就算是有遗嘱,他也不认为偏心的老头子会把大部分遗产都留给他。 文丽却并没有解释他的疑惑,而是朝他笑了笑:“用好了早餐就去上课吧!司机等在外面呢。” ******* 梅月这几天一直很惊恐,自从从医院回来后,她就发觉到自己的儿子有点不对劲,起先是不停地盯着自己的脸看。开始她还表示理解,毕竟经历了那么一场绑架,幼小脆弱的心灵受到打击寻求安慰也属正常。然而不久之后。原陆时的目光就改成了盯着陈保元看,而从今早开始,竟然转变成了拿着镜子盯着自己的脸看!并且已经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个多小时了! 梅月内心惶恐,立刻向丈夫寻求安慰:“保元,你看小时这是怎么了?从今天早上开始已经照了一个多小时的镜子了!” 陈保元倒是表示理解:“你没看见咱儿子脸被蹭破了?肯定是心里难受,心疼自己的脸呢!” 梅月凭着女性的直觉总觉得不对:“不行,我得去问问。” “哎呀,你问什么呀!”陈保元一把拉住了梅月:“本来儿子破相了心情就不好,你就别火上添油了!”说着偷眼去看依旧一动不动捧着镜子坐在床上的原陆时。 而这时候陆时的心态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事实上他已经抱着镜子照了好几个小时了,并非他自恋,而是他悲剧地发现,只有一直看着自己的脸,他才能断断续续地想起关于这个原主人的记忆来! ☆.第4章 不作不死李休斯 陆时从破碎的记忆里捕捉到,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叫原陆时,与他只差一个字。今年刚满十八岁,是西部矿业大学的大二学生。而陈保元与梅月是他的养父母。 因为之前一直处于生死攸关的边缘,陆时并没有分心顾及到其他,等现在安全下来,他才发现一件让他有些头疼的事:这个身体要比普通人反应慢上许多倍!简而言之,就是智力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当他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要花费普通人两倍的时间,有的时候思想发出了指令,动作却慢半拍。这也导致他恢复记忆之路布满了坎坷:不知道是不是脑容量太小的缘故,他没办法一次性思考太多的内容,有的时候思考的事情过多就会发生死机现象——类似于电脑的cpu内存不够,一次性处理多个任务就会卡死黑屏。 陆时感到很无奈,他只能尽量放缓自己做事的速度,所以连回忆自己身份这种事情也持续了好几天。 在觉察到了自己智力有损之后,他又发现了另一个缺陷:身体素质很差,小脑不发达。之前在仓库里能够奋勇对抗匪徒,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性命被威胁所爆发出的非常规性攻击力,也是潜意识里保留的上一世的记忆的缘故。而原陆时这具身体的惰性很强,一旦回到了安逸的环境,就立刻将自己恢复到了原始状态。 于是陆时便开始思索着要怎样有意识地对自己进行训练,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什么的就不考虑了,达到普通人的能力水平总不会太难。 他正考虑着制定个训练计划,门铃却忽然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陆时回过头,梅月已经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他从床上下来,几步走到房门口,见李休斯正端端地站在门口。李休斯见到他,低低开口道:“大少爷。” 陆时打量着李休斯的脸,脑海里一点点浮现出往日的记忆。 李休斯见原陆时不开口,只是一味地打量着他,心下有点不解,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先生邀请您今晚到主宅用餐。” 陆时双眼冷冷地盯着他,这个李休斯他记得,是原家老管家李伯的儿子,跟着老管家在原家住了十几年。从前是轮不到他服侍原老爷子的,谁知道原老爷子去世不久,他就蹬开了他的父亲坐到了总管家的位置。 他脑海里呈现出了往日的画面,李休斯虽然只是个管家的身份,却暗地里一直瞧陈保元一家不上,觉得他们不过是走了好运的是粗俗下等人。每次原劲光邀请原陆时的养父母到主宅用餐,待餐毕后送原老爷子回了房间,李休斯总要对两个人明褒实贬一番,偏偏原陆时还一直把他当做好人。 “我没有时间。” 李休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原陆时会拒绝得这样干脆,他有些疑惑地朝对方打量了一眼,内心虽然厌恶得很,但表面还是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道:“大少爷,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先生的意思……”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时间。是我的话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你听不懂?” 原陆时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震得李休斯心里一惊,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 见他讶异地瞪着自己,原陆时冷冷一笑:“还有,邀请?是谁告诉你我回原家主宅需要邀请的?考虑好你自己的身份再来同我讲话!” 李休斯一时被原陆时骤变的气场震慑住,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原陆时说完,不等李休斯反应过来就抬手关上了门。 门“咣”地一下关上,陈保元也惊了一下,原来的原陆时性格是有些骄纵,会做出些出格的事,但也从未像今天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那管家留。他不免有些怔愣:“小时,你……” 原陆时垂下眼,没有开口。他其实不是个性格尖刻的人,只是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出陈保元梅月这样老实本分的人被李休斯狗仗人势地明里暗里羞辱,他就没办法压得下火气。 梅月也有些惊讶,她读的书不多,倒也没觉得那李管家说的话有什么特别不合适的地方,虽然她对那个李管家也属实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说不上为什么,每次接触那个人的时候,总觉得那人看自己与保元的眼神都有说不出的怪异。那人讲出的话都是文绉绉的,听起来都是好话,但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今天看小时的反应倒像是真的生气了,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自己还是清楚他的性子的,虽然有时候会偏激一些,笨一些,但本性还是好的,也不会没有缘故地乱发脾气。今天他这样生气,大概还是之前被绑匪绑架留下了心理阴影。联想到这里,梅月对陆时又是一阵心疼,于是温声对他哄道:“别生气了,我瞧着那李管家也没有什么恶意。不乐意回去咱们就不回去,你想吃什么妈这就买来给你做。” 陆时听她这样讲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这对夫妻这样淳朴老实,别人拿枪带棒地贬低了他们,他们还替对方讲话。估计就算把从前李休斯冒犯他们的话明白地讲给他们听,他们反而会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 李休斯从陈保元住处离开,多年的修养让他克制住了发怒的冲动,然而却还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气:他原陆时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阴阳怪气地对自己讲话!一个落魄的草包罢了,他还当自己是原家大少爷呢! 李休斯的专属司机并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他表情阴沉得可怕,不由得讨好着问道:“李哥,您这是怎么了?大少爷呢?没有一起来吗?” 李休斯听他提到‘大少爷’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哼了一下,讥讽道:“大少爷?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大少爷还能再风光几天!” 司机一怔:“李哥,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休斯笑了一下:“问那么多干什么?开好你的车就是了。” 李休斯抱臂靠在背椅上,缓缓地吐了口气。这次原政清要他请原陆时回主宅用晚饭,名义上是出于关心他被绑架,而实际上却是想要同他谈遗嘱的事情。原老爷子留下遗嘱,全部公司股份、矿产、现金由原政清继承,而留给原陆时的只有三个原氏名下的矿区。这三个矿区外人听起来有些价值,实际上却都是被过度开采的,可采储量很低,光设备维护费用都快要入不敷出了。 李休斯轻蔑地哼了一声,原政清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狐狸,贪得无厌想要霸占原老头子的家产,又怕外人说他苛对亲侄,装模作样地给原陆时几个快要废弃的矿区,原家实际的财产自己却紧紧攥着,真是虚伪至极。 他舒心地将头靠在椅背上,自己在遗嘱这件事上没少出力,好在原政清倒还算守信用,老头子一死就立刻扶植自己做了原家的总管家。他冷笑一声,他倒要看看那个草包原陆时还能风光到什么时候! 李休斯闭着眼放松身体坐在后座上,身体随着前进的频率轻微晃动着。待车刚一停稳,他的脸上立刻换上得体的表情,微弓着身迈出来,款款朝原宅的大门走去。 等他进了别墅大门,便径直朝原政清的书房而去,通常这个时间原政清都是在书房处理公司的事务。 他走到书房门前停住脚步,抬手沉沉叩了三下。 几秒钟后,房间里传出原政清的声音:“进来。” 李休斯走到他面前,微微躬身道:“先生。” 原政清的目光还胶着在书桌上的文件上,随口问道:“陆时来了?” “抱歉,先生。大少爷说……他没有时间。” 原政清的目光一顿,抬起头来看向他:“没有时间?” “是的,”李休斯脸上露出一点犹豫的神色,仿佛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又接着道:“我瞧着大少爷似乎不大高兴。” 原政清沉默了下来,他同他这个侄子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至少面子上是过得去的,没道理忽然间就变了脸。难道是遗嘱的事?不可能!且不说自己还未同他讲这件事,就算是同他讲了也没什么关系,虽然那几个矿区实际上已经没什么价值了,但对外还是很能唬一唬人的,就原陆时那个不学无术的样子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原政清思索着,表情忽然间沉重起来,他想起在原劲光去世之前曾经有一次说要见原陆时,因为那个时候老爷子已经到了阿尔茨海默的重度期,所以他也并没有阻拦。难道是那次老爷子对原陆时说了什么?不过仔细想想又不像,先不说那时候的老爷子已经完全痴呆了,就是原陆时当时也没什么反应啊,除非那小子其实一直在演戏? 原政清的眸色一点点变深,目光紧紧盯在桌案上,过了半晌,才慢慢道:“休斯,安排律师过来一趟。” ☆.第5章 挖掘机 原陆时在家整整休息了一周的时间,傅家几次派人来看望他的身体状况,傅老爷子傅致中也多次打过电话,慈祥地询问他何时回傅家,原陆时都一一婉拒。倒不是别的,他总要先将自身情况弄清楚才好,这个原来的身体有些过于迟钝,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依旧没能将自己的情况完全弄明白。 到最后实在是不能再拖,原陆时才应允了回去,自己的记忆也拼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慢慢来吧!于是这天早上原陆时从房间里出来,便看见傅家的司机正端端正正地等在门口准备送他去学校。 原陆时坐在后位上,慢慢捋顺着关于学校的记忆。 根据这里的制度,学生在念中学的时候就会开始接触各种专业,原陆时选择专业的时候还未被原家找到,他自己对学什么都没有兴趣,于是就让陈保元替他做主。陈保元因为自己是从事矿业的,便想着给儿子也报这个专业,于是原陆时就顺理成章地报考了采矿工程。 陆时从未接触过这方面,在回忆到这部分时也有些迷糊,结合着陈保元的日常工作,他勉强得出自己是学开挖掘机的,这让他多少有些抑郁。 他正模模糊糊想着,思路却忽然被打断,司机将车稳稳停好后走到后面替他打开车门,低声道:“陆时少爷,已经到了。” 原陆时道过谢,弯身从车子里出来,他朝不远处的教学楼看去,脑海里却并没有浮现出熟悉的感觉。 果然还是要刷脸才能唤回记忆么? 原陆时纠结着要怎么开口,毕竟之前他从未提及过自己失忆,现在忽然说找不到教室也不太合适。他正犹豫着,一个眼熟的背影忽然从身边走了过去:那天一同被绑架的唐子伦! 原陆时想也不想就立刻朝他走过去,几步追上他打了个招呼。 唐子伦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就带上了十分不悦的表情:他当然记得就是这个人在车箱里偷袭了自己! 原陆时见到他毫不掩饰的表情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道:“那天的事很抱歉,我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就错手打了你。” 因为害怕错手打了他?糊弄鬼呢!唐子伦当然不信,只是原陆时的语气十分诚恳,眼睛里还透露着浓浓的歉意,唐子伦满口要骂出的脏话竟然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哼了一声,不想搭理原陆时接着朝前走。 原陆时好脾气地笑了笑,几步跟了上去。面对着唐子伦的脸他并没有回忆出什么,显然两人从前没有什么交集,但他还是觉得眼前的人很有可能与自己有关系,毕竟当初是一起被绑架的。至于自己不记得他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当初的原陆时不学无术,经常会翘课,不认识同班同学也很正常。 他一直跟在对方身后到了教室门口,唐子伦终于停下脚步,回过身面带不悦地对他道:“你跟着我干什么?你的班级在隔壁!” 原陆时这才停住了步伐,朝隔壁走了进去。进入教室,他先是朝里面扫了一圈,见每个整齐排列的书桌上都有一个铭牌,上面记录着当堂课的学生名字。他找到放有自己铭牌的书桌,拉开座椅坐了下来。 他刚落座不久,一个戴着框架眼镜的男人就走进来站到讲台上开始授课。 今天这一节的专业课是矿山机械,只见教授修长的手指在讲台上一划,一张张全息屏幕弹了出来,随后破碎设备、采矿机械、采掘机械、掘进机械等一类类机械设备一一呈现在眼前。 原陆时趁着教授滔滔不绝授课的时间,偷眼打量了一圈正在认真听课的学生们,顺便一一读取与他们有关的记忆。只是很遗憾,原先的主人在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十分交好的朋友,大部分人只是泛泛之交,偶有熟悉的几个还是结了仇的——当然大部分都是原陆时在欺压别人,他头脑虽然不好用,体格也不行,但仗势欺人还是会的。除此之外,就只剩几个因为他的家庭条件而对他趋炎附势的。 原陆时梳理了一番朋友圈,不禁摇了摇头,正当他要回头,一道冷冷的目光却打了过来。他微微一顿,朝那人也打量了过去,很快认出是那天一起被绑架的祁家小少爷祁明经。毕竟也算是一同经历过生死,原陆时便朝祁明经微微笑了笑示意。然而祁明经却十分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后,立刻将目光转开了。 原陆时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将注意力放到了讲台上的教授身上。 “这节课讲了液压系统的组成部分,齿轮泵存在的共性问题以及主井提升设备、副井提升设备的主要设备。关于流体静力学的基本方程式、静压力与深度的关系以及液压传动的工作原理大家可以自己课后复习。”教授手势一动,全息屏幕暗了下去:“还有通知大家,两周后就是本学期的期末考,请大家做好准备。好了,现在下课。” 原陆时有点呆愣地看着讲台,他搜刮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也没在自己的大脑里找出一点关于课程的储备知识,这种程度的话要怎么参加考试?他坐在原位发了半天的呆,直到后面班级的同学陆陆续续进来上课,才反应过来起身走了出去。 因为上午只有一节课,而距离午餐还有一段时间,原陆时就近去了学校里的咖啡店要了杯黑咔带到自习室,想要复习一下之前的课程。只有两周的时间了,他可不想交白卷。 谁知道自习室里比他想象的还要冷清,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一个学生在低着头复习,而等他走近一些才发现这一个竟然还是熟人:祁明经。 仿佛感知到有人进了教室,祁明经也顺势抬起头,然而他的眼光刚扫到原陆时,脸色就立刻沉了下来,随即一声不响地将目光转回到书本上。 原陆时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祁明经好像特别地讨厌自己,只是根据他的记忆自己好像与他并不相熟——事实上是连面都没怎么见过,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抱有这样大的敌意?然而他也并没有想太多,因为他发现这个原陆时树敌实在是不少,再多这一个两个就无所谓了。 于是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将东西放在书桌上后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复习起功课来。他这一看起书来就是很久,等他将注意力从书本中转出来后,才发现已经是饥肠辘辘。原陆时抬手看了看表,发现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他将书桌上的东西收整好,准备出去吃点东西,站起身无意中朝身后看了一眼,发现祁明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然而等他走到教室门口却脚步一顿,差点和拎着盒饭走进来的祁明经撞个满怀。 “抱歉。”原陆时朝后退了一步,出于惯性道。 谁知祁明经却连口也未开,依旧用那双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就朝教室里走去。 原陆时嘴边噙了一丝笑意,无所谓地朝外走。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冷淡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原陆时动作一停,转过头看向他。 祁明经的眼神还是很冷,脸上却带着点嘲弄的笑意:“你同司柏订婚的事情根本从未对外宣布,为什么胡谷松会知道?还那么巧地告诉了那些绑匪?” 原陆时脸上表情未变,看着祁明经没开口。 祁明经却又是嘲讽地一笑,领着手里的东西再没看他转身就朝座位走去。 因为临近期末,学校安排的课程量并不多,原陆时用过了午餐,又上了一节专业课后就被傅家的司机接回了傅家。由于还在念书的缘故,从前原陆时都是住在学校宿舍,只有偶尔才会住在傅家。而因为这次的绑架事故,傅老爷子担心原陆时的安全,才安排他彻底搬到了傅家。 原陆时用晚餐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傅司柏,听管家说他的工作很繁忙,通常是不在家里用晚餐的,甚至经常会因为工作的缘故彻夜不归。因为原陆时搬了过来,傅老爷子才勒令他不许在外过夜。 当原陆时看到管家笑脸盈盈地看着他说“因为您的缘故,老爷才勒令小少爷每天都回家住”时,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事实上他发誓,自己对傅司柏绝对没有任何排斥与厌恶之感,这种忽然而来的感觉完全是原主在他的潜意识里留下的,并且同时他知道傅司柏对他的厌恶之情比起自己来只多不少,他实在是不理解这原、傅两家是如何将他们两个拉郎配的。 好在管家给他送了宵夜之后,就安静地退了出去。原陆时尽量将心头的怪异感压制下去,将注意力放回到书桌上的教科书上。等他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出来时,才发现自己由于复习得太过专注,后颈酸痛得厉害。他抬手揉了揉僵硬后背,站起来将书本合上。 原陆时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他打了个哈欠,一边揉着后颈一边走到书房隔壁的浴室冲了个凉。等他从浴室里出来之后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然而还是觉得十分困倦,这段时间他没日没夜地拼凑记忆,睡眠严重不足,再加上对这个新身体还不是十分适应,这时候就觉得四肢沉重得厉害。 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朝外走,一个看着眼生的仆人正从他身边经过。 “陆时少爷。” “请问我的房间是哪间?” 仆人停住了脚步,指给原陆时看:“您的房间是二楼拐角边第二间。” 原陆时道过谢,朝仆人指给他的方向走去。 仆人站在原地,等原陆时的身影在拐角消失了,才又朝前走去,然而刚走几步就见另一个仆人模样的快步走过来,将他手里的红酒接了过去,嘴里还抱怨着:“让你去取点东西怎么这么慢,司安少爷一直等着呢!” 端着红酒的那个仆人道了声歉,解释道:“抱歉,刚刚陆时少爷问我他的房间是哪间,我指给他看来着。” 另一个仆人一愣:“我见你指给他的是司柏少爷的房间。” 仆人一愣:“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那人眉头紧了紧,朝原陆时离开的方向看去。 给原陆时指路的仆人脸上立刻布满紧张的神色:“有什么问题吗?我刚来不久……” 那个仆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没事,你休息吧!”等另一个仆人走远了,才满眼不安地朝那个房间又看了一眼。 ☆.第6章 厌恶徒生 午夜一点,司机将发动机熄火,拔掉钥匙从驾驶位上走下来后,躬身将后位的车门打开,傅司柏微微弯身从车子内走下来。 傅司柏在军部里很有名气,一方面是因为他特殊的背景以及出众的容貌,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他雷厉风行的作风与永不疲倦的耐力。无论刚刚经历过多么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他总能保持良好的状态,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与充沛的战斗力,冷静、睿智、遇事永远从容不迫。就像是现在,他已经不眠不休地工作了二十多个小时,在他的脸上却见不到一点疲色。 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有一点凉,走在外面呼出白气立刻就结成了霜。傅司柏走进别墅,将手套摘掉,外套脱下递给跟在身旁的仆人,朝二楼走去。 他推开卧室的门,抬手按开开关,温暖昏黄的灯光立刻倾斜而下洒满整个房间。因为今天的公事已经处理完毕,不必再去书房,傅司柏直接走到卧房里的浴室准备冲个澡。 等他穿着浴袍从浴室中出来,朝卧房内间的床边走去的时候,脚步忽然一顿,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眸光却一深。原陆时正阖着眼睡在宽敞的大床上,大概是由于有些畏寒,身体微微弓着,将柔软的被角拉倒了颈边。 傅司柏面无表情地看着蜷在床上的人,眼睛里透出一点厌恶:原陆时搬到傅家的第一天就一脸深恶痛绝地对他说,自己完全是迫于祖父的压力才会同他订婚,并且郑重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同他结婚。 原陆时的祖父原劲光年轻时是傅司柏的祖父傅致中的部下,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对此傅致中一直记在心中,想着要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只是后来原劲光退伍从商,两个人一度断了联系。等傅致中再次找到原劲光时,原劲光的生意也已经做得不错,两人几十年未见,不禁唏嘘过去的时光,酒过几巡之后傅致中当即就敲定了两人孙辈的联姻。因为这时候傅致中的长孙、次孙都已经成年有了配偶,只有傅司柏还未婚,而原劲光的长孙原陆时又与他的年纪相仿,两个人的事情就这样被定下了。 对此傅司柏的反应并没有很大,因为他其实是一个有些冷感的人,对于未来要同谁结婚并没有很大的计较。对此沈正曾这样评价过他:性冷淡。 与此相反原陆时的反应就很大了,他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人,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更是不可能愿意凭借别人的一句话就定下来。况且当他听说订婚之后自己还要到傅司柏家里去住就更不乐意了。原陆时的头脑反应不是很快,但是却有个十足的优点:不是颜控,不会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要知道这个属性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是多么难得的品质。所以当他见到傅司柏这样一个十足的美人摆在自己面前时,竟然一点都没有心动,反而觉得对方一个男人长成这样简直就是祸水。 原陆时不是个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他讨厌傅司柏,脸上立刻就显露了出来,进而在行动上也有所表现。而几乎常年不调动情绪,对任何人都无感的傅司柏竟然能够对原陆时也产生了厌恶之情,可见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确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于是原陆时在搬到傅家的第一天晚上,就以不习惯与人同床为名搬到了客房里去住,一直持续到了他被绑架之前。所以当傅司柏见到躺在他床上的原陆时时,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后就是厌恶了。 当初是原陆时一脸深恶痛绝地要求搬到客房住的,现在又莫名其妙躺在自己床上,这算是什么意思? 傅司柏这个人其实是有一点洁癖的,并且有些认床,看到有人躺在自己床上立刻就觉得不舒服得厉害,所以第一反应就是离开。然而他的脚步刚一动,下一个念头就冒出来了:这是他的房间,他为什么要走? 于是他皱着眉头不悦地走到原陆时面前,屈尊纡贵抬手推了他一下:“喂。” 原陆时没有反应。 他停顿了一下,又推了一下:“原陆时!” 原陆时眉头一蹙,动了动,将头朝被子里更深地埋了进去。 傅司柏自小生活在军队里,身边的人无一不是敏锐度极高的,无论在何种环境里只要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清醒,哪里有睡成这样的,对对方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好感度降为了负值。 而事实上原陆时是因为太累了,在这里又有些不适应,在睡前服了片安眠药才会睡得这样沉。 傅司柏本来打算在客房里睡一晚,只是客房里虽然一直有佣人打扫,但是因为久不住人还是有些尘味,况且在部队里住惯了,什么恶劣条件没见过,经常会有在外几天几夜的时候,与人同住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傅司柏干脆当原陆时不存在,抬手将另一侧的被子掀开就躺了进去。 只是,还未等他合眼,就感觉到身边的人朝他一点点蹭了过去。 原陆时有点畏寒,平日里房间的空调温度都调得比较高。而傅司柏则喜欢稍低些的温度,卧室的空调是根据傅司柏的喜好设置的,就会较一般房间略低。原陆时这个时候睡着了,就觉得有些冷,潜意识里就朝着热源的方向挪动。 傅司柏眉头微蹙,朝一侧动了动身体,只是下一刻,原陆时又慢慢地蹭过去了,等整个人都贴到对方身上时,才停下来。 傅司柏忍耐了半分钟,回身将原陆时推开,然而几秒钟后,原陆时又依样贴了过去。 几次过后,傅司柏忍无可忍,直接将原陆时拎起来,虽然他很想就这样将这个人踹到地下,但理智的作用下,还是只将他扔到了床边。 然而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原陆时却一次又一次朝傅司柏贴过去。傅司柏起了点烦躁的情绪,抬手将房间的温度一直调高,很快整个房间都暖融融的,这时候原陆时才一点点地从傅司柏的身上退了下去,最后慢慢地抱着被子蜷在了床边。 ******* 第二天清晨,原陆时被从窗外射进的一点亮光吵醒,他揉了揉有些沉重的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张漂亮而陌生的美人脸孔映入眼帘,他猛地一惊,下一刻立刻反应过来:是他的‘未婚夫’傅司柏。 他记起自己同傅司柏订婚了,而显然这里是傅司柏的房间,虽然早就对这一切有了认识,但早上醒来猛然发现自己同陌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还是让他有些不能适应。 原陆时停顿了一下,开口打破尴尬:“早。” 然而面前的那个人情绪似乎不大好,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掀开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原陆时坐在床上,有些反应不能。他记得自己好像并没有惹到过对方,为什么傅司柏却是那样一副表情?如果是从前的陆时,一定会照顾对方的情绪来缓和一下气氛,然而现在他却并不想这样做:自从他清醒之后已经接二连三地遇到好几个莫名其妙对他发火的人,他的脾气是好,可也没有义务去挨个哄这些人。 于是他干脆视傅司柏于无物,穿上拖鞋踢踢踏踏走到浴室去洗漱,然后换好衣服就出了房间。 他刚走出房间,就有佣人上前低声道:“陆时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老爷正在楼下等您一同用餐。” 原陆时愣了一下,随即道:“好的,多谢。” 等他走到楼下餐厅时,发现傅致中连同傅家其他人已经坐在餐厅里了。傅致中见到他,微笑着朝他招招手:“陆时,过来。” 原陆时走到餐桌旁,温声道:“您早。” “好孩子,来,坐在我的对面。” 原陆时依言坐在傅致中的面前,一旁的管家立刻将为他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来。这时候傅司柏也从楼下走下来,他走到餐桌旁,脚步停顿了一下,最终坐到了原陆时的身边。 傅致中朝原陆时温和一笑,问道:“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原陆时立刻放下手中的餐具,直视着对方道:“我在这里住得很好,多谢您的关心。” 傅致中又笑了笑,因为与原劲光的交情,又听说了原政楷夫妇的事情,所以他对原陆时这个孩子是又怜又疼,虽然从前觉得这个孩子做事情有些不大稳妥,礼数也不够周全,但也只认为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这次这可怜的孩子被绑架,自己担的心不比他的亲祖父少,如今安全地回来了,却觉得他比从前还要懂事了,所以看着他的眼光就愈加充满了慈爱。 他又询问了原陆时一些生活起居上的事情,吩咐他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同管家说或者直接告诉他就好,原陆时也一一有规有矩地答应。 等原陆时将早餐用好,放下餐具时,听见傅致中对一旁的傅司柏道:“司柏,一会送陆时去学校。” 傅司柏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向傅致中,道:“今天上午舰队要进行模拟演练。” 傅致中脸上的神色立刻一肃:“那又有什么关系?送陆时去学校要费你多少时间?” 傅司柏的表情不变:“这次演练是我负责,我必须提前一个半小时到模拟场地。” 见傅致中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情,一旁的傅司安赶紧道:“祖父,您别生气,家里不是有司机吗?让司机送陆时不就行了吗?” 傅致中脸色却沉沉的,打断他道:“陆时住在我们家,你就用司机打发人家吗?” 傅司安暗自腹诽:什么叫用司机打发他?我们每天不也是司机送进送出的么。 原陆时见傅致中动了气,赶忙劝道:“司机送我就可以了,您不用麻烦。再说傅……司柏他也是有工作要忙。” 傅致中手一摆:“你不用替他说话!” “好的,我知道了。”傅司柏显然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久纠缠,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 第7章 恐吓 原陆时在傅司柏全程冷气压的气场下被送到了学校,对方勉强在维持礼仪的基础上同他道了声别,就一脚油门消失了。 不过原陆时对此倒并没有过于介怀,本来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硬是被双方长辈凑到了一起,总不能指望一开始就举案齐眉吧。他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了当日的课程表,根据课程表下显示的班级信息朝对应的教室走去。 原陆时不等第一节专业课上完,就悠哉悠哉地晃到了教学楼外的露天停车场,一边靠在栏杆上一边朝门口望去。不多时,下课铃声响过,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教学楼里陆续走出来。他眯了眯眼,继续朝楼门口打量着,直到见到了某个一直想要等的人,才站直了身,将帽檐向下压了压跟了上去。 因为今天上午只有一堂课,胡谷松从教室出来后就直奔了校外常去的那家小餐馆,这家小餐馆的面积不大,但厨师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却很好。他点了份煲仔饭,一杯冷饮,坐在常坐的位置上低头猛吃,不到五分钟就解决掉了一整份饭。 他坐直身体,打了个熨帖的饱嗝,想到下午还有两节专业课,就觉得刚吃饱的肚子又饿了。他伸手招了服务员过来,打包几样小吃,然后拎着小吃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胡谷松将打包好的小吃放到了书桌里,抬手看了看时间:离上课还有五分钟。这个时间通常是卫生间里的人流高峰,他想了想,为了不耽误上课时间,便朝走廊拐角跑去。 在走廊的拐角处也有一间卫生间,因为建造的时间有些久,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了。卫生间的环境还可以,倒没有很脏,只是因为长久没有打扫空气里泛着股尘土味。这时候胡谷松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响了半天了,他几步冲到最里面的隔间里,“砰”地一声一把关上门。 他蹲在隔间里,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胡谷松没有太在意,将裤子提好,打开隔间的门。然而下一刻,他的脚步就生生顿住了。 原陆时刚刚将卫生间的大门反锁好,回过身朝他看了一眼。 胡谷松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磕磕绊绊开口问道:“有,有事吗?” 原陆时侧着头打量了他一眼,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胡谷松咽了口唾沫:“什么事?” 原陆时抬起头,黑亮的眼睛看着他:“那天被绑架的时候,是谁指使你说那些话的?” “什,什么话啊?” “就是我同傅司柏订婚的那件事。” “没,没人啊……”胡谷松勉强扯出个笑容:“真的没有……” “哦,是吗。”原陆时抱臂注视着他:“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同傅司柏订婚从未对外宣布过,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胡谷松肥胖的手指揪了揪裤缝:“我是无意中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 “我忘了!” “忘了?”原陆时点了点头:“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想起来。” 胡谷松朝后退了半步,直觉得不好,却见原陆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手枪,随后慢条斯理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胡谷松整个人都僵掉了,他眼睁睁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双腿抖得像筛糠:“别,别开玩笑了,这是假的吧!枪支可是被管禁的。” 原陆时一笑,脸上的表情很愉悦,像是在与他谈论什么轻松的话题:“你也知道我同傅司柏的关系,弄一支枪而已,难道很困难?” 胡谷松脸上硬挤出的笑容完全凝固了,左手紧紧攥着隔间门把手,颤抖着道:“不会,你不会真的开枪的……” 原陆时将枪口对准胡谷松的脸:“要不要试一试?” 胡谷松刚刚排解的尿意再次汹涌而来,原陆时这个人脑子不好使他可知道,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一高兴就抬手嘣了自己啊,只见他双腿抖得更厉害了,坚持了十几秒后终于挺不住了,几乎带着哭腔叫道:“原明俊!是原明俊!” 原陆时持枪的手不动,脸上的神色却一变:“明俊?” “是,是他,”胡谷松全身的力气都撑在门把手上,勉强让自己挂在上面:“他只告诉我你和傅司柏订婚了,还说这件事可以救我一命,别的就什么都没说了。那天我们被绑匪绑架,我想到了他对我说的话,所以……是他!真的是他告诉我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原陆时收回枪,看了眼几乎要站立不住的胡谷松,抬了抬下颚:“滚吧!” 胡谷松如临大赦,颤抖着双腿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摸索着开了门就逃了出去。 原陆时站在卫生间里的洗手台前,垂眼沉思了会,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啪”地一下扣动扳机,一簇火焰在枪口燃起。他叼着烟在枪口点了,随后深深吸了一口。原本陆时是不抽烟的,只是这具身体却是烟酒不忌的,并且似乎有着很重的烟瘾,正赶上这时候烟瘾就犯了。 他手指夹着香烟在洗手台边磕了一下,仔细回想起来。原明俊他记得的,是他二叔的独子,与他关系不好不坏,因为从清醒后就一直没见过他,那张脸只在读取自己记忆的时候偶尔出现过,所以印象不深。 如果是他透漏消息给胡谷松的倒也解释得通,毕竟他与傅司柏订婚的事情他二叔家是肯定会知道的,只是胡谷松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如果是实话,原明俊为什么要设计害他?绑架的事情他又参与了多少? 原陆时仰头看向天花板,这些事情只凭想象是想不出来的,必须要见到原明俊才能清楚。 ******* 傅司柏走进大门,将外套递给一旁的仆人。 今天的演练很成功,难得能够按时回家,他进了大门就径直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管家迎面走过来,低声询问道:“少爷,晚餐有您喜欢的菜,您还要再用一些吗?” “不用,我在外面用过了。” “那我给您泡一杯红茶送到书房?” 傅司柏的脚步却忽然一顿,对管家道:“不必了,我先去射击场。” 傅家别墅后方有着极为正规的训练场地,各种训练项目应有尽有,平日里傅司柏闲暇时不是在书房处理公务,就是到后方的训练场进行体能训练。 等他到了射击场时却见已经有仆人守在外面了,傅司柏朝射击场的方向看了一眼,朝身边的仆人问道:“二哥在里面吗?” 仆人回答道:“是陆时少爷。” 傅司柏眉头一皱,原陆时为什么会来射击场? 管家看了看傅司柏的脸色,上前道:“需要我去通知陆时少爷吗?” 傅司柏摆了摆手:“不用。”说着走到幕窗前朝射击场的方向看去。 偌大的射击场内,原陆时正一身白色射击服站在场地中央,朝全系屏幕进行射击练习。他的头发乌黑,柔软地垂在雪白的脖颈处,额头上的碎发有点长,鬓角却修理得很整齐。这时候他的头略斜,从傅司柏的角度能够看见他光洁的额头以及微微眯着的眼睛。 管家安静地站在傅司柏身边,抬眼打量了下他的神色,开口道:“从前不知道,陆时少爷的枪法竟然这样好。” 傅司柏冷淡地看着场地中央的原陆时,良久,才开口道:“走吧。” 管家一愣:“您不去练习了吗?” 傅司柏朝回来的方向走去:“改天的。” 管家叹了口气,他知道司柏少爷同陆时少爷似乎是有些不睦,却没想到连同屏出现都不乐意么……看来两个人之间的嫌隙的确是很深啊! ******* 原陆时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在射击场练习过射击之后,他又进行了一个小时的负重长跑训练,这时候满身都是粘腻的汗味,于是他进了卧房之后就直奔浴室,在里面冲了个冷水澡。 从浴室出来之后他就抱着本书窝在卧房外间的沙发上复习起来,之前的体能训练让他有些疲倦,犯懒不爱走动去书房。但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他听说这个时间傅司柏通常都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虽然不知道他在哪一间,但万一撞上了两个人怎么说都是尴尬。 原陆时窝在柔软的沙发上只看了会书就哈欠连连了,只是他一直忍耐着,想着今天一定要把这本专业书看完再去睡,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了快十二点,他才勉强复习完。 原陆时将手里的书随手丢在一旁,强撑着快要合上的眼睛迷迷瞪瞪地摸到了床边,一头栽进去就沉沉地睡着了。 他刚合上眼不久,房门的把手一动,傅司柏走了进来。 他先是扫了眼被原陆时窝得褶皱的沙发,以及滚落到地上的书本,然后才将目光转到了内间的卧床上:只见原陆时裹在柔软的被子里正睡得香甜。 傅司柏看着床上的原陆时,眉头蹙了蹙:似乎又忘记告诉他这是自己的房间了。 ☆.第8章 情敌 原陆时眉头动了动,慢慢睁开眼。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个男人,他果然一时半会还是适应不了。只是当他认真朝身边的人看去时,却忽然有些惊讶:傅司柏半支着上半身躺在他身边,眼眶发黑,脸色微微泛红,额头脸颊上全是细汗。 原陆时看着他,一脸无辜:“你很热吗?” 傅司柏简直死的心都有,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他刚上床就贴过来了,推都推不开,无奈之下只好将空调的温度一直调高,他以为自己想这样吗? 他瞥了原陆时一眼,同时下定决心今天晚上一定不能让他上自己的床,就算自己回来时他已经在床上睡熟了也要一脚给他踹下去。 始作俑者原陆时对于傅司柏的心路历程却毫无所知,他睡了个十足的好觉,这时候觉得精力充沛,对于傅司柏那个傲娇的冷眼也就自动过滤了。 只是对方瞥了他一眼之后,忽然又将目光冷冷地转了过来。 原陆时顿住,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傅司柏看,对方的表情很严肃,虽然他的表情从来就没有不严肃过,但他潜意识就是觉得对方似乎带着点怒气。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见傅司柏朝他慢慢地压了下来,他的身上只套着件宽松的浴袍,原本腰部用一根腰带松松地系着,这时那腰带却不见踪影。而因为经过了一夜辗转的缘故,睡衣也有些松垮垮的,露出了大片赤|裸的胸膛。这时候他朝原陆时一点点压过去,原陆时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猛地跳了起来。 他还来不及反应,两个人的距离已经极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后退去,只是他原本就是用手肘支撑着身体,这个时候手肘一松,立刻就跌落到了床上。他眼睁睁看着傅司柏那张放大的脸孔一点点朝他贴近,堪堪只有不足一公分的距离时却停了下来。 接着他伸手,从原陆时身侧取了什么东西,然后朝自己的方向拽去,原陆时定睛一看,才发现傅司柏手中的竟然是他浴袍的腰带,而更让他想要钻到地缝里去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根腰带的另一端竟然在自己的手里,而且直到现在还被自己紧紧攥着。 原陆时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手,傅司柏斜了他一眼,从从容容地将腰带系回到浴袍上,随即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原陆时洗漱之后与傅司柏一前一后下了楼,陪傅致中一起用过早餐后,就驱车到了学校。 等原陆时到了教室,发现唐子伦正站在教室门口,他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走到他身边打了声招呼。 唐子伦的反应倒没有他想象中的冷淡,竟然也朝他略略点了下头。 原陆时见他站在教室门口,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唐子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揶揄道:“你不知道这周是实习周吗?” 原陆时当然不知道,便问他:“实习周?” 唐子伦皱了下眉头,眼睛里带了点鄙夷:“每学期都有一周的实习周,你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上的课?” 原陆时根本不在乎他的嘲讽,而是接着问道:“去哪里实习?” 唐子伦停顿了一下,还是耐心解释道:“听说这次是去基石矿业下的一个矿区。” 这个原陆时还真的没听说过,他还想要再问,已经有导师来统计实习人数。这次实习整个年级的学生都要参加,于是导师在一一点过名后,就带领着浩浩荡荡的学生们登上了移动舱。 原陆时第一次登上移动舱,对里面的一切都很好奇,这是个类似于飞机一类的飞行设备,但是速度却要较飞机快上许多,里面的设施也更加完备,不仅有操作室、控制室、休息室,甚至连茶水室、影音室都配备齐全。 移动舱启动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原陆时从移动舱上走下来,入目的是一片广阔的矿区,一台台铲运机将矿井中开采出来的矿石运输到远处的履带机上,再由履带机运往加工厂,进行进一步的凿碎与筛选。整个矿区被沙土覆盖,一阵大风刮过便扬起一片暴尘。 这次的实习目的是要了解具体的采矿过程,学生根据分组按顺序进入下降舱内,随着下降舱进入各个矿洞进行参观。 导师将学生们聚集在矿洞边的空地上,手指一划,弹出全息屏幕,随即屏幕上随机将学生分成数组,学生则根据提示音到对应的下降舱外集合。 “第五组,唐子伦、原陆时、林苏黎。” 话音刚落,唐子伦脸上立刻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弄得原陆时不由得一愣,只是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女越众而出,动作轻柔地朝他们走来。她的肤色很白,皮肤细腻,眉目如画,浅棕色的波浪长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文雅中露出一点可爱的稚气。 对于这种理工科的学院来说,女生原本就很少,而像是这种容貌气质均出众的美人更是少之又少,原陆时立刻明白了唐子伦脸上的惊喜之情源自于何了。 少女缓步走到两人面前,朝他们温和一笑:“你们好,我是林苏黎。” 唐子伦全部的注意力已经被林苏黎吸引过去了,然而脸上还要勉强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原陆时看着他情窦初开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偏过头对林苏黎道:“你好。” 因为下矿之前需要导师与矿场负责人进行安全核实,等待在下降舱边的学生便三三两两地聊起天。原陆时见这些先进的采矿设备,着实觉得有趣,便稍稍离开人群,朝矿洞的方向走去。 他蹲在凿岩机旁刚刚研究了一会,一道阴影便罩头将他笼罩住,原陆时抬起头,见祁明经正端端地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原陆时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问道:“找我有事?” 祁明经站在他的对面,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一点考究的神色打量着他,良久才慢慢开口道:“我一直很好奇司柏他为什么要与你订婚,”他将原陆时从头到脚扫了一圈:“你长得不出众,能力不出众,也没有什么情趣,除了背景好一点,几乎找不到任何优点。可是就连这个稍稍好一点的背景,其实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原陆时挑了挑眉,一副“所以呢”的表情看着他。 “所以我只能想到他是被迫才会同你订婚。” 原陆时在心里点了点头,你猜的很正确。 祁明经漂亮的脸孔朝原陆时的方向稍稍伸了伸,一脸不解地接着问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这样的人,”他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他那样的人站在一起,怎样看都是不般配的。” 原陆时觉得有趣:“那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配和傅司柏在一起?比如说……你这样的?” 祁明经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什么?” 原陆时笑吟吟地看着他:“其实你一直暗恋傅司柏吧?” “你说什么?!” “我记得我与你并不相熟,更没有得罪过你,但是你却对我有着莫名的敌意,”原陆时斜靠在一旁的凿岩机上:“除了你暗恋傅司柏继而看我不顺眼,我找不出别的理由。” 祁明经漂亮的眼睛像是点燃了一簇火,愤怒得要烧起来:“那是因为我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当然不愿意看见他同你这样毫无廉耻的人订婚!” 原陆时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显得愈加漂亮的脸孔,忽然间觉得逗弄他倒是挺有趣的,于是接着揶揄他道:“毫无廉耻?难道我是对你做了什么没有廉耻的事情吗?我自己倒是不记得了。” 祁明经气得脸孔煞白,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原陆时这样难对付的?他勉强缓和了胸口的怒气,才又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样的人配得上傅司柏也不难,你刚刚也见到了。” 这次原陆时倒是有点惊讶。 “就是与你同组的林苏黎。”祁明经见原陆时终于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心情当即晴朗不少:“司柏没对你说过吗?他同苏黎可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大家早就默认了两个人的关系,如果不是你,他们早就订婚了。” 原陆时愣了一下,想起林苏黎同傅司柏站在一起,倒当真是一对璧人。 “自惭形秽了?你不知道吧,其实司柏他一直都喜欢苏黎,你就算是厚着脸皮和他订婚又有什么用?”祁明经勾起唇角,露出雪白的牙齿:“怎么?心里不好受了?” 原陆时沉默了半晌,问他:“说完了没有?如果说完了我就要走了。” 祁明经朝前走了几步,咄咄逼人道:“我说到你的痛处了?” 原陆时仰起头,似乎真的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大概是吧!” 这回倒是换成祁明经呆愣在原地了。 原陆时歪头看了他一眼:“要知道这桩联姻里我其实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我劝你有心思还不如去劝劝傅司柏,他的话倒还比我的有用些。”说完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朝下降舱的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暗自腹诽:倒真让那个祁明经说对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那些话,自己心里倒真觉得有点不大好受。 ☆.第9章 矿井实习 基石矿业的远程控制中心内,巨大的全息屏幕显示着20座矿山、7个港口以及36条铁路之间矿石运输流程的各项进度。 中心负责人杰森正向傅司柏描述屏幕上所显示的信息:“您看,我们矿场有着完备的自动化监控系统,可以实时监控矿石运输情况。比如说正在装卸矿石的是哪一列超高速火车,还有多久的时间装卸完毕;哪一列超高速火车正在行驶中,还有多久可以到达运输港口,在我们这里都有详细的记录。” 傅司柏看着前方巨大的显示屏,问道:“我记得根据资料上的记录显示,这里距离矿山有2000公里。” 因为只是例行公事地对本地矿区进行监督考察,所以杰森并没有打算真的请傅司柏到矿区去实地考察,毕竟从前上级派下来的检查也都是走个过场罢了。再说矿区的尘土那样大,今天天气预报又说是扬尘天气,没有必要把身份尊贵的少校请到那里去,在这里看看也就行了。 于是杰森立刻笑着回答道:“是这样的没错,虽然矿场是在控制中心2000公里之外的地方,但是矿山上任何机械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我们的远程控制之下的。并且我们控制中心里的每一位操作人员都是有着丰富的矿山实地工作经验,对于矿山上的任何突发情况都有很强的应对能力。” 见傅司柏沉默不语,杰森赶紧又接着夸赞道:“基石矿业拥有自己的铁路与超高速火车,我们全部的采矿机械与运载火车都是24h不停歇运转的。并且每一台设备,每一列火车都拥有独立的id识别码,在经过每一个站点时红外线仪器会对设备进行全方位的自动检查,这些检查数据也会实时传送到我们的远程控制中心。您瞧,一切都是这样的井然有序。” 这时候一位工作人员快步走到杰森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杰森听到之后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动,随即转过头对傅司柏笑容满面道:“少校,今天恰巧有一所高校的学生到我们矿区进行实习,我们这里可以远程监控到实习现场,您有兴趣看一看吗?” 傅司柏点头应允,杰森立刻通知工作人员现场连线矿区,巨大的全息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矿区上的场景。 傅司柏微仰着头看着屏幕,问道:“这是哪所高校?” 杰森就等着他问这句呢,听到他这样问,立刻回答道:“少校,是西部矿业大学。” 他之前无意中得知,傅司柏的‘未婚夫’正是在这所大学念书,而更巧的是,他今天正好也来这里实习了。傅司柏的身份这样特殊,就连订婚了也秘而不宣,特地将这个‘未婚夫’藏得那样好,显然就是想要保护他。所以学校那边几次同他进行安全核实,都被他一一找借口拖住,就是为了拖到傅司柏来的时候。只要伺候得这个少校高兴了,这次通过安全检查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么。 只是他根本没有料到风度翩翩的少校大人虽然几次送原陆时去学校,却根本连他的学校名字都没记住,更别提会知道他今天在矿区实习了。 杰森立刻给身旁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几乎是同一时间2000公里外的矿区就得到了信号,学生们陆续开始进入矿洞内进行现场实习。 原陆时率先蹦进下降舱内,随后朝林苏黎伸去手,林苏黎朝他甜甜一笑,将纤白的手掌放到他的掌心,随后也轻轻地跃入舱内。等三个人全部进入舱内后,下降舱关闭舱门,启动安全防护模式,紧接着开始缓缓下降。 在经历了几分钟的黑暗之后,下降舱的速度一点点慢下来,随即视野也慢慢明亮起来。原陆时站在下降舱的玻璃罩内,目光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矿洞里的场景。与他所在的那个时代不同,这里的矿下施工全部是由机器完成,不论是凿岩机、地下潜钻孔机还是铲运机、装岩机,全部是由计算机操控,这样一方面大大地提高了矿区的工作效率,另一方面也减少了井下事故的发生。 下降舱很快进入矿下巷道,借着明亮的灯光,将矿壁照得很亮。他们所在的这个矿洞已经经过了开拓、采准以及切割,正在进行回采的落矿、出矿工作,一台台设备在矿壁前正井然有序地运行着。 随着下降舱慢慢驶入到巷道内,原陆时按着玻璃罩的手却忽然一点点收紧。他惊异地张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罩外的矿洞壁,随着下降舱沿着轨道缓慢地朝前走,那些缓缓移动的矿洞壁却呈现出极为特殊的景象来:他的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滚动排列的一行行数据,分别记载着这段矿石所含全部矿类成分,以及每一种成分的百分比含量。 原陆时被眼前的状况惊住了,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秒,刚刚出现的数据却骤然消失。他的手紧紧按在厚厚的玻璃罩上,一时间有些恍惚,而当他再次将目光移回到矿壁上时,那些滚动的数据却再次出现了! 映入他脑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这辆下降舱的特殊装置,然而这个念头下一刻就被自己给否决了,那些滚动的数据很显然是透过矿壁漂浮在空气中的,根本不是浮现在下降舱里的。而这些数据的呈现方式又与普通的全系屏幕不同,只要精神不够集中就会消失。 到底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些数据,还是只有他自己可以?原陆时这样想着,便朝一旁的唐子伦开了口问道:“你能看到这些矿石的成分吗?”说着朝玻璃罩外的矿壁指了指。 唐子伦斜了他一眼:“成分?什么成分?” 原陆时思索了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就是在这矿石里含有什么元素?元素的含量有多少?” 唐子伦听他这样讲,不由得又是一阵鄙夷,众所周知矿体是被深埋于地下的,即便是有部分暴露在外面也只能提供靠近地表的局部信息。而对矿体进行圈定,对矿量、品味进行估算的数据都来源于钻孔岩芯取样。而估算矿床矿量需要对取样进行处理分析,根据数据得出矿量是基础课上再三讲过的内容。这个原陆时难道就没有一节课在认真听讲吗?听说原家也是有好几个储量丰富的矿区的,就算是不需要他对矿井有多么深入的了解,但这种基础知识也总是要懂的吧。 于是他的语气也就没有那么好了:“你以为用眼睛看就能看到吗?” 原陆时默默在心中道:我真的是用眼睛看到的啊。 他正对眼前突然出现的莫名数据接受不能,却听得一道温柔的声音道:“矿石要进行取样、化验后,才能得出具体的含量分析。” 原陆时侧过头,见林苏黎正站在他身边,笑吟吟地给他解释:“地质统计学法是比较好的品味估值方法,比如浸染型的贵金属矿床用到的就比较多。” 见原陆时似乎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林苏黎立刻照顾他的情绪接着道:“不过期末考试不会涉及到取样数据的统计学分析,这部分知识就算没记住也没有关系的。” 其实这时候原陆时并没有在回忆什么取样分析,而是思虑着刚刚在自己眼前浮动的数据,显然林苏黎是误会了。只是她这样善解人意的行为倒是猛刷她在原陆时心中的好感度。 原陆时刚要开口向她道谢,下降舱的舱体却是猛地一震,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沿着铁轨朝前方奔去。 “怎,怎么了?”林苏黎一惊,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安全杆,惊惶不定地问向两人。 原陆时抬头,只见下降舱内的指示灯不停闪烁着红光,整个下降舱的舱身以极快的频率小幅度颤抖着。 唐子伦也朝那指示灯看去,立刻脸色一变:“舱身出现了故障,舱体没办法停下来。” 这时候下降舱的舱身晃动地已经十分剧烈,林苏黎被吓得花容失色,脸孔煞白。忽然舱身一个猛地震动,林苏黎一声惊呼被朝着舱门的方向甩了出去。好在原陆时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揽了过来。 他右手扣着林苏黎,左手紧紧握着安全杆,朝唐子伦喊道:“是什么故障?” “不知道!”唐子伦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安全模式也无法启动,必须到舱顶手动开启制动阀!” 原陆时将林苏黎紧紧揽在怀里,大声问道:“制动阀在哪儿?” “在舱顶的最上面,”一个猛烈的颠簸,唐子伦也险些被甩出去:“我知道具体的位置。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开启制动阀。” 原陆时叮嘱他:“小心一些。” 唐子伦朝他点了点头,稳了稳心神,趔趄着身体朝舱顶的方向几步爬了上去。 原陆时尽量稳住身形,低下头去看怀里的林苏黎。她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张脸煞白,形状姣好的嘴唇也不住发抖,尽管十分害怕,她却尽量保持着冷静,安静地缩在原陆时怀里不发出一点声音。 原陆时见她强作镇定的模样忍不住低声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林苏黎抬眼望向他,勉强点了点头。 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响声,舱体慢慢地停了下来。几秒钟后,唐子伦沿着人行梯从舱顶上爬下来。 原陆时不由得重重地呼出了口气。 只是下一秒,下降舱里的照明忽然急促地闪烁起来。 ☆.第10章 事故 下降舱里的照明忽然间急促地闪烁起来,不到二十秒钟的时间,“啪”的一声,整个下降舱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之中。 紧接着,舱内忽然冒出滚滚的浓烟,大量浓烟带着呛鼻的气味冲进鼻腔里,舱内的几个人顿时一个接一个大声咳嗽起来。 林苏黎捂着口鼻,惊恐地问两人:“这是怎么了?” 唐子伦一只手按在玻璃罩上,重重地咳了两声:“可能是系统线路故障。” 这时候舱内的浓烟已经很重了,几个人逐渐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林苏黎蜷在原陆时的怀里,只觉得头脑发昏,四肢发沉,无法支撑住身体地向地上滑去,原陆时一把捞住她软下的身体,朝一旁的唐子伦喊道:“这里的浓烟太重,我们必须得出去。你知道自动阀在哪里吗?” 唐子伦的状况显然也并不比林苏黎好上多少,他勉强支撑住有些脱力的身体,想了想,犹豫地道:“自动阀也在舱顶,但是万一外面的烟雾比舱里的更浓怎么办?一旦打开下降舱,更多的浓雾就会立刻充斥进来。” 原陆时将已经昏厥过去的林苏黎换了只手抱着,道:“行不行总要试一试,在这里等着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唐子伦这时候整个人蹲在地上,舱里靠近地面的氧气比上部要多一些,他听了原陆时的话,点了点头:“好吧,我去试试看。” 原陆时这时候干脆将林苏黎平躺着放在了地面上,好使她能够多少舒适一点。他在一旁等了一会,却并没有听到动静,于是问道:“怎么回事?” “不行,”唐子伦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我站不起来了。” 原陆时吸入了不少的浓烟,显然也不大好受,他扶着舱壁勉强站起来,摸索着寻找直达舱顶的楼梯:“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 他沿着楼梯一点点向上攀爬,因为下降舱的体积并不大,所以距离舱顶也不远。原陆时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朝上爬了大概有十多米的距离,就摸到了舱顶。只是这里一片漆黑,手机等照明设备并不允许带入矿洞,他们又是跟着下降舱进这里来的,连探照灯也没有配备,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自动阀。 这时候舱内的浓烟愈加的浓,原陆时虽然用衣领简单地罩住了口鼻,但长时间处于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他的手也开始一点点发麻,如果不抓紧时间找到自动阀恐怕几个人都要命丧于此了。 他一只手将自己固定住,另一只手朝舱顶的阀门一个个摸去,阀门开关的顶部有指示字母,他小心地摸索着,根据字母的凸起辨别具体的文字。在他摸到第四个阀门的时候,手指忽然一顿:没错,就是这个了! 他又仔细地摸索了一遍,在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按下了阀门开关,接着只听“叮”的一声,舱底的大门应声而开,随之而来的光线将下降舱照亮。 原陆时扶着楼梯小心地退了下来,落到地面之后摸索了一番,将地上的林苏黎捞起来就朝门口蹭过去。 原本下降舱里是有玻璃罩的,但这种玻璃罩其实是由一种特殊的照明系统组成的,刚刚舱内断电,玻璃罩不仅不能起到照明的作用,反而如同普通的舱壁一般将舱外的灯光都遮住了。如今舱门打开,光线瞬时透了进来,但舱内的浓烟太重,一时依旧辨不出人影。所以等原陆时回到舱内时,着实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摸到了躺在地上已经昏厥过去的唐子伦。 原陆时连拖带拽地将唐子伦从下降舱里弄出来,将他扶起来斜靠在岩壁上,随后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醒醒,醒醒!” 现在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浓雾还不清楚,万一舱内被引爆,留在这附近很危险。 好在唐子伦只是一时被烟雾呛住了,很快就苏醒了过来,他有些迷糊地朝四周打量了一圈,意识显然还不是很清醒。 原陆时见他醒了,将一旁的林苏黎抱起来,一边朝岩洞外侧走一边侧头对他道:“这里很危险,我们得尽快离开。” 唐子伦也意识到情况的危险,抬手撸了撸脸,站起身跟了上去。 他跟在原陆时身后,一边脚步虚浮地朝前走,一边朝四周打量:“你要走去哪里?这么走方向对吗?” 原陆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清了清嗓子,道:“再往前三百米左右有一个硐室,我们可以暂时躲避在那里等待救援。” 唐子伦脚下有些打晃,他扶住矿壁稳了稳脚步,气喘着问:“还有那么远?刚刚路过的那个路口再往里走不是就有个硐室吗?” “那个是绞车房,万一矿洞里发生坍塌不安全。前面那个是存放材料的硐室,可以做休息室用。” 唐子伦有些怪异地盯着原陆时的背影,试探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原陆时略略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安全手册上面有矿底的布置图,你没有看吗?” 唐子伦被一个学渣鄙视,心情立刻糟糕起来,只是他的确没有留心过昨晚导师发给他的那个文件——事实上矿底的安全措施是很完善的,几乎很少会发生这类事故,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他们给赶上了。 几个人很快到达了硐室,硐室的面积很大,原陆时将林苏黎小心地放在地上,从一旁的备用物资里抽出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给她喂了几口。不多会,林苏黎的长睫抖了抖,慢慢睁开了眼。 她朝四周望了望:“这是哪?” “矿洞里的休息室。我们暂时躲在这里等待救援。” 暂时脱离了危险,林苏黎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了,勉强坐直身体靠在矿壁上。而原陆时则在硐室里四处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报警装置。 唐子伦斜靠在矿壁上,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吸入了太多的烟雾,感觉呼吸还是有些困难,他有些奇怪地打量还在精神奕奕寻找报警装置的原陆时:明明大家都吸入了烟雾,而且他的运动量更大,应该吸入的量更多,怎么倒一点事也没有?看他平时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身体素质好的人啊! 林苏黎拿起矿泉水瓶又喝了几口水,抬头朝四周看去,有些忧虑地问:“这里安全吗?会不会发生坍塌?” 她得话音还未落,整个硐室忽然猛烈地震动起来。 ******* 杰森站在控制中心的大屏幕前,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有谁能理解他巴巴地刚给少校看他小未婚夫的实习场景,矿场那边就立刻发生事故了的心情,真是自己给自己掘坟墓,还是兴致勃勃地掘。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立刻朝一旁的工作人员吩咐道:“赶快查明事故原因,还有查看出事故的下降舱里有没有学生!如果有的话立刻进行救援!” 一旁的工作人员得令立刻进行现场连线,很快得到了结果:“下降舱里有三名学生被困,全部来自西部矿业大学,学生姓名:唐子伦、原陆时、林苏黎。” 杰森听到这里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根据他的资料显示,林苏黎是商界名流林家的小姐,而原陆时则是原家的大少爷,不仅如此,他也正是眼前这位傅少校的未婚夫! 傅司柏听到工作人员的话脸色一沉,身旁一个容貌英俊气质儒雅的男人也是一愣:“原陆时和苏黎也在里面?” 杰森知道他是中尉沈正,也是这位傅少校的军中好友。 傅司柏立刻步履匆匆地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身旁的警卫道:“立刻安排移动舱去矿区。” 沈正朝几乎要哭出来的杰森同情地看了一眼,也抬步跟了上去。 傅司柏同沈正以及警卫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达了矿区,他刚走下移动舱,滚滚的黄沙就扑面而来。沈正跟在他身后走到矿洞外后忽然一愣:“明经?” 因为原陆时乘坐的下降舱发生事故,其它还未入矿洞的下降舱都停止了工作,祁明经正同一群未来得及下矿的学生们等在一边。他朝沈正瞥了一眼,冷淡地“嗯”了一声。 沈正却并不以为意,微笑着走到了他身边。 傅司柏脸色冷冷地盯着矿洞口,朝旁边的工作人员问道:“事故原因是什么?井下人员情况如何了?” 矿区现场的工作人员已经得知了出事故的是傅少校的未婚夫,因此脸色十分不好看,忐忑地回答道:“事故原因初步断定是提供电力的线路发生短路,并产生大量浓烟,但并没有引起火灾。被困的学生已经逃出下降舱,正躲避在距离事故地点300米左右的硐室内,我们已经及时做出了紧急应对预案,很快就能将被困学生救出。” 沈正在一旁打量了傅司柏的神情一眼,微微侧头问一旁的祁明经:“你猜矿下的那两个人,司柏在为谁担心?” 祁明经目光冷淡地看着不远处的傅司柏,没有开口。 沈正一笑:“要不要赌一赌?” 祁明经略侧过头瞥他一眼:“人还在下面困着,你倒是有心情。” 沈正抬手摸了摸鼻子:“这种事故根本不会有生命危险,有什么可着急的?” 祁明经转过眼光,不欲再搭理他。 就在这时候,大地忽然一阵震动,紧接着一个矿地工人一脸焦急地跑过来颤声喊道:“不好了!矿下塌方了!” ☆.第11章 选择 话音未落,硐室外的运输巷道忽然发生了坍塌。这时候林苏黎刚好站在硐室的入口处,原陆时眼看着入口处上方一整块巨大的矿石被震落,正朝着她的方向重重砸去。他几步到林苏黎的身边,抬手将她推到一旁。 随着“啪”的一声,硐室内的照明系统完全瘫痪,整个硐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半晌之后,才传出林苏黎带着颤音的小声啜泣:“原同学,你,你在哪儿呢?你还好吗?”她现在依旧是惊魂未定,要不是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原陆时将她推了出去,她恐怕就……可是在灯光熄灭之前,她亲眼看到那重石砸向了原陆时,现在心里惶恐地厉害。 几秒钟之后,原陆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在这里。” 刚刚那一幕唐子伦也看到了,他摸索着到了原陆时身边,急切问道:“喂,你怎么样?” “我没事。” 唐子伦暗自舒了口气,他虽然看原陆时挺不顺眼的,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条人命,况且他又刚刚救了自己。他摸索到了原陆时身边,估摸着方向朝他身上重重拍了一下:“刚才可吓死我了!” 谁知道原陆时却“唔”地痛哼了一声,唐子伦的手一顿,慌忙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原陆时的声音里带着点严以掩饰的痛楚:“擦到了一点。” 唐子伦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他伤得不清,等他摸索着碰到原陆时脚踝时,却触到一片的粘腻,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你被砸伤了?!” 原陆时听到他惊恐的语气,先是调整了个姿势让自己能够比较舒服地靠在矿壁上,随后才安慰道:“没有什么,只不过被碰到了一点罢了。” 原陆时在推开林苏黎后就蜷起身体滚到一旁,只是重石下落的速度太快,还是被碰到了脚踝,右手手腕也在滚开的过程中扭伤了。虽然看起来血淋淋的,但他知道其实伤得不重。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林苏黎这时候已经摸索到了原陆时身边,她觉得愧疚极了,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陆时仰头靠在洞壁上,低声安慰她:“只是一点小伤,不必放在心上。现在我们要担心的是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够赶过来。” 听到他的话唐子伦也沉默下来,如果仅仅是下降舱出事故还好说,现在运输巷道坍塌,几个人算是被活活埋在这硐室里了。而由于矿洞里的设备完全是自动化工作,硐室里只贮备了少量的水,却并没有贮备食物,不知道救援队到这里还要多久。 硐室里得温度一点点降了下来,因为下降舱里有恒温设施,几个人衣服都穿得很少,林苏黎身上只着了一件连衣裙,外面裹着披肩,不多时就冷得直打颤。 唐子伦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的身上,林苏黎道过谢,却一点点地蹭到了原陆时的身边。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同对方刚刚认识,可是站在这个人的身边,她却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在黑暗中,原陆时感到林苏黎蹭了过来,于是温声问她:“怎么了?” “没,没事。我只是……有一点害怕。” 原陆时笑了一下,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救援队很快会来救我们的。” 听到林苏黎的话,被晾在一旁的唐子伦立刻语气酸酸地说道:“林同学,你如果害怕可以来我这里啊。” 林苏黎眨了眨眼睛,没有捕捉到他语气里浓浓的酸意,而是微笑着回答:“多谢你了,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唐子伦被拒,心情很差,默默地坐到了一旁。一瞬间,整个硐室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原陆时眉头皱了起来,他记得从前在书上看到过,发生意外被埋在地下时,一定要让自己保持清醒,如果睡过去了会很麻烦。于是他对一旁的唐子伦道:“说些什么吧!” “嗯?说什么?” “随便。” 唐子伦很快意识到了原陆时的意图,沉吟了片刻,就慢慢地讲起话来。他先是聊了点自己的故事,等他没了话题,林苏黎也柔声讲起自己的来,到最后则是原陆时。 他对两个人讲述的并不是这个身体原来主人的记忆,而是自己的。唐子伦听了他的故事倒有些奇怪,没想到原陆时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倒是与他原来听到的那些印象不太符。 到最后几个人轮了几轮,都说得口干舌燥,黑暗中只听唐子伦叹了口气:“哎,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外面的太阳了。” 林苏黎听到他的话脸上也露出了忧伤的表情,她挪动了一下身体,朝原陆时的怀里靠了靠。因为硐室里太过冷的缘故,林苏黎被冻得要昏过去,原陆时察觉到她的异样便将她抱在了怀里。因为情况特殊,对于这种有些暧昧的举止两个人都没有往歪处想。 唐子伦正感叹着,却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异动,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忽然激动地叫了起来:“救援队!救援队来了!” 原陆时也立刻打起了精神,被困了这么久,身体上能熬得住精神上也要熬不住了,他终于能理解从前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些被埋矿工被解救时的心情了。 唐子伦的心思很细,在听到救援队的声音后他先很是高兴了一会,随后就对原陆时道:“对了,我们得把眼睛遮起来,不然长时间在黑暗里忽然见了亮光容易失明。” 原陆时应了一声,下一刻却感觉到唐子伦朝他摸了过来,随后开始伸手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喂,你干什么?” “撕下来遮眼睛啊,不然你以为干什么?” 原陆时皱皱眉头:“怎么不撕你自己的?” 唐子伦盘腿坐在地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是你的比较好撕了,你不看看我衣服是什么布料的,这里又没有剪刀,你要我徒手撕吗?” 原陆时无奈,将他按在自己胸口的手拍开:“那也用不着解扣子,”他将衣角往外抻了抻:“从下面撕。” “真麻烦。”唐子伦小声嘀咕了一声,还是依了他的话在他衬衫的下摆处“哗哗哗”地撕下了三条,然后递给对面的两个人。 ******* 傅司柏站在救援队的身后,表情很凝重。 一旁的沈正觑着他,唇角含了丝笑意,而祁明经则绷着脸站在一边,薄唇紧紧抿着。 “来赌一下,一会司柏会先救谁?” 这次祁明经连看都不看沈正一眼,只目光冷淡地盯着不远处的救援人员。 因为运输巷道的坍塌,给救援带来了一定的困难,救援队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挖出救援通道。因为担心碎石滑落,外部的积石被运出后,后期需要人工挖掘。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救援队终于听到了硐室里被困学生的声音。 而随着地底下声音的传来,傅司柏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只要挖开这最后一层,被困的几个人就能被救出来了,沈正与祁明经也不约而同地站到傅司柏身边,随着工作人员将最后的一层清理开后,矿下的几个人的身影露了出来。傅司柏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光却顿住了。 只见原陆时被遮着双眼,正端端地坐在硐室的地上,而林苏黎则紧紧地缩在他的怀里。 沈正望着这个情景眼睛不由得瞪大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前任现任掉水里先救谁的问题,怎么转眼就变成捉奸的场面了?这剧情简直太刺激了! 原陆时被布条遮着眼睛,看不到身边的情况,只听到一阵阵嘈杂的说话声与脚步声。这时候一双手伸过来去抱他怀里的人。林苏黎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立刻朝他怀里躲去。 原陆时知道是救援队的人来了,于是微低着头低声对她道:“别怕,是救援队来救我们了。” 林苏黎在黑暗的环境里待了太久,精神崩得太紧,一时之间还是没办法反应过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原陆时怀里躲。原陆时只能声音更加柔和地哄劝她:“别担心,这些是救我们出去的人。你在下面困了太久,需要医生来给你做个检查。” 林苏黎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过了半晌,慢慢地将环在原陆时脖颈上的手放了下来,一下刻就被一旁过来的人抱了起来。 林苏黎被带走后,原陆时的怀里顿时一空,他放缓了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身体靠在身后的洞壁上。只是下一刻,他的身体忽然间就是一轻,接着只觉得自己被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即便是因为被困在了矿洞里,原陆时一个大男人被人这样抱着也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只是他的眼睛还被遮着,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他感觉到抱着他的人正朝人群极稳地走着,于是更感尴尬,不由得开口道:“多谢你,只是我自己走就好。” 优雅而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脚踝伤得很严重,你确定自己可以走?” 原陆时整个人猛地一惊:“傅司柏?” ☆.第12章 怀疑 原陆时被傅司柏抱在怀里,眼睛被布遮着看不到东西,耳边傅司柏的呼吸声却越加清晰明显。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另一个男人抱着,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他勉强调整了一下纷乱的情绪,犹豫着开口道:“你让我在一旁歇一歇就行,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我可以自己走。” 傅司柏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的脚虽然伤得不算重,但如果不及时治疗也容易留下病根,难道你希望今后都跛着走路?” 原陆时一时无言以对,其实正是由于他与傅司柏的关系,他才会觉得这样的尴尬。他又总不能对傅司柏说其实我并不介意被人抱着,只是介意被你抱着。虽然他的眼睛被蒙着看不到,但他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路上围观群众火辣辣的视线,这种被围观的感觉简直是糟糕透了。 傅司柏一路将原陆时抱到了矿区外,这时候早有恭候在一旁的司机躬身将车门打开,傅司柏弯身将原陆时放到了后座上,随后转到另一边打开车门走进去。 “去医院。” 等到了医院,早有傅家的家庭医生等在外面,傅司柏依样将他从后座上抱了出来,在医生的引导下朝医院里面走去。 这时候原陆时眼睛上被缚着的布带已经被拆下去了,于是他只能直面四周射来的目光。好在医院里的医生显然都有着良好的素养,在矿区时那种被直勾勾围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一直将原陆时送进了手术室,傅司柏才进入旁边的休息室里休息。他刚进入休息室不久,沈正也走了进来。 沈正朝坐在坐位上的傅司柏打量了一眼,他的衬衫领口有一点皱,袖口也蹭脏了,脸色倒是如常,正目光冷淡地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沈正笑了一下,坐到了他的旁边抬眼看他:“我之前同明经打了个赌。” 傅司柏扫了他一眼:“什么?” “打赌你会先救哪一个。” 傅司柏将眼神转了过去:“我不知道你这样无聊。” 沈正挑挑眉,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你已经足够了解我。” 傅司柏没接他的话。 沈正想了想,侧头看向他:“说实话,我倒是没想到你能亲自送他到医院……” 傅司柏也看向他,脸上露出一点不理解的表情:“他同我订婚,照顾他难道不是我的责任吗?”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也很有些不近人情。 沈正有些无奈地笑了:“司柏,如果不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还真是不容易理解你这种个性。说实话,你的性格这样……冷淡,我真的很好奇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他自小是同傅司柏玩到大的,要说对于傅司柏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人哪个方面都优秀得令人发指,容貌、家世、能力无一不出众,唯独是性格却冷傲得厉害,他总是这样清清冷冷的,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很容易让人觉得难以亲近,有距离感。 傅司柏显然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他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问道:“我刚刚看到明经了,他去哪儿了?” 沈正的眸色一动,脸上的表情却不变:“他们学校的导师在清点人数,一时半会走不开。” “哪天有时间来家里吃顿饭,老爷子整天和我念叨你。” 沈正和祁明经都是同傅司柏一同长大的,几家的长辈也都很熟识,小时候沈正总是隔三差五到傅家蹭饭,傅致中对这个看起来很稳重的孩子很有好感。 沈正笑了笑:“好啊。” ******* 原陆时的伤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其实并不重。理论上傅家有自己的家庭医生,不住院也没关系,但傅致中担心这么快回家里休养会影响他的恢复,还是让他在医院里住了一个礼拜。 得到了原陆时受伤的消息,陈保元与梅月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 梅月眼睛哭得通红通红地攥着原陆时的手不放开,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哽咽:“我这可怜孩子是招惹到谁了呀,要遭这么大的罪!” 陈保元也心疼坏了,站在床边上上下下地盯着原陆时看。 原陆时赶紧安慰道:“爸,妈,我没事。就是看起来吓人点,实际上不严重。” 梅月自顾自在一边哭了一会,忽然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狠狠瞪了陈保元一眼:“都怪你!当初学什么不好非要小时学你挖那矿!要不是学这破玩意他也不至于遭这个罪!” 陈保元也觉得后怕得厉害,现在矿下的工作都采用自动化设备来运作了,几乎很少会发生人员被困矿下的情况,也不知怎么的这么小的概率竟让陆时给赶上了。他叹了口气,对梅月道:“我当初也只是想着这个好赚钱,平时按几个按钮就行了也不累。你也知道小时的身体不好,做这个不是也合计省得他辛苦么!” 梅月抽了抽鼻子,不知道低声念叨了几句什么,忽然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陈保元:“你说这小时先是被绑架,又是遇到矿洞坍塌,是不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了啊!我看得去找个地方拜一拜!” 陈保元对梅月的话嗤之以鼻:“哪有那么多说道,我儿子好着呢!哪里沾到什么脏东西了。我看也就是小时这段时间不顺,这不耀锋也快休年假了吗,等他回来让他带小时出去玩一玩,散散心就好了。” 原陆时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问道:“大哥要回来了?” 因为特种能力达到了a+级,陈耀峰自小便被挑选到了军中,原陆时在这里这么久也一直没见到这个大哥的面,只在关于陈保元与梅月的记忆里见过几个模糊的画面。印象中陈耀峰对这个草包弟弟也好得没话说,只是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一年也见不上几回。 “是呢,”陈保元给原陆时剥了个橙子递给他:“耀锋之前不是被派出国出任务了么,这个月月初刚刚回来,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中旬能放几天假。” 梅月在一旁叹了口气:“哎,这孩子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每次问他都说忙。上次你祖父的葬……葬礼他都没来得及赶回来呢。”提及原劲光,似乎是担心惹起原陆时的伤心事,梅月偷偷朝原陆时望了几眼。 原陆时听到她这样说也抬起了头:“我一直想问您,祖父猝死前的那段时间,身体难道就没有任何迹象吗?” 胡谷松的话他虽然不尽信,但从叔叔一家对他的态度来看也不得不信,而记忆中原劲光的猝然离世又实在来得蹊跷,所以他这段时间私底下一直在调查原劲光的死因。 根据原劲光的定期身体检查报告来看,他的身体一直很健康,各项指标都维持在正常范围内。这样健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发脑中风猝死? 梅月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们与原叔的接触不多,印象中他好像身体一直都挺硬朗的。” 陈保元在一旁跟着补充道:“不过我们最后见他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原陆时一怔:“为什么?”他记忆中祖父总会不定期邀请陈保元与梅月到原家聚餐的。 陈保元挠了挠头:“后来我们有几次想要去拜访原叔,但每次你叔叔都告诉我们说原叔不在家,有时候是公司里有事,有时候则是约老朋友出去了。” 原陆时沉默下来,那段时间他恰巧刚刚考入大学很少回原家,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也不清楚。 梅月见他这样问,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试探着问道:“小时,你这样问是听说了些什么吗?” 原陆时摇了摇头:“没有。” 梅月舒了口气,劝慰他道:“我觉得你叔叔他们一家都挺有礼貌的,你叔叔那个人看起来也很好相处的,原叔怎么说也是他的父亲,他总不会做什么对原叔不好的事情的。” 原陆时没有反驳她的话,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原陆时在医院里足足住了一个礼拜,才被傅家的司机接回了家。这一个礼拜的每一天傅司柏都会抽出时间到医院去探望他,对他的态度也依旧是礼貌而疏远,让原陆时一直有一种他来这里是例行公事的感觉。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傅司柏来探望原陆时完全就是因为对方是他的订婚对象,他有责任与义务来这样做罢了。 原陆时刚刚在这个身体里醒来后不久,就得知自己是经过基因改造的特种人类这件事了。然而因为特种能力过于低的缘故,他一直没觉得自己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而这次受伤却让他充分体会到了特种人类的优势之处:他身体恢复得非常快,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就差不多痊愈了,除了走路太久脚踝会有些痛,右手手腕不是特别灵活之外与原先没有什么不同。 他原本想着自己没什么事了可以回学校上课,但傅司柏却告诉他已经替他请了两个月的病假,并且考试也可以等休完假再补考。原陆时原本就落了不少的功课,听到他这样安排倒也乐得自在。 就这样他在傅家又宅了整整一个礼拜,这天他正在射击场里练习,佣人却走了过来,对他低声道:“陆时少爷,有人来拜访您。” 原陆时握着枪柄的手垂了下去,除了他的养父母还有谁来拜访他?他觉得有些奇怪,侧头问佣人:“是哪位?” 佣人应道:“是林苏黎小姐。” ☆.第13章 吃谁的醋 原陆时没想到林苏黎会来这里,一时有些惊讶,他朝佣人点了点头:“我这就回去。” 听到他的话,佣人回道:“林小姐听说您在射击场,就过来了,现在正等在外面呢。” 原陆时道:“请她进来。” 几分钟后,林苏黎被佣人引导着走了进来。她同几周前相比明显瘦了不少,脸色较之前也少了些血色,显得肤色愈加地白。只是一双眸子却依旧明亮,像是一汪秋水。 她体态轻盈地缓步走进来,抬眼见原陆时穿着套雪白修身的射击服站在射击场上,显得精神奕奕,不由得温柔一笑:“原同学,好久不见。” 原陆时也朝她温和一笑:“叫我名字就行。” 林苏黎歪着头看着他笑:“那我跟着司柏叫你陆时行吗?” 原陆时不由得失语,傅司柏可没这么叫过他,但还是点了点头:“随便。” “我是特意来向你道谢的,在矿区的时候多亏了你。之前因为身体情况一直不得空,现在才抽出时间,实在是很抱歉。”林苏黎说着将手里拎着的礼盒递给原陆时:“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点心,一点心意,做得不大好,希望你不要嫌弃。” 原陆时连忙上前接了过来,温声道:“太客气了。”他看了看林苏黎:“你还好吗?” 林苏黎抬手将散在脸颊旁的发丝挽到耳后:“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我胆子小,在矿井了受了些惊,休息几天就好了。” 原本原陆时想要同林苏黎去会客厅,但林苏黎表示对射击很有兴趣,想要看他训练。原陆时的脾气很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苏黎会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但还是依了她留在了训练场。 ******* 傅司柏结束了会议,从会议室里大步走出来,他刚走进办公室将文件放在桌面上,一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晚上去金碧?”沈正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金碧是他们几个常去的会馆,傅司柏一只手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另一只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改天吧,今天没时间。” 沈正换了个姿势,接着道:“任务前天已经结了,你今天还有什么事?”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对面的祁明经:“回去照顾你的小妻子?” 傅司柏听到这个称呼不禁皱了皱眉:“还有事情吗?没事情我挂了。” “喂,等等,”沈正知道原陆时一直在家休养,傅司柏怕他自己在家里没意思,所以这么久以来除了必要的军务以外,所有的应酬都推掉了。只是……沈正想了想傅司柏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原陆时见到这样的一张面孔也只会觉得是敷衍吧!他又看了看对面祁明经脸上故作镇定的表情,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你今晚要回去?” 傅司柏“嗯”了一声。 “那正好,我和明经在一起呢,我们今晚和你一起回去。我可好久都没见到叔叔和阿姨了。” “行,就这样。” 沈正还要说话,却听得听筒里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不禁挑了挑眉,抬手撂了电话。等抬起头却看见祁明经正目光冷淡地看着自己,他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也听到了,是他自己说不去的。” 祁明经敛了表情,起身就朝外走,沈正却忽然站起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明经,”他停顿了一下:“司柏已经订婚了,你这样有意思吗?” 祁明经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你以为因为那一次的事情,你就可以威胁我?!” 沈正不由得苦笑:“明经,你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威胁你。” 祁明经冷冷地看着他,将手腕从他手里挣出来,转身就朝门外去。 沈正向后退了半步,双手撑在写字台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祁明经锱铢必较的性格他是清楚的,他知道他有多恨自己,这时候指不定想着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呢,即便那并不全是自己的错。 他半撑着身子在写字台上靠了会儿,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也起身走了出去。 傅司柏连同沈正、祁明经到傅家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傅司柏随手将外套递给佣人之后刚要朝楼上走,却听得佣人道:“少爷,陆时少爷在射击场呢。” 傅司柏没说话,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原陆时的手腕扭伤之后一直没有痊愈,他记得自己告诉过他这段时间不要做剧烈运动,以免影响康复,但显然他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他原来有些奇怪,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原陆时好像变得与从前有点不一样,看来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还是一样的固执己见。 佣人仿佛洞察了他的想法,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低声建议道:“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少爷您想要去射击场吗?” 傅司柏走到射击场外的观赏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射击场。 这时候原陆时正站在射击场上,与林苏黎交谈着,两个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但从表情来看显然交谈得很愉快。 沈正站在傅司柏身边,也朝射击场上的两个人看去:“司柏,我看你这样着急回来似乎没什么必要,人家看起来可一点都不无聊。” 傅司柏没有理会他的揶揄,而是朝一旁的佣人问道:“苏黎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之前陆时少爷在矿井里救了林小姐,林小姐今天是特意来表示感谢的。” 沈正听那佣人这样讲,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了在矿区见到的那一幕,不由得轻轻咳了一声。 原陆时站在起止线前,两条修长的长腿自然伸直,身体稍向右侧转,上身向左后方倾斜,略略歪着头,持枪的右手不住扣动扳机。 持续的枪声之后,他将视线撤了回来,还是不行么,右手手腕已经不觉得痛了,但想要精确地将移动靶完全击中还是很困难。 林苏黎一直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看他射击,这时候见他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并不大好就觉得有些奇怪。她虽然不懂射击,但射击比赛还是看过一些的,原陆时将移动靶的速度调整得很快,在这种速度下能够击中百分之八十的目标已经很厉害了,为什么他却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于是她朝前走了一步,微笑着道:“我觉得你的枪法已经很厉害了。”她看了看远处快速移动的移动靶,又道:“我对射击也挺感兴趣的,就是技术不好。” 原陆时听她说有兴趣多少有一点惊讶,没想到这样漂亮文弱的女生会对射击有兴趣,于是也朝她笑道:“那要不要试一试?” 林苏黎连忙摇头,双手合上按到下颚:“我只是有兴趣罢了,可是真正要我去做却是不行的。” 原陆时又笑了笑,倒没有强迫她,而是按下了下一组的开始按钮。 这一次同之前的练习不同,移动靶会以组为单位出现,每一次出现速度会是上一组的两倍。原陆时站在原位,头部微微倾斜,眼睛眯起,修长细白的手指快速扣动扳机,几秒钟之后便击中了全部的移动靶,紧接着另一组的移动靶以更加快的速度出现。 原陆时有条不紊地将一组组的移动靶分别击中,很快到了最后一组。这一组的移动靶移动速度极快,而因为长时间的射击他的右手也感到了一阵轻微的酸涩,他尽量稳住动作,连连扣动扳机,然而几发子弹过后却连一个移动靶也没击中。 因为注意力过于击中,他的后颈都有些僵硬了,在又一次连连脱靶之后,他想要结束这次练习了。然而就在他刚要放下手中的枪柄的时候,却感觉到后背一紧,接着一只修长而充满力量的手臂绕到他的身前扶住了他的左臂,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右手,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将他完全圈在了怀里。他的后颈甚至能感觉到那个人呼出的气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人便猛地连连扣动扳机,顷刻之间,击中了全部的移动靶。 傅司柏放开手,低头看有些惊疑未定的原陆时逃出了他的怀抱。原陆时似乎还有些疑惑,犹豫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正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沉默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林苏黎则是震惊,而一旁的祁明经眼睛里已经是一片寒冰了。 其实傅司柏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他的举动有多么暧昧,他不过是看到移动速度那么慢的移动靶还射不中,一时强迫症犯了而已,事实上他仅有的情绪里,只有一些对原陆时一再地漠视医嘱而感到的不悦。 然而原陆时却完全误解了他这副不悦的表情,他看着对方显然因为情绪不善而微微蹙起的眉,不由得想到:傅司柏这样生气,难道果真是像祁明经说的那样,因为喜欢林苏黎而在吃醋吗? 只是自己和林苏黎可是清清白白的。他拧眉想了想,难道还要找个时间和他解释一下吗? ☆.第14章 早餐 晚间,沈正、祁明经还有林苏黎一同留在傅家用了晚餐,傅老爷子很久没见这几个孩子,这时候见了他们就很高兴,吩咐佣人将客房准备出来,留几个人住宿。 等到了晚上,原陆时在浴室里冲了凉,正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滴,卧室的房门忽然一响,傅司柏走了进来。原陆时见到傅司柏有一点惊讶,因为他的工作很忙,通常都是要在书房里一直办公到凌晨才会回房间,而通常这个时候原陆时早就睡了。 傅司柏完全不知道原陆时的心思,将外套随手放到沙发上后就进了浴室,随后浴室里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原陆时躺在宽大的床上不住地翻身,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仰躺在柔软的床上,抬眼看向天花板,耳朵里却一直充斥着浴室里的水声。从前每次傅司柏回房间时他早就睡着了,所以虽然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尽管他觉得尴尬,倒也就忍耐了。但今天他却是清醒了,在清醒的情况下同对方睡在一起,他实在是没有心理准备。 原陆时心里正翻腾着,浴室的门一响,傅司柏穿着浴袍走了出来,他走到床边自顾自地掀开被就躺了进去,随后背朝着原陆时的方向闭上了眼。 原陆时有些僵硬地睡在另一端,不多时耳边就传来了傅司柏轻微的呼吸声,显然他已经睡熟了。原陆时目光无神地盯着眼前的窗帘,努力地想要睡,却发现自己睡意全无。 傅司柏睁开眼时天还未大亮,他支起身体,原陆时却并不在床上。他伸手探了一下,发现摸到的被褥冰凉,显然人已经醒了很久。 他一边起身到浴室去洗漱,一边觉得奇怪,他记得原陆时是很贪睡的,平日里不到要迟到的时间是决计不会起床的。通常情况下他进行完了早晨的耐力训练后,原陆时才会眯瞪着眼睛到楼下和他一起吃早餐。然而最近的这一段时间隔三差五他醒来时就发现原陆时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而通常又到中午才会回别墅。 他一边刷牙,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四点三十分,比平常早起了半个小时。 傅司柏洗漱后如往常般准备去训练场进行体能训练,然而在楼梯上朝下走的时候却听到厨房里传出了低沉的对话声,这个时间即便是佣人准备早餐也有些太早,他觉得有些奇怪,便抬步朝厨房走去。 “哎呀,陆时少爷,这样不行的呀!” “阿姨,为什么不行?” 傅司柏走到厨房外面,见说话的正是原陆时与杜阿姨,杜阿姨在傅家做了几十年,傅司柏很喜欢她的手艺,小时候他厌食得厉害,只有她做的东西才肯吃,一直到现在也不是她煲的汤不喝。他皱了皱眉,原陆时一大清早的在厨房里做什么? 原陆时抹了把脸上的汗,蹭上了一道白粉:“就是糊了一点,应该也能吃。” 杜阿姨直摇头:“带鱼光剪成段是不行的,还得把肠子之类的内脏收拾了才能吃,你这样鱼是煎熟了但腥得很,没办法吃的。我说小少爷,你是不是拿的银色冰柜里的鱼?那个都是没收拾过的,应该拿白色冰柜里的。” “啊,”原陆时眨了眨眼:“那怎么办?现在做还来得及吗?” “这个很简单的,没有什么来不来得及的,不过这带鱼得腌一段时间才好吃的。”杜阿姨抬手将整盘刚煎好的鱼随手就倒进了垃圾桶里,一旁想要阻止却没来得及阻止的原陆时一脸的惋惜:“先把带鱼洗干净,然后放料酒、白醋、酱油还有盐搅拌一下,腌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都行,具体看你的时间,最后锅里热油,带鱼在干淀粉里裹一圈,放在油中用中小火煎就行了。” 原陆时一边帮杜阿姨把带鱼从冰柜里拿出来,一边问道:“这样就行了?” “对啊,这个最简单了,主要还是看火候掌握得怎么样,对了,最后煎完撒上些花椒面,鱼肉厚实饱满,两边煎得又香又酥,好吃得口水都能流下来。司柏少爷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煎带鱼了,每次都能吃整整两碗米饭。” 原陆时将带鱼浸到调料里腌着,随口回了句:“两碗也不怎么多么。” “哎!可不是普通的碗!”杜阿姨手上还沾着淀粉,朝原陆时比划了一下:“是这样大的碗,一般七八岁的小孩子哪里能吃得了这么多呢!” 原陆时见她比量得夸张,不由得“扑哧”一声笑起来:“那么大?那是喂牛的吧!” “嘿,你这孩子!”杜阿姨听他这样揶揄,用沾着面粉的手去拧他的耳朵,原陆时一边捧着腌鱼的盆一边来回躲闪。 傅司柏站在厨房不远处外,直视着里面气氛热闹的两个人,杜阿姨是个十分亲切和蔼的老人,但就算她在自己身边十几年,自己似乎也从未像这样与她近亲,原陆时到底是什么时候同她这么熟稔的?不止是她,原陆时来傅家的时间很短,但似乎与不少佣人都打成了一片的样子,几次看到他与他们开玩笑。几个老佣人每次提到原陆时,也总是满脸慈祥的笑意。 因为傅司柏的性格有些冷淡,所以几乎不会同佣人们开玩笑,甚至同自己的朋友们都不会,佣人们虽都以有这样优秀的小主人为傲,但同他说话却总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像这样与别人玩闹打成一片,他是从来没有过的。 厨房里杜阿姨与原陆时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这时候杜阿姨抬手擦了擦刚刚奔跑出来的热汗,慈爱地问他:“陆时少爷,你还想做些什么?” “两做鱼行么?” 杜阿姨连连摇头,一脸的嫌弃:“那个要考验使油的手艺的,要懂得温油、热油、沸油的区别。” 原陆时拧着眉头想了想,问:“很难吗?” “倒也不是很难,只是你太笨了,要自己做一时半会可做不出来。” 原陆时听着她一脸真诚地吐槽自己,立刻满脸黑线。 杜阿姨见原陆时一副被打击了的样子,不由得乐了,安慰他:“其实呢,做东西的好坏不只在技巧,用心才是最重要的,当你做东西的时候充满了爱意,你做出来的食物就绝不会太差。” 原陆时用腌好的带鱼在干淀粉里滚着,连连点头:“电视剧里都这么说。” 杜阿姨摇了摇头:“我这可不是在敷衍你,这其实都是有科学道理的,你想呀,当你想着一个人,想要让他吃到好吃的东西的时候,做菜的时候就一定会更加地用心,而用心了做出来的东西又怎么会太差呢?” 原陆时点头赞同:“杜阿姨,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道理是有道理,跟科学又有什么关系。 他正沉默下来感受所谓的‘用心’,杜阿姨忽然抬手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技巧还是要掌握的,要知道在大厨面前什么所谓的‘用心’‘不用心’都是不重要的,闭着眼睛都能做出好菜!” 原陆时看着她:“那你刚刚还说用心才是最重要的?” 杜阿姨一脸直率:“那是为了安慰你呀!” 原陆时几乎要吐血,阿姨,你这么坦诚真的好么? 杜阿姨却全然不知原陆时的心情,乐呵呵问他:“说吧,下一样想做什么?” 原陆时仰头想了想:“炸丸子吧!” 傅司柏在厨房外静静地看了一会,就转身朝别墅后的练习场走去。他今天的状态不错,连负重长跑都比往常多了两千米。等他微有些汗意地朝别墅走时,早有佣人上前给他递上干净的毛巾。 “少爷,早餐已经备好了,您要现在用还是一会用?” 傅司柏习惯运动之后先冲个凉水澡,于是他接过毛巾之后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道:“一会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运动量加大了的缘故,往日洗澡时总是心无旁骛的他脑海里一个劲儿地浮现出煎带鱼焦黄酥脆的样子,还有小炸丸子,外面是略硬的皮,里面却松软,再沾一点花椒盐的作料,美味得勾人。 傅司柏将水温调低了些,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食物对于自己从来就只是用来饱腹的,当然也有喜欢的菜,但也并不会很贪恋。只是再普通家常不过的煎鱼与炸丸子,自己怎么会一直在想? 他强自抑制住自己满脑子的画面,冲过澡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走下了楼。 等到了楼下,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傅司柏坐在餐桌前打量了一圈,问一旁那个的佣人道:“早餐就只有这些?” 佣人不禁一愣:芝士厚片、牛角包、煎土司、马铃薯圆饼、罗勒饼、焗豆、烤番茄、咸肉、炸薯块、煎蛋……还有香肠,与平日里的是一样的,甚至因为有客人在而较往常更丰盛一些的,这样还“只有这些?”,他不禁有些疑惑,往日里傅司柏对于早餐是从来不挑剔的。 傅司柏想了想:“中式的?” 佣人更加疑惑,问道:“中式的您想要哪种?粥还是汤?” 傅司柏最终摇了摇头:“不必了。” 餐桌对面的沈正刚切了块培根送进嘴里,随口问他道:“陆时呢?” 傅司柏垂着眼取过芝士厚片:“不知道。” “没起来呢吗?” “我醒时他已经起床了。”傅司柏脑海里浮现出了厨房里的画面:“可能,在忙着什么吧。” 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祁明经的脸色已经冷成了霜,手里的餐刀将香肠割得细碎。沈正嚼着嘴里的培根,抬眼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一旁的佣人立刻回答道:“陆时少爷很早就出门了。” 傅司柏手里的餐刀忽然一顿。 ☆.第15章 遗产 原陆时回到傅家时已经是深夜,他一边哈着气一边推开卧室的房门,却见傅司柏正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在看,听到声音正抬起头看向他。原陆时一愣,平日里傅司柏不是在外工作就是在书房里加班,回来了就是睡觉,很少有这么闲适的时候。 他见傅司柏一双眼睛只看着他,于是抬手朝他打了招呼:“这么晚还没睡?” 傅司柏低低地“嗯”了一声,将目光又转回到了书上,虽然他平常的时候脸上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但原陆时潜意识里就觉得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他顿了一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我想洗个澡,你要用浴室吗?” 傅司柏又抬起头,看向他:“我洗过了。” “哦。”原陆时应了一声,将外套放到衣橱里之后朝浴室走去。 半个小时之后,原陆时一边擦着水珠一边从浴室里走出来时,见傅司柏还保持原来的姿势靠在沙发上,便有些奇怪地问:“还没睡呢?” “不困。”傅司柏回答得很简洁。 原陆时看着他那张漂亮却冷淡到没朋友的脸,心中‘我果然是惹到了他’的直觉更重,只是却又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触怒了对方。自己最近与他的接触很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地方会惹到他,除了……难道他果真是在因为林苏黎的事情而吃醋? 原陆时觉得有点不好办,难道真的要跟他解释一下?只是人家又没问,自己这样贸贸然上去解释感觉怪怪的,此地无银的即视感太重。那要怎么办才好呢? “你在干什么?”傅司柏看着对方,语气冷淡。 原陆时一愣:“啊?” 傅司柏抬手指了指他,原陆时才发现刚刚因为自己一直在发呆,头发上的水滴了满身满地都是,连忙用手里的毛巾胡乱地往头上擦。 傅司柏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进门开始就一副心不在焉,欲言又止的样子,从浴室出来之后也是迷迷糊糊的。他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烦乱,随手将书扔在一旁的茶几上,走到内室的大床边掀开被躺了上去。 原陆时站在原地一阵茫然,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呢,他怎么就睡了。 好在他并没有纠结太久,擦干头发也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原陆时仰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脑海里却全是白天的画面。 自从那天在矿井实习过后,在矿井里见到的那一幕特殊景象就时常在他眼前出现。究竟那天在矿井里看到的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在他养好脚伤之后曾经再次去过那片矿区,只是因为不是矿井里的员工不被允许进入。原陆时想到陈保元就是在一个不大的矿区里工作,于是便拜托他带自己进入那个矿区。而进入矿区之后,他才完全确定了自己那天在矿井里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真的可以通过双眼看到矿石里的元素成分以及含量! 而通过对陈保元的旁敲侧击来看,他并没有听说过从前的原陆时有这个能力,这种特殊的能力究竟是原来这个身体因为有特种能力而本身就拥有的,还是在他经历了一系列莫名其妙的重生之后获得的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不管怎样,现在的他是真的拥有了这种特殊的能力了。 根据他所了解到的来看,一个矿区的开发首先要进行勘探,然后进行矿床评价,之后根据评价数值进行生产经营费用的估价预算,根据开采价值与投资费用计算出利润。最后再根据利润情况,计划要不要参加矿区开采投标。 而因为矿体被深埋于地下,只能提供靠近地表的局部信息。对矿体的圈定,矿量的品味估算主要来源于有限的钻孔岩心取样。这种取样也是带有一定的不确定性的,并不能完全体现出整个矿体的价值。所以往往一座矿体的估算值与实际值会有一定的误差,正是这看起来不大的误差往往会产生很大的利润差。 而他这种通过双眼分辨出矿体各个部分元素含量的特性简直就是开了巨大的金手指! 原陆时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脑海里不停地涌现出无数条纷乱的信息,他转了转身体,侧了到一边。 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了,傅司柏闭着眼睛默默道。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有点烦躁。自从原陆时上床之后已经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个小时了,显然是由于烦恼着什么而一直睡不着。而因为在军中多年养成的习惯,傅司柏的睡眠很浅,只要身边有一点动静就能立刻清醒,原陆时这种烙饼一样的翻腾法他当然没办法入眠。而影响他睡眠的更重要一点,却是他不知道导致原陆时失眠的诱因。 傅司柏不禁皱了皱眉。 原陆时又陆陆续续翻腾了半天,才逐渐有了点困意。等他后来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后半夜,而这也导致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原陆时坐在床上清醒了一会,就披上外套走到浴室去洗漱,等他下楼的时候佣人已经替他备好了餐。原陆时坐在餐桌旁正吃着不知算是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佣人忽然走过来对他低声道:“陆时少爷,有人找您。” 自从他搬到傅家后,除了陈保元与梅月偶尔会来之外,就再没有人找过他,那天林苏黎来找他他就有点意外,今天就更惊讶了:“是谁?” “对方说他叫李休斯。” 原陆时转了转手中的餐刀,垂下了目光:上次李休斯来找他被他给匆匆打发了,这次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还是请他去吃饭?看起来不像。他沉吟了片刻,道:“请他进来吧。” 几分钟后,李休斯在佣人的带领下微仰着头走了进来,他走到原陆时面前才微微收着下颚道:“大少爷。” 这时候原陆时已经用餐完毕,佣人刚将用过的餐具收好,他看了李休斯一眼,问道:“李管家找我有事?” 李休斯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他略朝两侧看了看,对原陆时道:“的确是有一些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与您到书房里一谈?” 原陆时点了下头:“跟我来吧。” 李休斯跟随着原陆时进了书房,原陆时坐在写字台后,抬手示意他坐,李休斯却并未落座,只是略躬身站到原陆时书桌前,将一份文件端端正正放到他面前的写字台上:“是这样的大少爷,您知道老爷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老爷在去世前留下了份遗嘱,我今天来就是将老爷的遗嘱给您送来。如果您对这份遗嘱有任何疑问或是问题,可以咨询冯律师。” 原陆时眼光打在桌面上的文件上,随后抬起了眼:“多谢。” 李休斯的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动作也完全合乎礼仪找不到一点瑕疵,他朝原陆时微微躬身,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原陆时礼貌性地起身,吩咐傅家的佣人送他出房间,随后走到书桌边,拿起了那摞文件。他没有着急翻看,而是将文件拿在手里掂了掂。 二十分钟后,原陆时将遗嘱合上。遗嘱的内容很详细,里面涉及到原劲光全部的产业,包括上市公司的股权、矿区、物业,以及多处房产的归属,其中原劲光名下的三处矿区归原陆时所有,其余全部家产则归属原陆时的叔叔原政清继承。 原陆时的眼光盯在敞开着的文件上,右手则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遗嘱的后页附着三个矿区的开发权继承证明,以及矿区的具体价值明细。他略略思考了一会,拿过一旁的手机拨通了陈保元的号码。 因为继承矿产需要必要的公证程序,最起码还要几天,原陆时便想着给陈保元通个电话,麻烦他请个懂这方面的人来看一下这份明细,他对采矿经营方面实在是一窍不通,对明细上一串串的零更是看得眼晕。 ******* 迎着冷冽的寒风,傅司柏推开门走进别墅,一旁的佣人立刻上前要去接他的大衣,微笑着道:“最近少爷回来得都这样早,您再稍等一会,就可以用晚餐了。” 听到佣人的话傅司柏也是一愣,之前是因为原陆时脚受伤的缘故,他不得不将工作上的事情搬到了家里来做,而后来慢慢就变成了一种习惯:现在他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就会按时回家里用晚餐,而就算有要紧的工作,不管工作到多晚也一定会绕半个城市回到家里住。 然而,让他形成这种习惯的始作俑者这段时间却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直到深夜才能看到他的身影,而早上醒来时他却又不见了。 傅司柏摘掉手套,将大衣随手递给一旁的佣人,然后状似无意问道:“晚上都在家用餐吗?” 佣人回答道:“老爷在家用,司明少爷、司安少爷有事情,哦,陆时少爷也有事情。” 傅司柏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有什么事情?” “陆时少爷没有说。” 傅司柏将手套也随手递给他,道:“好了,下去吧。” 一直到深夜一点,卧室的房门轻轻一响,原陆时才轻步走了进来。傅司柏侧身躺在床上,听他似乎是极力放轻了脚步声,然后门声又是一动,不久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等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被角一掀,原陆时带着点寒气的身体躺了进来。直到几分钟后,身后传来轻缓的呼吸声,傅司柏才合上眼,慢慢陷入了睡眠。 等他第二天睁开眼,天色还是一片昏暗,他支起身体,见身旁的位置又空了。他将手探过去,触手一片冰凉,显然原陆时已经离开多时。 ☆.第16章 扫墓 傅司柏起身朝浴室走去,简单地洗漱过后出了房间。他没有用早餐,直接吩咐司机开向军区的指挥部。 他坐在后座,阖着眼靠在靠背上,司机抬眼从后视镜里朝傅司柏偷偷打量去:少校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还是那样冷淡而漂亮,眉毛乌黑,鼻梁挺直,隔着阖着的眼帘也能感受到那双冷冽的双眼中的光华。 只是,司机皱了皱眉,少校最近心情似乎不大好,虽然他往日里的样子也是这样冷冰冰的,但现如今他周身发出的低气压简直能冻死人。他摇了摇头,不想被纪律分明的少校给记过,于是收回了注意力,将目光转回到了眼前的路上。然而他目光刚收回来,就瞥到了远处路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不由得低声“咦”了一声。 傅司柏睁开眼,问道:“什么事?” 司机没想到将傅司柏吵醒了,赶紧低声道:“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我瞧着那边那辆像是家里的车。” 傅司柏抬眼朝车窗外看去,见那辆正是原陆时平时用的车,眉头略微一皱,沉声道:“停车。” 他从车上下来,走到那辆车的,这时候负责接送原陆时的司机赶紧从驾驶位上下来,朝傅司柏道:“少爷,您怎么来这里了?” 傅司柏没开口,而是朝一旁望去,这里是原家名下靠近公路的一处墓地,因为是作为私人所用,附近很少人烟。他回过头,朝司机问道:“原陆时在里面?” 司机连忙点头:“是的,原少爷经常会过来看望原老先生,顺带整理墓碑,除除草什么的。” 傅司柏眉头微蹙:“墓地不是有专人负责清洁吗?” “是这样的没错,只是这里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原少爷怕原老先生一个人寂寞,没有事情的时候就会来看望他。再者少爷说老先生生前就好干净,如今也一定不愿意墓地里不整洁。” 傅司柏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开口,而是抬步朝墓地的方向走去。 他朝里走了不久,就远远地看见了原陆时,这时候他正蹲在原劲光的墓前,将墓碑前刚生出的一点杂草拔去。 原陆时将清理掉的杂草放到一旁,拿起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将整瓶矿泉水缓缓浇在墓碑上,然后用柔软的雪白毛巾将整块墓碑擦得一尘不染。 他将脏掉的毛巾放到一旁,拿起块干净的将手擦了擦,随后从一旁地上放着的食盒里取出几碟菜,一一摆放到原劲光的墓碑前。 傅司柏定睛看去,是几样再家常不过的菜:白灼虾、糖醋排骨、盐水鸭和有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馄饨。 原陆时将这几样菜摆好,随后便蹲在原劲光的墓碑前一动不动过了许久,等傅司柏几乎要按捺不住朝他走过去的时候,他忽然抬起手,朝原劲光的墓碑上摸去。 傅司柏看着他骨节修长的手指在冷硬的墓碑上按了许久,随后慢慢伸指摸了摸墓碑上原劲光的照片,良久,才顺着墓碑滑了下去。 傅司柏的心里一动,脚下踩到枯枝发出清脆的一声。原陆时的身体一顿,忽然转过头,那双往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分明红了一圈。 原陆时没有开口,只是微抬着头,直直地看着傅司柏,眼圈还是红红的。傅司柏直视着他微躬着的身体良久,几步走上去,蹲下身将他抱进了怀里。 原陆时被他紧紧抱着,仰着头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空,喉咙里像被什么堵着一样。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原劲光已经去世,他对他的记忆无外乎出自于对别人回忆里的几个模糊画面。只是只这几个画面,也能深刻感受到原劲光对他的慈爱。 几周前他到原劲光的墓地为他扫墓,当看到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时,往日里一幕幕的画面才奔腾着涌进他的脑海里。他能够深刻地感受到那个老人对他深沉的爱,能够体会到那个老人在痛失爱子时有多么的痛哀。 他垂下眼,半晌,才将喉咙里的哽咽咽了下去。他稳定住了情绪之后,从傅司柏的怀里退出来,看着对方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傅司柏的手还松松地圈在他的腰上,低着头打量着他,回答道:“刚刚路过这里看到你的车,就进来看看。” 原陆时对两人之间忽然显得有些暧昧的氛围有些不适应,稍稍朝后退了退道:“今天没有工作吗?” 他记得傅司柏每天工作都拍得很满,几乎没见过他有休息的时候。 傅司柏见他被自己僵硬地圈在怀里,脸上是克制不住的无所适从,便将手放开,顺势让他脱离自己的怀抱:“时间还来得及。” 原陆时应了一声,随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没办法,他与傅司柏实在算不上熟,对方又总是一副高冷的高岭之花的气场,让人觉得难以企及。他正纠结着要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地气氛,口袋里的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 原陆时将手机接通放到耳边:“喂。” 傅司柏在他讲电话的空闲里朝摆放在墓碑前的几碟家常菜上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但看起来倒是很不错。他对原陆时的这个举动有些奇怪,他还真没见过带着家常菜来祭拜先人的,难道这是原家那里的风俗? 他正略有些出神地想着,原陆时已经结束了通话。见他朝自己看过来,便解释道:“是父亲。” 傅司柏知道他指的是他的养父陈保元,于是问道:“有事?” “他刚从矿区回来,约我见一面。” 傅司柏站起身:“现在去吗?” “嗯,”原陆时应了一声,对对方突如其来的关心有点不适应。 傅司柏没说话,转身朝墓园外走去,原陆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跟了上去。 两人刚走出墓园,等在外面的司机就分别走上前来,将后座位的车门打开。傅司柏径直走到原陆时司机的身旁,开口道:“你们先回去。” 等司机驾驶着另一辆车离开后,傅司柏看了仍站在的原地的原陆时一眼,道:“上车。” ☆.第17章 废矿 原陆时停顿了一下,走到副驾驶旁打开车门坐了上去,他刚坐稳,傅司柏便启动了车子。一路上,原陆时微侧着头,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发呆,他对于两人之间这种没有话聊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头疼,只是看对方却全然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 “地址。” “什么?”原陆时一愣。 “见面地址。”傅司柏有点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原陆时顿了一下,报出一串地址。他在车上如坐针毡地坐了一会,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沉闷的气氛,便抬手按开了电台的按钮。然而不知是不是时间的段的问题,他接连换了几个频道,里面播出的竟然全部是关于男性生殖健康方面的知识讲座。 “主持人,我和我男朋友已经订婚并且同居一个月了,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他却从来没有要求同我发生关系?难道是我不够有吸引力吗?”一个男声问道。 “这个问题有很多种可能,首先……” 原陆时连忙抬手“啪”地一下换了频道。 “主持人,我发现未婚夫对房事不感兴趣该怎么办?” “主持人,怎样能够检验出我男朋友究竟是对房事不感兴趣,还是我不感兴趣?” 原陆时觉得脸热得厉害,一边伸手换频道一边腹诽:什么情况?这里的电台全部被知音杂志承包了吗?这讨论的都是什么话题。 傅司柏见原陆时脸色微红地一个劲儿换频道,于是抬手过去按了个按钮,随即舒缓的音乐便流泻而出。而随着音乐的播放原陆时的脸色也慢慢地缓和了过来。 不多时,他还沉浸在音乐里,忽然听到一旁的傅司柏低声道:“到了。” 原陆时刚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另一端的傅司柏也从车上走下来,抬手锁了车后朝陈保元约定的餐厅走去。 一进餐厅,原陆时便看见了靠窗坐的陈保元,他走到陈保元面前打了声招呼:“爸。” 陈保元显然没有料到傅司柏也会来,惊讶之情立刻堆在了脸上。 傅司柏微微躬身对陈保元道:“伯父。” “哎,”陈保元连忙站起身:“司柏也来啦。” “坐下说吧。”原陆时坐到陈保元对面,傅司柏便顺势坐到他身边。 傅司柏容貌好,性情好,家世也好,还很有教养,陈保元一直对他很有好感,于是他便笑着朝傅司柏问道:“司柏,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 “不要光想着工作,身体也很重要的。” “多谢您关心。” “一日三餐什么的,不能因为工作忙就忽视了。” “好的。” 陈保元咽了咽唾沫,实在是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 原陆时知道傅司柏是最高级别的话题终结者,见陈保元眨巴着眼睛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便知道他是想不出话题了,于是解围道:“爸,你找我来有事?” “是啊,你上次不是让我给你找人看看那份遗嘱吗,我托耀锋找了个人看,还真看出点问题来。” 原陆时刚要开口,却听得远处一道稳重的男声:“小时。” 他抬眼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而阳刚的男人朝他走过来,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然而这微笑却在眼光转到傅司柏身上时凝固了。 男人脸上换上了一副冷淡的神色,看着傅司柏,慢慢道:“傅少校。” 傅司柏也站起身,没有情绪起伏地看着他:“陈少尉。” 陈保元赶忙也站起来,见两人这幅样子有点惊讶地问陈耀峰:“耀锋,你和司柏之前认识?” 原陆时也有些摸不清状况,瞧这意思两个人显然是早就认识的,但像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同对方还有这样一层的关系。想到陈保元同他说过陈耀峰被军部派往国外执行任务,最近才回国,估计就是这个缘故两人才不知道彼此的关系。 原陆时站起身对两人道:“坐下聊吧。” 等几个人入座后,原陆时朝陈保元问道:“爸,您刚刚说遗嘱有什么问题?” 陈保元听到他问,便拿过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来:“遗嘱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给我看的那份矿产利润明细。” 原陆时眉头一皱:“什么问题?” “这几个矿区的储量很高,像明细上记录的一样年利润很丰厚。只是那天我去矿区实地看了,发现这几个矿的年产量都比实际登记的要大得多,边界品位值又定的很高,导致实际服务年限比预计值要少了不少年。” 原陆时原本对采矿一窍不通,只是最近要应对期末考试对相关知识进行了恶补,所以陈保元的话他也能够理解一些。 边界品位是用于区分矿石与废石的一个指标,矿床中高于边界品位的部分是矿石,低于边界品位的则是废石。边界品位定得过高,会导致矿石量减少。原本原家对这几个矿就进行了过度开采,又为了高额利润将边界品位私自定高,导致矿区原本的服务年限缩短。也就是说,现在这几个看上去利润丰厚的矿区,不过只是几个空架子罢了。 陈耀峰听到陈保元的话后低沉地笑了一声:“原政清这步棋走得真好,想要独吞原家家产,还不想落个苛待亲侄的名声,将几个快要废弃的矿留给你,别人还说不出什么。” 原陆时觉得有些奇怪,问陈保元道:“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既然我们都看得明白,业界里的会被他这种手段糊弄住吗?” 陈保元叹口气,摇了摇头:“这几个矿倒也不是一点利润也没有,也是还能再采几年的,只是你知道这几个矿区前期投入很大,矿产开采权的费用、设备费用、矿区建设费用等等除了有一部分是先期付款的,剩余的很大部分都是根据服务年限每年支付的,只是后期一旦开采量骤减,原先这两年的利润根本无法填补空缺。” 原陆时沉吟了片刻,接着他的话道:“也就是说,这几个矿不仅无法盈利,而且还会亏损。” ☆. 第18章 千金一笑 陈保元点头:“如果合理规划边界品位,再提高矿石利用率的话差不多能做到持平。” 原陆时沉默下来,这种情况还真是棘手,如果投入开采得不到利润不说,想要不亏损都很困难;可是如果不继续开采,只会负债更多。 傅司柏听着几个人的对话一直没有开口,心下却对原陆时的那个叔叔充满了鄙夷。他听祖父说过原劲光最疼爱的就是原陆时,根本不可能将几乎全部的财产都归原政清继承,而将几个没有用处的废矿留给原陆时,由此这份遗嘱的真实性可见一斑。只是既然原政清敢将这份遗嘱明目张胆地拿出来,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不被发现破绽。如果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话,原政清这样对待自己的亲侄,可是够狠的。 于是他开口向陈保元问道:“我记得原老先生是突发急病去世的,那么在老先生在去世之前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 陈保元愣了一下,道:“小时前两天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来着,只是我几次去原家,原政清都说原叔有事,我也一直没有见到原叔。” “定期身体检查报告呢?”陈耀峰在一旁问道。 “全部都没有问题。” “这个说不准,”傅司柏微仰着头,英俊的脸上带着点冷淡:“数据可以作假。” “应该不会吧?”陈保元握着文件的手紧了紧:“我特地找人去医院里偷偷查了给原叔做体检的仪器,里面的数据和体检报告上的一样。” 陈耀峰微微向后靠在靠背上,道:“如果体检仪器上也被做了手脚呢?” “比如说把原本的真实数据替换成假数据。”原陆时插言道,脸色一片凝重:“这样就没办法找到证据了。” 傅司柏看着他明显沉重下来的脸色,心里一动,开口安慰道:“我会让人去重新整理给原老先生体检的仪器数据,你不用太过担心。” 原陆时心里的阴霾依旧沉重,却在听到他的安慰之后多少缓解了一些:“多谢。”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陈保元道:“爸,我想要去矿区里看看。” “啊,没问题,”陈保元挠了挠头:“不过那边尘土挺大的,对了,你想要现在去吗?” “是的,而且我还想要到矿井下面去。” 听到他说想要下矿,傅司柏和陈保元的脸色都是一沉,主要是他之前被埋矿下给几个人造成的阴影实在太深,陈保元连忙道:“小时,你想要知道什么情况在上面看就行了,没必要到矿下去啊。” 原陆时却没办法告诉他自己只有到矿下才能看得到那些数据,只能解释道:“我……我有一个课设需要到矿井下了解一些资料。” 傅司柏也不肯松口:“那也没必要一定要到下面去。” “不行,这个课设必须要到矿井下才行,你们放心,这次绝不会发生意外的。” 陈保元哪里肯让他去,一次意外已经足够让他胆战心惊了,于是他便苦口婆心地一遍遍劝起来。只是无论他如何劝导,原陆时却是一门心思一定要去。直到最后傅司柏提出陪他一起下矿井,陈保元才终于妥协。 陈耀峰因为军部有事提前离开,剩下的几个人便驱车开往矿区。只是到矿区之后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里的矿井下并没有配备下降舱。 因为矿区全部采用自动化管理,几乎很少需要工人到矿井下作业,故一般情况下下降舱只有在矿业类学生实习时才会被用到。陈保元立刻给相熟的其他矿区打去电话,被告知下降舱可以租用,不过是按分钟收费的,而且费用还不低。 陈保元这个人拮据的日子过惯了,现在就算条件好了,花起钱来还是有些舍不得。只是因为是原陆时想要用,还是咬咬牙同意了,并且还租了安全系数最高,费用最昂贵的一辆。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租赁下降舱的公司就带着下降舱到了矿区,陈保元正肉痛着准备交钱,租赁公司的工作人员却先是笑容可掬问道:“请问先生想要租用多久?” 陈保元想着既然原陆时是想要下矿里去学习,这笔钱算再贵自己也要花,于是豪气万状地开口道:“给我开一个小时。” 然而原陆时却与他同时开口道:“我要租用一天。” 陈保元当时就要吐血了。 工作人员也是一惊,通常租用下降舱几个小时已经算是很奢侈了,这位竟然开口就要一天。但他最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立刻噤声低下头去噼里啪啦地计算使用费用,经过计算后报出了租赁价格。 陈保元听到那串数字后一口血差点又喷出来,原陆时也没想到费用这么昂贵,顿时一惊。陈保元刚要开口劝原陆时少租用一会,傅司柏却已经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费用单,唰唰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原陆时不好意思花费他那么多钱,犹豫着开口道:“那个,不如……” “走吧,”傅司柏将费用单递给工作人员:“你不是想要下去看看吗?” 等傅司柏和原陆时向矿井的方向走去时,一同前来的中介朝陈保元低声问道:“嘿,陈大哥,你们租这个下降舱干什么用啊?” 陈保元还是有些肉痛:“我家小时想要在里面学习。” 中介人目瞪口呆:下降舱贵是贵,但架不住人家傅家少爷把下降舱当自习室给心上人用啊!果真土豪的世界一般人是不懂的。 傅司柏、原陆时和陈保元一同跟随下降舱到了矿下,从进入矿洞开始,那一排排的数据再次出现在原陆时的眼前。因为数据的数量过于庞杂,而几乎每一部分矿区内的数据组成又有很大差异,所以原陆时将下降舱暂停在入口处,等将这一部分的数据记录到计算机中后,再启动下降舱向前记录下一部分。 傅司柏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原陆时一边用网络翻看关于矿井的资料,一边在计算机屏幕上记录下一条条数据,而陈保元却依旧沉浸在心疼当中:他原本还期望原陆时不会在井下浪费这么多时间的,这样他还可以让租赁公司退一部分钱。说实话他还是准备要把这笔钱还给傅司柏的,虽然小时同他已经订婚,但这样花别人的钱总是不好。 只是,他抬头看了看傅司柏一脸温和看着原陆时学习的模样,心里忽然有点止不住的兴奋:不知道这俩孩子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样融洽的。 ☆.第19章 早餐 陈保元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他打了个哈欠,朝原陆时的方向看去,见他依旧屈膝坐在巨大的玻璃罩前,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还不时抬起头来朝矿壁上看一眼。 傅司柏坐在下降舱的一侧,右手支着下巴,手肘搁在方桌上,双眼阖着,看起来睡得还算安稳。 陈保元双手撸了撸脸,朝原陆时走过去,他伸头看了眼兀自还在睡的傅司柏,转过头问原陆时:“司柏怎么就这样在这儿睡了?让他到里面去啊。” 原陆时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他刚刚睡着,不要吵到他。” 陈保元点头:“你没睡吗?” “我不困。”原陆时说着,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里的笔记本上。 陈保元于是噤了声,也盘腿坐到原陆时的旁边,侧头看他记录在笔记本上的数据。只见满张屏幕上是一行行各种矿类以及矿类储量的记录,其中几种贵金属还用高亮颜色做了标记。陈保元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于是压着声音问原陆时:“小时,你记录的这是什么?” 原陆时刚将最后一行数据敲完,他抬头朝一旁犹自睡着的傅司柏看了一眼,知道昨天他不眠不休地陪了自己一夜,怕两个人的交谈会吵醒他,于是对陈保元道:“我们到里面去说。” 等陈保元同原陆时到了下降舱内间之后,原陆时才将手里的笔记本推给陈保元:“这里记录的是矿井里不同区段所储备的矿产种类及储量,”他指了指记录清单的最开始部分:“这部分已经开采过的区域里储有大量的铱元素以及钯元素,而后半段区域的钌含量则十分丰富。” 陈保元看着这份记录不由得瞪大了眼:考究一个矿区的矿储量,要看矿中某种矿类的品味有多少,如果达到回收这种矿类的临界品味点,就意味着产生了价值。如果矿中还伴有其他类的元素,特别是某些稀有元素,那么这个矿区就产生了双重价值,这类稀有元素可以作为第二销售对象。 原陆时见陈保元一直盯着那份清单看,自己也将目光转过去,同时陷入沉思:大部分稀有元素的选矿,都建立在一般选矿流程中作为附加价值回收,只是照这份清单上的数据来看,这个矿区里稀有元素的储量可着实不低,甚至比原定的矿种储量还要高。只是这样高价值的稀有金属,为何原家之前会一直都没有发现? 原陆时对陈保元提出自己的疑问,陈保元沉思片刻回答道:“有可能是这几种稀有金属的常规储量区并不在这片区域,所以在进行勘测的时候根本没有对这几种元素进行过考量。还有可能就是这几种矿种是隐藏在原来的矿层之下的,原家根本就没有发现。”陈保元说着兴奋地搓了搓手:“不管是哪种,如果这里的确像你记录的一样,那我们可就发财了!” 他自顾自兴奋了一会,脸上却忽然布上疑惑:“那个,小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原陆时斟酌片刻,还是对陈保元说了实话:“是用眼睛看到的。” 随后他便将自己的这种特殊能力详详细细对陈保元讲述了一遍,原本他都做好陈保元会视他为怪物的准备了,谁知道陈保元非但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反而兴奋地不停念叨:“哎呀,我就说我家小时是纯正的特种人类!是有特种能力的!你瞧!咱能看见矿区中的矿类含量!谁能有咱这么厉害!” 这时候原陆时才依稀想起来他这个特种人类的身份,回想起之前那次矿难的时候,他对于烟雾的耐受能力也比普通人的唐子伦和林苏黎好上许多,估计都是这种特殊体质的缘故。只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比一般特种人类弱许多,所以平时看上去才不明显。 原陆时清了清喉咙,对兀自沉浸在喜悦中的陈保元道:“爸,这只是我自己的推理,究竟这个矿里是不是储有稀有元素还要进行取样分析。” 陈保元乐呵呵地点头:“你放心,回去我就让人到矿里实地勘测一下,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就着手开采新矿了!” 整整一夜的不眠不休让原陆时感到十分疲惫,他斜着身子靠在下降舱的舱壁上,开口道:“等我空出时间去另外的矿区看看,或许惊喜还不止这一个。” 陈保元愣了一下,问:“你的意思是另外两个矿区也可能有稀有矿种?” “现在还不清楚,要去看过才知道。” 陈保元脸上堆满欣喜:“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就算其他两个矿区没有副矿也没关系,只这一个就够用了!” 原陆时没说话,脸上露出个带着疲惫的笑容。 这时候下降舱前部一阵响动,不多时傅司柏走了出来。即便是几乎一夜未睡,他的精神也显得极好。他走到原陆时面前,低头打量了一眼他手里的笔记本,问道:“都弄好了?” 原陆时“嗯”了一声。 陈保元这时候心情很好,于是朝傅司柏乐呵呵道:“司柏,你也跟着熬了一宿,累坏了吧?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 傅司柏的脸上看不出太大的表情,语气却很尊敬:“部队里还有事,我一会要去一趟。这里忙完了,我先送您回去吧。” 陈保元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忙你的。” 傅司柏没有与他再客套下去,而是转身拨了个电话,不多时傅家的司机就驱车赶到了矿场。陈保元倒不好与他再多推让,客气几句就上了车。 等送走了陈保元,傅司柏见原陆时一副恹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困了?” 原陆时强打起精神,嘴上还不肯承认:“没有。” 傅司柏并没有拆穿他,而是一边朝车走去,一边道:“上车吧。” 原陆时上车后眼皮就开始一个劲儿地打架,支撑半天才勉强让自己没有昏睡过去。傅司柏朝他看一眼,唇角勾起,一只手伸过去将空调的温度调高:“睡一会,等到了我叫你。” 原陆时在喉间低低地“哼”了一声,眼睛一沉就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睁眼,发现车子正停在路边,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 “怎么没叫醒我?” 傅司柏随手捡起他起身时滑落的外套,回答道:“见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原陆时有一点不好意思,毕竟耽误了他那么多的时间:“你不是还有事吗?”他朝车窗外看去,不由得一愣:“来这里做什么?” 预料之外,车子停靠的地方并不是傅家,而是一条繁华热闹的小吃街。 “吃早餐。” 傅司柏简明扼要地回答了一声,推开车门就朝外走去。原陆时连忙将外套披好也跟着他下车。 两人朝巷子里面走去,道路两旁坐落着一家家不大的早餐摊。早餐摊门外整齐地摆放着桌椅,只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大多数的顾客都挤在门店内用早餐,道路两侧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原陆时跟在傅司柏身后在曲折的巷子里面走了十多分钟后,进了一家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店。傅司柏坐下后没有看餐单直接点了几样,随后将餐单递给原陆时:“要些什么?” 原陆时因为一整夜没睡的缘故,食欲并不是很好,于是摇头:“这几样够了。” 傅司柏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朝老板补充了几样。 不多时热腾腾的早餐就铺满了不大的方桌,原陆时本来没什么食欲的,但看着桌子上那一碗香气四溢的豆腐脑忽然就来了兴致,拿起餐勺舀了一口进嘴后连连皱眉呼着“好烫!” 傅司柏见他这幅样子眼睛里带了点笑意,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原陆时连忙拿过温水灌了半杯进去,他一边食指大动吃着热腾腾的早餐,一边随口朝傅司柏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家的?” 傅司柏虽点了不少东西,但自己却几乎没怎么动,只端起豆浆喝了一口:“明经很喜欢这里。” 原陆时忽然噎住了。 傅司柏见他忽然不自然的脸色,一顿:“怎么了?” “没什么。”原陆时端起豆浆喝了下去:“你常来吗?” “不算常来,同他们一起来过几次。”傅司柏觉得原陆时似乎忽然间就消了兴致,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于是问道:“怎么,吃不惯吗?” “没有。”原陆时不再说话,而是低下头闷声吃起来。 随后的一顿早餐里,原陆时只是垂着眼吃东西,而傅司柏也一直沉默着。直到原陆时面前餐盘里的早餐被全部清光,他才发现自己早就吃撑了。 傅司柏结账后,两个人回去的路上又是一路无话,直到他一脚刹车将车停在傅家别墅大门外后,他在原地停顿了一片刻,随后侧过头看向原陆时,问道:“你究竟在为什么而不高兴?” ☆.第20章 陈四 原陆时一顿,回答道:“没有。” 傅司柏眼光看向他,停顿了半晌。既然原陆时不想说,他也就不再问,于是他开口道:“部队里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待傅司柏的车在他视线里消失良久,原陆时依旧呆呆地注视着路面出神,傅司柏说得没错,他的确心情很不好,而且只是因为那短短的一句话,可是为什么他会只因为这一句话就难受得厉害? 他愣了半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难受,手不自觉地就朝兜里摸去想要抽支烟,却在碰到空空的口袋时才想起来早就被自己戒掉了。 他心里正烦躁得厉害,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喂。” “小时,是爸爸。”陈保元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出来。 “爸,有什么事吗?”原陆时敛了一下情绪,问道。 “我刚刚将矿石采样送去检测,发现结果和你看到的一样,矿井深层真的有大量的稀有金属!”陈保元的声音里充满兴奋。 原陆时听到他的话着实愣了一下:“这么快结果就出来了?” “详细的报告还没有完全出来,但是检测中心的人将其中一块进行化验,发现和你估计的含量值完全吻合!” “是吗?”原陆时略微顿了一下:“全部结果需要多久出来?” “三天左右。” 原陆时将精神完全提了起来,如果三天之后的结果显示矿内的确储有大量的稀有金属,那么接下来的投产工作就要一步步进入正轨。这里涉及到的问题很多,比如向国家资源部进行稀有金属矿产开矿申请,比如更新原有的部分采矿设备,比如制定新的边界品味等等。需要投入精力的事情这么多,他实在不应该抱着这些不该有的情绪浪费时间。 他收整好情绪,对陈保元道:“爸,矿区的事情就劳烦您费心了。” 三天之后,矿区的采样报告出来,结果和原陆时预计的一样,矿井内的确储有大量的稀有金属矿产。在办理了一系列手续之后,原陆时名下的这个矿区正式投入了运营。 这天早晨,原陆时正要下楼用早餐,傅司柏忽然拦住他,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他。 原陆时看着牛皮纸的文件袋一愣:“是什么?” “为原老先生做身体检查的仪器恢复数据。” 原陆时的表情一紧,连忙将文件袋拆开,从里面取出薄薄的一摞文件看起来。半晌,他的目光才从文件上转出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傅司柏。 傅司柏的眼光也看着他,开口道:“很明显,很久之前原老先生的病症就有了迹象,却被隐瞒下来,而体检记录则被人为篡改了。”他看着原陆时逐渐变得灰败的脸色,心中徒生不忍,但还是接着道:“能够有能力越过家庭医生篡改体检数据的人,应该不超过三个。” 原陆时知道他所指的是谁,然而不管是谁,原政清都脱离不了关系。他的眼光垂下去,目光出神地盯着地毯,握在手中的文件却被一点点攥紧。 傅司柏眉头一皱,抬手将他抱进怀里,原陆时的身体在他怀里发出极轻微的颤抖。他的心里忽然堵得厉害,张了几次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如果,如果我能够早些发现,祖父是不是就不会死?” “不是你的错。”傅司柏将他微微颤栗的身体抱得更紧:“即使发现得早也未必能够治愈。” “如果能够早一些发现的话总还会有治愈的可能。”原劲光的音容笑貌一点点浮现在眼前,原陆时觉得胸腔被悔恨与悲伤充满,整颗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铁箍箍住,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傅司柏从来就不是个善于安慰人的人,这时候他看着原陆时脸上悲伤的神情,心里虽然酸涩得厉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将他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半晌,原陆时才慢慢从傅司柏的怀里退出来,低着声音道:“抱歉。” 傅司柏依旧定定地看着他。 原陆时敛着眼光,看不到傅司柏的表情,握住文件的手却再一次一点点攥紧。 “还有一件事。” 原陆时收整了情绪,抬起头看向他:“什么?” “陈四有消息了。” 原陆时原本萧索的表情顿时一震,惊愣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说……” 傅司柏点头。 当初那伙绑匪被傅司柏派去的人及时制服,随后背后的老巢也被一窝端了,然而其中的主要头目陈四却在混乱中逃跑了。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却还是被傅司柏找到了踪迹。 原陆时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个陈四我还有用。” ******* 同一时间的原家别墅里,原政清一家正在用早餐。原政清放下早茶,朝候在一旁的李休斯问道:“听说陆时已经将矿区接手了?” 李休斯立刻恭恭敬敬答道:“是的,先生。” 原政清点了点头:“如果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让他去找小林。” 小林是原来矿区里负责技术的经理,原陆时接手矿区后他便跟着其他技术人员被派遣到原政清名下的其他矿区了。 “好的。”李休斯脸上堆满笑容:“对大少爷,先生真是费心了。” 原政清摆了摆手:“他是我的亲侄,能帮到他的地方总是要帮衬着一些。” 原明俊正切着烤土司,口袋里的电话却再一次响起,随着优美的铃声,他的脸色不易察觉地变了颜色。 原政清皱皱眉头,有些不悦地道:“一顿饭你的电话都响了多少次了?” 原明俊低头将电话挂掉,烦躁地想要关机,手指按在电话屏幕上时却顿住了,停顿了半晌还是将手收回来,改为调成静音。 文丽打量了原明俊一眼,没有做声。 剩下的时间里原明俊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胡乱吃几口就称饱了,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餐桌。 等他进自己的房间后立刻将手机掏出来,接通电话朝里面气急败坏吼道:“姓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没什么,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原明俊脸色发白,握着话筒的手止不住颤抖。 “当然,我也知道原二少忙得很,不过我是闲人一个,如果二少没有时间,我可以去找您。” 原明俊勉强止住满溢在胸口的愤怒,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你要多少?” 电话那边报出个价钱。 原明俊立刻脸色煞白,嘴唇一个劲儿抖,咬牙切齿狠狠道:“姓陈的你到底要不要脸?我给你的可不少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冷笑:“二少,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每天提着脑袋过日子,指不定哪天就跟着弟兄们一起进去了,外面的风声这么紧,手里的钱当然不够花。” 原明俊漂亮的脸孔紧紧绷着,他知道对方就是个无底洞,投进去多少钱都没有用。只是又没有别的办法,真把这种不要命的惹急了可就不好收拾了。他后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闭着眼犹豫了片刻,直到对方再一次催促起来时才冷声回答道:“好,钱我给你,不过你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 对面的人沙哑着嗓子低沉笑了一声:“二少就是痛快。”接着“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原明俊靠在墙壁上半晌平息了情绪,才转身朝外走去,然而他刚抬手打开房门,却见文丽正站在门口。 原明俊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磕巴着张口:“妈,你,你怎么在这?” 文丽扫了他一眼,涂着鲜红唇膏的嘴唇轻启:“进去说。” 等她进了房间,直接走到卧室最里面的沙发上姿态优雅地坐下,抬眼向原明俊:“说吧,怎么回事?” 原明俊白着张脸半天才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我一朋友手头紧,跟我借一点。” 文丽是什么城府,原明俊那点撒谎的小伎俩摆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她也不急着拆穿他,而是点点头,开始一样一样问关于这个朋友的情况,什么这个朋友叫什么,哪里人,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为着什么同他借钱等等。 原明俊原本就不怎么精于撒谎,这时候心里被刚刚的那个电话缠得又慌乱,再被文丽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这么一审视,很快就将实情交了底,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文丽听完他的话,沉默起来,原明俊盯着文丽那张艳丽的脸心里忐忑不安。半晌,文丽才慢悠悠地开口:“明俊,我记得我叮嘱过你多次不要沾手这些东西,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难道你不懂吗?” “我明白,”原明俊紧紧攥着的手骨节发白:“只是原本这个机会是我的,原陆时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把属于我的东西抢走?” 文丽修饰漂亮的眼睛看向他:“难道你这样做就有用了吗?” 原明俊立刻喊道:“本来我的计划是没有问题的!谁想到傅家会忽然……” “行了!”文丽厉声打断原明俊的话:“你以为傅家这么多年是怎么混到那个位置的?几个下三滥的混混就能糊弄住他们了?你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第21章 祸害 原明俊的话被文丽厉声打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僵在原地,半晌,才执拗着道:“这次是原陆时命好,可他也不会总这么好运。” 文丽眉头微蹙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原明俊冷着脸不说话。 文丽看着自己这个各方面都很出众,城府却浅显得厉害的儿子止不住叹口气:“明俊,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傅家不是好惹的,现在不管怎么样他也同傅司柏订婚了,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傅家不会坐视不管。” 原明俊冷哼了一声:“就凭他也配?” “配不配得上也是傅家自己的事,”文丽看着原明俊脸上明显的不屑,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出来,她皱了皱眉,疑惑着问道:“明俊,难道你喜欢那个傅司柏?” 原明俊绷着脸不说话。 文丽见他这个反应也就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当然高兴不起来。主要是她从前并不知道自己儿子竟然不喜欢女人,再说如果明俊喜欢其他人也就算了,原家怎么着也算是大家,喜欢谁娶过来就好了,但对方如果是傅司柏就不好办了,况且还有原陆时的事情挡在前面。只是她现在也没心思理会原明俊钟情于谁的问题,先解决掉纠缠着他的混混才是重要的。 于是她斟酌片刻,开口道:“你要是喜欢傅司柏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同傅家是定下了婚约的,原陆时那边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自然只剩下你了。” 原明俊有点不解:“什么问题?” “比如自身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同傅司柏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这个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的,这个以后再说,目前重要的是纠缠你的那个混混。关于那个人你想要怎么办?” 原明俊表情明显烦躁了起来:“他一直威胁我,说如果不给他钱就把我和他们的关系说出去。” “那就给他好了。” 原明俊一愣,不解地看着文丽。文丽放松身体靠在松软的沙发靠背上,两腿优雅地相靠侧向一旁:“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西部区。” “我怕他不会这么轻易同意,他之前已经敲过我好几笔了。” 文丽纤白的手指叩了下原明俊的额头:“笨,这种人就像是个无底洞,你这样喂他多少钱他都不知足。” 原明俊眉头不高兴地皱起来:“那你还说要给他钱?” “那是因为你不懂得这种人的心理。”文丽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一点点解释道:“这种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呢,是最不怕死又最怕死的,如果把他逼急了没有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的命值多少钱?他的命才值几个钱?所以根本犯不上和他硬磕。” “那就由着他勒索我了?” “这种人呢,要给他点好处的同时捅他一刀,让他知道疼,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他就不敢放肆了。” 文丽看着原明俊一脸迷惑,显然还是没有理解的样子,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样蠢的儿子也不知道是像谁:“就是说,在给他一点钱的同时,再让他的性命受到些威胁,这种人惜命,自然就会乖乖地滚了。” “至于那个原陆时,你也不必特地管他,他的好日子也没有几天了。” 原明俊听她这样讲一愣:“什么意思?” “你没听你爸爸说原陆时名下的那几个矿区已经开始运营了吗?” “有什么问题?” “蠢货!”文丽呲笑一声,眼光看着不远处的窗户:“你以为你父亲会这么好心把经营得好好的矿区拱手送给他人?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矿区亏损的消息就会传出来,到时候他还没结婚就背着这么一笔债务,傅司柏会瞧得上他?” 听到他的话,原明俊原本阴霾的脸色顿时云开雾散,文丽见自己这个喜怒完全形于色的儿子忍不住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原明俊同文丽聊过之后心情大好,拎着毛巾到浴室里冲了个凉,等出浴室后发现手机里有两通未接来电,电话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柯世易。 原明俊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回拨过去,电话接通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原二少,有空出来消遣消遣?” 柯世易是柯氏的二公子,有名的纨绔子弟,原明俊与他算不上熟,在朋友的聚会上见过几次。 “什么时候?” “今晚呗,还是老地方,给你留了几瓶好酒。” 原明俊略思考了几秒:“好。” “那说好了,不见不散。” 原明俊挂掉电话后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起东西来,柯世易纨绔,原本自己对他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只是他大哥柯世善疼他疼得厉害,他靠着柯世善这棵大树,自己还真不好与他太过生疏。 其实他对这种应酬没什么兴趣,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况且按照原政清的计划,他毕业之后是要走上仕途这条路的,如果能够同柯家攀上关系当然是好事。 等到了晚上七点,原明俊独自驱车到了约定的地点,柯世易远远见到他,朝他招招手。 原明俊这时候也看到他,踩着嘈杂的音乐声走了过去。 “怎么不在包间里?”原明俊面带微笑,眼睛里却透漏着点不悦,对于这种嘈杂的环境有些不舒服。 “这里热闹。”柯世易放松身体靠在松软的沙发上,眯着眼看不远处酒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很明显其中不少人都磕了药。半晌,才回过头看向他:“来,喝酒。” 原明俊克制住想要立刻离开的冲动,坐下后端起酒杯喝了半口。 这时候早有几个明眸皓齿的小男孩围过来坐在几个人身边,姿态妖娆地拿着酒喂人喝。 柯世易右手搂着一个水嫩嫩的男孩,低头顺势让他将酒喂到嘴里,抬头见原明俊明显紧绷着的脸,勾唇一笑:“怎么,原二少对这种类型的不感兴趣?” 原明俊勉强笑了一下:“没有。” 旁边一个男人一手搂着一个男孩,笑着道:“世易,人家原二少可是正经人。” 柯世易眉头一挑:“我也是正经人。” 他话音刚落,怀里的男孩就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柯世易扭过头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很快两个小时过去。这时候酒池里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嘈杂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原明俊这时候微微有些醉意,朝几人示意一声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柯世易喝了不少的酒,眼睛里像是漾了汪水,搂着男孩的手也愈加不规矩起来。男孩被他不住挑逗的手弄得喘得厉害,笑着在他怀里滚了一圈,将红艳艳的嘴唇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柯少,您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呢?” 柯世易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低哑着嗓子道:“喜欢你这样的。” 男孩乐了一下,显然不信。他清楚柯世易是十足的同性恋,但却没见过他对这里的哪个感兴趣过:“问您实话呢。” 柯世易靠在沙发靠背上,貌似真的认真想了想后,答道:“人|妻的。” 男孩觉得挺有意思,兴致勃勃地问:“纯情的?” “嗯。” 男孩忍不住乐了:“看不出来您好这一口啊。” 柯世易后脑微微后仰,眯着眼:“这种在床上干起来才爽呢!” 一旁的男人听他这样讲也来了兴致,忍不住揶揄他:“想要纯情的也不难,下次有新来的货给你留几个。” 柯世易勾唇笑了笑,没说话,目光朝酒池的方向看去,忽然之间他的目光却是一顿,在某个昏暗的角落停驻。 “柯少?” 柯世易被忽然打断:“什么?” “您看什么呢?”男孩朝他目光胶着的地方看去,只见人影憧憧,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柯世易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到了个还算符合心意的。” 男孩见柯世易放下酒杯起身要走,连忙问道。“柯少您要去哪啊?” 柯世易在他脸上掐了一下:“有事,回头再找你。”他眼光盯着不远处角落里的那个人,跟了上去。 ☆. 第22章 暴露 酒的后劲很大,原明俊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就感觉头脑发晕,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等他在里面吐了次之后才稍微恢复一些。 他觉得精神好些后,走到洗手池边用冷水冲了冲脸。冰凉的冷水冲在脸上,浓重的酒气也散去不少。等他揩了揩脸上的水,抬起头时,却猛地在面前的镜子里见到个熟悉的身影。 原明俊立刻转身,双手戒备地撑在身后,他打量眼前的人半晌,不可置信地开口:“陈四?” 陈四靠在墙壁上,朝原明俊一笑:“原二少,好久不见啊。” 瞬间,原明俊的酒全醒了,他警惕地朝四周打量了一圈,才将目光转回来:“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晃,你不要命了吗?!” 陈四“呵”了一声:“难得二少还这么关心兄弟我。” 原明俊这时候也恢复了神智,看着陈四问道:“我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难道你不知道警署一直在通缉你吗?” 陈四目光阴冷地盯着原明俊,一字一句慢慢道:“那也是拜二少您所赐啊。” 原明俊眼光一敛:“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二少不是很清楚吗?”陈四抱臂斜靠着墙壁:“其实你早就知道那个原陆时是傅司柏的未婚夫,所以才怂恿我们去绑那批货吧?用我们的手除掉他,这招借刀杀人二少用得可真好!” 原明俊的表情不变,眼神却微微躲闪:“我怎么会知道?如果知道怎么可能不去阻止你们?他可是我的大哥。” “呵呵,正是因为是你大哥,所以才得要他的命呢!” 原明俊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我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四从兜里摸出烟,低着头叼在嘴里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我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干掉原陆时,一方面省得他和你抢原家的财产,另一方面,”他抬起头,表情暧昧地看着对方:“也方便你去爬傅司柏的床啊。” 原明俊的脸色整个变了。 陈四瞧着他像是要吃人的目光,摆了摆手:“二少,毕竟我们也在一起混了这么长时间,你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样子也没必要,我的要求很简单,给我足够的钱,我就闭嘴。” 原明俊勉强平稳住心头的怒火,扣着洗手台的手指骨节咯咯作响,半天,才缓缓张口道:“钱我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陈四将烟头随手扔到地上,用脚碾灭:“什么条件?” “你离开西部区,再也不要回来。” 陈四嘿嘿一笑:“行,不过我在东部区人生地不熟的,花销估计可少不了。” 原明俊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厌恶:“我会给你足够的钱,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钱什么时候给我?” “我会尽快,总得给我点时间筹钱。” “瞧您这话说的,这点钱对于家大业大的原家来说算得了什么。” 原明俊冷冷瞥他一眼:“拿到钱之后立刻离开这里,还有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我们的关系。” “当然,”陈四脸上露出不屑:“只要钱到位,我也没兴趣让人知道。我只给你两天时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具体的见面地点,我要现金。” “好。” “那就等二少的好消息了。”陈四朝他阴测测地笑了一下,将帽檐压低,竖起衣领走出洗手间。 他刚走出去,原明俊整个人就有些脱力地靠在洗手台上,粗粗喘了几口气后,狠狠一拳凿在墙上。 ******* 原陆时走进停车场,摸出钥匙开锁后进了驾驶位,他刚打开手机,一个电话就拨进来。他接通电话,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 “原先生,事情已经搞定,东西稍后传给您。” “好。” 原陆时放下电话的同时,屏幕显示收到邮件,他打开邮件,里面是几十张照片以及一段视频。照片拍摄得很清楚,连主角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他刚随手翻看几张,车窗忽然被轻叩几下,他立即将手机合上,转头见一个长相风流带着点纨绔的男人微笑着站在车外。 原陆时瞧了他一眼,脑海里迅速地搜索一遍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想着大概是路过问路的,便按下车窗。 “有事吗?” 柯世易站在车外看着原陆时带着点疑惑的表情,发现果真符合自己的口味,看来今晚不会寂寞了。他唇角微翘,开口道:“借个火。” 清楚明白的老套搭讪。 原陆时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抱歉,没有。”他是真的没带,自从戒烟之后这些东西已经好久不碰了。 柯世易笑了笑:“上去喝两杯?” “不必了。”原陆时不想再理会他,直接抬手关窗。然而柯世易却直接将手伸进车窗,利落地按开车锁,一把将车门打开。他的动作太快,原陆时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打开车门半个身体都探了进去。 柯世易因为他大哥的缘故,很早被送进军队里,虽然在里面也是混日子,但力气总还是有一点的。他平日里嚣张惯了,也不在乎这里是停车场,会不会有人经过,将身体探进去后,一只手扣住原陆时的手腕,同时将车座放倒,另一只手就去解他的领口。 原陆时根本没见过这个架势,怔楞的功夫衬衫就被他撕掉了两个扣子,等他反应过来要反抗的时候,柯世易已经抽出领带开始捆他的手。 “柯世易。” 柯世易的手一顿,就着压制着原陆时的动作,慢慢回过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刚太过兴奋,连有人站在身后他都没有发觉。他定睛朝那人看去,眉头极轻微地一皱:陈耀峰? 他脸上没有一点慌乱的神色,慢慢放开手,从原陆时身上退下来,微微笑道:“抱歉,我不知道是你的人。” 陈耀峰脸色沉得厉害,目光冷冷地盯着对方:“家弟原陆时。” 柯世易眉头急不可查地一动,慢慢脸上浮现出个浮夸的笑容,朝车里的原陆时伸去手想要扶他:“真是抱歉,今天有点喝多了,你别介意啊!” 原陆时没去理会他的手,径自坐起身整理被扯开的领口。柯世易笑了一下,神态自若地收回手:“今天的事儿算我得罪了,找时间一定登门拜访。”陈耀峰他是不怕的,就算是背后的傅家他也得罪得起,只是这种情况下没办法霸王硬上弓了,撕破脸也没意思。 见他说着就要走,陈耀峰上前一步将他一把拦下来:“等一下。” 柯世易眼中浮夸的笑容一点点变冷,车里的原陆时却低声道:“没事,你走吧。” 陈耀峰眉头一拧,柯世易唇边一点点浮出笑意,朝原陆时深深地看一眼后,起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陈耀峰的脸色却依旧阴沉,原陆时却像早就忘了这回事一样压着声音对他道:“东西到手了。” 陈耀峰一愣,接过他的手机,点开图片翻看几张。 “怎么样?” “清晰度够用了。一会东西发过去,明天就能见报,”陈耀峰一边熟练地在手机里输入个号码,将文件发过去,一边道:“好了。” 原陆时接过手机,调整座椅后系上安全带:“上车。” 一路上陈耀峰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原陆时看了他几次之后问道:“刚刚那人是谁?” “柯世善的弟弟。”陈耀峰语气不善,就这么放他走简直太便宜了,那种情况至少也要狠狠揍一顿才消气。 原陆时稳稳开着车,温和开口道:“今天这种时候还是正经事要紧,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办了。”他朝陈耀峰望一眼:“再说终归我不是也没有什么事么。” 陈耀峰知道原陆时是考虑着怕把事情弄大会走漏风声,才想要息事宁人,但他窝在胸口的火还是烧得厉害,想到刚刚见到柯世易压在他弟弟身上的样子他就想要杀人。自从七岁那年父亲将这个白生生的孩子带回来后,他就把他当成亲生弟弟一样疼爱,哪里能忍受得了看着他被欺负。 车是陈耀峰的,所以原陆时一直将车开到傅家大门外。他从驾驶位上下来,将车钥匙递给陈耀峰。陈耀峰这时候还是臭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没说话弯身进去就开走了。 原陆时不以为意,笑了一下就朝别墅走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除了守夜的之外傅家其他人早就休息了。原陆时怕打扰到别人休息,尽量放轻脚步。他轻声走到二楼的房间,推开门走进去。 与他预料的相反,傅司柏并没有休息,而是站在落地窗的位置,不知在向外看着什么。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后转过头,朝他看去。 ☆.第23章 土豪风范 原陆时没想到这么晚他还没休息,愣了一下:“这么晚还没睡呢?” 傅司柏“嗯”了一声。 因为事情已经解决,原陆时的心情很好,这时候脸上就带了点不自觉的笑意,他一边将外套脱下来,一边随口问道:“浴室用完了吗?我想洗个澡。”然而等他转过身,却发现傅司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怎么这么晚回来?” “有点事情耽搁了。”原陆时抬头,却见傅司柏正盯着他的领口,他有些尴尬地抬手将被柯世易撕扯坏的部分遮住:“我去洗澡了。” 原本与陈耀峰见面的事情他是没必要隐瞒的,只是若是说起来难免会提及柯世易。而这种小事他又不想劳烦傅司柏去解决,于是干脆都按下不提。 他站在花洒下冲澡,脑海里却全是矿区的事情,白天的时候陈保元给他去过电话,说根据勘探矿区的矿产储量丰富,并且已经进入正常运营。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一笔数目不小的前期投入资金,他的手里虽然有一些闲钱,但与之相比却是杯水车薪,陈保元还不如他,平日里的工资只勉强够家里日常开销罢了。 要怎样去凑这笔钱呢?原陆时一边冲着水,一边皱眉思索。可以申请贷款,不过需要抵押不动产。只是这里的房产并不值钱,估计是没办法向普通银行申请贷款,那么就只剩下一些高利率的小额贷款公司了。虽然这些公司的利率比较高,但只要前期投入能够尽快盈利填补缺口,倒也不算是太大的问题。 原陆时这样思索着,不知不觉就洗了很久,等他从浴室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然而等他走到卧室里间时却发现傅司柏还坐在沙发上,见他出来撩起眼皮看向他。 原陆时一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随口问道:“怎么还不睡?”他随意坐到床边,侧过身去拿扔到一旁的手机,然而转过身却猛地看见傅司柏那张漂亮的脸近在咫尺。 原陆时一惊,身体连连向后仰去,随即赶忙用手撑在床上:“你……” 傅司柏距他的距离极近,他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修长浓黑的眼睫,以及琥珀一样明亮幽深的眼睛。他的这张脸太过漂亮,细瓷般完美剔透,宛如雕塑般找不到一点缺点。而两个人这时的距离又这样近,原陆时的心脏忽然不可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时候,傅司柏忽然朝他一点点压近,原陆时眼看着两个人逐渐缩短的距离,心脏简直要跳出胸膛。他的右手还攥着手机,握着床单的左手忍不住一点点收紧。就在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到要停止的时候,傅司柏忽然错开他,伸手拿过扔在床上的浴袍,转身走向浴室。 原陆时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呆掉了。天知道下一秒他就要闭眼睛了好么,难道自己已经痴汉到这种地步了吗?原陆时愣愣地看着地面,整张脸涨得通红,他怔了半晌,一头扎进柔软的被子里,觉得自己简直不想活了。 傅司柏走进浴室,直接将水温调到最低,接着脱掉外衣站进去。冰冷的水直接打在皮肤上,他却完全没有感觉,同时脑海里混乱得厉害。 他到底在干什么?刚刚他差一点就要忍不住亲他了!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这简直太奇怪了。 不仅如此,这些天以来他打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惯例,只要没有意外几乎每天都会按时回家,连工作的事情都被自己抛在后面。而如果原陆时回来得太晚,自己就会莫名地觉得烦躁。从前他一直把自己的这种情绪归结于因为原陆时是自己的未婚夫,自己有义务去照顾他,却忽略了原陆时也是成年男人,就算晚一点回来又有什么要紧? 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在乎他是不是晚归?为什么会这样在意他的事情?为什么焦躁地想要知道他和谁出去了?他总是冷静、自律,这种奇怪的情绪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傅司柏皱皱眉,被自己突然间意识到的问题惊住了。 ******* 原陆时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傅司柏正站在床边系腕口的袖扣,他似乎是朝自己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原陆时这时候有些犯困,但还是立刻坐起来,扯过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后也跟了进去。 傅司柏看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问:“怎么这么早起来?今天不是没有课吗?” 原陆时的眼睛还迷糊着,显然还带着点困意。他昨晚就想要问傅司柏关于小额贷款的一些问题,只是自己太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想到傅司柏白天通常都会比较忙,不好意思去打搅他,便想着趁现在赶紧将问题问了。 在他询问了个关于小额贷款抵押的问题之后,傅司柏取牙膏的手一顿,随即转头看向他:“你很缺钱吗?” 原陆时诚实地点头:“矿区的初始投入需要一笔资金。” 傅司柏低头,一边挤牙膏一边问道:“需要多少?” 原陆时沉思了片刻,报出一个数目。 傅司柏听完他的话,放下手里的漱口杯,转身就朝卧室走去。原陆时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地也跟着他走。等他跟在傅司柏后面进到卧室里后,发现他竟然拿出支票本开始填支票。 “啊,不用!”原陆时见他又开始展现土豪风范,连忙打断他道:“上次下降舱的费用都还没有还你。” 原陆时见他转过头看向自己,心里立刻想到他不会要说什么这是我借给你的,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之类的话吧?他就算这样说自己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借了,况且还是这样一大笔钱。 然而傅司柏只是微微蹙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要还?” “什么?”原陆时也是一愣。 傅司柏低头将支票填好,随手递给他:“我们已经订婚了,我的财产你可以随意支配,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第24章 反击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当陈保元见到原陆时再一次陷入莫名其妙的发呆,忍不住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时?” “嗯?”原陆时回过神:“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原陆时收敛思绪,朝陈保元勉强挤出个笑容:“没什么。您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你之前不是让我打听柯世善么,我打听到了一些东西。” 原陆时立刻来了兴致,目光炯炯地看着陈保元,问道:“什么?” “柯家是西部区有名的望族,柯世善则是分管西部区燃油卫生与安全的执行官,他有一个弟弟,现在在军部,不过传言他这个弟弟的品行与他相比要差上太多。不过这些都算不上重要,重要的是有风声传出来,说原政清这段时间与柯家走得很近。” 原陆时脸色慢慢凝重起来,原政清善于与执政官员交际他是知道的,只是柯世善的来头不小,他是什么时候攀附上关系的呢? 陈保元看他似乎是陷入沉思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小时,你知道柯世善是分管燃油这一块的,原政清手里的矿区可不少,你说他会不会是在打这方面的注意?” 原陆时也看向他:“这方面的什么主意?” 陈保元咽了咽唾沫,犹豫着回答道:“我听说,他想要通过柯世善的关系竞选燃油安全委员会的名誉会长。” 原陆时没说话,他知道原政清觊觎这个名誉会长的头衔很久了,却没想到他真的能打通这条路子。要知道这个会长的头衔可不只是听起来好听,里面的猫腻多了去了,他是决计不会让他这样轻松如愿的。 “那个,小时,如果他真的当上这个会长……”陈保元想到接下来恐怕要面临的垄断与打压,就觉得头疼。 “您不用担心,”原陆时安慰他道:“让我想想办法。”原本他手里的那些照片不过只想恫吓一下原明俊,给他点教训罢了,现在看来倒还可以有别的用处。 听完他的话,陈保元莫名感到一阵心安。也不知为什么,自从那次绑架过后自己这个小儿子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做的事情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就像现在他说想想办法,自己就真的安下心来不再担心了。 陈保元这边放宽了心,就回想到自己儿子之前那莫名其妙的发愣,于是问道:“对了小时,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保元这样一问,立刻将原陆时原本快要忘记的心事再次勾起来。没错,他还在为着傅司柏的事情烦心。一方面是由于自己昨晚那近似于痴汉的行为,不过他已经成功地说服自己是因为被傅司柏那张脸迷惑罢了。 而另一方面,则是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住在傅家,吃穿用度没花过一分钱。不仅如此,还几次三番地向傅司柏借大笔资金。原陆时是个男人,这种像是被包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只是傅司柏又是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仿佛他花他的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不妥。 可他又总不能搬出去住,这样看起来倒是像和对方产生什么矛盾一样,不仅傅老爷子会过问,陈保元也会担心。他摇了摇头,现在也只有将精力投入到矿区的生产中,早日将借来钱归还这一个办法了。 ******* 司机打开车门,原明俊一边弯身从里面走下来,一边吩咐道:“我要在学校准备演讲,今天不必准备我的晚饭。”说完按照往常习惯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因为正是假期的缘故,图书馆里的学生很少,只三三两两地坐在自习区里用计算机查询资料。原明俊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将笔记本放在书桌上后就将注意力专注到几日后竞演的演讲稿上来。 然而他刚浏览几行,就被不远处几道闪闪躲躲投掷而来的目光打断思绪。他眉头微微一皱,用余光向那边看去,发现几个学生正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朝他指指点点。原明俊有些不悦,但还是克制住不爽的情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讲稿上来。 只是在他被间歇性地围观了十多分钟之后,实在是忍无可忍,拎起笔记本就朝外走去。他觉得很烦躁,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吵吵闹闹地简直烦死了! 他刚走出自习室,刚刚偷看他的短发女生立刻拉住旁边的人低声问道:“是真的吗?真的是他做的?” 旁边的学生也是一脸的惊讶:“谁知道?不过还有照片呢,照片总不会有假吧?” 短发女学生摇了摇头,不敢置信地道:“真看不出来原明俊竟然是这样的人!” “要不怎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这种事情竟然也干得出来!” 只字片语的议论传进原明俊的耳朵里,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他们在说什么?什么照片?只是他也并未多想,拎着手里东西去了楼下的餐厅。 在餐厅用过餐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等他回到自习室发现之前那几个学生的身影已经不见,只有个上了年纪的图书管理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整理计算机里的书籍资料。 原明俊将笔记本打开,想要将之前没有看完的讲稿温习一遍,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几个学生的缘故,他竟然一点也看不进去了。他就这样在图书馆里熬了几个小时,最终心烦意乱得厉害,给原家司机去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一路上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那些只字片语,司机见他面色不善,也讪讪地不敢开口打搅。等他回到原家,李休斯立刻迎了上去:“少爷,先生在书房等您。” 原明俊不疑有他,抬脚朝二楼的书房走去,然而他刚推开门,一份报纸猛地朝他额头当中狠狠砸去。他当即吓一跳,朝后连退两步,抬眼见原政清满脸铁青的颜色,不由得一愣:“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原政清狠狠地瞪着他:“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原政清一直以这个样貌品学俱佳的儿子为傲,平日里连斥责他的话都没有一句,今天却忽然发了这样大的火,原明俊当即就慌了。他见原政清气喘吁吁地盯着地上的报纸,连忙蹲下身将散落一地的纸张捡起来,然而他的目光刚投在上面,顿时整个人就是一僵。只见报纸正中印着几张照片,全部是那天他与陈四见面的场面,照片拍摄得十分清晰,连两人的面部表情都清楚可辨。 他颤抖着手握着报纸的边沿,快速浏览上面的文字,上面绘声绘色地描述两个人是如何偷偷会面,以及他如何用钱来收买对方以防对方将自己做的事泄露出去。 原明俊目瞪口呆地盯着报纸上的文字,忽然间大脑一片空白。 ☆.第25章 报复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同那些绑匪扯上关系?!”原政清将手里的一摞文件狠狠砸向蹲在地上的原明俊,然而原明俊却连躲也没躲,生生地受了这一下。 原政清没想到真的会砸到他,接下来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原明俊被这样狠狠一砸,才慢慢反应过来。他喉咙哽了一下,低下头将皱巴的报纸抹平,重新将那条新闻看一遍。 原政清砸这时候心中的火气也消了一些,忍着脾气又问一遍:“我在问你话,你是聋了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未等他回答,文丽忽然快步走进来,她先是弯下身朝蹲在地上的原明俊心疼地瞧了瞧,随后才抬起头表情不悦地看向原政清:“你这是干什么?好好说话动手做什么?” 原政清长叹一口气:“你让他说,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文丽是何等的精明,这时候朝原明俊手里攥着的报纸瞧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眉头一蹙,红唇抿了抿没开口。 “我听说陈四那些人要……” “事情是这样的,”文丽忽然打断原明俊的话,解释道:“明俊同那些人有些交情,现在这些人出事了,便纠缠着他要钱,你知道那些人从来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遇到这种人当然是要多少给一些免得麻烦了。” 原政清眉头紧紧拧着,盯着文丽:“你早就知道他与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文丽将仍旧蹲在地上的原明俊扶起来坐到沙发上,美目横了原政清一眼:“我也是刚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会让儿子和这些人牵扯上关系?” 原政清冷瞥着原明俊,问道:“我问你,绑架陆时的事情,你有没有份?” “我……” “当然没有!我们儿子什么禀性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原明俊刚张口,立刻又被文丽打断。他有些不安地看向文丽,那件事他不仅知道,甚至是有意促成的,这些文丽都是清楚的,然而她只是暗暗地朝他使个眼色,又接着对原政清道:“明俊也是事后才知道那件事的,那些个下三滥的东西就威胁明俊,不给钱的话不封口。” 听到她这样说,原政清原本绷得极紧的情绪稍微舒缓一点,只要没有牵扯到绑架案就好,与那些人认识最多也就是交友不慎,私生活不检点罢了。明俊这次的演讲估计要泡汤了,但好在没影响到自己竞选名誉主席。 这次竞选名誉主席事关重大,对原氏未来发展的影响可谓举足轻重,绝对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他深深吸口气,有些疲倦地靠在写字台前的靠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散落在地上的报纸,这件事很明显是原家的对头捅出来的,只是他这么多年树敌不少,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文丽安顿好原明俊,才将他手里的报纸拿过来,再次仔细浏览一遍,随即形状姣好的眉毛又蹙起来。半晌,她才将手里的报纸放下。 如果就目前来看问题其实不大,虽然照片是有那么几张,但报上报道的内容却是没有凭据的,完全可以推说成是记者胡编乱造。只是报纸上最后一行的内容却引起了她的注意,上面说爆料人称手里掌握着隐秘的一手视频资料,并且有足够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如果那个人手里真的握有视频资料,那就不好办了。 虽然是这样想着,文丽倒也没有特别惊慌。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能找到爆料的这家报社,就不难办。大不了拿一笔钱去堵住他们的嘴罢了,只要钱够多,手段够硬,就没有压不下的新闻,圈子里这种类似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然而这次却完全出乎她的意外,三天之后,这条新闻不仅没有如她想象中一样被压制下来,反而在网络上被大肆地宣扬。那家爆料的报社说到做到,在扬言发布消息的指定日期,将一段时长十五分钟的视频发到了互联网上。 视频里清晰地还原了原明俊与陈四交易的全部过程,并且从陈四口中证明原明俊不仅与整个绑架事件有关,还是他堂兄原陆时被绑的始作俑者。 一时之间口诛笔伐声四起,网络上到处遍布对他的议论,网友纷纷表示竟然对自己的亲兄弟下狠手心肠真是歹毒;另一部分网友则表示大家族之间的内斗太精彩了,简直比看电视还过瘾! 原明俊原本一直维持的形象瞬间坍塌,准备了、许久的讲演也被迫取消。一系列的事情让他精神萎靡,他整日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消沉得厉害。然而文丽告诉他的另一个消息,却给他带来更大的打击。 文丽揉了揉额角,将一摞资料扔在他面前。 原明俊没有精神地打量那摞文件一眼,随口问道:“是什么?” 文丽的妆依旧画得一丝不苟,然而却遮不住略显憔悴的脸色:“关于那家报社的资料。” 原明俊又朝着那摞文件打量片刻,终于拿起来翻看几眼,然而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我没看出有什么特别?” “表面上来看,这家报社的控股人似乎与我们原家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更没有任何矛盾。然而无论我们怎么开价,他们都不肯将新闻压下来。我觉得奇怪,于是找人调查,结果发现了很重要的消息。这个控股人与一个人,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原明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一连串的人名在他脑海里浮现,他开口问道:“是谁?” “陈耀峰。” 原明俊的脸色整个沉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那个废物给反咬一口! ******* 原陆时将目光从摊在书桌上的工具书里转出来,揉了揉有点僵硬的后颈。他抬手看时间,发现自己在图书馆里已经不知不觉待了整整一个晚上。 因为假期很快就要过去,而一开学他就要立刻对上学期没有参加的考试科目进行补考,所以从矿区回来后他就直接奔向学校里的图书馆。 看着这个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图书馆就要闭馆,原陆时同图书馆的老师打过招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因为不想给傅家添麻烦,也没有给司机打电话,想着出去后直接叫计程车回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他拎着书出图书馆后,直接朝大门的方向走去。因为还是假期,况且时间也很晚的缘故,往日就冷清的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原陆时紧了紧领口,快步朝大门口走去。 他刚走到大门口,黑暗中却猛地出现一道人影,他脚步一顿定在原地,朝那黑影打量半晌,才犹疑着开口问道:“原明俊?” 原明俊那张漂亮的脸孔一点点显露出来。 原陆时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滋味。他被这个人设计,同时也设计这个人。被暗中陷害,也着手反击。两个人明面上是兄弟,却又暗中较量。他对这个人有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但两个人纠缠了这么久,自己却从未亲眼见过他。 当他如今直视着对方的脸孔的时候,与之相关的记忆也一点点浮现出来。看着那张漂亮而傲慢的脸,他忽然觉得有点厌烦。他将沉重的书本换了只手,冷淡地开口道:“有事?” 原明俊狠狠地盯着他,眼神几乎能吃人:“报纸上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没错。”原陆时表情不变,依旧直视着对方。 原明俊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痛快地承认,随即他的脸上便一点点攀满恨意。原陆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嗤笑一声:“原明俊,我很好奇你怎么有脸来问我这些话?我做的,不过是将你加诸在我身上不到十分之一的东西还给你罢了,甚至连你的性命都没有伤及,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原明俊双手狠狠攥紧,原本漂亮的眼睛瞪着他。 原陆时不理会他脸上愤恨的表情,神态自若地接着道:“难道我说得有错吗?你故意诱导那伙绑匪对正在进行野外实习的我进行绑架,还指使胡谷松在关键的时刻说出我同傅司柏的关系,就是想要借绑匪的手除掉我,没有错吧?” 原明俊忽然冷笑一声:“没错,是我做的,但是你又能怎么样呢?”他歪着头打量着原陆时:“绑架你的是陈四他们,不是我,告诉他们你同傅司柏关系的是胡谷松,也不是我。就算事情捅到警署,照样不能将我怎么样!” 原陆时看着原明俊那张明艳而嚣张的脸孔,没有开口。他说得不错,他手里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己被绑架与他有关,就算胡谷松和陈四那一伙人都站出来作证,只要原明俊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他们就没有办法。这件事他所处的位置很微妙,充其量在里面也就是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要下这样的毒手。” 原明俊还是狠狠地盯着他。 原陆时冷瞥他一眼:“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觊觎祖父的财产,直到从陈四那里才得知你竟然是冲着傅司柏来的。” 原明俊脸色一白,冷哼着开口道:“没错,我就是冲着傅司柏,你哪一点比得上我?与傅家的婚事凭什么只由老爷子一句话就定下了?” 原陆时一时无言以对,果然傅司柏那张脸就是个祸害,情敌没完没了地出现简直是烦死了! ☆.第26章 捍卫所有权 “所以呢?”原陆时深呼吸一口气,将对傅司柏的腹诽压下去,慢慢开口道:“你想要取代我,同傅司柏订婚?” 原明俊抿着唇,紧绷着脸盯着他。 原陆时忽然一笑:“别做梦了,告诉你原明俊,傅司柏是我的人,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原明俊被他直白的话惊住,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原陆时却朝他又是讥讽地一笑:“原明俊你给我听好了,从前是我不小心,但往后的日子里你休想从我这里占到一分的便宜!” 原明俊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原陆时的身影消失已久才回过神。那个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原陆时吗?虽然知道他从前也经常犯狠耍厉,但却从未见过他那样狠戾的眼神……还有他怎么会有那样强大的气场,强大到自己都被一时震慑住了…… 原陆时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心头翻滚着的火焰却根本无法熄灭下去。他对这个原明俊是带着恨意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原本的那个原陆时也不会丧命,而很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让他对对方产生了不自觉的恨意。只是就算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放过原明俊,不管怎么说他占了别人的身体,总有义务为对方做点什么。 他刚强行将心头的怒火压制下去,随即一抬头,却整个人顿住了。傅司柏不知何时出现在距离他不到二十米远处的地方,目光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原陆时第一反应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第二反应就是糟了,之前用来煽动原明俊情绪的,那些捍卫主权宣言估计全被他听见了,这下丢脸丢大了。他欲哭无泪,无语问苍天:他后悔了,想要像被绑架时那样格式化重来一次行么? 答案显然是不能,因为傅司柏见他看到了自己,便立刻起身朝他抬步而来。原陆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有温度上升的趋势,好在天黑估计对方也看不大清楚,不然他真的想就这样去死一死了。 傅司柏走到他身边,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问道:“吃晚饭了吗?” 原陆时对他如此家常的开场白愣了一下:“没有。你怎么过来了?” 傅司柏打开后车门,随手将东西放在座位上,道:“回来的路上听管家说你在学校,就顺路过来了。”他进到驾驶位后朝原陆时的方向看去:“晚上想吃什么?” 原陆时坐在座位上,表情还有点不自然:他到底听没听见?这样泰然自若是几个意思啊? “陆时?” “啊?”原陆时回过神,见傅司柏正盯着他,夜晚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泛出流光溢彩的光华,往日浓墨般的眼睛反射出璀璨的神采,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到一边:“随便。” 傅司柏也收回目光,一脚油门将车启动。两个人相对无言地静默一阵,傅司柏忽然开口问道:“他之前也找过你麻烦吗?” “什么?” 傅司柏朝他看一眼:“我是说原明俊。” “没有。” 两个人之间再次陷入一阵沉默,半晌,傅司柏又开口道:“刚刚警署来过电话,说陈四被逮捕了。” “嗯。” “虽然陈四一伙人的证词并不足以让原明俊身陷囹圄,但如果需要的话,让他关进去几个月也不是没有办法,莫须有的这类证据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傅司柏的意思他明白,现在是最好的收拾原明俊的机会。现有的材料和模棱两可的证据,再加上绑匪的口供,最重要的是好不容易煽动出的舆论导向,如果想要治他的罪,就算是原政清也无可奈何。 然而原陆时却摇了摇头:“不必,给他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傅司柏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这一件件的事摆出来,原明俊害他的心几乎是昭然若揭,即便没有命丧他手,但原家的家产几乎被鲸吞干净却是事实,现在有这样好的机会为何不把握? 原陆时当然明白他的疑惑,低声解释道:“我厌恶他是没错,但他终究也没有得逞,重要的是如果祖父还在世的话一定不愿意看到原家子孙落得牢狱之灾的下场。”他有些发愣地直视着前方:“我只是不想让祖父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宁罢了。” ******* 原政清微微仰头靠在车后座位的靠背上,闭着双眼休养精神。他虽然已人过中年,但面容却依旧硬挺英俊,只几道浅浅的鱼尾纹刻在眼角,显出一股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他的头发修整得恰到好处,着装也得体,与他的年龄相符显得优雅而庄重。 对于这个圈子里的人来说,原政清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他稳重、睿智,为人又宽容谦和,经常显露出一种来自豪门贵族的名门风范--要知道近些年来圈子里的暴发户太多,这让那些一直以名门自居的商贾富豪们觉得无法容忍。而与之相比原政清就要好上太多,即便是圈子里挑剔的老人对于他惯常保持的风范也赞不绝口。 就像现在,虽然刚经历完一场持续到深夜的酒会,感到十分疲惫,他却依旧保持着十足的礼仪与风范,连着装都一丝不苟。然而这只是看上去罢了——坐在副驾驶的李休斯很清楚他家先生今天的心情其实很不好。他当然不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所以他略略地瞄了眼原政清看似平静的脸色之后,就调整好姿势正襟危坐直视前方。 等车在原家大门外缓缓停下之后,李休斯抢先一步走到后面躬身将车门打开:“先生。” 原政清睁开眼,略略弯身从车里面走下来。李休斯随即跟上,低着声音问道:“醒酒茶是送到您的书房还是卧室?” 原政清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而是问道:“明俊呢?” “少爷在自己的房间。”他抬手看了下时间:“这个时候估计已经休息了。” “让他到书房来。” 等原明俊到书房时,原政清正坐在书桌前喝醒酒茶,他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随即将目光冷淡地转开了。 原明俊这个时候原本已经休息,却又被生生地叫起来,情绪就有些不好。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原政清今天的脸色看起来也不算差,他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几步走到原政清身边,打着哈欠问道:“这么晚了叫我来有什么事啊?” 原政清放下手中的茶杯,将眼神转向他,接着忽然抬手猛地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原明俊当场就被这个耳光给打懵了,捂着肿起的半边脸颊愣愣地看着他。 “畜生!”原政清一改往日的风度,朝着他骂道:“你可好,惹了这么大的祸还只知道睡觉!” 原明俊平日里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宠大的,无论是原政清还是文丽,几乎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动手了。这突如其来的耳光瞬间就将他原本就有的火气点燃:“你干什么?!凭什么打我?” 原政清眯着眼看他,脸上的神色阴沉得厉害:“凭什么打你?我看就是平日里给你惯坏了,你才什么事情都敢做!你知不知道这次自己惹了多大的祸?就因为你的冲动,原本已经到手的会长头衔就这么丢了!” 原明俊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了,心里忐忑起来,但面上还维持着一副倔强的模样:“不过是一个头衔罢了,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你懂什么?!你以为那只是个头衔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逞能让我错失了多么重要的机会?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就是让你来做这些蠢事的吗?” 原明俊见他少有得动了怒,反驳的话几次到嘴边又被生生压了回去,到最后解释的声音也小了许多:“我也不是有意的,要不是那个原陆时……父亲,您知不知道这次舆论弄得这样大,都是他在暗地里使坏,亏您从前还一直护着他,谁承想他这样阴险,在背后咬我们一口!” 原政清慢慢深呼吸几口气,才将郁结在心头的烦闷舒缓一点。他眉头紧锁,眼神打量着对面的原明俊:“那件事情你母亲同我讲过,虽然有证据指向陈耀峰,但并不能证明就是陆时做的。” 原明俊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理解地看着他:“您到现在还要袒护他吗?他自己都对我承认了!” “承认什么?” “承认事情是他做的!” 原政清脸上的表情依旧,显然有些不相信:“陆时那个孩子我是了解的,他不会做这样的事。”他当然了解,就原陆时那个智商能想得出这样的方法?怎么可能! “他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想象不到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的,会是那个智力受损的原陆时:“我原来也以为是陈耀峰出的注意,但那天在学校里见到他以后就立刻能确定,这样阴险狡诈的招数一定是他做的!” 听到原明俊的话,原政清不由得陷入沉思。前两天他听说那几个废矿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发现了储量不小的贵金属,而且有传言说这些贵金属还是原陆时发现的。原本他是根本不信的,就他侄子那个样子会发现得了贵金属?多半是走运罢了。 而今天这件事却让他有了些犹疑,如果舆论背后真的是原陆时在煽风点火,就证明他从前是真的小看他了。那么这么多年他一直装出一副草包模样,都是为了蒙蔽他吗? 原政清眯了眯眼,看来自己这个侄子,可要好好调查调查。 ☆.第27章 自卫防暴术 杜阿姨端着盅甜品进到卧室里时,原陆时正盘腿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她将甜品的瓷盖掀开,一股奶香扑面而来。原陆时闻到香味忍不住探过头去:“好香,是什么?” 杜阿姨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中午不肯好好吃饭,现在饿了吧!”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拿起瓷勺在里面搅拌几下后递给原陆时:“芝麻椰汁窝蛋,尝尝怎么样?” 原陆时这个时候的确是有些饿了,对杜阿姨道声谢后,就端起瓷碗用勺子舀了些放进嘴里。甜蜜的汤汁混合着芝麻的香气,果然好吃极了。他一边低头吃着,一边问杜阿姨:“阿姨,这是怎么做的啊?从前没吃过。” 杜阿姨对原陆时疼爱得厉害,这时候见他吃得高兴,笑容不由得溢在脸上:“很简单的,鲜奶混合椰汁,烧滚了后盛出来,再往里打上个生蛋,最后撒上炒香的芝麻碎粒和桂花,吃之前搅匀就行了。不仅味道好,还能止咳化痰,养声润肺呢!” 原陆时一边往嘴里舀,一边“哦”了一声。却听得杜阿姨接着道:“不过你做的话就不要放桂花了。” 他随口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小少爷不喜欢桂花的味道啊。” 原陆时一边将瓷盅里的甜品吃完,一边忍不住腹诽为什么自己要给他做啊。 杜阿姨见他将瓷盅放到一旁后又开始摆弄起膝盖上的笔记本来,不由得好奇问道:“陆时少爷,你在看什么呢?” “我想参加个自由搏击的训练班,所以在网上找找,”原陆时转头看向她:“阿姨,您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搏击训练班?” “没听说过,”杜阿姨连连摇头:“不过家里不是有这些训练的东西吗?” 原陆时一愣,他知道傅家有射击训练场和体能训练场,但没听说过还有搏击场地,于是问道:“在哪里?” “就在射击场的后面,我记得那里有个模拟搏击场。” 原陆时听她这样讲,立刻就来了兴致,缠着她带自己去看。然而等到了搏击场,他望着空空如也的场地不由疑惑:没有教官也没有学员,他一个人要怎么练啊。 他的疑问很快被杜阿姨解答,原来这里采用的是仿真模拟技术,使用者先在全息屏幕上选择想要挑战的人物,人物下方有详细的资料,包括这个人的身高、体重、擅长的搏击手段等等。待选择完毕后进入模拟对战场,场内会根据你的选择合成相应的对手,因为采用的是全息仿真模拟技术,你会感觉同真人较量没有两样。 面对着如此高科技的训练场地,原陆时不仅跃跃欲试起来,在全息屏幕上选择了相应的对手后立刻进入场地进行比赛。 “啪!”当原陆时第十五次被模拟对手直接扔出场地之后,杜阿姨实在是忍不住跑上前将系统关闭了。 原陆时屈膝坐在地上一脸沮丧,杜阿姨则蹲在他身边安慰道:“陆时少爷,你也别太不高兴了。因为从前只有少爷来这里训练,所以那些选手都是根据a级以上的特种人资料合成的,你打不过他们很正常。” 原陆时还是很沮丧,因为这根本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他根本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下就直接被掀飞了。 “哎,这还是要怪我,”杜阿姨接着安慰道:“主要我实在是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弱。” 原陆时更加不开心了,阿姨,你确定是在安慰我吗? “没关系,我还有办法!”杜阿姨眼睛一亮:“你打不过这些合成的人,可以和真人打么!” 阿姨别闹了好吗,合成的我都打不过要怎么和真人打啊! 杜阿姨显然也看出了原陆时眼中浓浓的不信任,立刻拍胸脯打包票:“这次绝对没问题!虽然系统里的合成人物特种能力都很强,但我们还可以利用‘植入动作’这项功能。” 原陆时听得有点迷糊:“什么‘植入动作’?” “就是利用系统在你的对手大脑里植入固定的攻击动作,然后他再与你进行练习,因为他攻击的难度是事先设计好的,所以不会发生两个人实力相差太大的问题。” 这个听起来倒是挺靠谱的,因为高手在过招的时候,即便是刻意压制自己的实力,也很容易在重要关头发起潜意识的攻击。如果提前在大脑里植入固定的动作当然就要好上许多。 “这个不错,”原陆时一笑:“阿姨你怎么连搏击方面的东西都懂?” 杜阿姨一脸自豪:“小少爷可是我带大的,他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我当然也就跟着懂一些了。” 在解决掉这个难题之后,原陆时却遇到了另外的麻烦:他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陪他练习。傅家的佣人不少,但大多是女性,少有的部分男人也因着他的身份觉得越矩不敢同他过招。 原陆时正恹恹着,忽然见杜阿姨朝他身后喊道:“小少爷,你来啦!” 他转过身,见傅司柏正朝他的方向走过来。他走到原陆时身边,有点奇怪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杜阿姨乐呵呵回答:“陆时少爷在练习呢。”她又瞧了傅司柏几眼,忽然问道:“小少爷,陆时少爷正愁着没人陪他练习呢,要不然你来陪他练?” 让傅司柏一个少校当他的陪练?别开玩笑了,于是原陆时想也没想就要回绝。然而傅司柏却抢先一步开口道:“好。” 原陆时一时有点呆愣地站在原地,只听见杜阿姨朝他问道:“陆时少爷,要什么程度的攻击啊?” 原陆时这时候还有点心烦意乱,随口应答道:“简单一点的。” “简单一点的,”杜阿姨重复了一遍,在全息大屏幕上轻轻一触:“好了。” 与傅司柏直面对打果然是奇特的体验,原陆时在与傅司柏面对面站在搏击场地上时不由得这样想着。联想到自己要与有着优异特种能力的少校对战,不禁觉得又紧张又兴奋。 然而傅司柏却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就率先做出了攻击。 只见他微微弯下身体,接着轻轻一跃就凌空跃到原陆时身后,随后上前右手勒住他的脖颈。原陆时第一反应不是应该如何应对,而是——不是选的简单模式吗?随随便便就跃到天上去是什么鬼!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勒住他颈部的胳膊已经压制得他生疼。于是他手臂略微上抬,身体则迅速下沉,同时手肘猛地向后顶去,迫得傅司柏放开箍着他的手臂。 他还未来得及喘息,傅司柏又发起新一轮的攻击,只见他闪躲开原陆时的攻击后,左手上前将他攻击的力道卸掉,随后右臂前伸直接将他的腰身搂住,紧接着收回左手将他整个人禁锢在自己怀里。 原陆时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有些僵硬地就这样被傅司柏抱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知道陷入这种窘境的不止自己一个,因为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人也僵在那里,显然傅司柏完全没有料到程序会驱使他做这样的动作。 这到底是什么程序! 原陆时立刻再次做出反击,他手臂平抬,身体旋转发力,在动作的同时手臂朝后方横向猛击,在摆脱他的制衡之后反手朝傅司柏的面部击去。 只见傅司柏头部朝后轻轻一仰,就潇洒地躲过了他的攻击。原陆时还未来得及感叹他的动作漂亮,傅司柏忽然伸臂再次箍住他的脖颈,随后脚下一绊,他只觉得整个人重心失衡,重重地朝后倒去。 然而傅司柏对于他的失衡不仅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反而就着箍着他的姿势顺势将他推倒在地上,随后整个人朝他压了下去。 原陆时望着傅司柏那张迅速朝自己靠近的面孔整个人都呆住了。 而傅司柏的状况显然也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因为当他反应过来时,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屈身将原陆时整个人都按在了地上,他的身体被自己牢牢压制着,双手的手腕则被禁锢着扣在头顶。 半晌,原陆时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率先开口道:“好吧,你赢了。”傅司柏也忽觉尴尬,松开了对对方的钳制。 一时之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得厉害,原陆时的脸色不怎么好,他揉着被按得酸痛的手腕,朝一旁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杜阿姨问道:“这是什么植入动作啊?” 杜阿姨回答道:“自卫防暴术。” 原陆时还在斟酌着这个有点奇怪地名字,一旁的傅司柏脸色却率先变化起来。等原陆时终于弄明白这个‘自卫防暴术’和‘女子防身术’其实是差不多一类东西的时候,顿觉无语,忍不住问杜阿姨:“为什么要选这个?” 杜阿姨依旧一脸的理所当然:“因为这个最简单啊,陆时少爷你不是说要最简单的么!” 原陆时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一个佣人朝他走过来:“陆时少爷,您的电话。” 原陆时接过电话,发现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来电人显示:陈耀峰。 ☆.第28章 宵夜 原陆时立刻将电话拨过去,一边将手机夹在耳边一边拧开瓶矿泉水往嘴里灌。 傅司柏则在训练场地旁的洗手台洗手,杜阿姨走到他身边,笑呵呵地问:“小少爷,难得今天回来这么早,晚饭想吃些什么?” 傅司柏是杜阿姨一手带大的,对她的感情很深,这时候便淡笑着道:“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他想了想:“加一道龙井虾仁吧。” “好咧!” 这边两人正说着,原陆时已经撂了电话朝他们走过来。杜阿姨见他头上的汗都还没消去,不由得慈爱地叮嘱道:“瞧你刚刚闹得一身的汗,还不赶紧擦一擦,小心感冒了。”说着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他。 原陆时朝杜阿姨一笑,接过毛巾在头上囫囵地擦起来。 杜阿姨见他将自己头发擦得乱成一团,忍不住笑起来:“这孩子,瞧你擦个头发也擦得乱七八糟的。” 傅司柏这时候刚刚擦干手,见原陆时顶着满头的乱发,随手将他的毛巾拿过来替他擦起来。原陆时被他这样亲密的动作一惊,脸上顿时一热,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瞟了。 杜阿姨见两个孩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很高兴,慈爱地问原陆时:“陆时少爷晚上想吃什么?” “啊,”原陆时回过神:“我一会要出去,晚饭不在家吃了。” 傅司柏拿着毛巾的手动作一顿,低头看他:“一会要出去?” “嗯,矿区那边有点事情。” 原本想着好不容易两个孩子都在家吃饭,可以露一手的杜阿姨立刻就有些失望,忍不住劝道:“吃完晚饭再去不行吗?” “不了,那边好像还挺着急的。” 傅司柏恢复手上的动作,继续给他擦头发:“几点走?我送你。” 他说这话的同时,修长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原陆时的唇角,被那带着点冰冷温度的指端一触,原陆时顿觉得整张脸都烫起来。他有点不自然地伸手接过傅司柏手中的毛巾,在头发擦几下:“不用了,大哥说一会顺路过来。” 傅司柏表情一滞:“陈耀锋?” 原陆时还未来得及回答,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抬手将电话挂掉,一边披外套一边朝外匆匆走去:“我先走了。” 等他到楼下,陈耀锋正靠在车上等他,见他出来之后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等原陆时上车后,他从车前绕到驾驶位,在他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动作忽然一顿,抬头向二楼的方向看去。 傅司柏站在搏击场二楼的落地窗前,垂眼注视着楼下,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傅司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冷淡,而陈耀锋则在看向他的同时,唇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矿区里有什么事?”原陆时在他进入驾驶位后问道。 陈耀锋一边启动车,一边回答:“上面明天要派人到矿区检查。” 因为原陆时还是在校生,平常没办法将太多精力放到矿区上来,便将矿区的日常经营交给陈保元。而这段时间陈保元所在的矿区出些点问题,又正好赶上陈耀锋休假,他便也帮衬着看管。 好在矿区日常安全工作维持得较好,应对起明天的检查来也不会太棘手。两人到现场之后先是对各处安全点进行检查,包括安全防护设施的维护、安全警示牌的放置等;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又将全部的安全生产资料进行整理,等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八点。 两个人从到矿区后就开始一直忙,这时候已经是饥肠辘辘。陈耀锋带着原陆时驱车到一家装潢简单的西餐厅,原陆时刚从车里下来,便听陈耀锋问他:“还记不记得这家餐厅?” 只能看脸刷记忆的原陆时当然不记得了,陈耀锋见他脸上显露出明显的陌生,笑了笑道:“我猜你也是不记得了,小时候父亲常带我们来这家餐厅,后来主厨出国就歇业了,最近才重新开张。我记得你那时候最喜欢吃他家的东西了。” 餐厅的面积不大,只稀稀两两几个顾客坐在角落里聊天。陈耀锋落座后将菜单递给他,原陆时饿了这么久,几乎是看到什么都想吃,两个人点了整整一桌的菜。 虽然餐厅的装潢简单,主厨的手艺却不错。金枪鱼沙拉因为加了芥末黄,不会觉得油腻,搭配法棍口感刚刚好。芝士鸡排除了卖相不错外鸡肉也很香嫩多汁,酱料的味道没有太过浓郁,不会掩盖住食物本身的味道。热可可也很好喝,表层的奶泡十分绵密,即使放置一段时间也不会沉下去。最特别的是那道番茄海鲜意面,味道鲜香,酱汁浓滑,浓重的番茄汁混合海鲜的美味,同爽滑的意面一起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一番饕餮之后原陆时仰靠在靠椅上,盯着最后送上的甜点发愁,那甜点看起来十分诱人,然而自己却实在是吃不下了。 “吃好了?”陈耀锋将装着温水的玻璃杯推给他,笑着问。 “嗯。” “这么多年你的口味还是和从前一样。” 原陆时揉着有点发撑的胃,倒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自己和原来的原陆时口味倒是差不多的。陈耀锋叫来服务生结账,那服务生刚要离开,原陆时却忽然将他叫住:“麻烦点一份沙河蛋糕,一份海鲜意面打包带走,意面不要放芝士和口蘑,奶酪要马苏里奶酪。” “好的,先生。” 待服务生离开后,陈耀锋有些奇怪地问他:“你不吃口蘑吗?” “啊?”原陆时愣了一下,随即模糊地“嗯”了一声。陈耀锋虽觉得他的神情有点奇怪,但也并没有多想,而是接着道:“你让我打听的资料,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 原陆时朝他一笑:“谢谢大哥。”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几天前原陆时给他去电话,让他帮忙打听有哪些矿区主想要转让手里的矿区。通常来说只有经营不善或是极少数因为资金难以回笼的矿主才会将手里的矿区转让,而这种矿区通常来说都没有什么利益可循,他不知道原陆时让他打听这些做什么。 原陆时当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名下的那几个矿区已经正式进入运营。然而除第一个矿区储有大量的稀有金属矿外,另外的两个矿区的矿值储量却很低,除去设备、人力等运营费用之外盈利不多,于是原陆时便想着能不能通过自己这种特殊的能力找到其他一些含有稀有金属的矿区。 他参加过几处矿区的投标前勘探,发现矿区内的矿种含量基本与预估相符,也就是说像他名下那种含有未被发现稀有金属的矿区其实是极少见的。而如果只是开采普通矿区,相比之下利润值就会比较低,再加上他目前手里的流动资金不多,竞标就不划算了。 如此考量之下,他决定将目光放到那些亏产的矿区中,如果能找到类似于他名下这种矿区,所得利润绝对不会少。于是他便让陈耀锋帮忙打听哪里有寻求转让的矿区,好去实地勘探一番。 原陆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陈耀锋,陈耀锋觉得他的这个方法不错,用最小的风险获取最高的利益:“我打听到几家想要转让的矿区,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和你一同去看看。不过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毕竟这种储有未被发现稀有金属的矿区还是少数。” 他刚说完,服务生已经将打包好的餐端上来:“先生,您的沙河蛋糕还有海鲜意面。” 陈耀锋随手将餐盒拎起来,对原陆时道:“走吧。” 等原陆时回到傅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他推开卧室门却见傅司柏并不在里面,他想着他大概是去书房了,便脱掉外套到浴室里洗澡。然而一直等他从浴室出来,傅司柏却还没回来,他摸起电话刚要给他打过去,房门却忽然被轻叩三下。 “进来。” 佣人端着托盘进来:“少爷,您的衬衫。” “放在那里就行了,”原陆时想了想,向他问道:“傅……司柏在书房吗?” “少爷出去了。” 原陆时愣了一下:“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晚饭前就出去了,好像是军队里有事。” 原陆时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忙吧。” 等佣人出去后,他将手机拿起来又放回去,犹豫几次,最终才将电话拨出去。然而电话刚拨出去,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同傅司柏说些什么。就在他几乎想要立刻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那边被接通了,紧接着傅司柏略显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喂?” “……”傅司柏似乎是在户外,听筒里的背景音很吵杂,原陆时想到他可能是在做任务,这时候给他打电话是不是不大好,于是握着电话的手紧了一下。 几秒钟后,傅司柏的声音再次响起:“陆时?” “嗯。”原陆时连忙应道。 傅司柏用眼神对身边的人示意,接着走到个稍微安静些的地方,将手机放到耳边,低声问:“有事吗?” “啊,没什么事,”原陆时犹豫一下:“你出去了?” “嗯,这边忽然收到紧急通知,”他一边说,一边朝那边看一眼:“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原陆时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餐盒有点失望,但还是开口道:“哦,那你忙你的,我没什么事,就是无聊随便打的。” 电话那边一时没有声音,原陆时拿着听筒的手指一点点握紧:“那个,没什么事我挂了。” 傅司柏背过身靠在墙壁上,停顿了一下,道:“你早点休息。” “嗯,就这样吧。” 原陆时挂掉电话,心里莫名其妙觉得空荡荡的。他心烦意乱了一阵,抬手将电视打开,这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部泡沫剧。他躺在床上,头靠在床头心不在焉看了半天,电视里的女主角哭得梨花带雨,男主角则声嘶力竭卖力嘶吼着,然而他连却连一点内容也没记住。 他这样无聊地消磨着时间,直到后半夜两点才渐渐睡着。他这一觉睡得很沉,等模模糊糊有意识时已经有光线从窗帘外透进来。他正迷糊着,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他睁开眼,见傅司柏正站在床头。 原陆时揉了揉眼睛,迷糊着问他:“现在几点了?” “五点。” “这么早啊,”原陆时把脸压在柔软的枕头上蹭几下,觉得自己还是困得厉害:“你刚回来?” “嗯。” “那快点睡吧。”他打个大大的哈欠:“还能再睡一会。” “我一会还要出去。” 原陆时这时候大脑基本属于当机状态,他“嗯”了一声后,又迷糊着问:“那你回来干什么?有东西落在家里了?” 傅司柏没说话。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就又自顾自道:“昨晚给你带了宵夜,你没回来,就放在冰箱里了。” 他刚说完这一句,便困意袭来,忍不住再次睡了过去。 ☆.第29章 同地分居 原陆时睁开眼,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随后扯过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他朝墙壁上的挂钟看去,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因为并不觉得饿,他没有下楼用餐,而是走到卧室外间打开冰箱从里面掏出罐牛奶。他刚将牛奶拿出来,动作忽然一顿:昨晚放在冰箱里的宵夜不见了。 难道是傅司柏拿走了?原来早上那个迷迷糊糊见到的场景竟然不是梦吗? 同一时刻,傅司柏正站在指挥台前,目光专注地盯着大屏幕上显示的演练场景。他的表情虽然如寻常一般严肃,然而站在身旁的侍卫长却知道高高在上的少校大人现在心情十分不错。 说到具体时间大概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少校大人起先是接了通电话,然后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少见的不易察觉的焦躁情绪。在完成最重要的模拟环节之后等待的那段时间里,少校忽然消失了两个多钟头。而等他再次回来之后,虽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眼中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愉悦情绪。 但究竟是什么博美人一笑的,他就不知道了。 原陆时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将笔记本接通电源打开。他先是打开网页浏览几条关于原政清的新闻,随后登录邮箱下载昨晚陈耀锋发给他的邮件。 点开邮件,里面详细记载着多家需要进行转让的矿区资料,他将每一条资料分别打开,仔细浏览矿区信息以及矿主资料,并在某些信息上用高亮颜色标注。他挑选了其中一家,按照上面记载的联系方式给对方拨通电话,约定好见面时间后,又给陈耀锋去了个电话。 陈耀锋这时候刚从军队回来,接到他的电话之后表示自己下午没什么事情,可以陪他去看看。待两人约定好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后,原陆时挂断了电话。他先是到楼下用午餐,随后到别墅后面的射击场做了半个小时的射击练习,等他在射击场里配备的浴室洗过澡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这次陈耀锋并没有驱车到傅家接他,因为他有更加重要的事——借下降舱。通常来说租赁下降舱这种事是由原矿区的矿主准备的,只是由于原陆时在矿井里发生过事故,陈耀锋还心有余悸,便特地亲自去租赁公司租用一台安全系数最高的来用。好在这段时间矿区的经营不错,手里有一部分盈余,几十分钟的租用费用还是出得起的。 司机将原陆时送到与陈耀锋约定好的地点时,陈耀锋的车已经停在那里等着了,原陆时刚在副驾驶坐下,他就一脚油门冲出去。因为昨天休息得不大好,原陆时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倦意,陈耀锋朝他看一眼,开口道:“如果困的话就睡一会。” “不困。”原陆时打了个哈欠,眼眶湿润着说。 陈耀锋也没再劝他,从车里摸出盒口香糖扔给他。原陆时接过来倒出一粒扔进嘴里,浓重的薄荷味道刺激得他精神了一些。 陈耀锋一边开车,一边对他道:“陈四的案子下个月开始审理。” “嗯。” “小时,”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原陆时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又“嗯”了一声。他想了一会,半天才开口道:“原明俊为人傲慢,给他这些教训就差不多了。” “那原政清呢?你也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原陆时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他:“当然不可能,他害祖父过世,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陈耀锋也将视线转过来看他一眼:“那为什么不趁机让原明俊坐几个月牢?原政清心高气傲,如果自己儿子坐牢对他来说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原陆时将头靠在靠背上,目光直视着前方:“这种程度的惩罚对他来说太轻了。” 陈耀锋疑惑地看着他。 “原政清为人虚伪,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你看原明俊东窗事发,他不想着怎样保全他,反而第一时间将自己摘出,就知道他有多自私了。这种人要让他站在最巅峰的时候一无所有,身败名裂,才足够赎他犯下的罪孽。” 陈耀锋沉默了一阵,才低沉地开口劝慰道:“小时,我知道因为祖父的事情你心里不好受,但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原陆时转过头去朝他一笑:“多谢你,大哥。” 再后两个人就都没有开口,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凝重。原陆时拧着头漫无目的地打量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试图让自己一直紧绷的大脑放空。他正出神地怔愣着,忽然听到一旁的陈耀锋开口道:“到了。” 接待他们的矿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大概是因为矿区经营不善的缘故,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显得不大好。他将两个人请进矿区外的办公房里,刚要将厚厚的一摞资料从文件柜里搬出来,原陆时却上前阻止道:“抱歉,我们想要去矿井下看一看。” 矿主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指着文件柜里的文件解释道:“这里有关于矿区经营的全部资料,包括利润评估记录以及历年的财务审计报表,您不要看一看吗?” 原陆时还是坚持道:“我们想要先下矿井里去,您看方便吗?” 矿主对他们的做法有些不解,按理来说勘探是要排在最后的才对,有些时候甚至只走个过场罢了,为什么对方却提出要先去勘探井下呢?虽然觉得疑惑,但矿主还是按照他们的意愿将两人带到矿井外。这时候陈耀锋租赁的下降舱已经停在一旁,两人就势进入矿井内。 矿主在外等了大约几十分钟的时间,下降舱才缓慢升上来,他连忙上前去将两人迎出来,一边观察着两人的神色,一边堆着笑脸问道:“里面的状况还算理想吗?” 原陆时脸上并没有什么太过特殊的表情,温声道:“里面的作业环境良好,采矿设备也很先进。” “是的,我们矿区里的设备都是年前刚刚换的,如果需要的话这些设备我也可以折价卖给你们。” 原陆时笑了一下,未置可否。 随后两人又到办公房里浏览了一些关于矿区的资料,大约过半个钟头的时间就离开了这里。 在回去的路上,陈耀锋一边开车一边对他劝慰道:“别放在心上,哪里有那么多未被发现的稀有金属矿呢?再说就算一直找不到,我们现在手头矿区的盈利也够用了。” 原陆时没说话,心里却并不畅快,原政清树大根深,现在又将原氏完全接手,想要对付他谈何容易。如果再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就更拿他没有办法了。只是这件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他也就没有开口解释。 他正静默地思索着,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摸出手机看一眼,随后接通放到耳边:“喂。” “在哪呢?”傅司柏的声音传来。 “和大哥刚从矿区出来。” 傅司柏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一下:“晚上几点回来?杜阿姨说做了你喜欢的菜。” 听他这样说,原陆时忽然也觉得有些饿了,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回答道:“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吧,五点前差不多能够回去。” 他刚说完,却见一旁的陈耀锋朝他瞧了一眼,开口道:“我们六点钟还约了一家。” 原陆时一愣:“不能推掉明天再去吗?” “已经约好了。” 原陆时犹豫了一下,只好对傅司柏道:“一会还要去一个矿区,今晚估计不能回去吃晚饭了,帮我和杜阿姨说声抱歉。” 傅司柏在电话里清楚地听到了陈耀锋的声音,他沉默几秒钟,才回答道:“好。” 原陆时挂断电话,总觉得傅司柏似乎是有些不大高兴,但随即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傅司柏那个人向来就是那种冷淡的性格,大概是自己想多了。他原本以为并不会耽误到太晚,但没想到再次从矿区出来时已经是深夜。 随后的半个多月里,为了要勘探矿区,他几乎一直维持着这种早出晚归的外出频率。别说同傅司柏一同用晚餐,有时候连续好多天见不到面也是正常。 ******* 傅司柏刚从车上走下来,早有佣人上前将别墅大门打开。他走进客厅随手将大衣脱下递给一旁的佣人。 佣人接过大衣,躬身低声问道:“少爷,要现在用晚餐吗?” 傅司柏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陆时回来了吗?” “陆时少爷说有事情,今天不在家用餐。” 傅司柏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晚些再说吧。”他走到二楼卧室推开房门,里面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他站在卧室正中,静默地瞧着地毯出神,半晌,才拎起沙发上的浴袍朝浴室里走。 等他从浴室中出来后,径直走到床头柜旁拿起搁在上面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着一条未接来电。他的神色微微一动,却在见到上面的名字时眼神又黯了下去。 他将电话回拨过去,刚响两声,便被接起来,随即沈正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司柏,晚上有空吗?” 傅司柏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将笔记本打开:“有事?” “没事,出来聚一聚啊。” 傅司柏想也不想:“没空。” “你不是在独守空闺吗?怎么会没空啊?”沈正调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傅司柏将电话换到另一边,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还有事吗?没有事挂了。” 沈正低沉地笑一声,就知道他禁不起玩笑。只是傅司柏的性格他是知道的,他上一刻这样说,下一刻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挂掉他的电话,于是连忙道:“说真的呢,出来吧。” 傅司柏毫不犹豫:“我说了没空。” “是真的有事,”沈正的声音终于正经起来:“明经生日,想要聚一聚。” 傅司柏眉头蹙了一下,抬手看看时间:“今天?” 沈正似乎是正在开车,傅司柏听到听筒里忽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几秒钟后,沈正的声音才接着传过来:“下周生日,不过你知道生日宴要请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来,玩得也不痛快。明经觉得烦,想今天私下提前过,当然找的都是平时熟的朋友。” 他停顿了一会,见傅司柏并没有回应,就接着劝道:“一年不过一次,你就别扫他的兴了。” 傅司柏眼神在笔记本屏幕上停驻了片刻,问道:“去明经家?” “你在家等着我,我现在在外面办事,一会顺路去接你。” 傅司柏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大约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沈正就到了傅家。傅司柏上车后,却见他并未直接朝祁家的方向开,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傅司柏瞧他一眼,问道:“去哪?” 沈正一边专心致志地开车,一边笑了笑:“明经说想吃一家店的蛋糕,要我顺路带回去。” 等他将车停下后,傅司柏发现那是一家面积不算大,装潢却很别致的餐厅。他同沈正一前一后走进餐厅,便直奔着前台而去。 因为蛋糕是现做的,需要等待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沈正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无聊地朝大厅里面张望,他的目光流连几圈后忽然顿住了,接着疑惑地问道:“哎,那不是原陆时和陈耀锋吗?” ☆.第30章 生日宴 “哎,那不是原陆时和陈耀锋吗?”沈正转过头想要问傅司柏,却发现他已经朝两个人的方向走过去了。 陈耀锋将面前的餐盘推向原陆时:“尝尝这道菜,是这里的招牌。” 原陆时刚要伸筷,忽然一阵阴影罩过来,他抬起头后一愣:“傅司柏?”傅司柏就站在他身旁,瞧他一眼之后将目光转向了陈耀锋。 陈耀锋显然没有料到傅司柏会出现在这里,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然而很快平静下来。他朝傅司柏冷淡一笑:“傅少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这时候沈正也跟着走过来,见两个人一副对峙的样子,赶紧缓和气氛道:“我们刚好有事路过这里,你们……吃饭呢?” 原陆时也站起来,解释道:“我们刚从矿区回来,”他瞧一眼傅司柏明显不善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出于礼貌试探着问:“你们吃过了吗?” 哪知他话刚说到一半,傅司柏忽然将目光转向他,原陆时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于是低声问他:“你没吃饭呢?” 傅司柏看着他,“嗯”了一声。 原陆时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只好接着道:“那要不要一起吃?” 哪知他的话音未落,傅司柏直接拉开座椅就坐下来。沈正一看这架势头都大了,明经还等着回去给他过生日呢,这边就要吃上了算是怎么回事啊! 他朝有些莫名其妙的原陆时干笑一声,弯身探到傅司柏耳边低声道:“喂,我说怎么回事,明经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傅司柏完全不为所动:“一会再去不迟。” 沈正知道自己这边是劝不动他了,估计只有把原陆时一起带着才行。于是他直起身朝原陆时笑了笑道:“我们正好要去给明经过生日,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去吧!” 原陆时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就是拒绝:“不用了,我们就不打扰了。”他对祁明经属实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不愿意去。况且祁明经对自己一直抱有很重的敌意,估计也不乐意见到自己。 沈正又是一笑:“别这么见外,你同司柏订婚了,自然也就是我们的朋友。反正你们一会不是也没什么事情么,一起去热闹热闹吧!” 原陆时还要再婉拒,沈正已经将目光转向陈耀锋,面带笑意道:“陈少尉,可否赏个脸?当我欠你个人情。” 原陆时以为陈耀锋会拒绝,没先到他只是眼光动了动,随即便缓缓开口:“好啊。” 沈正暗自长出一口气:“不好意思将你们这顿饭打搅了,哪天我一定请客补上。” 陈耀锋只是略微笑了下:“不用这么客气。” ******* 沈正一手把着方向盘,一边朝他右侧的傅司柏看去.自从上车之后他的情绪就不大好,至于情绪不好的原因他也能够猜到几分:大抵就是因为原陆时没有乘他的车,而与陈耀锋同行罢了。虽然这理论上同他毫无关系,但他多少还是感到有些抱歉:毕竟是他阻止傅司柏自己开车来的,不然看他那副架势是势必要将原陆时绑在身边才放心的。 沈正轻咳一声,问他:“司柏,我不明白你对陈耀锋的这种抵触情绪,究竟是出自于他这个人本身,还是为了原陆时?” 傅司柏冷淡地直视着窗外,并不开口。 沈正摸了摸鼻子,就知道他不会回答自己。他斟酌了一下,道:“不管是出于哪一种,我想说的是陈耀锋是原陆时的大哥,无论怎样他也不会做出对原陆时不利的事情来,你根本用不着这样防备着他。况且你知道,除了立场不合外,我倒是很欣赏他这个人的。” 见傅司柏依旧是冷着脸不开口,沈正无奈地摇了摇头。傅司柏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性格有时实在是糟透了。一会就到明经的生日宴了,到时候让他看到傅司柏这副冷淡的样子,估计他也高兴不起来。 想到祁明经,沈正又顿时觉得五味杂陈,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下。他正心里烦乱着,忽然想到刚刚傅司柏与陈耀锋对峙的样子,一个让他有些震惊的念头忽然浮现在脑海中。他手握着方向盘,转头看向傅司柏,有点犹豫地问道:“喂,司柏,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同一时间,原陆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朝正在开车的陈耀锋问道:“大哥,你和傅司柏到底有什么矛盾?” “什么?”陈耀锋侧头看他一眼。 “我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陈耀锋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事实上并我们没有什么矛盾,只是政治立场不合罢了。” 原陆时显然是不相信,只是立场不合的话有必要像是仇人见面一样吗? 陈耀锋见他一副根本不信的样子,笑了笑:“我没必要骗你,事实就是这样。” 听他这样说,原陆时也就不再询问,两人一时之间陷入沉默当中。 陈耀锋静默了片刻,忽然问道:“陆时,你喜欢他吗?” “啊?”原陆时一愣。 陈耀锋看向他:“我是说,你喜欢傅司柏吗?” 听到他这样问,原陆时顿时怔愣住了,他喜欢傅司柏吗?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见原陆时只愣着神没回答,陈耀锋倒也没有催促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因为参加的是祁明经的生日宴,虽然对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原陆时还是按照礼仪顺路去买了份礼物。所以等他们到祁家时,沈正的车已经停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等进入祁家别墅,晚宴已经开始一段时间,因为都是十分熟稔的朋友,见到傅司柏与沈正进来均上前热络地打招呼。而对于陈耀锋,这些人虽然不熟悉,但不少还是认识的,于是也向他走去举杯交谈。 至于原陆时,就很少有人认识了。一方面因为他性格的缘故,从前很少出席这种场合,再一方面傅司柏一直将他保护得很好,除了挚交外认识他的人并不多。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不少人都朝他这个看起来很是眼生的人打量。 宴会是再好不过的交流八卦的时刻,不多时就有对傅家比较熟悉的将原陆时的身份告知身边正好奇的人。要知道原本傅司柏就是人们议论的中心,而这个一直被人们所知,却从未露过面的他的未婚夫,自然就成为了人们议论的焦点。不少人都将好奇的眼光朝他打量去,同时私底下小声地议论交谈着。 这时候的原陆时却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议论中心,他现在只是觉得很饿——他忙碌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可以吃顿饱饭的时候却被傅司柏莫名其妙地打搅了,而沈正偏偏又要他来参加祁明经的生日宴,要知道他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原陆时这个人有个特点,他虽然性格温和,但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却会变得很暴躁——比如很饿的时候,再比如睡觉睡到一半被吵醒的时候。而现在饥肠辘辘的他就处于即将要暴躁的边缘。 他站在大厅一侧,心情很烦躁,明明是生日宴为什么餐桌上却都只有酒?而在这个时候最先注意到他焦躁情绪的并不是距离他不远处的陈耀锋,而是傅司柏。 这主要是因为陈耀锋需要应对持续不断前来同他交际的人:不管怎么说总要轻碰酒杯,交谈几句,这是最基本的礼节。而傅司柏那边就要清净得多,因为几乎无人不知他高冷的性格,所以不是十分熟稔的人不会有胆量上前来同他攀谈。更多时候人们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观望这朵十分诱人采撷却无人敢采的高岭之花。 傅司柏第一时间发现原陆时焦躁的情绪,于是到二楼取了些餐点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原陆时正饿得厉害,这时候立即朝餐盘看去:起酥乳酪、奶油薄饼、三角奶酥松饼、鲔鱼派、百里香鲑鱼派、芦笋熏肉派,全部都是他喜欢吃的,而且甜咸搭配适宜——这是他吃东西时候的习惯,他喜欢吃甜食,但如果一直吃就会觉得腻,需要搭配一些咸食,但如果咸食吃得多了又会想要吃些甜口味的。 看到这些美食,他立刻食指大动吃起来,傅司柏站在他身旁微低着头,目光不转地看着因为他的投喂而心情大好的原陆时,嘴角不自觉地噙出温和的微笑。他就这样看着对方,忽然觉得在这里有些待不下去,连瞥见身边一群群的人也觉得有些烦躁——他现在只想直接把人带走。 就在这个时候,祁明经从二楼的房间走出来,他走到走廊边,朝楼下的宴会厅看去: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傅司柏。他嘴角含笑,就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傅司柏还是那样的出众,不管是从样貌还是气质,就算站在人群中也只一眼就能够辨别出来。 他正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看,眼神却猛地变冷,接着一把拽过身旁沈正的领口,恶狠狠地质问道:“为什么原陆时会在这里?” ☆.第31章 心意 沈正冷冷地看着他,忽然将他攥着自己领口的手推开:“祁明经,你到底够了没有?” 祁明经从未见过沈正对他露出这样冷淡的表情,他应该总是温和的、包容的,于是当场就愣在那里,有点反应不过来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到底够了没有?原陆时到底哪里招惹你了,你为什么总是要找他的麻烦?” 祁明经朝后退了半步,眼光转到一旁:“我什么时候找过他的麻烦?” 沈正长叹一口气:“明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司柏他已经和原陆时订婚了,你和他早就不可能,你为什么就不能把精力放到其他地方上去呢?整天想着这些没有用处的东西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祁明经沉默几秒钟,忽然开口辩驳:“司柏根本不喜欢他,同他订婚也是迫不得已的。” 他的话音未落,沈正忽然一把扯过他的胳膊,将他拽到窗口前:“明经,睁大眼睛看看,你真的认为司柏他不喜欢原陆时吗?” 祁明经被他按到窗口旁,目光不由地朝下面望去,只见傅司柏正微低着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原陆时,不知道原陆时抬头对他说了句什么,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极淡,却带着点形容不出的暖意。祁明经愣愣的看着他那个笑容,忽然间滞在原地。 “你也看到了,他心中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你又偏偏再去搅合什么?”他松开禁锢着祁明经的手:“明经,不要再去插手原陆时的事,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祁明经看着沈正转身而去的冷漠背影,愣在原地。同一时刻,沈正极力克制住想要回头的冲动,脚步不停地离开,一直到他走到楼下,才将步伐放缓:还是没有办法,对于祁明经他依旧没办法做到真的狠起心肠。 傅司柏正低声同原陆时说着话,却看见沈正朝两人的方向走过来,等他走到自己面前后,便问他道:“明经呢?” “楼上呢,”沈正简略地答一句后,转过头朝原陆时笑眯眯地道:“抱歉陆时,你这样忙还把你叫来。” 原陆时这时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将餐盘放到一边,对他笑着道:“哪里的话,你太客气了。” 他朝四周扫了一眼,这里都是生面孔,估计原陆时待得也不太自在,于是又接着开口:“如果觉得无聊,可以让司柏带你去楼上的影音室,最近有几部刚上映的电影还不错。” 原陆时对他的善意表示感谢:“多谢。” 听到他的话傅司柏也侧过头问他:“想要看吗?” 原陆时还未作答,却见祁明经朝他们方向走过来,沈正见他朝原陆时走来,神经不自觉地绷紧,担心他会对原陆时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然而事实证明他担心太多,祁明经到底还是维持了基本礼貌,虽然情绪不好,但也没有明显显露出来。 他走到原陆时面前,冷淡却礼貌周全地朝他打声招呼,原陆时也同他打过招呼后,将礼物给他,祁明经顺势表示感谢。之后,他看向傅司柏,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祖父找你。” 祁明经的祖父对傅司柏一直疼爱有加,经常会打电话叫他来家里吃饭。这段时间因为他工作繁忙的缘故,老先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正好趁这个机会找他上去聊聊天。傅司柏对祁老先生很是敬重,老先生找他去,他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只是他朝原陆时看去一眼:这里没有他熟识的人,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自己又实在有些不放心。 沈正看出他的心思,对他道:“你去吧,陆时这里我会照顾他,你不用担心。” 傅司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朝他低声嘱咐:“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就下来。”随后才跟着祁明经离开。 陈耀锋刚刚应酬完面前的人,忽然接到军中电话,说临时有紧急任务安排。他将电话挂断后,几步走到原陆时身边:“小时,军部有紧急任务,我这就得回去。你同我一起走,”他顿了一下:“还是再待一会?” 原陆时其实觉得在这里没什么太大意思,但是刚刚傅司柏又让他等他,一时间犹豫住了。他考虑片刻,才回答道:“我一会再走。” 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陈耀锋有些不放心。沈正看他有点犹豫的样子立刻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朝他开口道:“陈少尉,有事的话你先忙,陆时我会照顾他。” 除去政治立场不同外,陈耀锋对沈正并没有什么太多抵触的情绪,并且从平日里的接触来看他的品性也算不错,是个靠得住的人,于是他朝沈正点头道:“那就拜托你了。” 沈正笑了笑:“用不着这么客气,再说我还欠你份人情。” 陈耀锋虽然有些不放心,但那边又实在催得紧,再三嘱咐原陆时后才离开。 这时候只剩下原陆时和沈正两人面面相觑,两个人连见面的次数都数得过来,根本没什么话题可谈。沈正轻轻咳了声,笑着问原陆时:“想要看影片吗?” 原陆时在这里待得很无聊,便应承道:“好啊。” 沈正带着原陆时到了二楼的影音室,挑出几部新上映的影片给他选。陆时原来的时候就很喜欢看碟片,然而到这里之后先是忙学业,等好不容易放假后又要操心矿区的事情,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看一场电影了。他饶有兴致地从里面挑出一部,沈正帮他将播放器打开后,便到外面给他取些糕点红酒进来。 虽然这部片子沈正已经看过了,但他还是坐在原陆时旁边陪着他一起看。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沈正怕影响到原陆时看片,便朝他示意一下后走到外面接听。 他谈了近一个钟头,刚刚挂掉后立刻又有电话进来,他接通电话放到耳边:“喂。” 傅司柏的声音传来:“陆时和你在一起吗?” “嗯,”沈正应一声:“我们在影音室呢,你要不要……” 他那句“要不要过来”还没说完,傅司柏便开口道:“我这过去。” 沈正挂掉电话,靠在走廊墙壁上有些略微出神,半晌,才有些无奈地低低笑了声,微微将头仰起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就这样靠在影音室外等着,一直到傅司柏的身影从拐角处出现,才直起身,对他笑着道:“陆时在里面呢,去吧。” 傅司柏走到他面前:“你不进去?” 沈正摇了摇头:“不打扰你们了,”他朝走廊尽头看了看:“我去找明经。” ******* 傅司柏刚将影音室的房门推开,嘈杂的电影声带着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他眉头微微一蹙,抬眼朝里面看去,原陆时是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的,从这里只能看到沙发靠背上露出的一点乌黑头发。 他走到沙发旁边,见原陆时整个人舒服地蜷在柔软的沙发上,一旁的小桌上是空了的红酒瓶。原陆时听到动静,抬起头,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醉意,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点湿润地看着他:“你来了?”接着笑了一声:“要不要喝一杯?” 傅司柏蹲在他面前,瞥了一眼倒在桌上的空酒瓶,温声问他:“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原陆时脸色被酒气熏得红润,朝他乐呵呵一笑,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你要不要喝?”他一脸高兴地问完,就抬手要去给傅司柏倒酒,然而拿起酒瓶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皱皱眉:“喝光了啊,我再去给你倒。”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 傅司柏轻松地将他奋力要站起的身体固定住,打量着他明显因为醉酒而兴奋过度的神色:每个人喝醉酒的反应都不同,有的会犯困,有的则会亢奋,通常来说后一种会比较麻烦,很明显原陆时就是后一种。 傅司柏一只手按住他,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联络器给楼下的佣人打电话,要他送些解酒茶来。原陆时显然被他弄得不大舒服,有些烦躁地伸手推他:“你挡到我的路了。” “陆时,你喝多了,”傅司柏扔下电话,将他抱在怀里,低声道:“头疼不疼?” 原陆时摇了摇头:“不疼,我想吐。” 听到他的话,傅司柏箍着他的手松了些,原陆时趁机将他推开,踉踉跄跄地朝阳台的方向跑去。傅司柏连忙上前拽住他,原陆时却又一把挣开他,一直跑到阳台上。 傅司柏没见过他这样酒醉的样子,走过去追上他:“你不是想要吐吗?卫生间不在这里。” 原陆时摇摇头:“我不想吐。”他将手贴在阳台的落地窗上,兴致勃勃地朝下看。祁家这栋别墅靠海而建,从二楼的阳台朝下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夜晚漂亮的海景。原陆时因为喝了酒,这时候觉得有些热,便贴在冰凉的落地窗上不肯离开。傅司柏担心他着凉,扯过一旁的外套将他裹住。 原陆时正扒着窗看海,外面传来一阵叩门声,是佣人来送醒酒茶。傅司柏将醒酒茶接过来后反手将门锁上,随后端着茶朝原陆时走过去。 “过来把醒酒茶喝了。” 原陆时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朝外面看。傅司柏有些无奈,伸手拉过他,让他转过身背靠窗面向自己:“喝点醒酒茶,不然一会头疼。” 原陆时还是摇头:“我不疼啊。”说着挣动着又要转身去看海。 傅司柏一把将他按在落地窗上,身体前倾将他压制住,低声道:“别乱动。” 原陆时似乎是被他吓了一下,身体靠在玻璃上有点怔愣地看着他,傅司柏将手里的醒酒茶端到他面前,他朝里面看了看,似乎有点不大高兴,但还是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等他将醒酒茶喝完,傅司柏伸手将瓷碗放到一边。原陆时面对着他,好看的眉蹙起来,有点奇怪地打量着他,好像在疑惑着自己已经把醒酒茶喝完了,为什么傅司柏还不放开他。 他纠结了一会,又被固定着难受,便想伸手将他推开,然而还未等他动作,傅司柏忽然一手压在玻璃窗上,一手按住他的下颚,朝他吻了下去。 ☆.第32章 土豪家的夫人 当傅司柏有点冰凉的嘴唇碰到他时,原陆时瞪着眼睛,整个人愣在那里。傅司柏稍稍向后退了退,抬起眼帘注视他片刻后,又按着他的下颚将这个吻加深。 原陆时这时候的思维不怎么清楚,脑袋也不大好使,根本想不到反抗,只是有些怔愣地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漂亮眉眼。他怔怔地出神,耳边却猛地响起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他吓了一跳,就着被吻着的姿势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瞧见祁明经正站在隔壁阳台上,脸色苍白地盯着他们,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杯碎片。 原陆时被他这样盯着,混沌的大脑也觉察出不安,开始小幅度地挣扎起来。傅司柏右手钳制住他的下巴接续这个冗长的吻,左手顺势一把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上,将祁明经的视线隔绝在外面。 等这一吻完毕,傅司柏略低着头,眼光深深地盯着他看。原陆时则一动不动地靠在落地窗上,白玉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长长的眼睫垂着,看不到什么情绪。 傅司柏轻声叫他:“陆时?”见他没有反应,刚要抬手碰他,原陆时却忽然朝后退了一下,沉沉地开口道:“我困了。” 傅司柏沉默片刻,将他朝自己拉过来:“那就睡一会。” 原陆时“嗯”了一声,脚步有点不稳地朝沙发的方向走过去,蜷在上面就闭上了眼睛。他现在的大脑很乱,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找不到头绪的毛线,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这种混乱还混合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慌张在一起,使他觉得分外困扰。他就在酒精与纷乱情绪的作用下,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恢复意识,首先跃入知觉的是沉重的头疼,他捂住隐隐作痛的大脑,觉得整个人都很混沌。待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他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断断续续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出来。 很多描述酒后乱性的故事里,当主人公捂着疼痛的大脑醒来时,往往将醉酒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而事实上这种情况是很少发生的,当人们从宿醉中醒来时,昨晚在酒精的诱导下干的蠢事往往会一件件地清晰浮现出来。 所以当原陆时清醒后,他发现昨晚发生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这就导致当他一点点将头转向一侧,看到那张他熟悉的漂亮脸孔时,大脑不自觉地开始飞速地运转如何面对这样尴尬的场面。 或许傅司柏根本不知道他记得这件事? 原陆时这样想,就立刻下了决定,准备假装自己已经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虽然自欺欺人,但好歹也能化解眼前的尴尬。然而事实永远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顺利。当傅司柏发现他醒来后朝他看过去时,他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地装出失忆的样子,毕竟面对着刚刚吻过自己的人,他没办法做到泰然处之。 而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这种‘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因为对方显然不允许,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不记得。傅司柏朝他看去,忽然笑了笑,接着探过身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之后低低开口道:“醒了?” 原陆时觉得自己整张脸“腾”地红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他在心里不停地诽谤原来的原陆时,这究竟是怎样废柴的一个身体!不过是一瓶红酒就直接放倒了,要知道从前的他就算几瓶下去也面色不改的。再回想起喝多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喝了一点酒就变得这么亢奋!从前他就算喝多了也只是犯困睡觉罢了,这么少女心地吵着要看海景是个什么鬼! 好在傅司柏在‘轻薄’他之后,就起身到浴室里洗漱,总算是免去了两人独处的尴尬。原陆时将被子拉上盖在头上,觉得脸颊还是烫得厉害。 等傅司柏从浴室出来时,见原陆时将自己裹成了一团,不由得失笑。他走到床边将被子朝下稍微拉了拉:“还困?吃点东西再睡。” 原陆时也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太过丢脸,明明是傅司柏亲的他,人家始作俑者都这么坦然,他又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于是他一把掀开被子,从旁边扯过外套披在身上。他刚要朝浴室走,傅司柏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杯温水递给他。 原陆时这时候的确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说话声音也有点哑,于是将水杯接过来一口气都灌下去。 等他洗漱过后进到房间时,傅司柏正在打领带,见他出来后对他道:“下楼吃早餐。” 原陆时宿醉过后有些食欲不振,没有什么精神地嚼着手里的面包。傅致中见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关心地问道:“小时,不舒服吗?” 原陆时立刻提起精神回答:“没有,祖父。” “我见你最近总是很晚回来,怎么学习很辛苦吗?” 原陆时笑了笑:“最近一直在忙矿区的事情,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傅致中有点疑惑:“矿区出了什么问题吗?” “矿区的运营很正常,只是我最近对一些待转让的矿区有兴趣,正在考察。” 傅致中思索着沉默片刻,转头对傅司柏道:“你有时间多帮小时做一些,不要让他一天天这么辛苦。” 原陆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祖父,没关系的,再说司柏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傅致中朝他和蔼地一笑:“他有什么要紧事可忙的。” 这时候连一旁的管家都忍不住开始腹诽,傅司柏怎么说也是少校,傅老爷子竟然说他没什么可忙的,要不要偏心得这么明显。 然而傅司柏却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而是对傅致中道:“好的,祖父。” 原陆时用过早餐后陪傅致中说了会儿话,就回到二楼卧室。虽然昨晚喝了醒酒茶,他还是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所以想要再补个觉。然而他刚进到卧室,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摸出手机,发现是一条来自教导处的短信,提醒今天下午到矿区实习,里面还有矿区地点、集合时间以及注意事项。原陆时愣了一下,随后打开笔记本登录学校的学生账号,发现里面果真有一封几天前的电子邮件,内容是通知矿区实习。只是因为他之前一直在忙,没有留意到罢了。 他抬手看一眼时间,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于是他连忙将外套披上,拿起车钥匙就朝外走。 等他到达实习地点后,已经有不少学生等在那里,他朝那边张望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唐子伦。唐子伦见到他显然也很高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热情地问:“怎么样,身体恢复了吗?”自从那次的矿区事故之后,唐子伦对原陆时的印象就大大地改善了。 原陆时也朝他一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唐子伦也笑了笑。 原陆时这时候才空出时间朝四周打量一番,这一打量不由得有点吃惊。与他之前实习的矿区,甚至与他名下的那几个矿区相比,这个矿区都要大得多,并且停靠在矿井旁的采矿设备均十分先进,只一眼就知道花费巨大,由此可见这矿区的主人绝对十分富有。 譬如不远处的那台被称为“电锯魔”的新型采矿机,采矿机前端配置巨大的齿轮,后端则是控制运行部分。整台机器高15米,相当于5层楼房高,重达5.5万吨,造价不菲。整台机器采用全自动处理器,生产效率极高,一小时能开采数千吨矿石。 原陆时在几个月前的矿区新型设备发布会上见到过这台机器,当时也很感兴趣,只是因为售价过高而望而却步,没想到这个矿区不仅配备了,还配备数台。 他艳羡地望着那些采矿设备,忍不住问唐子伦:“这个矿区是哪个企业名下的?” “厉氏矿业。” “厉氏?” 唐子伦见他脸上露出明显的陌生,奇怪地问道:“厉霍修,你没听说过他吗?” 原陆时摇了摇头,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唐子伦显然很惊讶:“你的未婚夫是傅司柏,怎么会没听说过厉霍修?” 原陆时当即觉得不好,第一个念头就是:该不会又是傅司柏的哪个爱慕者吧? 好在唐子伦接着道:“厉家是西部区有名的望族,不过名声不大好,传闻与傅家似乎有些不睦。”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你确定没听说过他?” 原陆时听着他的话没有开口,心下却默默道:连唐子伦都知道两家不睦,看来厉家与傅家的积怨可是不浅。 他沉默片刻,才又开口问道:“为什么矿主会同意将矿区借给学校?”通常来说,如果不是有特殊隐情,矿主是不大乐意将私人矿区借给学校做实习场地的,毕竟会涉及到许多行业*。像是之前实习的那个矿区就是因为经营不善,最近资金回笼有些困难,才迫不得已将矿区借给学校作为实习之用。只是从这个矿区的设备配备看来,主人怎么也不像是缺钱的人。 “他原来是不同意的,不过因为听说我们学校分管搏击课程的教官与他的夫人从前在同一所大学念过书,就立刻首肯将矿区借给我们用了。” 只是因为在一所学校念过书就毫不犹豫地将矿区外借,看来厉霍修一定十分宠爱他这位夫人。 原陆时想到他说厉霍修的夫人与教官同一个学校念书,觉得好奇:“我记得搏击课程的教官说他念的是警官大学,难不成他的夫人念的也是这所学校?” 唐子伦点了点头:“是啊,而且听说自从他到那所学校念书后,便一直是学校里每一届自由搏击赛的冠军。” 原陆时十分惊讶,他对这所大学有一些了解,学校的录取要求十分严格,大部分学生都是有极高特种能力的特种生。而因为学生大多是特种生的缘故,学校里的任何考试或是比赛都不分性别,统一进行比试考核。能够在众多特种能力很强的学生里夺冠,并且是一直保持冠军头衔,他的这位夫人可真算得上很厉害。 这时候旁边一直在听两人聊天的一个学生,显然也被勾起了兴趣。厉霍修他知道,但他的那个夫人自己却没听说过,于是忍不住问唐子伦:“他的夫人一定是个美人吧?” “是,”唐子伦点点头:“而且听说非常美貌。” 那学生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啧啧嘴,摇了摇头感叹道:“能够娶到这样出色的美女,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唐子伦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后纠正道:“不,事实上他的这位夫人是个男人。” ☆.第33章 涉险 那个学生显然很吃惊:“是个男人?” “嗯,而且听说他曾经还是位高级警司。”唐子伦回答道。 原陆时一愣:“曾经?” “他同厉霍修结婚之后就辞去了在警署的工作,因为他的离职警署里的人都很惋惜,毕竟之前大家都已经默认他是下一届总警司的人选。”唐子伦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 原陆时听唐子伦说过,他的家族里大部分都在警署工作,他从小到大的理想也是做一名优秀的警司。只是因为不是特种生的缘故,才与自己的理想失之交臂,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大的遗憾。所以他能够理解他提及那位自动请辞的警司时的心情。 一旁的那个学生却乐呵呵地插嘴道:“这有什么可可惜的,不管怎么说他也和厉霍修结婚了。厉家那么有钱,一个小小的警司身份又算得了什么呢!” 唐子伦并没有辩驳他的话,然而原陆时却知道他的心里绝对是不赞同的。他刚要开口宽慰几句,不远处的教官已经开始通知学生集合。 因为上次原陆时他们乘坐的那辆下降舱出现了故障,以至于其他未进入矿井的学生都错过了实习。为了弥补这些学生,学校再次联系矿区重新安排一次矿井实习。出于自愿的因素考虑,学生可以选择参加实习,也可以选择不参加。 由于有一部分学生退出实习的缘故,学校对剩下的学生进行了重新分组。林苏黎因为上次被困井下阴影太深,这次也没有参加实习,原陆时正想着哪个人会被调到自己这一组,却见祁明经一脸冰霜地朝他走过来。他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大好,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但是脸色暗淡,眼下发青,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原陆时看到他立刻就想起那天傅司柏吻他的场景,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朝他打了声招呼。好在祁明经面子上倒还维持得住,也回应他一声。唐子伦对待祁明经倒是很热情,相处了一段时间原陆时对他有些了解,他这个天生就是一副热心肠,而且不记仇,就算别人冒犯了他,只要态度诚恳地道歉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并且他这个人还是个十足的颜控,只要脸长得漂亮,就很容易在他那里刷好感。 原陆时一组人的号码排在前面,只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轮到下矿井实习。再一次面对下降舱,唐子伦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阴影,所以最开始下舱时显得有点犹豫。相比之下原陆时要好上许多,毕竟他前几次勘察矿井已经使用过几次下降舱了。而祁明经则没有表现出任何胆怯,他虽然平常在家里被宠惯得厉害,但在学习与工作上却是丝毫都不马虎的,成绩单漂亮得让人咋舌。 随着下降舱缓慢下降,几个人的视野也逐渐清晰起来,两旁的矿壁旁一辆辆采矿设备正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原陆时眯着眼看着这些先进的设备,不由得有些眼馋,果然造价高的设备生产效率也高得惊人。他手下的那几个矿区里虽然在年初更换过一批老旧设备,但因为资金有限的缘故只能购置中等价位的,以至于那几个矿区的生产效率与这里根本没办法比。虽然傅司柏手里的钱足够他换几批最高级的设备,只是他并不想平白无故花他的钱。 在进入矿洞后,一幕幕悬浮在矿壁上的数据再一次浮现在原陆时眼前。起初他并没有特别留意,因为在下矿井之前他特地做过功课,对于这个矿区的矿石开采种类有大致的了解,根据矿壁上浮现出的资料来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然而当下降舱深入的距离一点点加大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凝固住:因为他诧异地发现,从距离矿井口大约五百米的位置开始,这部分区域储有大量极为稀有的金属矿! 他眨眨眼,让视线变得更加清晰,他注意到根据那些悬浮数据显示,这些稀有金属储藏在距离矿壁表面数十米深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矿区的工作人员没有发现它的缘故。而更为让人惊叹的是,这矿壁下蕴含的这种金属矿不仅数量巨大,而且在目前西部区的产量极为稀少。原陆时初步估计一下,只短短经过的这一小段距离里储有金属矿的收益,就将超越目前他手里三个矿区利润的总和。 原陆时眼光紧紧盯着下降舱外的矿壁,心思转动:这样稀有金属储量丰富的矿是极为少见的,如果能够弄到手绝对是一笔巨额财富。只可惜这个矿看起来运营得不错,矿主人厉霍修又财大气粗,根本不可能将矿区转卖。他心里这样想着,虽觉得遗憾,但还是一直目光不转地盯着矿壁,将稀有金属分布以及含量记在脑海中。 一直到跟随着下降舱将整个矿洞参观完毕,原陆时才彻底地震惊了。整个矿洞从距离入口五百米位置开始到最后均储有巨量的稀有金属矿,而且根据他对于这种矿石的了解,这种元素在地壳中的含量虽然很少,但每个储量点的分布区域都比较大。也就是说,一旦在某个矿洞中发现了这种稀有金属,在相邻的矿区同时发现这种金属的可能性非常大。这样说来,厉霍修名下的这个矿区里这种稀有金属的含量将是极为惊人的。 唐子伦发现原陆时的神情不大对,有点奇怪地问他:“原陆时,你怎么了?” 原陆时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当中,片刻才恢复过来,回答道:“没什么。” 唐子伦以为他还对上次被埋矿下的事情有阴影,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那么担心,这次的下降舱是重新配备的,是不会出问题的,你看,它运行得多么稳!” 原陆时这时候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听到他的话也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唐子伦见他一副心不在焉地样子,就回身同一直沉默着不开口的祁明经说话。祁明经的性格有点高冷,好在基本的礼貌很周全,虽然他显然是一副不想同唐子伦多聊的样子,但面上倒没怎么表现出来。 等整个实习全部结束后,教官对参加实习学生进行人数清点,之后就通知可以自由活动。因为正值假期,功课也不算繁忙,班级里几个要好的同学便想着趁这个机会去会馆里消遣消遣。唐子伦因为没有什么事,被撺掇一番后也同意一起去。他刚要同几个人离开,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原陆时。原陆时脑子里还一直萦绕着刚刚在矿井下的画面,所以得到通知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观察矿井外的设备。 唐子伦朝他们的方向看一眼,回身对那几个相熟的朋友道:“叫原陆时一起去?” 那几个学生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一点犹豫的神色,那个原陆时,听说他从前经常会仗势欺人,他们对他都没什么好感。 唐子伦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笑着劝道:“原陆时这个人都说他性格不好,其实接触多了人还是不错的,再说出去消遣人多才热闹嘛!” 几个学生虽然对原陆时的印象不怎样,但唐子伦这样说,也就不再反对。 唐子伦见他们没有再反对,便几步跑到原陆时身边,朝他肩膀上拍了下:“原陆时,一会有空吗?” 原陆时晚上没什么安排,便点头:“有什么事?” 唐子伦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那晚上一起出去消遣消遣。” 原陆时也笑了笑:“好啊。” ******* 灯光昏暗的包间内,原明俊微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头上的帽檐将整张脸遮去大半。然而只从那露出的一小部分脸孔,就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并且消瘦得厉害。 他直直地盯着地毯,眼光森冷。自从那次被原陆时算计之后,他几乎成了过街老鼠,在家里足足躲了几个月的时间,直到最近风声小了才敢出来。他眼光一点点变得阴狠,原陆时,既然你不让我痛快,你自己也别想好过! 元盛景从烟盒里抽出细细的一支烟递给原明俊,眯着眼问道:“明俊,心情不好?” 原明俊瞥了他手中的烟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元盛景呵呵笑了声,食指朝手中的烟弹了一下:“放心,就是普通助兴的。” 原明俊虽然和这些人交好,但这些东西却轻易不碰。只是他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烦躁,于是朝那支烟冷眼瞧了两眼,就接了过来。元盛景伸长胳膊替他点火,原明俊微弓着身子眉头一皱狠狠抽了一口,等烟气在喉咙里转一圈从鼻腔吐出后,他不由得舒服地闭上了眼。 元盛景勾起唇角一笑:“怎么样,挺纯的吧?” 原明俊从喉咙“嗯”了一声。 元盛景拿过一旁的酒给他倒了半杯,朝他面前一推:“最近没怎么见你出来呢,连上个月老段生日你都不赏脸。” 原明俊又吸了一口,语气淡淡地道:“最近遇到点糟心事,让人算计了。” “那个什么原陆时?” 原明俊没说话,径自又吸了一口。 元盛景见他没搭话,便转了话题:“正好今天你得空,叫老段一起出来?” 原明俊垂下眼,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好啊。” 元盛景见他应允,当即就通知人去找段有。他知道段有觊觎原明俊很久了,只是原明俊这个人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一方面拒绝段有,一方面又要吊着他帮自己做事。原明俊分明就是故作清高,偏偏段有还真就吃这一套,觉得原明俊是一朵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白莲,被耍得团团转。 他朝原明俊那张俊脸上看一眼,心里冷笑,今天就让段有直接在这里办了你,看你还怎么装清高。 ☆.第34章 失身 段有赶到包间时,原明俊已经被元盛景灌得半醉,蜷着身体靠在沙发上。段有几步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有点急切地唤了他一声:“明俊?” 原明俊阖着眼,脸色通红,只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一声,像是在应答他。段有转头朝桌子上看去,酒瓶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显然原明俊是没少喝。他看向元盛景,有点不悦地问:“你怎么给他喝这么多酒?” 元盛景胳膊支在沙发上,扬起下颚一笑:“明俊他说心情不好,想喝酒,难道我能拦着吗?” 段有皱眉:“那也不能让他喝这么多。” 元盛景表情不变,心里却鄙夷顿生,眼光也变得冷淡。就算被原明俊这样玩弄于股掌,段有还是一副生怕他受一点委屈的模样,就好像他是纯洁的小白花,沾不得一点垢似的,真是蠢到家了。 他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却未表露出分毫,而是朝段有笑了笑:“老段,你一直喜欢明俊吧?” 段有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 元盛景身体前倾,将胳膊支在腿上看着他:“你不是一直喜欢明俊吗?现在就有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段有也看向他,有点犹豫地开口:“你是说……” 元盛景笑了笑。 段有手掌扣在桌子上,目光闪烁不定:“不,如果那样做明俊他一定会恨我的。” 元盛景从烟盒里抽出支烟,兀自点上猛吸一口,身体放松靠在沙发上,悠闲地吐出个烟圈:“老段,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对待感情不够果断,你整天见着个勾你心的人在眼前晃,却连上都不敢上,你不觉得委屈自己吗?” 他将烟夹在手上,眯着眼看向对方:“再说了,是,他现在是不恨你,可是你觉得这样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吗?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回报你什么了?” 段有将目光转向沉醉不醒的原明俊,因为酒醉的缘故那张原本就漂亮的脸显得更加动人,眉目俊秀,鼻梁挺直,长长的眼睫垂着,勾得他的心止不住狂跳。 元盛景见他眼睛里一点点冒出欲|火,又添了一把柴:“如果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你永远都得不到他。还倒不如就男人一把,等他到时候醒了该睡都已经睡了,他还能怎么办?”他勾起唇角,邪笑着接着道:“没准你将他干得爽了,他以后就缠上你了,天天要你干他也说不定呢。” 段有喉头动了动,盯着原明俊的眼光染上一点贪婪之色。元盛景看火候差不多了,将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拍了拍手站起身:“到底要怎么做你就自己考虑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说完朝身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前后鱼贯着走出包房。 段有紧紧盯着原明俊那张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脸,眼神一点点变得晦暗,随即将他直接打横抱起,朝门外走去。 ******* 原明俊慢慢恢复意识,剧烈的头痛让他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接着一双大手伸过来按在他头两侧似乎是要替他按摩。原明俊一惊,抬起头朝对方看去,接着整个人都呆住了。 段有赤|裸精壮的上半身露在雪白的被单外面,见原明俊抬眼看向自己,便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原明俊宿醉过后的大脑还有一点混沌,他愣愣地盯着对方半晌,才缓慢地将目光慢慢转到自己身上。自己露在被单外面的上半身同下半身一样完全赤|裸,布满暧昧的紫红痕迹,他只微微一动,一股暖流便从身体后方缓缓流出来,紧接着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原明俊完全惊呆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段有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他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几句,却终究没有吐出话来。他停顿片刻,朝原明俊探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被他这一亲,原明俊的眼珠才缓缓地动了动。 段有见他终于缓过神来,一直悬着的心才逐渐放下来,他看着原明俊,讨好地问:“明俊,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原明俊张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干得厉害,他咳了一声,沙哑着声音道:“我渴了,想喝点热水。” “哎!”段有答应一声,伸手拉过一旁的浴袍裹在身上,随即便蹦到地下跑到外室给他接水,几秒钟后,他端着盛满热水的玻璃杯跑回来捧到原明俊面前。 “小心烫。”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烫的缘故,原明俊接过水杯却并没有喝,而是捧在手里又对段有道:“有吃的东西吗?” “有,有!”段有眼睛亮晶晶的,拿起电话就拨给楼下,然而电话还未接通,忽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身后传来,他回头,见原明俊手里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他连忙扔掉电话,跑过去收拾碎片:“明俊,你别动,我来收拾!”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块锋利的玻璃便抵在他的脖颈上,原明俊手握着碎片,眼神凶狠地盯着他。 段有费力地咽了口唾沫,眼神向下看原明俊手里的碎片,原明俊这个时候一直在不停地发抖,以至于碎片一部分锋利的边缘已经刺进他的皮肤里,流出殷红的血液。 段有哽了一下,有点紧张地慢慢开口:“明俊,你先把它放下。” 原明俊这时候手抵在他的颈部,半跪在床上,因为姿势的缘故能感觉到大量的热液顺着身后难以启齿的部位一直往下流,他的手忍不住一直发抖,牙齿也恨得咯咯作响。 那块锋利的碎片已经往他的肉里割进去很深,只要原明俊的手再一用力,他的整个动脉都会被割断,段有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努力小心地安抚他的情绪:“明俊,你听我说,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是我这样做完全是因为太爱你了。” 原明俊持着碎片的手忽然往前一动,段有吐到嘴边的话吓得赶紧咽了回去,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他又咽了几口唾沫,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如果你在这里杀了我的话你又该怎么办呢?难道你想一命偿一命吗?明俊,你这样优秀,这样搭上性命不值得的。” 原明俊似乎真的将他的话听进去一些,握着碎片的手略略朝后退了退。 段有暗自缓了口气,又接着开口:“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总要朝好的地方看是不是,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不管你有任何要求,我都会替你办到。” 原明俊忍着身后的痛,握着碎片的手还在发抖,没错,他不能因为一时的气愤真的将这畜生杀了,为了这种人把自己的命搭上太不值了。只是他心中愤恨的火焰根本无法熄灭,烧得他的五脏六腑都疼痛得厉害。 他忍耐了片刻,终究还是将抵在他喉间的手收了回来。他一定要弄死段有,但不是在这里,更不是现在。 段有的性命之忧解决了,慢慢呼出一口气后,心头立刻涌上对原明俊浓浓的愧疚,他伸手想要碰一碰对方,却在原明俊狠戾的眼神下将手收了回来。 “那个,明俊,你昨晚一晚上都……”在看见原明俊投来吃人一样的目光后,段有连忙将说到一半的话吞了回去:“我的意思是,你饿了吧,我给你叫点东西吃?” 原明俊昨晚醉酒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又被段有翻来过去做了一个晚上,这时候的确已经饿得厉害,他既然已经打定要收拾对方的主意,就没有委屈自己的打算。于是在听到段有的询问后,他便低低地“嗯”了一声。 段有听到他的答复后,赶紧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又给楼下打电话,让对方送一些好消化的食物来。他等了一阵,见楼下一直没有动静,怕原明俊等得厌烦,便自己披上外套下楼去给他买。 他一离开房间,原明俊整个人便瘫软在床上,他双眼愤恨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握着床单的手一点点攥紧。 等段有拎着热腾腾的食物回来的时候,原明俊已经洗过澡穿上了衣服。段有讨好地将粥递给他,原明俊看着那样式精美的粥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只闻着那浓郁的粥香就觉得反胃。段有见他眉头蹙起,心就像是被人戳了一下一样的疼,连忙对他哄着道:“怎么不爱吃吗?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买。” 原明俊这时候真的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了,他将外套披在身上,抬脚就往门外走。段有将粥扔在一旁,连忙跟上去:“明俊,你总不能一点东西也不吃……” “闭嘴。”原明俊语气不善地打断他,他现在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反胃。 段有知道原明俊这时候是恨极了自己,索性也就闭上嘴。只是他跟着原明俊身后刚走出不远,对方却忽然猛地停住脚步,他一时不察险些撞到他身上。 “明俊,你怎么了?” 原明俊脸色森冷地盯着楼下的方向不说话,段有随着他的眼光看去,不由得一愣:“那是……傅司柏?” 原明俊冷着脸不开口。 段有有点奇怪:“傅司柏怎么会在这里?” 原明俊依旧没有回答他,因为他看到傅司柏在楼下大厅驱足停留片刻后,忽然朝某个方向走去。他朝那个方向看去,朝傅司柏迎面走来的正是让他恨之入骨的原陆时。 原来唐子伦一行人消遣的地方,恰巧是原明俊所在的这个会馆。原陆时因为知道自己这个身体不能喝酒,于是除了最开始的几杯外就再没有碰。只是他知道克制没有醉,一同去的其他几个人却全都喝高了,特别是唐子伦,闹腾了整整一晚上,到第二天早上还抱着马桶吐呢。 原陆时没有办法,给傅家司机去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一行人,谁知道一个电话过去倒把傅司柏一同招来了。 原明俊盯着楼下的原陆时,阴狠的神色一点点浮现在脸上,如果不是原陆时,他不会被原政清关在家里这么久,不会失去演讲的机会,更不会被段有那个畜生给……他眼神狠毒地盯着原陆时,几乎要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去。 段有不知道原明俊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有点担心,试探着问:“明俊,你怎么了?” 原明俊将盯在原陆时身上的眼光收回来,微微侧头打量着段有,低声开口道:“段有,我可以原谅你,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段有听到他的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赶忙凑上前问道:“什么事?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替你办到。” 原明俊薄唇轻抿:“只要你将原陆时强|暴了,我就原谅你。” 段有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原明俊见到他的脸色,嘲弄地讽刺道:“怎么,不敢?” 段有脸色晦暗地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明俊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是不会碰其他人的。” 原明俊原本只是以为他是忌惮傅司柏,却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当即恶心得想要吐。他沉默了片刻,元盛景的脸忽然在脑海中浮现,给了他一个念头。他眼神一点点变得幽暗,一字一句道:“还有一个办法。” 段有立刻问:“什么办法?” 原明俊将眼光再次转到楼下大厅里的原陆时身上,缓缓开口:“我记得昨天听元盛景说,最近他手里有一批好东西,既然是好东西,当然要给原陆时尝尝。” 段有一愣,他知道元盛景最近弄到一批纯度极高的液态毒|品,只需极少的一点分量就足以让人上瘾,而且一旦上瘾后再想要戒掉几乎完全不可能。 “怎么样?”原明俊转过身,明艳的脸孔朝向他:“只要你做好这件事,我就原谅你。” 段有看着原明俊,眼神也一点点变得阴暗,慢慢启齿道:“好。” ☆.第35章 窝火 听到他的话,原明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将愤恨的眼光也收了回去。 段有这样痛快地答应原明俊,一方面是因为原明俊现在很恨他,他想要安抚他的情绪,而另一方面,只要是原明俊让他做的事,无论什么他都会头脑发热,立刻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个时候的他只想讨好原明俊,哪里还顾得上考虑原陆时同傅司柏的关系。 等他开车将原明俊送回原家之后,发热的大脑才逐渐冷静下来,不由得为自己的冲动有些后悔。只是之前已经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原明俊,就算为此会付出极大代价他也是一定要做。 段有握紧手中的方向盘:这件事涉及到傅司柏,他一定要好好筹谋一番再做决定。 傅司柏让司机将其余的人送走后,便驱车带原陆时去吃早餐。唐子伦的酒品不大好,为了安顿好他费了不少的功夫,原陆时这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傅司柏带他再次去了上次去过的那条小吃街,这时候恰逢上班高峰期,沿街两旁的早餐店里挤满了人,巨大的蒸锅向外散发着汩汩的热气,显得十分热闹。 原陆时要了三份火勺,两份鲜肉馅,一份豆沙馅;一屉小笼包,一碗豆浆。因为知道傅司柏不喜欢豆浆,又替他添了碗酒酿元宵和蛋花汤。 火勺刚一端上来,原陆时就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往嘴里塞,一口咬下去里面的热气便滚出来,酥脆的饼皮混合着里面被汤汁浸得鲜香的柔软面皮,好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因为火勺是刚出锅的太热,原陆时被烫得一边嘶哈嘶哈吹气,一边忍不住往嘴里面放。傅司柏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这个未婚夫娶得实在占了便宜,喂他什么都能吃得这样香。 他将蛋花汤朝他面前推一推:“别吃那么快,小心噎着了。” 原陆时含糊地“嗯”了一声,接着吃火勺。他吃了一会,发现傅司柏面前的东西几乎一点没动,只微笑地看着他吃,有点奇怪问道:“你不饿?” 傅司柏拿起筷子给原陆时碗里添了个小笼包,随口道:“我在家吃过了。” 原陆时夹起小笼包一咬,香气四溢的汤汁立刻涌进嘴里,馅料鲜香,面皮劲道,真是太好吃了。原陆时嘴里的小笼包刚吞进去,就连忙招呼傅司柏:“这个简直太好吃了,快尝尝。”说着直接伸筷夹起一个往傅司柏的嘴里送,然而他刚送到一半,就意识到这个动作简直太暧昧了,一时犹豫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傅司柏朝他看了一眼,身体微微前倾顺势张嘴将他筷子上的小笼包吞了下去。 原陆时面色有点不自然,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兀自低头又吃起来。 “最近矿区的事情还多吗?” 原陆时端起汤碗喝了口,拿起餐巾纸擦擦嘴:“还行,运营基本已经进入正轨,没有什么需要忙的了。” “我记得你前段时间一直在找待转让的矿区,进行得怎么样了?” 听他提到这里,之前实习的那个矿区又在原陆时的脑海里浮现,他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那个没有找到太合适的,暂时不做了。” 他刚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傅司柏:“你今天不忙吗?” “演练告一段落,有几天空闲的时间。再过一段时间要休年假,你有想去度假的地方吗?” 他的话音刚落,原陆时就愣住了,随即心里暗搓搓地想:这算是蜜月旅行吗? 傅司柏一边示意老板结账,一边又接着道:“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你可以慢慢想,反正时间还长。” ******* 原陆时回到傅家之后就将地图铺在书房地板上,把感兴趣的地方都圈上,趁着空闲时间筛选筛选。就在他刚将度假地点圈定好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小意外打破了他的计划:从前几乎很少感冒发烧的他忽然生病了,头晕,头疼,浑身乏力,并且高烧持续不退。 傅家的家庭医生给他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并没有什么病毒或是感染的情况,也没有其他明显症状,总之就是一句话:找不到病因。后来还是找常为傅致中调理身体的老中医来给他瞧了瞧才总结出了原因:由劳倦导致内伤发热,因阴阳失调,气血虚衰所致。翻译过来就是: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因为太累了所以病倒了,只要歇一歇就行了。于是傅司柏难得的年假就全部用在护理病号上了。 因为是疲劳过度引发的病症,所以医生特地吩咐要好好休息,不能劳累。只是原陆时天性就不是能够闲下来的人,就算不用复习功课,也一门心思操心矿区的事情。于是他趁着傅司柏不注意就悄悄地将笔记本抱到卧室床上和矿区工地连线,询问运营状况。因为好几次被傅司柏抓包,险些连电脑都被没收了。最后由于他极力地争取,傅司柏才勉强同意他可以聊,但每天只可以聊一个小时。 而因为他的生病,杜阿姨更是操碎了心,想方设法地给他做东西吃补身体。她一边想要给他煲汤喝,又担心他身体虚弱虚不受补,只能弄一些清淡的慢慢来。每天各种各样的美食换着花样往他嘴里送。 这天傅司柏刚被军部的一个电话叫走,原陆时就立刻翻身起来将笔记本抱在怀里打开,他的病基本已经痊愈了,连烧也早就退了,便一直担心着矿区的事情。他熟练地开机、登陆账号,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连通到了矿区工地。好在矿区的一切运营都很正常,原陆时同工头聊了一会,卧室的房门忽然一响。 原陆时见风尘仆仆走进来的傅司柏有点惊讶:“不是去军部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傅司柏将外套脱下随手放到一旁:“会议临时改时间了,”他走到距离原陆时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下,怕身上的寒气会过给他:“矿区有事?” “没有。”原陆时切断了同矿区的连线,侧头问他:“一会还要出去吗?” “不去,我在家陪你。” 原陆时有点窘迫,想告诉他其实自己问他这句话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他正觉得有些尴尬,屏幕下方的头像忽然闪起,他一看,竟然是陈耀锋。自从那日生日宴上陈耀锋接到紧急任务离开后,便乘坐移动舱飞往了国外,因为任务繁重时间又紧张,期间一直没有时间同他联系。没想到今天忽然联系他了,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他那边进展得顺不顺利。 原陆时脸上洋溢出一点难以自抑的喜悦表情,迅速地将视频接通,随着小型全息屏幕的弹出,陈耀锋那张硬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陈耀锋较之前略微瘦了一点,但因为消瘦了一些的缘故,五官却突显得更加英俊立体。他满脸笑意地看向原陆时,眼神却忽然一变:“小时,你病了?” 倒不是因为原陆时的脸色不好,而是陈耀锋很细心,他见原陆时明显一副还在床上躺着的模样,再结合这个时间就猜想他大概是病了。 原陆时说话还带着点鼻音,有点闷闷地回答:“之前病了,不过不严重,现在差不多快好了。” “怎么会生病的?我走的时候你不是还好好的?”原陆时不想让他担心自己,况且自己根本也没什么大碍,搪塞了几句后,就开始询问他那边的进展。 为了陪原陆时,之前傅司柏将工作上的东西从书房搬到了卧室,这时候见原陆时同陈耀锋聊得起劲,便低头浏览文件。然而平日里工作效率极高的傅少校,这时候却根本没办法专心办公,陈耀锋同原陆时聊天的声音一直往他耳朵里钻。 陈耀锋眼神温和地看着他,微笑着道:“这里的翡冷翠牛排味道不错,等忙完了手里的工作,我们可以来尝尝。” 原陆时屈膝坐在床上,刚要回答他,忽然间柔软的床朝下一陷,接着自己手里的笔记本忽然被夺走。 陈耀锋正等着原陆时的回答,忽然间画面一抖动接着转换成了傅司柏的脸。他的脸色一沉,淡声道:“傅少校。” 傅司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很抱歉,陆时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医生嘱咐他不能太过劳累。” “喂!”原陆时一愣之后就去夺傅司柏手里的笔记本,却被轻易地躲开了。 “他需要足够的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陈耀锋冷淡着脸看着他,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没有什么话可以与对方聊的,然而陈耀锋停顿了片刻,还是慢慢开口道:“好啊。” 于是两个气场极其不合的人开始谈话,两个人都是惜字如金的主儿,然而只是短短的你来我往的一句句对话,却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道,气氛十分诡异,原陆时几次想要插话都没□□去。 这场怪异的谈话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才结束,傅司柏刚挂断通讯,原陆时就语气不善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傅司柏看向他:“什么?” 原陆时之前已经知道傅司柏和陈耀锋因为政治立场不同有一些嫌隙,他也没指望着两个人关系能多融洽,但连他和陈耀锋说几句话都要打断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他对陈耀锋有意见,所以自己连同他说话也不行了吗? 原陆时原本在家里窝了这么久心情就不好,这个时候憋闷了几天的火气就一股脑地涌上来了。只是因为他性格的缘故,不会对人喊骂发火,于是强自按捺下了火气,掀开被子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他将浴室的温度调高,淋浴打开,把浴袍脱掉后走了进去,温度适宜的水浇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胸口的火气逐渐消减下来。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人在冲动之下做出的事情往往会很不理智,所以每当他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就习惯冲个澡让自己冷静一下,然后再想出合适的解决方案。 所以当二十分钟后之后他从浴室走出去的时候,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他朝傅司柏的方向看去一眼,对方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肘部搁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抵在下颚上,见他出来了朝他看去。 “陆时,我们谈一谈。” ☆.第36章 冷战 原陆时也正有此意,他走到傅司柏面前坐下,首先开口道:“我知道你同大哥因为政治立场不同,有一些嫌隙,”他斟酌一下:“我尊重你的政治立场,理解你思考问题的模式以及做事情的方式,但是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够尊重我。” 傅司柏看着原陆时:“我一直很尊重你。” 原陆时皱了皱眉头:“我认为尊重一个人,应该给对方足够的空间,不去过多干预他的生活。” 傅司柏直起身体,表情奇怪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在干预你的生活?我认为作为你的未婚夫,我所做的事情并没有超出合理的范畴。” “可是被你干预的人并不是这么认为,如果我也擅自干预你的日常安排,你还会坚持这样的想法吗?” 傅司柏直视着他:“如果是合理的建议,我当然会采纳。” “问题是你对我做出的干预是不合理的。” “可我并不这样认为。” 原陆时又梗住了,他觉得自己和对方的脑电波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如果再谈下去只会更崩。 随后的几天里,原陆时就开始单方面与傅司柏进行冷战。其实说是冷战,正常的日常交流还是有的,只是不那么乐意与对方同屏出现而已,比如说如果傅司柏在卧室,他就去楼下帮杜阿姨打打下手,等傅司柏到楼下了,他又去书房了。 傅司柏对此很抑郁,但又没有办法,如果原陆时朝他发火的话倒还好,至少两个人可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但原陆时对他只是冷冷淡淡的,他几次问原陆时,原陆时却都表示自己没有不高兴,是他想太多,这让他束手无策。 傅司柏的情绪连沈正都影响到了,他看着原本就高冷的傅司柏一副要冻死人的样子,不由得询问到底是什么惹到他了。等傅司柏将原陆时同他冷战的事情告诉他之后,他着实沉默了一会,待傅司柏都有些难捺不住想要开口催促他的时候,他才慢慢地开口道:“也就是说,你还是因为陈耀锋而在吃醋?” 傅司柏皱了皱眉头:“我只是遵医嘱罢了。” 沈正修长的手指在下巴上蹭了蹭,自动忽略了他这个多年好友为自己找的借口。 这简直太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傅司柏了,那个总是优秀,骄傲,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却又都能够轻松拥有的傅司柏。他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有不确定,没有把握,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如果从前有人这样告诉他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傅司柏显然因为他的沉默而有点烦躁,沈正咳了一声,考虑一下后,道:“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看原陆时同你冷战,都是为了陈耀锋吧?”他见傅司柏脸上显出明显不悦的神色,又赶紧接着道:“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陈耀锋,你们就会合好。” 傅司柏好看的眉头蹙了蹙:“怎么解决?” 总不能一枪杀了吧。 沈正看向他,笑嘻嘻地道:“很简单,给陈耀锋安排一场相亲啊!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他会觊觎你的小陆时了。”他一想到傅司柏私下里暗搓搓地给死对头陈耀锋介绍相亲对象,就觉得有趣得很,笑意忍都忍不住。 然而他的笑意维持了没有多久,就凝固在脸上了,因为傅司柏先是很认真地思考片刻之后,随后一脸郑重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开口道:“建议不错,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 两个人的冷战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陈保元的一个电话给打断了,原陆时在电话里听他语气焦急地告诉自己:矿区出事了。 矿区处在靠近郊区的位置,与郊区附近的居民住宅区相距不远。原本矿区的运营一切正常,就在进行到矿井中段的时候,矿线附近忽然发生了严重的塌陷,事故处理人员初步怀疑坍塌是由于矿区开采不当导致。而更严重的是塌陷引发了轻微的地表震动,将郊区的部分居民住宅破坏,并导致多人轻伤。 原本傅司柏担心原陆时的身体刚刚恢复,不想他去矿区。然而原陆时担心矿区情况,一定要亲自去才肯,傅司柏没有办法,只能驱车陪他一起去。好在坍塌事故虽严重,矿区现场救援却很及时,居民受伤程度较轻。傅司柏留在矿区帮助陈保元对事故进行进一步处理,原陆时则到医院为受伤居民送赔偿金及进行安抚。 因为事故发现得早,处理得又很及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不久矿区就再次进入正常运营。原陆时因为这次事故对矿区的管理再三加强力度,使矿区能够确保此类事故不再发生。 先是原陆时生病,再是矿区发生事故,傅司柏好不容易空出的假期就这样被浪费了。 这天傅司柏刚好有事去军部,没有陪原陆时一同去矿区,等原陆时和陈保元从矿区出来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原陆时驾驶着车朝陈保元的住处驶去,陈保元则坐在副驾上一个劲儿地打哈欠。他已经不年轻了,这段时间又赶上矿区发生事故,每天都要忙到后半夜,明显感觉有些精力不支。 原陆时见陈保元精神不振的样子有些心疼,于是开口道:“爸,您这一阵子太累了,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一个月就不用去矿区了。” 陈保元赶紧摆了摆手:“那怎么行!矿区刚刚出了事情,我不在现场守着怎么能行!” “没关系,我在矿区就行了。” 陈保元还是一脸坚决:“小时,别看你念的书比你爸多,但现场经验还是不行,真的遇到问题就该慌了,现在是矿区最重要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在。” “您要是觉得我的经验不足,可以多聘用几位经验丰富的工头,我主要是觉得您太累了。” “嘿嘿,不累的,”陈保元憨厚一笑:“孩子你不懂的,我这副骨头就是闲不住,在矿区累一点反倒是没事,要是在家闲着才会闲出病来呢!” 原陆时见他根本说服不了陈保元,也就闭了口,想着再找其他的办法。 陈保元这时候实在是困倦得厉害,便伸手摸兜里的烟盒,想要抽支烟。然而等他摸出之后才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原陆时朝他那边一打量,就知道陈保元的烟瘾犯了,他戒烟很久,自己手里也没有烟,于是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爸,你等等。” 路两边并没有超市,原陆时询问过路人,得知沿着小路往里走几百米的地方有一家便利店。他同陈保元知会一声后,便朝着之前路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这是条较窄的小路,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走动,因为两旁的路灯有几盏坏掉了,将整条路衬得更加幽暗。原陆时沿着路朝前走,整条小路只余沙沙的风声与他的脚步声,他又朝前走了大约一百多米的距离,灯光变得更加昏暗起来。 他正往前走着,忽然间脚步一顿,回头朝身后的方向看去,整条路被包裹在浓重的黑暗之中,视野里只余下远处模糊的一点光亮。不知道是不是这条路太过幽暗给他造成的错觉,他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在窥探着自己一般。 原陆时摇摇头,觉得大概是连日的奔波让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他转过身,接着朝路的尽头走去,然而他刚走几步,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就在他想要再次回头的时候,右侧肩膀被人猛地一拍。 “嘿,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儿?” 原陆时脚步一顿,回过身后一愣:“唐子伦?” 唐子伦咧嘴笑了笑:“是我啊,你发什么呆呢?” “我刚从矿区回来,”他有点疑惑地看向唐子伦:“你怎么也在这?” “我大哥家在这,我白天正好在这边办事,晚上就顺路住他家了。” 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还萦绕在脑海中,原陆时顿了一下,问道:“刚刚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唐子伦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我一看到你就立刻叫住你了好不好,还有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说得我好像痴汉一样。” 原陆时的表情有些不解,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很鲜明,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唐子伦见他表情十分凝重的模样,有点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原陆时晃晃头:“没事。” “对了,你要去哪儿?我大哥家在前面不远,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用,我就去前面便利店买盒烟。” “成,正好我们顺路。” 原陆时应了一声,还是有些犹疑地朝后望了望,才跟上唐子伦的脚步。 ******* 傅司柏这几天的心情不大好,因为他的工作很忙,几乎很少有在家休息的机会。而这次的演练结束后,他正好可以休几天。他本想着趁这个机会可以和原陆时在家里好好待几天:不管是聊天,看电影,还是练习搏击或是射击,甚至是交流厨艺都好,然而现实却将他美好的愿望完全打碎了。 自从那次原陆时和唐子伦一行人出去消遣过一次之后,那几个人就开始频繁地邀请他一起出来。对此原陆时当然是不会拒绝的,一方面是因为那些人的人品的确都很不错,另一方面由于他原来怪异的性格,在班级里连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他当然也乐得和这些人交往。 只是那些人频繁的邀约却让傅司柏很不爽:一周一次也就罢了,有必要天天约吗?只是见原陆时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又没办法上去阻拦,只能自己暗地里吃闷亏。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装模作样地拿着报纸,眼神却一直往原陆时的方向瞟。 原陆时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正拿浴巾擦头发,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响了。他走过去将电话夹到耳边:“喂。” ☆.第37章 遇险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一边听着,不时“嗯”两声,几分钟后将电话换到另一边:“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随手将电话扔在床上,回身对傅司柏说:“唐子伦约我出去,今晚不在家吃了。” 傅司柏心里不爽,但因为他那张高冷的脸平日表情很少,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都看不太出来,于是他的这点不爽就被原陆时完全忽略了。 傅司柏忍了几下,还是问道:“几点回来?” 那些人每次都要喝高,上次傅司柏去接原陆时时就看见个胖子在那里大着舌头地搂着他说话,嘴里的酒气都喷都原陆时脸上了。 “啊,”原陆时顿了一下,想到之前几次傅司柏都深更半夜地去接他,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忙开口道:“我们可能会很晚,不用特地去接我了。”说完之后他就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觉得自己是多么地善解人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傅司柏的脸色似乎是不大高兴呢? “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开过去就行。”原陆时说完,拿起钥匙披上外套就走出去了。 他走了不到十分钟,傅司柏的手机就响了,他摸过电话一看,是沈正。 “司柏,有空吗?” “有事?” “出来聚一聚?” 傅司柏朝空荡荡的卧室扫了一圈,开口道:“地址。” 等傅司柏到金碧的时候,沈正等七八个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坐到沈正身边,兀自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去。沈正瞧了一眼他的脸色,拿起酒瓶给他倒满:“没休息好吗?” 傅司柏摇摇头,又一口将酒灌下去。沈正挑了挑眉:“怎么喝得这么急?” 傅司柏将空杯放在桌子上:“口渴。” 沈正低低笑了声:“和陆时又出问题了?” “没有。” 还说没有,脸上欲求不满的表情都要呼之欲出了,沈正虽这样想,却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不想死得太难看。 “那个,司柏,”沈正往他的酒杯里添了一半,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道:“有时候呢,两个人之间是要有一些空间的,保持一些距离,这样更有利于感情的发展。你想如果两个人一直黏在一起,你不觉得很无聊吗?而且如果整天只面对着一个人的话,到最后会连话都没什么可聊的吧?” 傅司柏有点不理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无聊?” 傅司柏的表情显然很疑惑,他从不觉得这样会无聊,况且就算没有什么话可说,两个人安静地在房间里待着不是一样吗? 沈正先是有些惊讶,接着考虑了一下,研究一下用词后对他道:“听着,司柏,你要适时让让对方感觉到新鲜感,而不是一直像一对老夫老妻一样。” 他见傅司柏只一个劲儿地灌酒,也不知道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就又接着道:“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是要有情趣。情趣,要有情趣知道吗?” 傅司柏忽然抬起头看他:“我是不是很没有情趣?” “啊?”沈正被他认真的表情弄得怔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说,”傅司柏眉头蹙了起来:“我这个人很无聊,所以和我在一起的话,会觉得很无聊吧?” “也不能这么说,”沈正想要伸手去摸他那张漂亮的脸,却在考虑到轻薄了这朵外表惑人实则战斗力爆表的高岭之花之后的下场,还是讪讪地将手收了回来:“毕竟,就算你没什么情趣,只凭你的外表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聊吧。” 傅司柏将目光转回来,身体靠在沙发上不开口,但面色显然不怎么好。 沈正见他这个遇到再危险的情况下,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朋友,竟然会为情所困,不由得摇了摇头。 傅司柏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似乎是一直在思考,半晌,才问道:“我还想问你,你和明经怎么回事?” 沈正无聊地用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酒杯,看着酒液如泪滴一样沿着杯壁滑下:“什么怎么回事?” 傅司柏转头看向他:“那天生日宴之后你们两个见面就不太正常,我一直想问你都没有时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正将酒杯端起来朝嘴里灌了一口:“没有,我们两个正常得很。”他抬头眼神揶揄地朝傅司柏看了一眼:“你还是想办法解决好你和陆时之间的问题吧,瞧瞧你这一天天的样子。” 傅司柏见他并不想多谈,也就没再深问,而是朝四周打量了一圈:“明经呢?我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刚刚还在,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祁明经从洗手间出来,沿着走廊朝包房的方向走,快要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的打火机落在洗手台上了。因为那个打火机他一直用得很顺手,便想折返回去取。然而他的脚步还未抬起来,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拐角传来。 “东西带了吗?” “带了。”随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心一些。” “嗯。” 祁明经还未反应过来,一个男人忽然从拐角走来,那人穿着一身米色外套。似乎是没料到拐角会有人,见到祁明经后一愣,接着抬手将头上的帽檐压低,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祁明经站在原地脚步未动,有点奇怪地回身打量了他一眼后,才抬脚朝包房的方向走去。 ******* “原陆时……我们从前是,是有点误会……但,现在都,都说开啦,从前的事,你别介意哈!”一个鼻梁上架着副框架眼镜的男生一只胳膊搭在原陆时肩膀上,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着酒杯:“来……我敬你一杯!” 原陆时看着他酒杯里的酒晃悠着直往外洒,便也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 男生“呵呵”地笑着:“从前没发现,你人还挺好的……嗯,挺好的。” 眼瞧着他就要往自己身上栽,原陆时赶紧一把将他扶住:“你喝多了。” “没,”男生晃了晃头:“我还能喝!” “喂,老王你到底行不行,”唐子伦见男生脸色不好地一只手捂着嘴,赶紧过来扶住他:“要吐去厕所吐啊!” “唔……”男生靠在沙发上缓了一会,摆了摆手:“没事,我再和原陆时喝几杯。” “行了吧你,”唐子伦把他手里的酒杯夺过来:“上次就是我给你扛回去的,你悠着点吧!” “你一边歇着去,我,我来敬陆时一杯!”另一个男生推开他,挤到原陆时身边。 “来,”他打了个酒嗝:“以后咱们就都是兄弟了,来,干!”说着酒杯就这么往原陆时面前一推,他的动作幅度太大,这一下直接将半杯酒都洒在了原陆时的前襟上。 “哎,哎!”唐子伦连忙将他赶开,回头看去见原陆时整个前襟都湿透了,连忙掏出纸巾给他擦,只是擦了半天雪白的衬衫上的红色酒渍却越加明显。 “没关系,”原陆时站起身:“我去洗手间冲一冲。” 原陆时朝大着舌头直跟他抱歉的男生笑了笑,转身朝包间外的洗手间走去。他到了洗手间,用水将手巾浸湿擦胸口的衣服,只是擦了半天还是有痕迹,但比之前看上去好了不少,总不至于太难看。 他正低头用手巾蹭着胸口的酒渍,忽然听得身后隔间门轴响动,他只以为是里面正常使用卫生间的人,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将毛巾随手扔在一旁的洗手台上,从墙壁上的纸巾架上抽出两张纸巾擦前襟上的水迹,听得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是一点点朝自己走近,忽然觉得奇怪,便抬头从面前的镜子里朝后看。然而就在他刚刚抬起头的时候,那人忽然上前一步用湿手帕捂住他的口鼻。 原陆时第一时间意识到危险,本能地挣扎开去,然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觉得眼前发黑,精神涣散,接着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男人捞起原陆时软下去的身体,将他抱在怀里,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从外人眼中看去就好像是他喝醉了靠在自己身上一样。他伸手轻松地揽住原陆时的身体,朝外面走去。 他就这样抱着原陆时,向外走去,他的步履很轻松,表情也很自然,只是如果仔细看去,能够看到他脸上一层不自然的细汗。 好在除了几个服务生外,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其他人,他将原陆时半扶半抱着走到一间包房门口,推开门将他拖了进去。他先反手将包房的门推上锁好,接着将瘫软的原陆时扔到沙发上,随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透明色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针剂。 他眼神发愣地盯着这支针剂,随后将目光转到了一旁兀自昏迷的原陆时脸上。他沉默半晌,深深吐了几口气,像是在下定某个极大的决心。之后他捞起原陆时的胳膊,解开袖口上的纽扣将衬衫掳上去,随后将他的手臂压下来。 他咽了口唾沫,伸手将盒子里的针剂取出来,将针头压在了原陆时的胳膊上。 ☆.第38章 仇家 就在他即将将针头推进原陆时手臂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冷清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男人吓了一跳,直接跌坐在地上。他回过头,见包房阴影里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因为光线的缘故辨认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看到个形状姣好的下巴。只见那个人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神没有感情地看着瘫软在一旁的原陆时,又朝他手里的针剂瞧了瞧,才开口道:“你要给他注射什么?” 他的大脑当即一片空白。自己明明已经锁了门,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还是说原本他就是在这个房间里的,只是因为自己刚刚太过紧张,所以才没有注意到? 经过短暂的震惊,男人已经冷静下来,他看着面前的人,悄悄将手朝腰间摸去。谁知他的手还没摸到腰间的刀,眼前那个面容漂亮的少年忽然扬起手,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快滚。” 男人诧异地盯着距离他不远处的枪口,根据他的经验,对方手里的绝对不是糊弄人的东西。他攥着地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次之后才慢慢地站起来,一点点朝门口的方向蹭。 “快滚!” 男人快步跑到门口,手抖了几次才将门锁打开,接着飞奔着冲了出去。 祁明经将□□放下,随即立刻摸出手机向外拨了个号码。 “立刻捉住刚刚从2105房间跑出去的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米色风衣,脖子上有刺青。” 他将电话挂断,弯下身将男人不小心落在地毯上的注射器捡起来,瞧了瞧后扔到一旁,随后回身在依旧昏迷的原陆时脸上拍了两下:“喂,醒醒。” 原陆时面容平静地昏迷着,没有一点反应。 祁明经又朝他脸上拍了两下:“喂,喂。”原陆时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他朝那张眉头微蹙的脸上看了看,索性不再理他,摸出手机再次拨了个号码:“喂,司柏,2105房间,”他朝沙发上的原陆时看了一眼:“原陆时在这里。”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包间的房门被猛地推开,接着傅司柏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直接跑到原陆时身旁,紧接着沈正也跟着他走进来。 傅司柏将原陆时软软的身体抱在怀里,面露惊慌地看着他,随即转头问祁明经:“他怎么了?” 祁明经抱臂站在一旁,低头打量他怀里的原陆时一眼:“被人迷晕了。” 沈正朝原陆时看一眼,转头问祁明经:“怎么回事?” 祁明经朝桌子上的注射器扬了扬下巴:“有人要给他注射这个东西。” 沈正朝他的目光看去,随即愣了一下,问道:“是什么?” “不知道。” 沈正将注射器拿起来,仔细端详片刻,在看到针筒上面一行细小的字母时脸色一变:“是毒品。” 傅司柏扶着原陆时的手一僵。 “而且是最新型的毒品,只需极少的分量就会上瘾,而且一旦上瘾基本没办法戒掉,”沈正脸色凝重:“是谁要给陆时注射这个东西?” 祁明经靠在墙壁上,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我已经找人去拦他了,至于是谁和他有仇,就要问他自己了。” 想到原陆时险些就被注射毒品,傅司柏不禁惊慌失措,扶着原陆时的手不自觉地轻微发颤。他勉强克制住自己,将原陆时扶起来往他的脸上拍了些冷水。原陆时被冷水一激,眉头蹙了一下,勉强恢复过来一些神智。他有些迷糊地看向傅司柏,开口的声音十分沙哑:“我怎么在这?” 他虽然意识已经恢复,但发现自己的身体发麻,连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傅司柏有些心有余悸,将他软下的身体圈在怀里:“有人迷昏了你,想要给你注射毒品。” 原陆时怔了一下,迷糊的大脑回忆起一点昏迷之前的情景。 “陆时,你记不记得迷昏你的人是谁?” 原陆时觉得头痛欲裂,他只记得是有个男人迷昏了他,但具体那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样子,他却记不得了。 沈正看向他,语气温和地试探着问:“你想一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仇家,或是一直看你不顺眼的?无论想到谁都说出来。” 原陆时忍着头痛努力回想了片刻,根据从前的记忆,这个身体的主人招惹到的人可不少,他沉思半晌,念出七八个名字。 “呵,”抱臂站在一旁的祁明经冷笑一声:“你的仇人还真多。” 沈正没有理会他的揶揄,而是将这一串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祁明经见沈正一脸凝重的样子,语气不善地道:“你在这里想有什么用,一会将人捉回来不就知道了。” 沈正慢条斯理地将注射器放回到盒子里,随后将盒子扣在原陆时面前,才开口道:“下手的未必就是幕后主使。” 一时间几个人陷入到了沉默当中,没有人再开口。这沉重的沉默一直持续着,直到祁明经的手机铃声响起时,才被打断。 祁明经垂眼看了看手机屏幕,随后面色平静地将电话接通。他将手机放到耳边十几秒后,抬起眼看向众人:“人捉到了。”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个身材健壮高大的男人被保镖带进来,他的双手手腕被手铐反拷在身后,似乎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搏斗,他的脸上有些明显的瘀伤以及擦痕,脚步踉跄地被推搡着进来。 保镖将男人带进来后,见祁明经朝他们摆了摆手,便立刻知趣地退出房间关上门。 这时候原陆时的身体还不能动,傅司柏将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让他靠在沙发上,低声问他:“认识他吗?” 原陆时朝那个男人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 傅司柏没再开口,抬步走到那个男人面前。 他蹲下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一双眼睛里像是含着块寒冰:“是谁指使你的?” 男人有些畏惧地对上傅司柏的眼睛,却不肯开口。 傅司柏的表情不变,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说话。” 他的嘴唇在刚刚的打斗中被擦破了,有一点瘀肿,脸上也乌青了几块,投向傅司柏的眼神有些躲闪:“不知道。” 傅司柏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薄唇轻启接着道:“什么叫不知道?” “就是有人找到我,让我按照他指示的做,但是对方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 “你见到对方了?” “没有,他都是用电话联系我。” “号码?” “不知道,每次都是,都是他主动联系我,使用的是防追踪的无来显号码,我不知道对方是谁。”说完这几句话后,男人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傅司柏在问他问题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无形中的气场让他觉得几乎难以呼吸。他面上虽做出一副十分自然的样子,实际心中却忐忑,如果不是自己正好是跪坐在地上的话,他估计自己的双腿都要打颤。 他尽量目光坦诚地看着傅司柏,然而对方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他,那森冷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的神经摧毁。 半晌,傅司柏才冷冷地开口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 傅司柏没开口,而是缓缓站起身,他冷淡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半晌,忽然左手拎起他的领口,抬起右手一拳挥了下去。只一拳,那个男人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噗”地一声一口鲜血混着两颗牙齿吐了出来。傅司柏一句话不说,几步走到他面前将他拽起来之后又是狠狠的一拳,男人还来不及反应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这次他倒没有被击飞出去,因为傅司柏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领口,另一只手则一下接一下地狠狠往他身上揍。不多一会那个原本模样硬挺的男人就被揍得像是个血葫芦一样看不出人形了。 祁明经眉头皱了皱眉,伸手掩在口鼻上,却隔不住空气里浓重的血腥气味。 到后来沈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朝傅司柏“喂”了一声。 傅司柏却充耳未闻,手下的力道越发得狠起来。 “行了,司柏,”沈正忍不住站起来:“再几拳下去就直接挂了。” 止不住的火气顺着傅司柏的脑门一个劲儿地网上冒,想到原陆时险些被注射毒品,他都要恨出血来,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等沈正说完话后,他的理智才恢复了一些,一低头果然见那个男人已经被自己揍得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才慢慢松了手。 沈正“啧啧”两声,踱步到那男人面前,低头朝那血葫芦打量了两眼,随后蹲到他面前,语气温和地问:“你还好吧?” 男人的脸已经被揍得肿了一圈,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见沈正问他,只能勉强哼哼两声。 见男人还能反应两声,他朝他笑了笑:“我这个哥们火气大,没轻没重的,你又差点动了他的人,他免不得就下手重了点,你别介意哈!”说着似乎想要下手安抚,但手刚伸出去就发现根本没有落手的地儿,只能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男人被傅司柏揍得已经意识不清了,只一个劲儿地发抖,这时候见沈正朝他和颜悦色的,不由得怕得直往他的方向蹭。 沈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往自己的方向躲,又朝他一笑:“他这个人呢,平常做的都是高级的活儿,像是审讯犯人什么的从来不粘手,所以没有经验也是正常的。”他看着男人肿胀的脸摇了摇头:“瞧瞧这给打的,都不容人喘口气,人家想要招供也没有时间啊。” “暴力执法从来都不是让人招供的好办法,再说按照他这样的打发,也容易失血过多致死啊,是不是?” 见沈正笑着问自己,男人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迷糊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不会那样对你的,失血过多而死,多没有美感,”沈正见他点头,笑容满布在英俊的脸上,随后慢条斯理地拿出柄匕首,将刀身一点点抽出来:“你听说过古代的凌迟吗?” ☆.第39章 放长线钓大鱼 沈正当然没有真的将他凌迟,因为在听到他的威胁后,男人眼睛一翻,就直接晕过去了。 沈正摇摇头,站起身朝他踢了一脚:“真不禁吓。” 祁明经脸上露出一点明显的厌恶,眉头都蹙在了一起:“沈正你还有完没完?赶紧带回去得了。”男人肿胀的模样以及满屋子的血腥味弄得他十分反胃。 祁明经的话倒没有错,他这个模样再待一会下去保不准就直接挂了。沈正摸出电话,给楼下拨了个号,不多时就有几个人上来将他抬了下去。 等人出去之后,沈正转头问傅司柏:“怎么处理?” “先带回去。” 沈正点头:“行,回去就交给我吧,这种事还是我比较在行。”一方面这种审问犯人的事的确是他的长项,傅司柏从未经手过,而另一方面,傅司柏的个人情绪太强烈,他倒还真的怕他一激动就直接把人揍死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祁明经已经径自朝外面走去了。“明经!”沈正朝他喊了一声,也快步跟着走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包房安静下来,傅司柏缓和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可怕,才俯下身半蹲在原陆时面前。原陆时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双腿还是麻木不能动。 傅司柏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低声道:“抱歉,陆时,我很抱歉。” 原陆时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朝他伸了伸手指。傅司柏愣了一下,朝他俯近了些,然而下一刻,原陆时忽然伸手揽住他,仰头在他唇上吻了下去。 他从傅司柏的眼神中就知道他十分愧疚痛苦,虽然这件事情并没有他丝毫的责任,但显然对方却不是这样认为的。原陆时知道傅司柏这个人冷淡又固执,无论自己怎样说,他依旧会愧疚得厉害,于是索性走偏门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然而事实总是和人们理想中的预估有一定的差距,他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傅司柏整个人愣在那里,根本连一毛钱的反应都没留给他!果然脸长得不行连色|诱都成功不了吗?这个看脸的世界还能不能让普通人愉快地玩耍了! 原陆时被自己魅力值之低深深打击到了,讪讪地松开了手,就在他转过身脸对着沙发决定要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一双手却伸过来抱住他的身体,将他翻转过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傅司柏就朝他压了过来。 他将原陆时按在沙发上,低头朝他深深吻了下去。这个吻起先带了点焦躁与忧虑,甚至还有一点由于无法无法掌控而带来的挫败感。然而随着这个吻的一点点加深,原先的那一点不安疑虑被一点点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浓重的情|欲。到最后这个吻充满了十足的占有欲与掌控欲,原陆时皱了皱眉,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他有点不适,轻微地挣动了一下,只这轻微的一下,傅司柏立刻停下了动作。他似乎有些情动,往日冷冰冰的脸上染了一点微醺的颜色,琥珀色的瞳仁变得幽深,一动不动地盯着原陆时,连胸口都在不自觉地起伏。 原陆时望着那张漂亮到夺目的脸,一时间有些头脑空白。 傅司柏眼中幽暗的神色一点点消散,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地吻了下。原陆时的脸忽然又“腾”地一下红起来,明明是他先去调戏别人,到最后反倒是像被调戏了。 因为药力还没有完全消解,原陆时想要走路还是很困难。于是傅司柏便用外套把他裹起来,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来。他刚要朝外走,原陆时却忽然按住他的手臂:“等一下。” 傅司柏有点疑惑地看向他。 原陆时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把它带上。” 傅司柏有点厌恶地朝那个盒子瞥了一眼,不明白原陆时为什么要拿上这个,他只看一眼就觉得恶心。但还是先将他放到沙发上后,将东西递给了他。 原陆时只从他脸上满溢的厌恶之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目光隐晦不明地盯着紧攥在手里的盒子,对傅司柏解释道:“虽然我还不知道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是谁,只是他送我这样一份大礼,我的回礼也不能太寒酸。” 原陆时只是中了烈性迷药,身体并没有大碍,但傅司柏还是担心他的身体硬是让他在家躺了三天。就在他多次反抗无效,正准备要揭竿起义的时候,沈正来傅家看望他了,与他同来的还有一直冷着张脸的祁明经。 经过这么久的接触,原陆时对祁明经也有了些了解,他这个人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典范。虽然每次与他相处时嘴巴都毒得让人想抽他,但心肠却是不坏的。 就像那天如果他不出手干涉,哪怕晚几分钟出手,原陆时的后半生也就要被交待在那里了。他虽然因为傅司柏的缘故看自己很不顺眼,但在关键时刻却还是施以了援手,对此原陆时是很感激他的。所以当祁明经全程摆出一副‘你不要误会,我来完全不是为了你,不过是看在傅司柏的面子上罢了’的样子,原陆时也并不以为意。 沈正将手里的花顺手递给一旁的佣人,随后走到原陆时身边朝他笑眯眯问道:“陆时,你有没有好一点?” 原陆时朝他温和一笑:“多谢你们,我很好。” 房间里的温度有点低,傅司柏怕原陆时着凉,动作自然地给他披了件外套,随后才回过身问沈正:“怎么样?” 沈正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端起佣人送来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道:“段有,男,30岁,之前在警署有过几次不良记录,但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前科。我用了一点手段,但他并不肯供出幕后主使是谁。” 他虽然只轻描淡写了‘一点手段’四个字,但在场熟悉他的两个人都知道那个叫段有的现在一定是很惨了。沈正这个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但实际上却是个极其心狠手辣的主儿,总是能够笑着让得罪到他的人生不如死。所以军中知道他的人轻易不敢招惹他,能够降得住他的一共就三个人,一个是傅老爷子,一个是傅司柏,还有一个就是祁明经。 那天傅司柏在逼问段有的时候就知道他在撒谎,审讯经验要远多于傅司柏的沈正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让段有吐出幕后主使却是另一回事了。无论沈正用什么方法,段有就算哭着求饶,甚至几次昏厥,却一直咬死了说不知道。 沈正手指在桌沿上敲了敲:“他的骨头倒是挺硬的。” “既然他不肯说,那就放了他吧!”在听完沈正的话后,原陆时淡淡地开口道。 傅司柏明白原陆时的意思,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沈正想了想,有点不大赞同:“估计前脚放了他,他后脚就出国避祸去了。” “没关系,”傅司柏看向他:“只要他有动作,就容易露出马脚。况且你说他怎样都不肯透露出幕后主使,那么就说明他一定不是单纯被钱收买,牵绊多,破绽也就多。” 沈正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啧啧”两声:“就这么放了他太可惜了。” “玩得差不多得了,”一直冷着脸沉默的祁明经终于开口:“你真将他弄残了还怎么找他背后的人。” 沈正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好吧。” ☆.第40章 新矿 沈正和祁明经同傅司柏、原陆时又聊了会儿,顺便留下来吃了顿便饭。等这一顿饭吃完后时间已经很晚,祁明经抬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因为祁明经的学校还在放假,第二天没有什么事情,而军中距离傅家也不远,原陆时便对两人道:“都这个时间了,就别回去了,在这里凑合住一晚吧!” 这时候傅司柏刚从会客室外间过来,将手里的啤酒扔给他们,沈正顺势伸手接住:“好啊!”又侧头问傅司柏:“司柏,有没有什么新的电影看?” 傅司柏随手将遥控器也扔给他:“自己找。” 沈正点开投影机,巨大的全息屏幕立刻弹出来,他拿起遥控器点了一圈之后,随口问道:“司柏,怎么这么多恐怖血腥电影?我记得你讨厌这个类型的。” 傅司柏坐在沙发上,将笔记本摊开放在膝上浏览文件,手指不时在键盘上敲几下:“陆时喜欢。” 原陆时这时候正好下楼去厨房拿夜宵了,沈正便朝傅司柏一乐:“看不出来啊,他长得一副挺弱的……”在看到傅司柏飞来的眼刀之后,立刻改口道:“一副……也不是五大三粗的样子,口味还挺重的。” 傅司柏将眼光收回来投到屏幕上:“他压力大的时候会看,说是能够舒缓压力。” 沈正又乐了:“舒缓压力不是应该看轻松的娱乐片吗?没听说过看恐怖片的。哎,对了,”他手里摆弄着遥控器,将身体转到傅司柏的方向:“你平时陪他一起看吗?” 傅司柏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应了一声:“有空的时候会。” 沈正朝他勾唇一笑:“那正好,我手里有不少的好片子,等哪天给你拿几部,保证你们看完了血脉贲张,情绪高涨。” 未等傅司柏说话,祁明经就领会了沈正口里的‘片子’是什么类型的,忍不住皱起眉头朝他道:“沈正你脑袋里除了那些恶心的东西还能有点别的吗?” 沈正摆摆手指:“明经,你没听说过‘食色,性也’吗?” 祁明经刚要开口,原陆时端着宵夜走进来,他一边将宵夜放到茶几上,一边笑着问:“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沈正抓起把卤花生,剥开一个扔进嘴里:“说我那里有好片子,等过两天给你带过来。” 原陆时喜欢看碟片,听他这样说便来了兴致,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什么类型的?” “爱情动作片。” 原陆时刚要再问,却被傅司柏打断:“我记得前两天买了些豆沙的糖水元宵,还有吗?” 他愣了一下:“好像还有,你想吃?”他记得傅司柏不喜欢吃豆沙馅的,之前端上桌的都没有动,怎么忽然就换口味了。 傅司柏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对糖水元宵有兴趣了,原陆时还是站起身:“我去拿些上来。” “我和你一起去。” 不多时后,傅司柏率先走进来,他将从楼下取来的红酒扔给沈正,沈正连忙一偏头将酒瓶接住,抱怨道:“喂,这么大力气是要谋杀吗?” 傅司柏没搭理他,径直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沈正笑了一下,挤到他身边,用手肘推了推他:“司柏,用不着将他保护得那么好吧?男人看这种片子不是常事吗?再说我这不也是为了增加你们的闺中情趣吗?” 见傅司柏一副根本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沈正得寸进尺地抬腿用膝盖蹭了蹭傅司柏的下身:“还是说你担心有了比较,陆时会对你不满意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整个人被傅司柏按在了沙发上,沈正当即就被震住了。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卧室的门紧接着被推开,原陆时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刚刚……”话只说到一半就被生生卡住了,他目光惊愣地瞪着沙发上姿势暧昧的两个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傅司柏脸上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姿态优雅地从沈正身上下来,转身朝浴室走去。原陆时被眼前的情景完全震住了,内心一阵茫然:怎么,难道连沈正这样看起来攻得不能再攻的都和傅司柏有一腿吗? 他不由得怀疑起傅司柏的属性来了。 几个人一直到后半夜才散了场,等沈正与祁明经回客房之后,原陆时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他喝了点酒,觉得有点头晕,到浴室里匆匆地冲了个澡之后倒床上就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等一觉醒了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朝身边空着的半张床看一眼,知道傅司柏早就上班了。 原陆时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换上拖鞋朝浴室走去。等他冲了个澡,从浴室走出来时,放在床头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走过去将电话接起来放到耳边:“喂。” “陆时,是我,唐子伦。” 原陆时将毛巾扔到一旁:“子伦,有事?” “你之前不是在找待转让的矿区吗?我刚好碰到一家,有兴趣来看看吗?” “好啊,”原陆时立刻精神起来,从床头柜上的便签上撕下一张,拿起笔记起来:“地址?” 电话那边的唐子伦念出一行地址,原陆时歪着头夹着话筒,在便签上飞快地记着。 “我刚刚给矿主打过电话,他说下午有空。正好我也没什么事,你要是想去的话正好和你一起去。” 原陆时将地址记好,笑着道:“子伦,多谢你。”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吵,显然是在室外。唐子伦大咧咧地笑了一声:“这么客气干什么,你要去吗?” “去,我收拾完了去找你。” 原陆时将电话挂断之后,立刻给陈保元拨了过去。陈保元这时候正在家里陪梅月看电影,接到他的电话立刻走到走廊里接通:“喂,小时,有事吗?” “爸,麻烦您帮我联系一家租赁下降舱的公司,”他说完,报出一串便签上的地址:“我一会将地址给您发过去。” “小时,你又要去看矿吗?” “是,一个朋友说看到一家待转让的矿区。” 陈保元脸上露出一点担忧之色,最近这段时间原陆时去勘探过几十家待转让的矿区,仅仅是下降舱的租赁费用都是一笔不菲的开支,然而事情却没有丝毫的进展。这么多钱打了水漂,对陈保元这种习惯了节俭的人来说很是心疼。况且原陆时一直忙矿区的事情,明显消瘦了不少,他是最看不得自己这个儿子吃苦的,于是便劝道:“小时呀,要我说就算了吧,稀有金属矿区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呢?而且还是别人没发现的,那就更少了。你看你都看了那么多家了,一家都没有。光租赁下降舱都花费了多少呢?再说,我看我们现在手里的矿经营得挺好的,也没有必要非要扩大经营啊。” 原陆时自然知道陈保元的担心,只是他不想告诉他自己是为了有资本与原政清抗衡才做这么多努力,这场报复自己陷进去就够了,没有必要拉陈保元一起下水。他顿了一下,开口道:“爸,下降舱的费用虽高,但这笔花费是有意义的,并且是一定要投入的。再说这点开销对于矿区目前的收入来说还是负担得起的。况且一旦找到了稀有金属矿,盈利可绝对不是小数目。” 陈保元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只能叹了口气,点点头:“好,你要是一定想这么做,爸爸也不阻拦你。只是你的身体一直不好,千万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原陆时眼眶有点发热:“好,我知道了。” 原陆时将电话挂断后,走到衣柜旁换身衣服,随后拿起床头柜上的车钥匙朝外走去。傅家距离唐子伦的家不远,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原陆时就驱车赶到约定地点。唐子伦早在那里等着他了,待他的车一停稳就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原陆时将矿区地址输入到导航仪里,更改为自动驾驶模式,按下启动键后,车子便飞快地冲了出去。 唐子伦将一摞资料递给原陆时:“矿区的资料。” 原陆时翻看一会儿,低低念道:“永峰矿区,曾因生产效率及效益低下几经转手。后采矿权出让于周正诚,周正诚自接手后改进采矿技术,提升采矿量,矿区效益稳步提高。”他将资料合上,侧头看向唐子伦:“这个周正诚经营矿区经营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让?” “因为他准备移民国外,所以才想将国内的产业全部转卖。因为时间紧迫,出的价位也不高。” 原陆时修长的手指敲在资料封面上,思索起来。等他思考完毕,却见右侧的唐子伦正定定地看着他,他一愣:“有事?” 唐子伦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才开口问道:“那个,陆时啊,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原陆时将资料随手放在后座上:“说吧。” “你和林苏黎很熟?” 原陆时想了想:“算不上太熟,总过也只见过几次。” “那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啊,人很漂亮,又温柔。” 唐子伦的脸上明显有一点紧张的神色,犹豫着问:“那你觉得你们俩有没有可能?” “什么可能?”原陆时被他弄糊涂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由得失笑:“当然不可能,况且你也知道我同傅司柏已经订婚了。” 唐子伦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一样,吐出口气。原陆时见他的样子觉得奇怪:“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这时候正好车稳稳地停下来,唐子伦朝前看去,眼睛一亮:“哎,陆时,到了!” ☆.第41章 接手新矿 原陆时同唐子伦下车时,矿区矿主周正诚也刚好从接待室里出来朝他们走过去。 周正诚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见到原陆时后与他礼貌地握手,请他到接待室里坐一坐。原陆时微笑着婉拒:“多谢,只是我想要先去矿井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周正诚对此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是微笑着道:“当然,容我吩咐工人去准备一下。” 因为陈保元租赁的下降舱已经等候在矿井外,下矿前的准备工作并没有耽误很久,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原陆时便和唐子伦一起下到矿井之中。 自从到了矿井下后,原陆时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他的右手按在透明的玻璃罩上,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降舱外的矿壁。唐子伦虽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还是识相地没有去打扰他。 原陆时控制着下降舱的行进速度,不时停下来认真察看,随着下降舱的移动,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时变化,有时紧张,有时舒缓,只是眉头却是一直皱着的。在下降舱行进到一多半的距离时,他蹲在地上,将笔记本打开,点开个唐子伦并不认识的软件,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动着。 唐子伦蹲在他身边,专心致志地看他将一连串的数据敲入到软件里,随后屏幕弹出几页利润明细表。原陆时微蹙着眉盯着屏幕,手指不自觉地敲着键盘侧部,半晌,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点明显的笑意。 “陆时,怎么样了?”唐子伦完全不知道他鼓捣的东西是什么名堂,忍不住问。 “我准备接手这个矿区。” 唐子伦瞪大了眼,连矿区储量分析、利润明细都没看,只在矿井里转了一圈就定下要接手了?这也太胡闹了! “你对这个矿还不了解,也没问过出价,就决定要接手了?” 原陆时抬手将笔记本屏幕合上,有点疲倦地伸了个懒腰:“如果价格在合理的范围内,我就准备接手。” 唐子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原陆时有钱他是知道的,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地买矿区玩啊!他理智上知道这样做不妥,但潜意识里又觉得以原陆时的性格不该如此莽撞,似乎应该是有些缘故在里面的。这样纠结下来,他一时之间就不知该如何开口劝导了。 原陆时却完全不知道他的纠结,随手将合上的笔记本放到一旁,控制下降舱朝矿井口升去。 虽然他对矿井中矿石类型、品位高低测量很拿手,但对矿区的具体交接项目却并不熟悉。他名下矿区的各种如采矿证、安全许可证、土地使用证、建设许可证等证件的办理,以及采矿设计、选矿厂设计、尾矿坝设计等矿山设计,和设备选型订购,药剂、材料采购,甚至于选矿厂建设、矿石开采等一系列工作都是由有着丰富矿区工作经验的陈保元处理的。 于是他将矿区定下后,就立刻给陈保元拨去电话,将矿区的情况和他详细说明。这个矿区的确含有一定量的稀有金属矿种,但这种矿的储量并不算多。所以在经过大致的计算后,确定矿区可以产生盈利,利润虽然不算高,但较之普通的矿区来说还是要高上许多的。 唯一的问题是,永峰矿区之前因为生产效率及效益低下几经转手,又由于修建生产线延误销售从而影响生产,采矿证还有不到七个月即将到期,但矿区的开采量还不到总批储量的一半。 陈保元听到原陆时提出的问题后,倒没有太大反应:“这个没有关系,只要提前进行采矿权的延续申请就可以了。” 原陆时沉思片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还有新矿种的申请,时间来得及吗?” 陈保元呵呵一笑:“小时,你就放心吧,我以前在矿场遇到过好几次这个问题,完全不影响的。” 原陆时点了点头,虽然他这个人生性谨慎,但陈保元这样打包票,他也就放下心来。毕竟陈保元在矿区经营方面的经验是很丰富的。 他刚想到这里,却听电话另一端的陈保元又接着道:“小时,耀锋托人带回来几条鱼,我看着挺新鲜的,你和司柏今天有空吗?” 原陆时笑了笑:“您等等,我去给他打电话问问。” ******* 会馆包间内,一个唇红齿白的男孩依在柯世易怀里,将手里的打火机凑过去,替他将香烟点燃。柯世易眯着眼深深吸了口烟,搂着男孩的手也越加不规矩起来。男孩被挑逗着发出诱人的呻|吟声,脸上也是一幅十分沉醉的模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要漾出水来。他面上十分动情,心里却冷静,因为他知道这位柯二少是心不在焉的,自己自然也要留出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果然,柯世易在男孩的敏感部位揉捏几下后,就收回了手。男孩脸上还带着点沉醉情|欲中的殷红,将双手攀上柯世易的脖颈,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撒娇问:“二少不高兴?” 柯世易的表情有些意兴阑珊,但嘴角还是牵起一点笑,在男孩脸上捏了下:“没有。” 男孩将身体再次依偎过去,最近柯世易来他们会馆的次数不减,叫人陪的时候却少了不少。就算偶尔点了人,也是匆匆一次就完事了,显然是没什么兴致。柯世易喜欢尝新鲜他是知道的,只是会馆最近新进了不少人,他每次看完表情却都是淡淡的。 柯世易一手搂着男孩,另一只手端着酒杯朝嘴里灌了半口,眼睛有些出神地盯着地面。 “二少,最近会馆又进了几个新人,您有兴趣看看吗?” 柯世易低头在男孩脸上啄了一下:“不看了,我就对你一个有兴趣。” 男孩“咯咯”笑了声,抱着柯世易的脖颈坐直身体:“您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可不得撕了我。” 柯世易打量着他鲜红的嘴唇,微微笑了笑:“行啊,让我看看哪个敢。” 男孩垂下眼有点羞涩地又笑了笑:“反正您也没事,就瞧瞧呗。” 柯世易将空酒杯扔到一边,手按在男孩柔韧的腰肢上摸了会,半晌,才慢慢道:“行,那就看看吧。” 不多时,领班带着七八个水嫩嫩的男孩走进来。领班先是躬身朝柯世易打招呼,之后回身对身后的几个男孩道:“这位是柯二少。” 柯世易手上还搂着之前的那个男孩,见有人过来敬酒表情也是淡淡的,谈不上高兴或是不高兴。领班站在一边微抬眼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一批孩子估计又没戏了。 这时候一个男孩过来敬酒,他举着酒杯的手停在空中半天,柯世易却只是冷淡地看着他,不去接他的酒杯,也不开口。 男孩显然是刚出来做的,一张脸还嫩秧秧的,因为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领班刚刚给别人敬完酒,一回身见到这边的情况心里也是一惊,怕是这刚来的不懂事给柯二少惹到了。他连忙几步走到柯世易面前,满面堆笑地对他道:“二少,我敬您一杯。” 柯世易却只盯着那个男孩,对那领班连瞧也不瞧。领班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讨好地道:“这孩子是新来的,有些规矩不懂,二少您多包涵包涵。” 柯世易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他觉得这个人很有趣,表面上是一副柔和谦恭的模样,眼睛里的倔强却压也压不住。虽然与那个人的五官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给人的感觉却这样相似。他身体朝前压过去,盯着他问:“你叫什么?” “陆锐泽。” “陆锐泽……”柯世易嘴里慢慢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忽然勾起唇角:“今晚就你了。” 这天晚上柯世易将陆锐泽压在床上做了一次又一次,完全不顾及他是第一次而有所体谅。陆锐泽也是个有点性子的人,就算在床上被做得险些要晕过去,却连一声也不吭。柯世易在他上方,眼神危险地盯着他,面上没有一点表情,身体却大力地撞击着他,似乎想要就这样将他弄死一样。 陆锐泽被撞击得实在受不了了,喉咙里发出一点破碎的呻|吟,这呻|吟声却似乎将柯世易的欲|火完全勾了出来,更加大力地撞击着他单薄的身体。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柯世易弄死的时候,对方似乎是发现了他的状况,撞击的频率缓和下来,力度却依旧。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嵌进了一段尖锐的木桩,浑身疼得直颤。这种酷刑一直持续很久,久到他的意识已经模糊,才感觉到一股热液冲撞进自己的身体。 这时候他浑身的骨架似乎都已经散掉了,只恹恹地躺在床上。就在他舒了口气,模模糊糊要睡去的时候,却听见身侧的柯世易在他耳边低沉地念了个名字,而这个名字让他瞬间便掉进了冰窟中一般,浑身僵硬。 ☆.第42章 咄咄逼人 柯世易已经因为疲倦睡过去许久,距离他枕边不远的陆锐泽却依旧睁眼瞪着天花板,连一点困意也没有。那个名字柯世易虽然念得很轻,他却听得清楚。在这里工作,记住那些名流显贵的名字是最基本的功课,所以他当然知道柯世易把自己当成了谁。只是那个人……他实在是想象不到柯世易会对他存了那样不可言说的心思。 这天之后,陆锐泽一跃成为了柯世易的新欢,柯世易将他包下来,只要过去就点他陪自己。会馆里的人纷纷艳羡他攀上了高枝,要知道柯世易对跟过他的人出手都十分大方,就算后来腻了也会给一笔不菲的分手费。然而陆锐泽却知道柯世易并非是对自己有兴趣,不过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另一个他不能去碰的人罢了。 只是他对陆锐泽并不足够了解,在他眼中没有什么人是不能碰的,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下手,无非是那个人被保护得太好,他没有机会罢了。他在陆锐泽身上发泄着无处可发的*,最开始的时候的确觉得十分畅快,然而随着次数的一次次增多,他的兴趣却一点点变淡。他发现这种事情果然是差一点都不行,他想要的是那个人,就算这个人同他有多么相似,只要不是他,自己终归会觉得意兴阑珊。 柯世易靠坐在沙发上,手臂搭放在扶手上,眼睛出神地盯着前方。他知道这是自己从小就有的习惯,想要一件东西的时候,不管过程有多困难,都必须要弄到手。虽然大多数情况下等他将那样东西弄到手后,很快也就厌弃了,他对任何东西的热情都不长。 对于那个人应该也是一样,他抬手蹭了蹭下巴,只要弄到手一次,也就觉得不过是那么回事。只是因为之前一直没有得手,才会想得这样厉害。 柯世易修长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一下,之后站起身朝阳台走去。他随手掀开阳台上厚重的窗帘,垂眼朝下望去,刚好看见一个服饰修饰得体的中年男人弯身坐进车里,司机躬身将车门关上后驱车离开。 柯世易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等那辆低调的豪车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之后,才将酒杯随手扔到一边,出了房间悠闲地朝楼下书房走去。 他抬手推开书房房门,书桌后方的柯世善抬头朝他看了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回到桌面上的文件上。柯世善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龄,与柯世易的容貌有几分相似,气质却迥然不同,浑身散发着成熟儒雅的味道。 柯世易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朝还未收拾的待客桌上瞥一眼,然后朝柯世善看去:“刚刚原政清过来了?” 柯世善眼光不离眼前的文件,低沉地“嗯”了一声。 之前原政清几次来拜访柯世善,都被他一一搪塞过去,这次却应允他到自己的书房,不能不说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柯世易沉默一会,问道:“大哥,你这是打算对傅家出手了?” 柯世善朝他看一眼:“什么?” “原家和傅家是亲家,但两家的关系势同水火已经是公开的了。”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虽然没说,却很明显,显然怀疑这是柯世善为了动傅家的一次试水。 “小易,你想太多了。虽然傅家并不是动不得,但我们同傅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这么多年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没有特殊必要我不会去动他们。我和原政清合作,也就只是合作。” 听到他大哥这样说,柯世易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却又有一点莫名的失落感,他正被自己这种怪异的情绪弄得有些心情不宁,却听柯世善接着道:“原政清的那个儿子早晚要出事,你离他远一点。” ******* 原陆时将永峰矿区接手后,整个矿区在陈保元的调度下运营蒸蒸日上,利润额不久就超越了原本在他名下的另外三个矿区。就在整个矿区的运营进入正轨的时候,一份文件的下达却将陈保元整个人都打懵了。 当年9月10日永峰矿区的采矿证到期,但整个矿区的开采量还不到一半。同年2月,矿区向西部区国土资源局提交采矿权延续申请,在接到延续申请的同时,国土资源局委托某地质环境咨询有限公司对永峰矿区原采矿证核批储量进行核查、评估。经过勘查,矿区仍保有原采矿证核批可采储量。 于是,在相关部门均没有原则性反馈意见的同时,国土资源局批示了‘拟同意矿区延续采矿权’。在呈批表上,拟办意见则为‘建议按法定程序办理’,主管领导批示‘同意’。 在得到小道消息后,陈保元满以为会顺利得到延续,于是又继续大笔投资先进的设备进场。然而在同年5月,情况却急转直下,在永峰矿区将全部延续手续办齐,提交审批时,主管领导却没有签字,并且在采矿证到期后一个月后,作出矿区须招拍挂的决定。 接手矿区的费用加上前期的资金投入是一笔不菲的费用,如果矿区一旦按照文件上所指示的进行招标而转入其他人手中的话,那么上亿的巨额投资都要打水漂。陈保元得到消息后立刻到相关部门咨询拜访。接待他的是主管冯梁长,冯梁长的年纪不大,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见到他时表现得十分亲切。 “来,请坐。” 待陈保元将来意和他说明之后,冯梁长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您反应的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不过永峰矿场的采矿权属于有限自然资源开发利用许可,应通过招标、拍卖的方式作出许可决定。” 陈保元那张有着明显风霜痕迹的脸上堆满笑容:“您说的是,只是国土局没有在采矿证到期前作出是否延续的决定,通常这种情况下都应该当做同意延期的啊。” 冯梁长笑了笑,吩咐秘书给陈保元端沏上一杯茶来:“话是这样说没错,只是之所以事隔这么久才作出终止申请的决定,是因为你们同之前的矿主签订的是一份包含新增储量的新合同,进行这种稀有新增储量的勘探、分析,花费的时间很长,所以才会延期处理你们的申请文件。” 听到他这样讲,陈保元心里顿时一凉,从前经手的矿区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含有新增储量的情况,哪里就用得着这么长的时间去勘探呢?显然这是有人在设套让他们钻了。 见陈保元沉默下来,冯梁长一脸温和地宽慰他道:“您也不用太着急,据我所知您和原矿主签订的协议里,林场的合同已经延伸至十年之后,一般情况下矿场和林场的承包人会一致的。”他朝陈保元看去一眼,又添了一句:“您尽管放心,我们作决策凭的都是法律法规的。” 听到他的话,陈保元的神色却没有变得轻松,延续申请一天不批下来,矿区的经营就要一直搁置下去。一方面矿区的设备不断折旧损耗会耗费大量资金,另一方面因为矿区不能进行开采,矿区的工人们与矿区又有合约在身,矿区需要先行赔付大笔工资,以免引发*。如果因为延续问题停工个一年半载的,那么损失可就惨重了。 所以从冯梁长那里离开后,陈保元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他考虑半天,还是给原陆时去电话,将矿区的事情和他详细说了一遍。 原陆时拿着电话沉默一会,慢慢开口道:“爸,您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他想了想,问:“矿区最近有和什么人发生过冲突吗?” “没有啊,一直都经营得挺好的,该打点的也都打点过了。”陈保元挠了挠头:“小时啊,不瞒你说我也觉得这件事蹊跷着呢,看着像是有什么人在故意整咱们的。只是我不明白,就算你不是原家人,还有司柏这层关系在这里摆着呢,有谁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来招惹我们呢?” 原陆时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盯着远处不断起伏的山脉:“他们未必会真的将矿区的采矿权交给别人,无非是想就这么拖着,能拖多久拖多久,从而让我们损失惨重罢了。” 陈保元梗了一下:“那你知道是谁要这么做吗?”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也差不多,”原陆时一边转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一边对陈保元道:“这件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原陆时将电话挂断后,将书房的电脑打开,打开网页后登陆某个界面,将里面刚收到的两封邮件点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半晌,摸起手边的电话拨出个号码:“喂,大哥吗?我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 等通完这通电话,原陆时将电脑关闭,晃荡着到隔壁浴室里冲了个澡。等他从浴室出来之后,发现时间还早,他觉得有些无聊,便拿起车钥匙朝楼下走去。 他驱车去了一家平日不常去的会馆,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他将钥匙递给走上前来的侍者之后,朝会馆里走去。 原陆时到吧台点了杯酒,屈腿坐在吧台边小口地酌饮着,眼光无意识地朝混乱的舞池里看去。他的脸上有一点很淡的寂寥神色,被热闹的气氛渲染得越发孤寂起来。 ☆.第43章 一点惩戒 原政清这段时间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经过磨合,他已经将整个原氏完全接手,公司的运营也是蒸蒸日上。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事业上的顺风顺水,他的脾气也越发地好起来。 之前由于陈四的那件事,原明俊被他禁足在家多日,平日里原政清见到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也没有个好脸色。最近他的事业发展得很是顺利,原明俊又一直没有再惹事,他对他的态度也就缓和了下来。 这天在餐桌上,原明俊的电话接二连三地响了几次,他非但没有发火,反而朝他摆了摆手:“有事就去接吧!” 原明俊已经将晚餐用完,便抬眼看原政清一眼后,起身朝餐厅外走去。他一边朝外走,一边将电话接起来:“喂。”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明俊。” 原明俊整个人一僵,他朝四周打量一圈,见没有人注意他后,才步履匆匆地走到后院,压低声音狠狠道:“我对你说了多少遍,不要给我打电话!你是聋了吗?” 段有沉默片刻,才低低开口道:“明俊,我一直很想你。” 原明俊脸上露出一点厌烦的神色,这么一点事情都办不好,还得要他去善后,如果不是考虑到原政清,他真想直接一枪将他弄死。 段有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连忙用祈求的口吻道:“明俊,你别生气,上次是我运气不好,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原明俊的眉头都皱到一起:“段有,你要干什么?” 段有的声音里满含坚定:“你放心,你交给我的事情,我一定办到!” 原明俊烦躁地直想爆粗口:“段有你是嫌活得太久了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国外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回来,听到没有?” 段有被他堵得梗了一下,才讨好着开口:“明俊,我只是担心你,我……” “你还是留着时间担心你自己吧!”原明俊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怎么对付原陆时我有自己的办法,你要是不想给我添乱,就老实在那边待着!还有,没有事情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 原明俊仰着头靠在墙壁上,眼光出神地盯着空荡荡的天空,他忽然觉得有点犯烟瘾,但因为原政清还在家,他还是克制地将手从口袋里的烟盒上撤了下去。 他觉得有点烦躁,同原政清打声招呼之后直奔着往日常去的那家会馆。这时候会馆里的人已经很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喝东西。原明俊一眼就看到距离舞池不远处的柯世易,柯世易的习惯很特殊,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去包房里,而愿意在吵闹的大厅里待着,说是在这里接人气儿。 柯世易显然也看到了他,朝他招了招手。 原明俊走到他身边坐下,接过柯世易递过来的酒喝几口。他同柯世易算不上多熟,都是一个阶级的,逢场作戏罢了。他见柯世易的脸色有点发沉,便微笑着问:“柯少怎么了?心情不好?” 柯世易搂着身边的男孩,喝了口酒:“没有。”他朝原明俊打量一眼:“我瞧你的脸色倒不怎么好,怎么,没有合心意的?”柯世易的朋友不少和他一样都是男女通吃,见到合乎心意的在包房里当场办事的都有,然而原明俊却是个特例。每次会馆里伺候的人给他敬酒,他面上表情不露,眼里的厌恶之色却明显。 柯世易瞧不上他那副故作清高的模样,顺手将怀里的人推给他:“锐泽,给原二少敬酒。” 陆锐泽按照他的话给原明俊敬了杯酒。 原明俊垂眼看着递来的酒杯,一个肮脏的出来卖的给他敬酒,他是根本碰都不想碰的。只是他也听说了这个人是柯世易的新欢,最近宠了不少日子了,只能尽量克制着自己,脸上不露出鄙夷地接了这一杯。 柯世易斜靠在沙发上,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原明俊:“你瞧着他怎么样?” 原明俊愣了一下,笑了笑:“柯少的人当然都是万里挑一的。” 柯世易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慢慢开口道:“那就送你吧!” 原明俊同陆锐泽的动作同时一僵,随即,原明俊才有些不自然地道:“柯少开玩笑了,你的人我怎么能碰呢!” 柯世易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将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随意地朝喧嚣的舞池里望去,目光却忽然一顿,接着整个人都微微紧绷起来。他的眼睛明显显出幽暗的神色,像是骤然之间寻到猎物的豹子一般。 一旁的原明俊意识到他的异样,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紧接着整个人也是一顿,脸上迅速腾起一层厌恶至极的神色,不自觉地低低开口:“原陆时?” 原明俊很快将注意力收回来,只从柯世易那明显带着占有欲的眼神里,他就知道他对原陆时存着什么心思了。他斟酌一下,笑着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大哥也在这里。” 这时候柯世易也将眼光收了回来,原明俊同原陆时不和的消息,他多少听说过一点,这时候听原明俊这样亲热地称呼原陆时,便觉得有点奇怪。 “话说我大哥和柯少喜好的那一类型还挺像的。”原明俊朝兀自冷清坐在一旁的陆锐泽看一眼,慢慢开口道。 柯世易没想到他会这样讲,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端起酒杯喝了口,并没有开口。 原明俊见对方没接话,也不介意,而是接着道:“其实像我大哥那种人还是挺招人喜欢的,看起来性格温和,等接触多了,却发现其实很清高。”他身体倾前靠近柯世易:“柯少,其实你是喜欢他的吧?” 柯世易只一双带点邪气的眼睛盯着他。 “如果柯少愿意,我可以帮你。” “哦,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帮?” 原明俊眼睛依旧看着对方,手指却在酒杯上轻轻敲了敲。 柯世易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看来外面传你和原陆时不和的传言是真的。” “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和你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的提议很诱惑,”柯世易站起身,一旁的陆锐泽也跟着站起来:“只是我没什么兴趣。”说着转身朝楼上的包房走去。 陆锐泽跟在柯世易身后快步朝前走,自从刚刚那个叫原陆时的男人出现之后,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柯世易的情绪波动,而当原明俊向他提出提议之后,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柯世易的动摇。只是,为什么他会拒绝那个人的提议? “柯少……” 柯世易回头看他一眼:“嗯?” “您为什么……”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逾越了,立刻将说了一半的话收了回去。 柯世易却冷淡地哼笑一声:“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接受原明俊的提议?” 陆锐泽点了点头。 “因为我不信任他。” 柯世易忽然停下脚步,对陆锐泽道:“你回去吧!” 陆锐泽当然不会去过问他的金主有什么打算,而是乖顺地点头之后,朝楼上走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柯世易才双手插兜朝舞池的方向走去。虽然他并不接受原明俊的提议,但并不代表他会让已经到嘴边的猎物溜掉。 等他走到舞池时,远远看到原陆时还坐在吧台前,他似乎是喝了点酒,脸上显出一点微醺的神色来,有点寂寥地望着舞池的方向。柯世易并不着急,从口袋里摸出支烟,叼在嘴里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抬起头来接着打量着他。 原陆时在吧台只坐了一会儿,将钞票按在吧台上后起身朝外走去。柯世易将烟蒂扔在地上,一脚踩灭,紧跟着也走出去。他跟在原陆时身后,一直朝外走,起先原陆时的步伐很慢,到后来却一点点加快。柯世易在他身后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紧跟着。 然而就在原陆时走到一条小路的拐角边时,脚步一转,身影忽然消失了。柯世易一愣,快步追上去,只是哪里还有他的踪影。之前因为注意力一直放在前方的原陆时身上,这时候他才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一条灯光昏暗,没有人迹的小路。他顿了一下,对已经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有点不爽,只是虽然不爽,也没有其他办法。谁知他刚要返身朝回走,一个麻袋猛地朝他兜头罩了下来。 麻袋罩在他身上后,袋口立刻被收紧,他只觉得一阵风袭来,紧接着头上便传来一阵剧痛,不知什么东西狠狠地凿在了他的后脑上。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痛得恍惚起来,接着被人推搡着压在地面上,随后雨点般的拳头便在他身上落下来。他被麻袋罩着头,什么也看不到,这里又十分偏僻,根本不会有人经过来阻止,于是他只能将身体蜷起来,抱着头承受着殴打。 骤风暴雨般的殴打持续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才停下来,柯世易痛得眼前发黑,抱着头躺在冰凉的地上喘气。他正恍惚着,听到有脚步声慢慢靠近,最后在他身边停下来。 柯世易想睁开眼,然而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将他的眼睛糊得生疼。他闭着眼躺着,听到耳边一道声音响起:“柯世易。” 他一顿,半天后,慢慢开口问:“原陆时?” “是我,”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这只是上次的回礼,还有,别再跟着我。” 说完这句话后,一阵脚步声再次响起,待声音完全消失后,柯世易又在地上躺了许久,才逐渐缓过些精神来。他慢慢支撑起身体,伸起酸疼的手将罩在头上的麻袋解开。他将麻袋扔在地上,顺手撸一把脸,却发现沾了一手的酸臭的东西,罩在他头上的竟然是个装饲料的肥料袋!他看着那乌黑肮脏的麻袋一阵作呕,险些立即吐出来。 柯世易朝地上啐了口含着血的唾沫,咬牙切齿骂了声:“操!” ☆.第44章 其人之道 原陆时一边沿着灯光昏暗的小路朝前走,一边摸出口袋里的电话接通:“喂。” “小时,你在哪儿?”电话里陈耀锋的声音有一点明显的焦急。 原陆时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含着歉意道:“抱歉,我在外面,临时有点事情被耽搁住了。” 陈耀锋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事情已经办妥了,你直接过来吧。” “好。” 原陆时挂断电话,回到之前的那家会馆,走进电梯按下‘23’,十几秒后,走出电梯朝右一直走到‘2331’房间,抬手叩了叩门,几秒钟后,房间门打开,他脚步顿了一下,走进去。 进入房间内间,陈耀锋正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喝咖啡,见他进来朝他看一眼。原陆时将目光向右转,偌大的床上一个人的四肢被牢牢地捆绑在床柱上,嘴巴被封条封着,见他看向自己,立刻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 原陆时停在原地朝他打量片刻,抬脚朝他的走过去。待他走到对方身边后,微微弯身看向他,薄唇启唇道:“原明俊,好久不见。” 原明俊被牢牢捆在床上,一双眼睛愤恨地瞪着他,脸上的表情几近狰狞,似乎要将他生吞下去一般。 原陆时面无表情地打量他半晌,抬手将封住他嘴巴的封条撕开。原明俊一得到自由,立刻恶狠狠地吼道:“原陆时,你要干什么?” 原陆时从一旁拉过把靠椅,姿态悠闲地坐在上面,慢慢开口道:“我今天来只想问你几个问题。陈四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是你做的了,段有也是出自你的手笔,是不是?” 原明俊见他虽然是询问的语句,语气却肯定,便知道一定是走漏了风声出去。他原本就憎恶原陆时,这时候更不愿意落了下风,于是目光毫不畏惧地迎向他:“是!” 原陆时摇了摇头:“为了毁了我,你可真是不遗余力。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我从前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就连原家的财产也几乎完全被原政清侵吞,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难道只是为了傅司柏?” 原明俊冷笑一声:“没有什么原因,我就是讨厌你。” “永锋矿区的事也是你做的?” “没错。” “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我们亏损?” “是!” 原陆时端起床头柜上的半杯威士忌,喝了一口,随后悠悠道:“你以为利用这个方法就能让矿区亏损?也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原明俊脸上露出不屑的笑,讥讽道:“没错,只要傅司柏一句话,矿区的采矿证立刻可以办妥。原陆时,你不过是因为爬上傅司柏的床才有今天的地位,你有什么好骄傲的?怎么样,你在床上给他伺候得爽吗?” 原陆时还未开口,身边一阵风过,陈耀锋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过来,一把卡住原明俊的喉咙。他的脸色阴沉,有力的手掌狠狠扣住原明俊的喉咙,原明俊的脸色瞬时便涨得通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原陆时一惊,连忙伸手去拦陈耀锋,待陈耀锋终于将手从他喉咙间撤去之后,原明俊几乎要昏厥过去。他瞪着眼睛缓了半天,才猛地大声咳嗽起来。 原陆时不含情绪地看着他,能够让自诩上等人的原明俊口吐秽语,果然是被戳到痛处了。 原明俊瘫软在床上,缓了半天,才看向陈耀锋,哼笑一声:“你是他大哥吧?不过我记得你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他将目光转向原陆时:“看样子你们也有一腿?” 原陆时制止住陈耀锋要上前再次殴打他的举动,波澜不惊地对原明俊道:“原明俊,你不必说这些话来激怒我。到底谁在用这些手段,你我心里都清楚。” 心中最怕被人瞧见的伤疤被猛地掀开,原明俊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原陆时冷淡地看着他:“同傅司柏订婚,是遵从祖父的遗愿,我从未曾想过,也从未利用这一点从傅家谋取任何利益。永锋矿区的事情,我也不需要司柏来介入解决。” 原明俊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原陆时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淡:“你相不相信无所谓,我也没有义务一定要你相信。从前我是考虑到祖父的缘故,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只是今后却再也不会了。” 原陆时看着他,眼神一点点变冷:“如果你再招惹我,我绝不会再容忍你。” 原明俊眯着眼看他,脸上是浓浓的鄙夷嘲讽:“原陆时,你威胁谁呢?有能耐你现在就杀了我。” 原陆时瞥他一眼,淡淡地道:“我没必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毁掉自己。”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认识这个吗?” 原明俊愣了一下,疑惑地打量着那个盒子。 原陆时没有解释,修长的手指将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在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的同时,原明俊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原陆时见他骤然变白的脸色,笑了笑。 “你……要干什么?”原明俊面上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表情,身体却在小幅度地轻微颤抖。 原陆时朝他打量一眼,慢悠悠地将注射器抽出来:“你送我一份大礼,我的回礼也不好太过寒酸。只是我手里没有足够分量的东西,只好将你原本想要送给我的东西还给你了。” 原明俊哪里肯就范,他自然知道那注射器里的是什么,一时疯狂挣扎起来,瞪着那注射器的眼神就像在瞪着条毒蛇:“原陆时!你敢!”他的力气太大,原陆时几乎没办法将他制住。 一旁的陈耀锋上前一把将他按住,顺势一巴掌扇朝他扇去,原明俊被打得头朝一侧偏去,白皙的脸孔上立刻浮上鲜明的五指印。“不敢,哼,”陈耀锋冷笑一声:“有什么不敢?” 原陆时冷淡地看他将一张俊脸憋得通红,他将他的手臂按在床上,干净利落地将一整管的液体推了进去。眼睁睁看着那管液体被一点不剩地推入他的体内,原明俊的脸完全失去血色。 原陆时将液体推进去后,抬眼看向他,唇角勾起:“.” ******* 傍晚,傅家餐桌上。 “陆时?” 傅司柏连着唤了原陆时几声,原陆时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整个人一愣:“什么?” 傅司柏低声解释:“祖父在问你话。” “抱歉,”原陆时顿了一下,对餐桌一端的傅致中道:“您刚刚说什么?” 傅致中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小时,你的脸色不大好,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多谢您的关心,”原陆时朝傅致中微笑着道:“我很好。” “我听说你最近因为矿区的事情很是费心,如果不舒服的话就歇两天,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好的,我知道了。” 这一顿饭原陆时一直心不在焉的,等晚餐过后他刚走进卧室,就被傅司柏反身轻压到墙上,他微低着头看向原陆时,温着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原陆时愣了一下:“没有。” 傅司柏看着他:“自从昨天回来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 原陆时皱了皱眉:“没有,你想多了。” 对于他的抗拒,傅司柏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对他道:“陆时,我们已经订婚了,我不希望你遇到问题的时候总是自己一个人解决。” “没有,真的没有。” 原陆时这样抗拒,即便知道他有事情瞒着自己,傅司柏也不想强迫他一定要说。他低低叹了口气,眼光深邃地看着他:“好吧。” 原陆时抬起眼看向他:“我要去洗澡了。” 傅司柏顿了一下,起身让开,目光跟随着低头在他面前匆匆走过的原陆时。 这一夜原陆时睡得极不踏实,梦里他回到了原家。他正与陈保元讨论着矿区的事情,一眨眼,面前的人却忽然变成了一脸苍白的原明俊。原明俊似乎是瘦了许多,头发蓬乱,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他的眼睛朝外凸着,眼白里布满血丝,直直地瞪着他。 一转眼原明俊的脸又变成了他素未谋面的原劲光,原劲光先是一脸慈爱地看着他,然而转瞬之间那张原本温和的脸变得异常愤怒,厉声谴责他,问他为什么要害他的孙子,他看见原劲光一步步朝他走来,布满青筋的双手勒住他的喉咙,愤怒地低吼,说要他一命抵一命。 原陆时“啊”的一声低叫着坐起身,他直愣愣地瞪着前方,半晌才反应过来,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个梦罢了。 他有点疲惫地撑住额头,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原陆时有点怔愣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回头朝躺在他身侧的傅司柏看去,傅司柏还兀自沉静地睡着,最近军中的事务十分繁忙,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原陆时朝他那张在月光下显得越加漂亮的脸上瞧了一眼,掀开身上的薄被放轻动作朝门外走去。 ☆.第45章 反转 原陆时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放映室,他推开门走进去,连灯也不点,就着明亮的月光屈膝坐在沙发上,将投影仪打开。他选了张碟片,歪着头看着在这里称得上是古老的放映设备里播放出的电影画面。 他正有些出神地盯着屏幕,一阵脚步声传来,他转头,傅司柏坐到他的身侧,也朝电影屏幕看去。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轮廓优美的侧脸上,显出一点冷清的样子。 原陆时看着他:“我吵到你了?” “没有。” 原陆时将眼光收回来,继续朝屏幕看去。屏幕里播放的是一部恐怖片。两个人就这样静默地看着屏幕,谁也没有再开口。原陆时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直久到落在身上的月光几乎要成霜,忽然听到身侧的傅司柏问道:“想不想喝点东西?” 自从那次知道自己这具身体酒量很浅之后,原陆时就克制着很少去碰酒,只是现在听到傅司柏这样问,他忽然觉得口渴。傅司柏起身朝外间走去,不一会返身扔给他几罐啤酒。原陆时单手接住啤酒,启开往喉咙里灌了一口。 傅司柏走到他身边坐下,安静地陪着他看电影。他盯着屏幕,一直到结尾曲播放出来时,才抬手将投影仪关闭。 他转过头去看坐在他身侧的原陆时,这个时候他已经熟睡过去,脸色微红地歪着头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攥着个空啤酒罐。傅司柏垂眼打量他一会,伸手将他手里的空酒罐取走。原陆时显然睡得不大好,即便熟睡着,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傅司柏就这样盯着他瞧了一会,微微倾身上前,在他蹙着的眉心上轻轻亲了一下。 等原陆时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他揉了揉还有点昏沉的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卧室了。他一时有点恍惚,如果不是隐隐的头痛提醒他昨晚的醉饮,他都有些怀疑昨天同傅司柏一起看电影是场梦了。 他掀开被走到卧室,打开水冲了个澡,温度适宜的热水澡让他的精神恢复一些。等他从浴室出来之后发现已经是下午两点。原陆时没想到自己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匆匆换上衣服朝外走去。 他刚推开卧室的房门,佣人便立刻朝他走来:“陆时少爷,您的醒酒茶。” 原陆时看着端到他面前的醒酒茶愣了一下,佣人笑了笑,解释道:“司柏少爷说您昨晚喝了酒,今早会头痛,让我们准备好醒酒茶,等您醒来时给您端来。” 原陆时端起醒酒茶皱着眉喝下去后,将空杯递还给他,随口问道:“他人呢?”今天是周末,按理说傅司柏不应该需要去工作。 “好像是军部临时通知有急事,”佣人笑眯眯地看着原陆时:“少爷说晚上会回来陪您一起用晚餐。” 原陆时“嗯”了一声:“你去忙吧。”说着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佣人跟在他身后问:“您要用午餐吗?” 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缘故,原陆时觉得没什么食欲,于是摇了摇头:“不用。” 等他到书房后立刻将电脑打开,登陆某个网页后快速浏览起来。他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一直到佣人叩门来通知他用晚餐,才站起身揉了揉有点酸疼的后颈。 他朝外应一声后,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几秒钟之后电话便被接通:“喂,爸,是我小时。” 陈保元憨厚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啊,小时,有事吗?” “永峰那边状况怎么样?” 陈保元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延续申请上面一直拖着,没有采矿证工程就没法继续。” 原陆时斜靠在书桌旁,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有几件事需要您帮忙。” “什么事?小时你说。” “我记得矿区有部分设备已经十分老旧,麻烦您尽快将这些老旧设备全部换新。” 陈保元十分惊讶:“采矿证什么时候能下来还说不准,现在就将机器换新不是白白浪费钱吗?” “这个我有自己的打算,还有,我听说最近矿区有人闹事?” “呃,是,不过后来我去看过,发现是个来矿区不久的新人,不知道是怎么听到采矿证一时半会下不来的消息着急了,因为怕被拖欠工资才闹事的。”陈保元咽了口唾沫:“这个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不会让事情闹大的。” “不,”原陆时打断他:“您不仅不要插手他这件事,还要找几个信得过的,煽动其他工人一起闹事。” “啊!”陈保元简直是一头雾水:“不管他还煽动别人一起闹事?为什么?” “您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原陆时停顿了一下:“余下的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陈保元虽然不知道原陆时为什么要他那样做,但还是按照他所说的大量更换矿区设备,又煽动手下的工人闹事。就在工人闹事闹得最严重的时候,有关矿区情况的照片以及视频却不知被谁传到了网络上。一时间永峰矿区经营不善,矿区工人上访却被工地负责人虐打的新闻被大肆报道,永峰矿区一时之间陷入名誉与经济的双重危机。 其中某篇报道对上访工人如何被虐打描绘得绘声绘色,就仿佛在现场所见一般,其殴打手段之残忍,人性之泯灭令众多网友十分愤怒,大呼不平。永锋矿场一时之间臭名远扬,发生在其工地上的抗议事件也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论话题。 就在整个网络陷入一片对永锋矿场的谩骂讨伐中之时,忽然有不同的声音响起,先是有人质疑工人被殴打事件的真实性,并有专业人士指出,上传到网络上的验伤报告与正常报告相比有细微差别,怀疑是有人作假。接着又有矿区工人主动站出来接受媒体采访,表示事件发生之后,矿区负责人不仅没有推卸责任,反而积极处理问题,并且主动提前支付工地工人的工资,避免引发严重的*。 于是,原本一头倒的局面有所变化,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对这名被殴打员工的真实身份以及他是否真的被殴打产生了怀疑。 就在舆论陷入一半网民支持被殴打员工,另一半网民选择相信矿区时,矿区负责人陈保元站出来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画面里,记者将话筒递到陈保元面前,语速快速却清晰地问道:“您好,首先非常感谢您能够接受我们的采访。现在永峰矿区负责人殴打矿区员工事件在网络上掀起了很高的讨论热潮,对于其真实情况也是众说纷纭。对于事件发生的具体原因,您能和我们说一下吗?” 陈保元朝着镜头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声音有些发暗地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矿区的采矿证是在今年的9月10日到期。但是因为在我们接手矿区前,整个矿区的经营状况不是很好,矿区的开采量还不到一半,于是我们就按照规定提前半年多的时间向国土资源局提交了采矿权延续申请。”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主管领导也批示同意,但是在今年5月份的时候,申请却被没有缘由地搁置了,在采矿证到期后的一个月,上面对矿区作出了须招拍挂的决定。”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因为以为矿区的采矿工作可以顺利得到延续,矿区投入大笔资金更换落后设备,再加上之前接手矿区的费用和前期资金投入,矿区已是负债累累,现在却忽然通知我们矿区需要被挂拍,”陈保元明显哽了一下:“我们真的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了……” 记者明显被陈保元的情绪所感染,带着同情的语气问道:“所以工地上的工人担心矿区会拖欠工资,向矿区反映时才被殴打的?” 陈保元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一张脸孔涨得微红,焦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模样:“他们是担心会拖欠工资才来找我们反映,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动手,更没有像网上说的那样殴打他呀!我们怎么可能动手打自己的工人啊!”他又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再解释些什么,却明显因为不善言谈而说不出话。 记者看出他的紧张窘迫,出言安慰几句,随后转身面对镜头做出一番陈词。 陈保元受访视频在网上流传后,获得了众多网民的支持。一方面他的解释有理有据,没有什么漏洞,另一方面他憨厚朴实的形象也十分容易获得网民的好感,大家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连在镜头前说话都会紧张的老实人会去聚集手下暴打工人。 就在舆论的方向一点点朝矿区靠拢的时候,一条惊人的爆料将这件热度已经有下降趋势的事件再一次点燃。有匿名知情人士称,永峰矿区的采矿申请之所以材料俱全却迟迟不被通过,甚至最后被驳回、发出招拍挂通知,完全是因为有个别领导看中了这个储有稀有金属的矿区,想要通过手里的权利介入谋取采矿权。 于是,原本一场矿区负责人仗势欺人暴打工人的事件,却演变成了某些人利用手里的权利谋取私利的戏码,而舆论也从众多网民讨伐矿区负责人暴行,转变为谴责个别人非法行使手中权利的行动中来。 ☆.第46章 饺子 原陆时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他是有一点起床气的,这时候便有些烦躁,伸出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困的时候方向感也会很差,他伸手在上面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那个让他无比烦躁的声音源头。 他正闭着眼胡乱摸着,忽然被揽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接着手机铃声戛然而止,下一刻被接通了的手机贴到他的耳边。 “喂,小时,是爸爸!”陈保元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原陆时的思维还是有点不清,但面对着陈保元他的起床气还是收敛了起来,低低应道:“爸,有事?” 陈保元听着他明显带着鼻音的模糊声音,不由得一愣:“小时,你还没醒啊?”他赶紧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嗯。”原陆时低低地应了一声。 “啊,我吵到你了啊,那你先睡吧,我一会再打给你。” “没事,”原陆时这时候的睡意已经消去了大半,将傅司柏帮他扶着的手机接过来,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嘿嘿,”陈保元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兴奋:“刚刚上面下来通知,说矿区的采矿申请已经被批准啦!” 原陆时的情绪也明显好起来,他这时候还被傅司柏抱在怀里,有点不方便地动了动,微笑着道:“是吗,那太好了。” 陈保元显然还沉浸在喜悦里,乐呵呵地问:“小时,你怎么知道找个记者采访采访我,上面就能批下申请啊?” 原陆时举着电话,眼睛却依旧闭着:“原本这就是原明俊给我下的一个绊子,上面也不会真的将矿区招拍挂,不过是要拖延一段时间罢了。现在舆论都威胁到他的清誉了,他还会为了原明俊的一点钱把自己搭进去吗?” “我知道了,”陈保元挠了挠头:“小时你之前让我煽动工人闹事,就是为了制造那个……舆论吧?” “嗯。” 陈保元又兀自高兴了一会,才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原陆时轻轻笑了笑:“接下来您只要将注意力放在矿区上就行了,原明俊现在忙得很,估计一时半会没时间再来掀风作浪。” “呵呵,”陈保元又高兴得笑了笑:“那行,等这边采矿证一下来,我就立刻让工地开工。对了,今天你和司柏都休息吧?没有事的话过来吃晚饭吧!前一阵子你一直说忙,都没时间过来,你妈和我念叨你好几天了。” 原陆时听到他这样说,便睁开眼朝傅司柏看去,傅司柏这时候正躺在床上揽臂抱着他,见他向自己投来询问的眼神,立刻点了点头。 “行,我们晚上过去。您和妈想吃些什么?我们晚上带过去。” “不用,不用,家里什么都有。上次司柏送来的东西还没吃完呢,冰箱里都放不下了。” “嗯,行,那我到时候再看看吧。”原陆时知道陈保元节省惯了,每次回家给他买东西他总嫌贵,说他乱花钱。要是带上傅司柏状况就更严重了,他每次都大手笔得让陈保元满脸满眼的心疼。 原陆时将电话挂断后,一头又扎进松软的枕头里,他正浸在里面昏昏欲睡,细密的吻就落在他的脖颈上了。他缩了一下脖子,有点怕痒地抬起眼笑着朝始作俑者看去,而傅司柏正睁着黑亮的眼睛瞧着他呢,这时候正好伸手将他揽过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起来吃早餐了。” 原陆时摇了摇头:“不饿,不吃了。” “不饿也不行,”傅司柏将他捞起来,抱起来就朝浴室走。 原陆时被他弄得脸上一热,从他怀里蹦下来,走进浴室里“咣”地一声关上门。傅司柏倒不以为意,只摇头笑了笑。 等原陆时从浴室出来后,已经是一副洗得干净新鲜的样子,他走到床头柜旁端起温水喝了一口,拿起手机调出陈保元刚刚给他发过来的矿区现场照片,一张一张翻看起来。 等傅司柏从浴室出来后,吩咐佣人将餐点拿到楼上来。他昨晚陪原陆时看电影,两个人看到天快亮才睡,他见原陆时恹恹地没什么食欲,便想着让他在楼上用餐。没想到打开门,杜阿姨竟站在外面。傅司柏一愣:“杜阿姨,您怎么过来了?” 原陆时听到响声,也从房间内走出来,见到杜阿姨一笑:“杜阿姨。” 杜阿姨在见到原陆时的时候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小时,阿姨做了些焖子,给你们拿上来尝一尝。” 焖子是杜阿姨的家乡菜,先取新鲜的猪骨慢火熬汤,待汤汁呈乳白色后,将猪骨捞出,留下骨汤备用。然后在骨汤里加淀粉、适量盐等作料搅拌,待汤汁粘稠后倒入碗里,放蒸锅蒸十五到二十分钟。然后熄火,等其自然冷却之后就成了焖子。 这种由骨汤熬制成的焖子颜色乳白,等食用的时候只要切成适当厚度的薄片,蘸调料吃即可,味道十分鲜美可口。或者也可以将蒸熟的焖子切成菱格形状,在煎锅里倒入少量的油,等油略微热时将其倒进去翻炒,待表皮呈焦黄样时盛出来,淋上陈醋、酱油、辣椒油,这种炒焖子颜色金黄,香气扑鼻,配着咸香适口的调料,好吃极了。 原陆时吃过一次杜阿姨做的焖子之后便赞不绝口,杜阿姨记得他的喜好,每次空闲时候,就会给他做一些吃。 原本他刚刚起床,没有什么胃口,但看到杜阿姨手上端着的焖子顿时就来了食欲。傅司柏将佣人送来的早餐连同焖子一同端到卧室外间的休息间,原陆时一边食指大动地吃着焖子,一边朝笑眯眯看着他的杜阿姨问道:“阿姨,您吃早餐了吗?” 杜阿姨“啧”了一声:“还早餐呢,我午饭都吃完了。你这孩子就是喜欢睡懒觉,原来我们司柏少爷从来都是早早起床的,现在被你拐带得也学会睡懒觉了。”她这样说着,朝傅司柏的方向便瞧了一眼。 傅司柏只微微笑了笑,倒了杯温水推给原陆时:“吃那么快,小心噎到。” 原陆时“嗯”了一声,接过水杯喝了几口。他放下水杯,朝还乐呵呵看着他的杜阿姨问道:“阿姨,这两天没怎么见到您呢。您很忙吗?” 杜阿姨点头:“前两天我回了趟老家。对了,刚好从家里带回两只鸡呢,都是家养的笨鸡,等一会阿姨熬点汤给你们和馅包饺子吃!” 原陆时不怎么喜欢吃饺子,但陈保元很喜欢,他听杜阿姨这样一说,忽然想到正好可以带点饺子过去,于是笑着道:“那一会我帮您包吧。” 原陆时平日里没有事情的时候常常会帮杜阿姨打打下手,于是这时候杜阿姨听他这样说,也笑着点头:“好啊,等一会我去和馅。” 原陆时和傅司柏用完餐,就下楼到厨房帮杜阿姨打起下手来。考虑到家里不同人的口味,杜阿姨特地和了几种馅:韭菜、猪肉、虾仁的三鲜馅,小白菜、猪肉馅,酸菜、猪肉馅,还有傅司柏喜欢的茄子、猪肉馅。 杜阿姨包饺子的手法十分老练,擀起饺子皮来速度飞快,每个擀出的皮溜圆,中间略厚,四周略薄,大小也正好,包出来的形状十分好看。原陆时包饺子还凑合,擀皮就不行了,费半天力气擀出来的也惨不忍睹。他只擀了几个,就被杜阿姨勒令去包饺子了。 而一直保持着十项全能、无所不会的傅司柏,面对着小小的饺子皮却显露出了窘态。他自小没碰过这些东西,现在也是见原陆时有兴致,才陪着他一起包,只是每次不是馅添多了将饺子皮撑破了,就是馅少了,将饺子团成了个面疙瘩。最后杜阿姨只能拧着眉头将他请到一边只负责观看了。 原陆时从前也没怎么包过饺子,起初包出的形状也不好看,但随着有了手感之后,包出来的样子也越来越讨巧,于是他的兴致也越发地高涨起来。 一旁的傅司柏起先是一副‘你喜欢包就包,高兴就好’的样子,即使觉得无聊也一直在他旁边陪着,等见原陆时包出的饺子形状越发好看之后,脸上便透漏出一种‘看到没,我的人就是厉害’的表情。 等将饺子包好后,杜阿姨又用剩下的面包了些花卷、馒头、豆沙包。她的手很巧,心思也细,将南瓜、紫薯蒸了分别和在面里和出黄色、紫色的面,又将菠菜榨汁和在面里,和出些绿色的。然后用这些彩色的面底包出各种形状的面食:比如黄色玫瑰花的、紫色蝴蝶的、绿色葫芦的花卷,掺着桂花馅的豆沙包,还有玉兔模样的奶黄包。 原陆时手上还沾着点面粉,兴致勃勃地挨个瞧杜阿姨包出的这一件件像是艺术品一样的面食。杜阿姨知道原陆时不喜欢吃饺子,还特地用面粉混合了砂糖做馅,又擀了只有正常饺子皮一半大小的皮,用来包糖饺子。他见原陆时瞧着这些花花绿绿的面食觉得有趣,便笑着道:“小时候司柏少爷只要没有胃口,我就给他包这些样子好看的面食,他当时最喜欢了,可以一口气吃七八个。” 原陆时听到她的话,朝傅司柏一笑:“想不到你小时候还挺好哄的。” 提起傅司柏杜阿姨满脸的骄傲:“我们司柏少爷从小就很少挑食,所以才能长得这么高。你瞧哪家的少爷有我们家少爷长得这样好看。” 原陆时点头,原来长得好全靠喂啊。 ☆.第47章 绑匪再现 原陆时睡到半夜,被尖锐的电话铃声吵醒。他皱皱眉,将被子拉上来遮住头,然而傅司柏低沉的声音还是模模糊糊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将头埋进柔软的枕头中,想要隔绝掉声音,身旁的人似乎是发现了他的不悦,一边朝电话里低低地答了一声,一边掀开被子向外屋走去。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他朦朦胧胧感觉到傅司柏似乎是回到了房间,接着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穿衣服响声。原陆时这时候清醒了一些,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眯着眼睛问他:“干什么去?” 傅司柏低声道:“军部有紧急任务,我得出去一趟。” 原陆时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坐直身体,有点担心地问:“有事?” 傅司柏一边动作利落地将外套穿好,一边拨冗回答他:“刚接到通知,说是有区域受到了攻击,需要立刻到总部集合。” 原陆时顿了一下,有点担心地叮嘱道:“小心一些。” 这时候傅司柏已经穿好衣服,拿起床头柜上的钥匙准备往外走。原陆时只瞧着他凝重的脸色就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不仅心生担忧。 傅司柏看着他有点不安的神情,探身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安慰道:“别担心。”随后便步履匆匆地朝外走去。 原陆时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许久,才躺回到床上。他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却一点困意也没有,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傅司柏临走前说的话,到底哪里受到了攻击?竟然急迫到需要通知他深夜遣返?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一直到天际微微泛白,终于一掀被子坐了起来。他有些怔愣地出了会儿神,才站起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在浴室里冲了个澡之后,他的精神恢复了一些,虽然心里还是担心傅司柏那边的情况,但怕他正在执行任务,也不好贸然去给他打电话。 这时候时间还早,卧室里的陈保元和梅月还没有起床,原陆时走到厨房,将之前晾好的橘红取出来。橘红是用新鲜福橘的橘皮剥掉,用刀削下外层红色表皮,再晾晒干制成的。将干净的橘红切碎,配上一半分量的绿茶,用沸滚水冲泡,可以醒酒。昨晚陈保元喝了不少的酒,等一会起床后一定会头疼,原陆时备好这醒酒茶,准备等他醒了就让他喝。 将醒酒橘红茶冲好后,他打开家里的冰箱看了看,里面各类果蔬肉类齐全,只是他的厨艺很一般,稍微有些难度的都不会。好在之前在傅家的时候他没少和杜阿姨混,简单的早餐还是会一点的。 他从冰箱里取出几个鸡蛋,在空碗的碗沿敲碎,倒在碗里。之后加清水,用打蛋器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搅拌。搅鸡蛋不难,关键在于要搅得匀,力道也要适中。原陆时一手扶着碗,一手匀速搅着碗里的鸡蛋,却慢慢地出了神,满脑子都是傅司柏与军部的事情,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那鸡蛋被快被自己搅混了。 他停了手,在里面倒上些食用油,然后将碗直接放到蒸锅里整。用这种方式蒸蛋羹不放盐或是其他作料,只放少量的水,蒸出来的蛋羹只需要淋一点酱油或是豉油,十分鲜嫩可口,可以尝到蛋液最原始的味道。 蒸蛋羹的时间也有讲究,时间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时间太长蛋羹尝起来口感老,太短又会发腥,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刚刚好。 等原陆时将蛋羹蒸好,陈保元与梅月也正好起床了。陈保元宿醉后果然有些头痛,按着太阳穴坐在床边歇着。原陆时将沏好的醒酒茶给他端过来,让他喝下去后,又开始准备早餐。 梅月和陈保元在餐桌旁坐下,她扫了一圈没看到傅司柏,便问原陆时:“司柏那孩子还在睡觉吗?” 原陆时将蛋羹摆到她面前,回答道:“他接到通知去军部了。” 梅月很惊讶:“这么早就去工作了?那他吃早餐了吗?” “没有,他是半夜接到的通知。” 陈耀锋正从厨房里拿了餐具出来,顺势坐到原陆时身边。陈保元这时候已经喝完了醒酒茶,精神也恢复了一些,顺口问陈耀锋:“小锋,军部没通知你去吗?” 陈耀锋端起蒸蛋羹喝了一口,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所属的系统不同。” “哎呀,”梅月叹了口气:“司柏这孩子可真辛苦,大半夜的还得出去执行任务。” 陈保元朝梅月咧嘴一笑:“我一天天在矿区也很辛苦啊,怎么没见你念叨我呢……” 梅月瞥了他一眼,叉了颗茶蛋放到他的碟子里,敷衍道:“好,你辛苦,你辛苦,多吃点补补!” 陈耀锋乐呵呵地看着两个人大清早的在那里秀恩爱,等转过眼却见原陆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于是低声朝他问道:“小时,你怎么了?” “啊?”原陆时愣了一下:“没事。” 陈耀锋给他添了勺粥:“最近很忙吗?我看你怎么瘦了?” 原陆时这段时间的确是瘦了一些,主要是之前的病刚好,又赶上原明俊挑事儿,等解决完原明俊,矿区又出现了问题。 他朝陈耀锋笑了笑:“没事。” 原陆时心不在焉地吃完这顿饭,之后便一直等傅司柏的消息。然而一直到了傍晚,傅司柏却连个电话都没有打来。原陆时心里有些担心,几次摸出电话,最终还是放了回去。他就这样一直等到晚上九点,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他连忙将手机拿起来,上面显示的号码却是来自沈正。原陆时顿了一下,将电话接通,几秒钟后,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传来:“陆时?” 原陆时一怔:“司柏?你怎么用沈正的号码?” 傅司柏的声音有一点疲惫,语气却依旧如往常般平稳:“我的手机没有电了,所以用沈正的打给你。” 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原陆时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低声问:“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电话那边响声吵杂,杂音十分大,傅司柏似乎是换了个稍微安静些的地方,才接着道:“现在这边有点乱,你没有事情的话留在家里不要出来,等我去接你。” 原陆时听到他的话心里一惊,想要问他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听傅司柏又接着道:“我这边还有事,等有时间了再打给你。” 随即听筒里便传来“嘟嘟”的占线音,原陆时举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才将通话关掉扔到一旁。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傅司柏会嘱咐他待在家里不要出来?究竟是什么区域受到了攻击?受到了谁的攻击? 他仰头靠在床头上,有些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心里的忧思却更重了。 他就这样在陈家待了整整三天,才接到了傅司柏的消息,说是事情已经暂时解决,晚一些会来接他。 一直到深夜,一阵门铃声响起,原陆时从床上蹦下来,几步跑到门口打开门,傅司柏正站在门口。只短短三天时间,他却比之前清瘦了不少,脸上倒没有什么疲色,衣着依旧一丝不苟,显得很精神。 原陆时看着他,有点愣神,傅司柏却忽然伸手揽住他的后颈,微微弯下头在他唇上吻了下去。原陆时哪里想到刚和自己见面,对方就放了个大招,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对于对方这种看上去高冷,却总是出其不意耍流氓的个性十分招架不能。 “小时,是谁来了?”梅月的声音远远传来。 听到梅月的声音,原陆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瞪着眼睛直朝客厅拐角的方向看。傅司柏却依旧淡定地用手扣着他的后颈吻着他,直到梅月的身影险险在拐角出现,他才放开原陆时,朝走过来的梅月微微一笑,温声道:“伯母。” 梅月没想到他会这个时间来,连忙快步走过来,关心地询问道:“哎呀,司柏,怎么这个时间过来?才忙完吗?”一转眼却见原陆时在一旁涨红了脸,便有点奇怪地问他:“小时,你怎么了?” 原陆时憋了半天,才硬生生吐出几个字:“没怎么。” 傅司柏又恢复了那副高冷而礼貌的面孔,对梅月道:“抱歉打扰您了,刚从军部回来。” 梅月搓了搓手:“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点饭。” “不用麻烦了。” “这孩子,这有什么可麻烦的!”梅月假装嗔怪了一句,朝厨房走去:“小时你去陪司柏看看电视,一会儿就好了。” 原陆时没应她的话茬,将傅司柏扔在身后直接朝客厅走去。傅司柏低低笑了笑,跟在他身后也走过去。 原陆时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看了会电视,终究还是忍不住向傅司柏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怎么去了这么久?” 从那天接到通知开始,傅司柏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直到这时候见到原陆时,他一直勒紧的神经才完全放松下来。他伸手将原陆时揽过来抱在怀里,头压在他的肩窝上。 原陆时知道这是他压力太大难以舒缓时的表现,所以并没有挣动,而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傅司柏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才慢慢放开他。又过了会儿,原陆时才听傅司柏开口道:“那天接到军部通知,有一伙绑匪袭击了一所高校,并且趁夜将几十个学生掳走了。” 原陆时不由得一滞,这个剧情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第48章 成瘾 他正怔愣着,梅月已经将热好的饭菜端了进来:“小柏,饭菜热好了,快来吃。” 原陆时没有再接着追问,反正时间还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等傅司柏简单地用过晚餐后,原陆时才再一次向他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绑匪?和我上次遇到的是一个性质吗?” 这时候傅司柏正站在浴室里准备洗澡,便一边解袖口上的袖扣一边解释道:“性质上差不太多,但却要难对付得多。” “怎么说?” 傅司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原陆时:“这是一个规模很大的恐怖组织,军部盯了他们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办法将它彻底瓦解。几天前他们袭击了西部一所高校,将几十名学生掳走,我们连夜拦截,但到目前为止还是有几名学生下落不明。”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少见的忧郁之色:“我担心他们的状况会不好。” 原陆时皱眉:“你怕他们会撕票?” 傅司柏摇摇头,眼光落在面前的落地镜上:“不,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勒索,而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原陆时一时有些不解,绑票不为了勒索,难道只为了好玩吗? 忽然,当初他被绑架时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那个绑匪说过绑架他们是为了……生孩子?因为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他并没有留意他的那句话,而后来被解救后,更是将这些忘在了脑后,现在却是细思极恐……难道那个绑匪说的话并不是戏弄他,而是真的? 在他重生之前,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有人贩子将妇女贩卖到落后山区的新闻,只是被贩卖的都是女性。而他记得那个绑匪说过,这里男人也是能够生育后代的…… 他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傅司柏:“难道他们绑架这些学生,是为了要他们替别人生育后代?” 这简直太可怕了。 傅司柏的脸色十分沉重,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没错。” 原陆时有些烦躁地用手撑着墙壁,觉得这简直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社区里有每一户住户的明细记录,如果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总是会被发现的。” 傅司柏摇了摇头:“他们并不是打算将学生贩卖出去,而是强制他们与组织里的成员结婚。” 他见原陆时的脸色更加凝重,叹了口气:“你放心,无论多么困难,我们也会将那几个学生营救回来的。” 原陆时只能沉默下来。 傅司柏没有在陈家过夜,而是当晚便驱车带原陆时离开。原陆时坐在副驾驶上,见走的并不是回傅家的路,有些奇怪地转头问傅司柏:“我们要去哪儿?” 傅司柏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军部。” 准确来说,傅司柏将原陆时带到了军部里他个人的住处。原陆时跟在他身后刚进入房间,却见到个熟悉的身影,顿时一愣:“沈正?” 沈正躺在床上,见原陆时进来朝他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他的神态如往常般轻松自然,然而额头上绷着的纱布以及脸上明显的擦伤却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原陆时走到他身边,脸上的表情很紧张。沈正见到他紧张的神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安抚他道:“只是看起来有点可怕,实际上不严重。” 傅司柏跟着走过来,对他解释道:“那个组织袭击袭击了阿正的别墅,好在当时别墅里只有两个佣人,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们,为什么要袭击你?” 沈正将头仰靠在床头上,慢悠悠道:“因为我是打击这个组织的直接负责人。” 先是绑架劫持学生,再是袭击军部负责人,这伙人的气焰可不是一般的嚣张。 他们又聊了几句,傅司柏便同沈正商议起军部里的要事,原陆时担心自己在旁边会不方便,便径自到里间的卧室里去。 等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傅司柏才打开门走进来。这时候原陆时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听见门声朝他看去。 “早点休息。” 原陆时站起来朝他走过去,斟酌了一下,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傅司柏的脚步停顿下来,神色自然地看向他:“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的部分呢?” 傅司柏沉默下来,没开口。 原陆时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既然是关于我的事情,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 傅司柏再次沉默下来,形状优美的眼睛像是含着霜,他盯着原陆时半晌,才开口道:“沈正遇袭后,军部拦截到那伙组织的部分联络数据,其中,有你的资料。” 原陆时惊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所以说我也是他们袭击的对象?”虽然他与傅司柏订婚的事情一直并未对外公开,但因为上次的绑架事件,几乎已经成为了圈子里公开的秘密。既然那伙人能够对沈正下手,自然也不吝于对付傅司柏。 “这个还说不准,因为从获取到的资料来看,他们圈定的目标足有几十人,未必会对你下手。”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原陆时却清楚:虽然对方不一定会对他下手,但他却对自己的安全不放心,所以才会叮嘱他不要随意出门,还一空出时间就将他接到军部里。毕竟这里要比外面安全得多。 原陆时思虑了片刻,抬眼看向他问道:“家里其他人安全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敢对傅家下手,至于伯父那里,我已经派人将他和伯母接去回去了。”他伸手将原陆时揽进怀里,下巴支在他的头顶,低声喃喃道:“我不放心你的安全,只能委屈你在里住几天,不过我答应你不会太久。” 原陆时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明白。” 匪徒袭击学校这件事闹得很大,原陆时每天打开电视就能看到后续跟踪报道,而那几个学生的安全状况也一直让他忧心。好在傅司柏并没有食言,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事情得到了解决,被绑架的学生也被安全地营救了出来。 只是原陆时却从沈正那里打听到,组织并没有完全被消灭,组织成员也只被逮捕了一部分,只是军部的举动还是很大程度上挫了他们的锐气,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出现。 ******* 因为最近公司的经营状况良好,原政清的心情也一直不错,所以当他发现原明俊在自己同他讲话的时候竟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也并没有发火,而是皱了皱眉,向他斥道:“明俊,我同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原明俊的精神状态显然不是太好,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嗯。” “嗯什么嗯?”原政清有点不悦:“我刚刚说了什么?” 原明俊这时候只觉得头脑发昏,四肢发沉,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哪里能记得原政清刚刚同他说过什么。他知道这是瘾头又开始发作了,因为担心会被原政清看出什么端倪来,他只好诚恳地道歉,希望他能尽快放自己离开。 “抱歉,父亲,我刚刚走神了。” 原政清看着眼前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一副昏昏欲睡、没有精神的模样,还整天整天地窝在家里,连门都不肯出,也不知道他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原本他的这个儿子在这个圈子里是数一数二的优秀的,现在倒混得还不如那个草包原陆时好了!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想到原陆时,他的眉头又重重地拧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个原陆时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次绑架过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这段时间听说他更是拿下了几个储有稀有金属的矿区,每个矿区的收益都是他手下矿区的几倍。 如果说遇到一个矿区储有稀有金属矿,还可以说是他走了狗屎运,那么接二连三地发现稀有金属就绝对不能用运气来解释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政清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一定要将里面的情况弄个清楚。他抬眼看了看眼前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原明俊,忍不住低声呵斥道:“行了,回去吧!看到你的这个样子我就心烦。” 原明俊听到他的话却是如临大赦一般,应了一声,就赶紧离开书房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他一进到卧室,立刻反手将门锁上,这时候他的大脑已经昏沉得厉害,双眼也模糊得很,手抖得筛糠一般。他强自摸索着走到床边,颤抖着手打开床头柜,将手伸进去摸了半天才摸出一个方盒。他费劲地将盒子打开,里面一整排空的凹槽,他从里面摸出最后一支针剂,强咬着牙在右臂上推了进去。 几分钟后,他觉得眼前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堕入了云间一般,整个灵魂像是脱离了*在空中漂浮着。之前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骼的感觉也消然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感受。 他半个身子挂在床上,待这股飘飘欲仙的感觉一点点消失后,才慢慢抬起头。巨大的生理与心理的双重快感过后,是侵入心肺的后悔与愤恨,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皱成一团的床单,眼睛里的恨意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厌恶地瞥了一眼空空的盒子,半晌,才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朝外拨出去。 “段有,我要见你。” ☆.第49章 土豪未婚夫的生日礼物 段有专注地凝视着原明俊熟睡的脸孔许久,忍不住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他的动作很小心,担心会不小心吵醒他,要知道只要他一清醒过来,想要像现在这样亲近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然而即使他的动作很轻,原明俊的长睫还是抖动了几下之后,缓缓地睁开了眼。起初他的思维还有些模糊,露出一点懵懂的样子,几秒钟之后冷淡的神色就迅速浮现在他的脸上。 段有有点紧张地看着他,担心他下一刻就会发火。然而原明俊只是怔了一会,就忽然抬手掀开身上的被子,赤|裸着带着暧昧痕迹的身体朝浴室走去。段有的眼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才收回来。 半个小时之后,原明俊一身清爽地走出来,他的神态算不上好,但好在没有什么发火的迹象。在他出来的下一刻段有就连忙跟了上去,讨好着问:“明俊,是不是饿了?想吃点什么?” 原明俊脸上有一点明显的疲态,原本朝床边走去的脚步,在瞥见床上堆着的凌乱被子时停顿了下来,随后调转方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他将茶几上的烟摸过来,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 段有走近他身旁,温声劝道:“明俊,少抽一点。” 原明俊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冷淡地开口问道:“东西呢?” 段有顿了一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个方形盒子递给原明俊,原明俊接过来随手打开,朝里面瞧了一眼之后皱皱眉头:“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最近风声有紧,货不好弄出来。”段有蹲下身,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你不要着急,这个你先用着,等过一段时间我再给你找。” 原明俊没说话,将盒子收到外套口袋里。 段有将手放在原明俊的膝盖上,有点心疼地看着他消瘦了不少的脸。自从那次害原陆时不成后,他便躲到了国外,一直等到最近风声小了才敢偷偷摸摸地回来。然而他刚回来就得知了个让人震惊的事实:原明俊竟然染上了毒瘾! 他几次小心地向原明俊询问,对方却始终保持缄默,不肯透露一个字。有时候被问得烦了,还几次冲他发火来着,他怕原明俊不高兴,只好就这样作罢了。因为他染上的这种毒品是市面上少见的新产品,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得到。这种毒品的药效又十分烈,想要通过吸食普通毒品来缓解根本没有用,所以原明俊才几次找他索要。 他苦笑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估计原明俊根本就不会来找他吧!他虽然知道原明俊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但还是一头扎了进去,只是一点毒品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原明俊要他的性命他也是愿意给的。 只是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沉迷于毒品当中,他要帮他戒掉这可怕的毒瘾,就算知道这小小的一点毒品是唯一可以联系他们关系的东西,他也仍旧要这样做。 段有想要碰一碰原明俊的脸,手却在对方嫌恶地侧头躲过之后僵在了半空。他讪讪地笑了笑,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收回来。“那个,明俊,你怎么会沾上这个东西的?” 原明俊不开口,显然不想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段有见他不答,也不生气,而是接着温声道:“你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只是这个东西一旦沾染了很难戒掉,你不应该因为好奇就随便尝试这个。” 原明俊狠狠地瞪向他,俊美的脸孔因为愤怒而变得微微扭曲:“好奇?你以为我会那么蠢?” “那你为什么要碰这个?” 原明俊咬紧了牙,恨恨地不肯开口,他当然不会将自己被原陆时给算计进去的事情告诉段有,这是他心口的伤疤,只要掀起来就疼。 段有见他愤怒的表情有点心疼,开口安慰道:“不管你是因为什么都好,这个东西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戒掉。” 原明俊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想戒掉吗?如果能够轻易戒掉的话我又何必忍着恶心来找你? 段有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怎样想的,他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明俊,和我去国外吧,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你的毒瘾一定可以戒掉的,相信我。”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你的事情你父亲还不知道吧?如果在国内的话,你是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戒掉毒瘾的。” 原明俊冷淡地将目光转开:“不可能,我不会跟你出国,再说,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你就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吗?”段有焦灼的情绪涌到了胸口,情急之下扣住他的手腕:“有什么事情比戒掉毒瘾还重要?” “当然有!”原明俊猛地转过头,泛红的眼睛瞪着他:“我要原陆时死!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我就一天不安心!” 段有被他愤恨地样子惊得怔了一下,半晌,才拧着眉头问道:“明俊,他并没有什么碍到你的地方,你为什么就这么恨他?” 原明俊的胸口止不住低低起伏,眼睛里是压也压不住的恨意,咬牙切齿道:“我就是恨他,只有他死了,我才能高兴。” 段有不知道原明俊为什么会这么恨原陆时,但他这种非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想法却让他有些心惊。毕竟他曾经对原陆时下过手,还未得手就差点被傅司柏给打死,如果原明俊真的对原陆时做了些什么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只是原明俊的性格他是知道的,他这样恨原陆时,早晚会对原陆时再次动手。如果他一定要这样做的话,自己也只有早些提防,尽量去保护他这一个办法了。 “明俊,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原明俊薄唇紧紧抿着,身体却在轻微颤抖。 段有抬手摸上他的脸,目光坚定地看向他,语气诚恳地发誓道:“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 因为恐怖组织的偷袭,原陆时被安置在军部很长时间。傅司柏心疼他被限制自由这么久,一直想要带他出去散散心。只是事情虽然解决,留下的络乱却不少,他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抽出时间来。 正好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是原陆时的生日,傅司柏便想着给他办个生日宴。他知道原陆时的性子不喜欢吵闹,也不喜欢应酬,自然不会高兴自己的生日宴变成交际的场合,便决定只邀请一些交好的朋友来。 陈保元与梅月是一定要邀请的,陈耀锋……傅司柏在脑海里将他的名字几次划掉,最后还是有点厌烦地加了上去。虽然他不想见到他,但原陆时却未必这样认为,他虽然觉得不悦,但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原陆时不开心。 再加上唐子伦那些人,还有沈正、祁明经,也就差不多了。 傅司柏将生日宴的计划说给原陆时,没想到原陆时却是一脸惊讶。事实上他根本都不知道这个原主的身体是哪天生日,他只怔愣了片刻,就点了点头表示不反对。傅司柏问他对于自己的生日宴有什么要求,他也没什么想法,表示随便——其实在上一世的时候他也从来没特意过过生日,最多就是在生日的当天吃一碗面罢了。 他听傅司柏的意思,以为所谓的生日宴不过就是生日当天请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顿便饭罢了,没想到这场生日宴却举办得十分低调却隆重。 傅家佣人从几天前就开始为生日宴做准备,生日宴当天,为保证新鲜,各种海鲜、水果、菜肴、美酒以及甜点,每隔一段时间便流水一样地被侍者们端上来。等傅司柏陪在原陆时身边将三层高的蛋糕切开后,其他人便笑闹着在棋|牌室里玩儿起来。 原陆时陪唐子伦几个打了会儿牌,就有点犯困。因为很快要到学校里的期中考,他最近在熬夜复习功课,一直有点睡眠不足。傅司柏见他困了,就找人替他的局,让他到卧室里睡一会。 他玩牌的时候困,等躺到床上又翻过来掉过去地睡不着了,他又折腾了会,干脆掀起被朝浴室走去。等他在里面冲了个凉,也精神了不少。这时候傅司柏正好从外面回来,见他正擦着头发上的水,便有点奇怪地问道:“不睡了吗?” 原陆时摇了摇头:“精神了。” 听到他的话,傅司柏笑了笑:“正好,那和我出去一趟。” 原陆时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有事吗?” 傅司柏没答复他,而是将他的外套递给他。 原陆时同傅司柏驱车到了市中心附近停下,他从副驾驶走出来,见眼前是一家刚刚开业的大剧院。他有点不解地望着眼前的剧院,待傅司柏从车上走下来后将目光投向他:“你是想要来看歌剧吗?”他朝大剧院外的大屏幕上看去:“不过不巧,这个时间好像没有歌剧上映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想要看歌剧的话,总要知道上演时间再来吧? 傅司柏却只是走到他身边,眼光定定地打量着眼前的大剧院:“喜欢吗?” “什么?”原陆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傅司柏脸上的表情不变,慢慢道:“送你的生日礼物。” ☆.第50章 劫色 原陆时震惊地站在原地,有点怔愣地看着他。他的意思是,这家剧院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的不是“我的未婚夫果真是土豪,出手就是阔绰”,而是瞪着眼前建造宏伟的大剧院犯了愁:等到他生日的时候,我该送什么作为回礼啊?不知道卖掉一个矿区够不够…… 就在原陆时还在暗搓搓地计算他矿区盈利有多少的时候,傅司柏却被他面无表情地样子弄得一愣,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送的礼物:“你不喜欢吗?” “喜……欢,”原陆时反映了一下,赶紧点头:“我很喜欢,多谢你。只是,你为什么会想要送我这个?” 不管怎么说,这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傅司柏朝他一笑:“这个剧院里面还容纳可以观影的电影院,是最原始的那种。你不是说很想要在原始的电影院里看电影吗?” 原陆时愣住了,这时候才模模糊糊想到他似乎的确是说过类似的话。因为科技的发达,他所在那个世界里的电影院在这里早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先进的全息投影以及模拟还原原景技术的类型。只要戴上特殊材质的头箍,利用脑电科技可以达到亲临电影画面现场的感官享受。而为了保证观影顾客的个人*,影院里都是独立的个人包间,可以不被打扰地享受整场电影。 在达到最优的观影效果的同时,却要牺牲掉某些乐趣:那种一群人共同在漆黑的电影院里看电影的乐趣。 而傅司柏建造的这个剧院里所配备的影院,利用的是最原始的投影原理,并且每个观影厅都不是个人独立的,而是同时可以容纳上百人。在这种原始的电影院里看电影,最重要的不是享受电影的精彩,而是感受那种热闹的人气。 他记得自己是只偶尔提过一句这里的影院没什么意思,对他讲了他原来世界的影院的样子,他竟然就记下来了。 原陆时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酸,一种莫名其貌的情绪一点点侵蚀他的情绪,让他感觉到胸口有些发紧。他梗了一下,才开口道:“多谢,多谢你,我很喜欢。” 傅司柏伸手将他揽过来,在他唇角亲了亲:“要进去看看吗?今天上映的电影。” 原陆时原本以为看电影的人会很少,但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很少有这种原始的电影院的缘故,购票的人还算多。他选择了个轻松的影片,因为距离开场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两人便在附近的休息区里等了会儿。 “我去趟洗手间。”原陆时对傅司柏低声说了句,便朝临近的洗手间方向走去。大概是因为电影快要开场的缘故,洗手间里的人很多,原陆时朝里看了眼,便朝楼上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方便过后,他在洗手台上的笼头前洗了洗手,带着点凉意的水冲在手上,让他有些不稳地情绪也平静下来。 他索性用冷水冲了把脸,等他刚扯下纸巾准备擦脸时,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接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在他走进来的瞬间,原陆时的目光便被他吸引过去。事实上很难有人不会被他吸引,因为那张脸实在是过于漂亮夺目,即便是每天面对着傅司柏那样的美人,对美貌已经免疫的原陆时都不仅在心里暗暗惊叹。 这个男人的五官生得极为完美,额头光洁,鼻梁挺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点丝丝的寒气,让人不敢逼视。他的身材修长,举止优雅,虽然有一张漂亮面孔却不显出一点脂粉气。 他进到洗手间后迅速反手将门推上,动作迅速地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接着将手里的薄外套套在身上,随后又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个卷着的鸭舌帽,展开后戴到头上。他将帽檐朝下压了压,便将大半个脸遮住,只露出个形状优美的下巴。 他这一整串的动作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动作十分干净利落,没有一分的拖泥带水,原陆时一时反应不及,不由得愣在了原地。然而下一刻,那个男人忽然向他走来,一把扣住他的脖颈将他拖进了最里面的隔间里。 原陆时张口就要呼喊,还未等他发出声音那个男人抬手就捂住他的嘴,将他狠狠压在墙壁上低声道:“别动,只是想要请你帮我个忙。” 原陆时的后背靠在冰凉的瓷砖上,瞪大着眼睛瞪着他,这是什么情况?有这么请求帮忙的吗?即使你刷脸也不好使,每天盯着傅司柏那张脸我已经有抗体了好吗? 然而他刚要有所动作,却猛地生生顿住:因为那个男人竟然抽出把枪,正直直地抵在他的胸口,并且那把枪还是开了栓了。只从那男人熟练地动作就知道他绝对是个用枪的老手,原陆时立刻乖乖地放弃了抵抗。 这时候一阵轻微的门声响动,有人进来了。 “叫。”男人极低地在他耳边道。 原陆时愣了一下,刚刚不许他叫,现在又让他叫,到底是几个意思? 然而在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那个男人要他叫什么了。因为他一把将原陆时反身压到墙壁上,接着动作利落地将他的衣服扯开,在将两人摆出十分暧昧的姿势的同时,吻上他的脖颈,而持枪的右手则挪到他的身前,依旧抵在他的胸口,作以威胁。 原陆时被按在墙壁上,从墙壁瓷砖上的反射可以清楚地看出隔间的门留出了一条极细的缝隙,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这个男人被人追捕,或者是追杀,而自己则好死不死地撞在枪口上,被当做道具利用了。 这时候男人一边举止狎昵地吻着他的脖颈,一边极低声呵斥道:“叫出来。” 原陆时朝天翻了个白眼,叫什么叫,这种事情很需要调动情绪的好么?是说叫就能叫出来的吗? 男人却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威胁地将枪口朝他顶了顶。 原陆时知道万一那个男人真的被追杀,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的话自己绝对也会被灭口,而傅司柏又距离他太远,根本来不及救他。自己现在算是和这个男人栓在一条船上了,就算是为了自救也得帮助对方。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根据想象叫起来,男人似乎对他哼哼唧唧的叫法不怎么满意,但这时候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加大了手上的动作。 原陆时用手撑着墙壁,嗓子里断断续续地哼着,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墙壁上反射出的门口的位置。就在这瞬间,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晃而过,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喉咙里的声音却不停。 好在那个人影只出现了几秒钟的时间,很快消失不见了。 两个人又维持着这个姿势一段时间,那个男人才将禁锢着原陆时的手松开,原陆时送了一口气,有些脱力地反身靠在墙壁上。 “抱歉。”男人想要帮他整理松开的领口,却被原陆时毫不留情地将手打开。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将男人的体貌特征牢牢记在心里,好在想要记住他的特征实在很简单,毕竟那张脸实在是太夺目了。 男人朝后退了一步,再次重复了句“抱歉”,反身推开门就离开了,只留下原陆时一脸莫名其妙地留在原地。 他走到洗手台旁,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表,好在那个男人的动作并不粗鲁,衬衫扣子也没有被扯坏,不然一副仪容不整的样子不知道该怎样回去了。 原陆时回到休息区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十多分钟,傅司柏正在打电话,见到他将手上的电话挂断。 “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接电话?” 原陆时愣了一下,朝口袋摸去发现里面是空的,大概是刚才情绪太紧张电话掉在洗手间里也没发现。他不想让傅司柏担心,没有将刚刚的事情告诉他,而是朝他笑了笑:“刚刚碰到个很久没见的朋友,聊了一会。” 傅司柏盯着他,虽然原陆时的衣着同之前没什么不同,神态也自然,但他却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原陆时被他这样盯着忽然就紧张起来,掩饰地抬手咳了一声:“不是已经开始了?还不进去?” 傅司柏应了一声,虽然觉得有点不对,还是跟着他进了影院。 等两个人看完电影,便驱车回到了傅家,这时候不过十一点多,别墅里依旧热闹得厉害。唐子伦似乎是喝了不少,有点醉醺醺的样子,见到原陆时立刻过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喂,陆时,你跑哪儿去了?半天都没见着你。” “出去了一趟。” 傅司柏担心原陆时会饿,去给他拿甜点,唐子伦便闹着玩儿朝他动手动脚起来。原本男生之间互相揩个油什么的都是平常,大家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原陆时刚刚见到那个陌生男人,这时候对于他的‘调戏’便有些不适,抬手推开了他。 唐子伦这时候已经喝得有点醉意,被推开了也没在意,反而乐呵呵地笑了笑。原陆时觉得有点烦躁,径自回二楼的卧室,他刚进到卧室里没多久,房门就被推开,接着唐子伦也晃晃悠悠地走进来。 “陆时,你怎么不下去啊?他们还等着你玩牌呢。” 原陆时端着酒杯喝了口酒,没有开口。 唐子伦看着他不善的脸色,呵呵笑了声,抬手在他脸上刮了下,大着舌头问:“怎么愁眉苦脸的啊,被劫色了啊?” 还真差不太多,原陆时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第51章 结不结婚 唐子伦的大脑显然已经有些迟钝,正迷迷糊糊地合计着,一阵房门响动,傅司柏走进来。他朝还在努力思索的唐子伦打声招呼,便将取来的甜点递给原陆时。 “别空腹喝酒,多少吃点东西。” 原陆时这时候也觉得有点饿,便拿起块糕点。唐子伦正站在两人面前有点恍惚地打量着两人,门口又传来一阵响动,他回头,见是来叫他打牌的。于是他朝门口指了指,对原陆时道:“我先下去了啊!” 原陆时朝他点了下头。 唐子伦之后便跟着人下楼继续玩牌,又喝了不少酒,之后的事情他便想不起来了。等他再一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他撑着昏昏沉沉的大脑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事。他记得自己问原陆时是不是被劫色了,然后对方,对方竟然“嗯”了一声? 所以昨天原陆时那段时间没在别墅是因为被劫色了?不过他不是和傅司柏一起回来的吗?唐子伦觉得很奇怪,后来他还真的将自己的疑惑向原陆时提出来。原陆时沉吟片刻,将自己遇到那个男人的事情对他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唐子伦听到他的讲述显然很惊讶,半天没缓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他:“那你要报警吗?” 原陆时摇了摇头:“毕竟他并没有伤害我,况且……”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况且他潜意识就觉得对方并不是坏人。 唐子伦似乎察觉到他没有说的那半句,接着道:“况且你觉得对方不像是坏人?” 原陆时“嗯”了一声。 “喂,不能因为他长得漂亮你就觉得是好人啊。”唐子伦叹了口气:“你这种看脸的人果然肤浅。” 原陆时有点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到底是谁只知道看脸啊! 唐子伦虽这样揶揄他,但却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几天后打电话将原陆时约了出来。 原陆时坐在咖啡厅靠窗边的沙发上,手里摆弄着一个钢笔式样的东西,有点疑惑地抬眼看向对面的唐子伦。 唐子伦将身体往前凑了凑,指着那只钢笔解释道:“这个看上去是钢笔,其实是警署里最新式的电棍。别看它这么小一支,攻击力可一点也不弱,能够瞬间将一个特种人类电得失去攻击能力。” 原陆时还是有点不解:“为什么送我这个?” “你不是被那个美人给劫色了吗?”唐子伦揉了揉鼻子:“虽然你已经给我说过理由了,估计他也不会再调戏你了,不管怎么说他调戏你还不如调戏他自己呢不是么,”在见到原陆时黑脸后,又赶紧补充道:“但你备着点东西防身,总是好的。” 原陆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便朝他道谢之后将东西收下了。之后他还特意研究过这只钢笔,仔细弄清楚了用法。 ******* 傅致中端起早茶喝了一口,随即将茶杯放到餐桌上。他目光慈祥地看着原陆时,温声问道:“小时,好多天没见你一起用早餐,怎么最近很忙吗?” 原陆时放下手中的刀叉,礼貌地看向对方:“是,马上要到期中考了,有点忙。” 听到他的话,傅致中便关心地询问:“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好。” 傅致中对这个孩子还是有一点了解的,知道他这个人说话做事总是留出一定的余地,回答“还好”那基本就是胸有成竹了,于是便安慰地笑了笑。 他刚又端起茶杯,忽然想到什么,又对他道:“小时,你和司柏的婚礼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前两天我和保元还提过这件事,有几个日子找人算过还不错,你们看看想要哪一天。” 原陆时着实愣了一下,没想到傅致中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一时间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傅司柏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他:“你想要哪天?” 原陆时一时被这个话题弄得有些发蒙,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还在念书,现在结婚会不会太早了?” 傅司柏表情有点不解:“有什么关系?法律允许在校生结婚,况且你们学校也有很多人已经结婚了。” 原陆时握着餐刀的手紧了紧:“我还是觉得有点早,不如再等一等?” 傅司柏还要再说些什么,傅致中却打断他道:“小时,如果你觉得太早的话,婚礼可以再等等,先把证领了。” 站立在一旁的管家面色严肃,却在心里挑了挑眉:先把领证了和结婚有什么区别吗?老爷你是多怕这个孙媳妇跑掉了啊喂! 再后来原陆时便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勉强囫囵着把饭吃完了,并且脸上不安的情绪一直维持到了学校。 他这样明显的情绪起伏连神经不算敏感的唐子伦都感觉到了,等到下课的时候好奇地问他:“陆时,你今天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原陆时犹豫了一下,将早晨的事情同他讲了,唐子伦听后显然挺高兴,乐呵呵地道:“结婚啊,那不是好事吗?再说你已经在傅家住了这么久,早点把事办了也利索啊。” 他见原陆时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试探着小心问道:“陆时,你为什么不想和傅司柏结婚?” 原陆时思索了一会,才回答道:“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学生。” 唐子伦摇头:“你可别拿这些借口搪塞我。”看原陆时不开口,唐子伦费劲地咽了口唾沫:“那个,你该不会是心里有别人了吧?那个劫你色的?我说,他虽然长得好,但傅司柏也不差啊!” 原陆时皱皱眉:“当然不是。” 唐子伦将手撑在后脑勺,大大咧咧地道:“你如果喜欢他就答应和他结婚,如果不喜欢就说清楚,这有什么可难的。” 原陆时一时沉默下来,其实傅司柏对他的感情自己是清楚的,自己对傅司柏当然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他清楚自己的感情是一回事,确定真的要和一个男人结婚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他从前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虽然这里男人和男人结婚就像饿了要吃饭一样天经地义,但他在心理上还是没办法完全接受。 见他沉默不语,唐子伦伸手推了推他:“喂,陆时,我劝你还是把心里的想法和傅司柏说一说比较好,如果因为这件事两个人之间产生什么隔阂就不好了。” 原陆时有点烦躁地仰靠在椅子靠背上,不知道该如何同傅司柏开口才好。然而他烦躁的情绪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就被陈保元的一个电话给打断了。在电话里,陈保元有点焦急地告诉他,收购温氏公司的计划遇到了阻碍。 温德是个历史悠久、资产雄厚的上市公司,其下产业包括西部区临海部分码头、仓库,以及大厦、酒店、公寓等。将温德握在手里,也就是将西部区的码头货物装卸、储运等掌握其中。虽然现在大部分的运输多依靠移动舱等设备,但海运在运输中的分量还是不容小觑的。 原本温德是由季氏控股,后季氏突经大变,股价一落千丈,温德也被原劲光收购。后原政清接手原氏,因为矿区问题为短时间筹得大量资金一度将手里的温德股票转手,只留下不到30%的股权,但也完成了对温德的控股。虽然他仍旧控股温德,但因为控股比例不高,很容易给其他公司可乘之机。 而原陆时正是抓住了他的这一点,采用分散户头暗购的方式吸纳温德股。 因为季氏的股价下滑与温德的几经转手,这时候温德股市价在21到22元之间,因为发行股票不到2亿股,它的股票总市值还不到44亿元。其实单从温德其下的临海码头、仓库等运输的涵盖价值来看,44亿倒也差不多。 只是其下的大厦、酒店以及公寓,很大一部分均占据着西部区最繁华的黄金地段,仅地块价值就要达到上百亿。也就是说,港口的运输业务再算上地块价值,温德的实际股价应为70元。而且因为经营不善,原本处于黄金地段的几栋大厦、酒店收益一直不高,如果能够加以合理经营,价值更是不菲。 原陆时正是看中了温德的这一点,低调行事暗中吸纳温德股。只是即便是暗中吸纳,这样大手笔的行为还是在股价上有所体现,随着资金的不断涌入,温德股价一再攀升,而等原陆时吸入大约6000万股,手里持股快要与原政清持平的时候,原政清也发现了他的意图,并且进行了积极的应对。 陈保元在电话里显得很急躁,语气不安地问:“小时,现在股价已经升到了40多,原政清那边还在不停地吸收散股,我们还要继续吗?” 原陆时的态度很坚定:“当然要。”他的资金几乎全部压在温德上,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够放手。 “只是,”陈保元犹豫了一下,断断续续地道:“原家家大业大,原政清手里的流动资金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虽然开矿赚了点钱,但想要和他竞争还是……” 原陆时知道陈保元的担心,这种控股之争本来就是场拉锯战,较量的就是资金贮备与心理素质。他手里的流动资金远不及原政清多,自然处于劣势,这也是原政清有信心可以将温德的控股权握在手里的根源所在。 原陆时微微一笑,对陈保元道:“您放心,我自有办法。” ☆.第52章 婚前恐惧症 原陆时躺在床上,目光放空地盯着天花板。今天是周末,学校里没有课,傅司柏要去军部,所以他从睁开眼睛之后就一直在无聊地发呆,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复习功课?期末考已经考完了,成绩还不错。去矿区瞧瞧?陈保元经营得很好,收益一直不错,没有去的必要。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无神地盯着身边空出的半张床,之前傅致中提议结婚的事情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有些烦躁。 他扯了扯头发,掀开被赤着脚朝浴室走去。他双手撑在瓷砖上,站在温水里冲着水,温热的水流打在身上,让他的疲惫也消散了一些。他顺手扯过浴巾围在腰间,不顾头上还兀自滴着的水珠,朝外走去。 他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摸出来,里面刚刚收到一条广告,是某个商场开业的优惠信息。原陆时随手将短信删掉,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的时候却忽然一顿,他想起傅司柏送给他的那家剧院,正好今天没有事情,不如去看场电影? 他正这样想着,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低头一看是陈保元的号码,便立刻接通。陈保元同他说了些矿区的事情,问了他的意见,之后便和他聊了些日常家常。 “哦,对了小时,那天傅叔还和我提起你和小柏的婚事来着,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原陆时原本正微笑着听他说,这时候笑容忽然就顿在了脸上,他停了会儿,才开口道:“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陈保元似乎是有点犹豫,半天才开口道:“小时,我有些话也不知道和你说合不合适。我总觉得吧,小柏这个孩子真的挺好的,对你也真心,但你和他却有点见外。” 原陆时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笑着问:“见外?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就比如说矿区刚起步的时候,小柏这孩子想帮你,你却不用他插手。他想要将自己的股份转到你名下,你也不要,呃,那个,毕竟股份值那么多钱,我也不是说你应该要,就是说这个事儿吧。还有收购温德,如果有小柏帮忙的话,肯定会容易得多。” 原陆时坐在沙发上,将头靠在靠背,解释道:“爸,收购温德的事您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我只是说这一个例子,还有不少其他的事。反正我就是觉得吧,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用不着你是你我是我分得那么清楚,不管怎么说目的不就是让日子过得更好吗?你看我和你妈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的工资不是每个月都要上缴到她手里嘛!” 原陆时握着电话没开口,这个问题傅司柏也同他提过,也说过两个人已经订婚了,没必要什么东西都分得那么清楚。只是原陆时却不这样认为,他当然清楚自己是喜欢傅司柏的,只是同傅司柏相比,对方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上都要远胜于他。他是个男人,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他不想依靠着傅司柏来成就自己的事业,这点无关于感情,只是固有的自尊不允许他这样做罢了。 所以他才会舍简求繁,即使知道利用傅司柏的关系会让事情容易得多,却还是选择自己一点点打拼,就算过程困难一点,时间长久一点,他也从没后悔过。 这些话他没同陈保元说过,也没办法同他说。 他觉得有点压抑,自从那天在餐桌上拒绝结婚的提议之后,虽然傅司柏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却能感觉到他这几天的心情都不太好,其中原因他当然是知道的,他觉得很愧疚,又没办法同对方解释。这种纠结的情绪让他的心情很糟。 而在同一时刻,傅司柏的情绪也不大好。高贵而冷艳的傅少校闹情绪,下属们的工作量便翻倍地往上加。要知道美人冷着张脸虽然也是一道风景,但如果这个美人的身份地位还很高的话就有点麻烦了。 于是在傅少校下属们孜孜不倦地骚扰之下,沈正只好硬着头皮去往枪口上撞了。 “司柏,和陆时吵架了?” 傅司柏的目光盯着控制中心的大屏幕,冷淡地道:“工作时间不要谈与工作没有关系的事。” 沈正点了点头,果然是吵架了。 他将手腕递到傅司柏面前:“现在是午休时间,并且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傅司柏依旧盯着大屏幕不做声。 沈正将手收回来,朝他一笑:“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之后,在餐厅的角落里,沈正放下手里的餐刀看向对面的傅司柏:“你是说,陆时不想和你结婚?” 傅司柏的表情很淡,端起水杯喝了口:“嗯。” 沈正觉得很疑惑,两个人相处的一点一滴自己是看在眼里的,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原陆时是喜欢傅司柏的,没道理会反对结婚。 傅司柏脸上有一点明显的困惑,向沈正问道:“为什么他不愿意和我结婚?” 沈正修长的手指蹭了蹭下巴,思索了半天,才开口道:“司柏,你听没听说过婚前恐惧症?” 婚前恐惧症是指对于自身与配偶即将形成婚姻关系所产生的担忧和顾虑,害怕和担心婚姻及家庭方面所产生的压力。这种担忧存在于客观现实以及潜意识当中。 总结来说就是因为社会因素或是自身、家庭原因引起的恐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婚姻或是没有做好婚姻生活的准备。 “当然听说过,”傅司柏皱了皱眉:“你是说陆时有婚前恐惧症?” 沈正点了点头。 傅司柏并不这样认为,原陆时虽然看上去性子柔和,但实际上心性强韧,心理素质也很强大,他不认为有着良好心理素质的他会得什么婚前恐惧症。 沈正却摇了摇头:“司柏,很少有人是一点心理问题也没有的,这和一个人坚不坚强没有什么关系。”他斟酌了一下,问:“你想一想,在平时与他的接触当中,他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 “没有。”傅司柏一脸‘我的人就是好,怎么可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的表情。 沈正对他盲目护短的行为很头疼,还是试着问:“再想想,比如说他对什么会感到恐惧?或是有什么特殊的习惯?” 傅司柏还是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你们平常生活中有什么和其他情侣不一样的地方吗?” 傅司柏想了半天,才开口道:“他从不肯不用我的钱。” 沈正打了个响指,唇角勾了起来:“你看,找到问题所在了吧!” 傅司柏眉头蹙了蹙:“什么问题?” “他为什么不肯用你的钱?一方面说明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就算是配偶的钱他都不肯动。另一方面也说明他是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安全感。” “他习惯于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做事,不去依赖别人,因为他的潜意识里觉得如果依赖别人的话很可能会被伤害,为了防止被伤害,所以他会强迫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心理?” “形成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没有归属感,进而无法产生安全感,或者在感情上受过什么挫折,比如被抛弃过。”在看到傅司柏黑下来的脸色时,沈正耸了耸肩,改口道:“当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傅司柏手指叩了叩桌面,似乎有一点焦躁:“那这种心理问题要怎么解决?” “用不着解决,因为这算不上是什么心理疾病。要知道配偶间的关系是人与人相处中最亲密的一种关系,他对于这种关系产生不安全感是正常的。你不要太急躁,也别过于强迫他,让他自己调试自己的心理去适应这种关系就行了。” 傅司柏的情绪还是不大好:“那他要多久才能适应?” “这个我可说不准。” 傅司柏的眼光沉了下来,显出一点郁卒的神色,沈正见他不发一言,忽然间想要逗弄逗弄他:“哎,要说让他快速适应这种角色也有一个办法。” 傅司柏抬眼看向他:“什么?” 沈正眼睛含笑地看着他:“直接睡了他,一旦你们发生了关系,你们之间的关系会产生更加亲密的变化,这种变化可以迅速促使他完成心理上的转变。” 见傅司柏竟然真的陷入了思考,沈正有点始料不及:“喂,司柏,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会真的想要那么干吧?” 傅司柏看向他,脸上的表情不变:“为什么不呢?” 这会换成沈正呆住了,他的表情瞬时变得严肃,一把扣住傅司柏的手腕:“你可别冲动,不能强迫他。一旦你真那么做了他一定会恨你!” 傅司柏将被他紧紧扣着的手腕抽出来,语气冷淡地道:“我只是说说罢了,当然不会真的去强迫他。”他有点奇怪地看着沈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还有,你为什么这么笃定那样做了他会恨我?” 沈正的脸色少见地有点不自然,他将手收回来,半晌才开口道:“我猜的。那个,那你究竟决定怎么做?” 傅司柏将目光转到窗外:“我不会给他压力,让他可以有时间可以慢慢去适应这个新角色,毕竟我们的时间还很多。” ☆.第53章 贤惠男主一只 原陆时挂断电话,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原本就有点焦虑的情绪便得更加烦躁起来。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起身拿起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就朝外走去。 他没有用司机,而是自己驱车去了那天傅司柏带他去的大剧院,整整接连看了三场电影,他从剧院里出来的时候烦躁的情绪也完全纾解了。 等到他回到傅家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四点,途径厨房的时候正看到杜阿姨的身影,便好奇地走过去问道:“阿姨,你忙什么呢?” 杜阿姨正自在地在厨房里哼着小曲,见他过来了立刻笑逐颜开:“哎呀,陆时少爷,这么早回来了?”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好奇,便解释道:“阿姨在煮糖水给你喝。” “什么糖水?” “核桃红豆沙糖水,你不是最近在复习功课吗?多吃点核桃好补脑。” 原陆时眼睛都笑成了两道月牙:“谢谢阿姨。”见案板旁边还摆放着另一个锅,就问道:“还要做别的吗?” “对呀,司柏少爷不喜欢吃核桃,我给他做点糖水蜜桃。” 原陆时觉得挺好奇,接着问:“糖水蜜桃怎么做啊?和做糖水苹果一样煮吗?” 杜阿姨一边将做好的核桃红豆沙糖水盛出来放到冰箱里冰镇,一边回答道:“不一样,把桃子剥皮切块,然后用高压锅压5分钟,取出来后用蜂蜜渍一下,冰镇了就能吃了。司柏少爷最喜欢吃这道糖水了。” 原陆时听着像是很容易的样子,便笑着道:“让我试试吧!” 他先将手洗干净后,便准备剥桃皮。这种品种的蜜桃含糖量很高,水分也很足,皮剥起来就比较容易。先将蜜桃用盐水浸泡一段时间,然后用清水洗净防止剥皮的时候桃毛沾染到果肉上。 等将蜜桃的皮剥掉后,再用细柄的水果刀切成块状,然后放到高压锅里,之后点火等着就行了。压制的时间不能过长,因为本来蜜桃的果肉就很软,如果压制太长时间果肉口感会太糯。原陆时将果肉取出后,调了些蜂蜜进去。这个时候的糖水温度还很高,吃起来口感不好,要等冷却了才好吃。 他刚将果肉浸在蜂蜜水里,一阵门声响动,傅司柏走了进来。他是刚好要上楼的时候瞥到了厨房里的原陆时,觉得奇怪便过来看看。 “你在干什么?” “刚刚杜阿姨教我给你做的糖水蜜桃,快做好了,一会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傅司柏环顾四周:“杜阿姨呢?” 原陆时低头专心地搅拌着他的糖水,随口答道:“不知道,可能有事出去了吧。” 傅司柏走进他,看他径自用叉子叉了一块塞到嘴里,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傅司柏觉得他一脸自得点头的样子很有意思,便打趣他道:“不是说做给我吃的,怎么我还没吃呢你自己倒先尝上了。” 原陆时将手里的叉子放到一边,又用搅拌棒在里面搅了搅:“我尝尝要不要再加点糖。” 他的话音未落,傅司柏忽然探身过去,右手箍住他的脖颈,左手揽住他的腰将他带过来,接着低下头去吻住他。 待一吻过后,傅司柏放开被吻得晕乎乎的原陆时,点了点头:“很甜,不用加糖了。” 傅司柏转身朝楼上走去,只留下原陆时一脸呆滞满面通红地站在原地。 等用过晚饭,原陆时将冰镇好的糖水蜜桃端到书房,这时候傅司柏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见他进来了便朝他招招手。原陆时见他忙,原本打算将糖水给他端过来后就离开的,见他朝自己招手,便绕到办公桌后问:“有事?” 傅司柏没说话,等他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才猛地一把将他揽过来,原陆时一时重心不稳,直接就跌坐在他身上,双手则下意识地环在他的脖颈上。 傅司柏搂着他掂了一下:“怎么轻了?” 原陆时的脸像是火烧一样,您不是走的高冷路线吗?这么又搂又抱的非常有损您的形象好吗? 他有点狼狈地挣扎着从傅司柏的怀里站起来,傅司柏倒也没介意,只笑了笑。 体贴的饭后送甜点之旅变成了被调戏之行,原陆时顶着一张熟透了的脸回到卧室。他刚进到房间,床头柜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走过去接起来:“喂。” “小时!温德那边情况不好啊。”陈保元似乎正在走路,声音有些不稳,还透着明显的焦急。 原陆时一边朝阳台走一边道:“怎么了?您别着急慢慢说。” “现在温德的股价已经涨到了50多,我们手里的流动资金撑不了多久了,而且因为温德股价的不断上涨,已经有不少人在盯着它了。”他停顿了一下,喘了几口气才接着道:“最重要的是现在忽然又杀出一个森润,控股也达到了近30%。” 原陆时只是“嗯”了一声,随后淡淡地道:“他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陈保元被他的话弄得愣住了,不由得问道:“小时,你在说什么?你有在听吗?” “爸,我在听。”原陆时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脉,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您刚刚说森润吸纳了温德将近30%的股份。” “那你怎么还一点都不着急?” “您不用着急,我知道森润在暗自吸纳温德的股份,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那么快。” 陈保元完全愣住了:“你知道?” “是,而且我知道森润所属厉氏,这件事是出自厉霍修的手笔。” 厉霍修的名字陈保元是听过的,这时候他更惊讶了:“厉霍修为什么会忽然插手这件事?”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您放心,事情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等挂断了陈保元的电话,原陆时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眯着眼向远处眺望。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落日降落下去后空气也逐渐凉了起来。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忽然身上一暖,转身见傅司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替他披上件外套。 “工作做完了?” “嗯。”傅司柏应了一声,将目光也投向远处雾气氤氲的山峦。两个人就这样静默地站在阳台许久,谁也没有开口,一直到远处的景致完全被黑暗吞没后,傅司柏才淡声道:“这里湿气重,回房间里去吧。” 傅司柏回到房间后便径直走进浴室洗澡,原陆时则有点疲倦地窝在床上,他正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发呆,身侧的手机响起来。他将手机接通:“喂。” “原先生,东西已经给您发过去了。” “好。” 原陆时挂断电话,立刻蹦起来将笔记本电脑翻出来,之后快速开机。他将网络连接好,接着进入某个网页,输入用户名与密码,使用加密模式打开邮箱,将邮箱里收到的文件下载下来。 他将文件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几十页资料以及数百张照片。他抱着电脑将照片点开一一浏览,等浏览到大概几十张的时候却忽然顿住了。 画面里的人眉眼秾丽,神态淡然,眼角眉梢却透着遮也遮不住的风流神韵,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盯着他看。 居然是那天他在剧院里遇到的那个人!原陆时出神地盯着画面里的人,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唐子伦口中厉霍修的那个夫人!那么那天他为什么会在剧院里出现?又为什么会被人追赶?追赶他的人又是谁? 原陆时怔怔地看着照片里的人出神,完全没有留意到傅司柏何时坐到了他的身边。当然也就没有看到傅司柏在见到他对着照片里的人发愣时候的深邃眼神。 他被傅司柏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后便朝他笑了笑:“洗完了?” 傅司柏“嗯”了一声:“在看什么?” “关于厉霍修的一些资料。” “你在调查他?” 原陆时换了个姿势,更加舒服地靠在床头上,点了点头:“调查过才知道他的厉害,他吸纳温德股的速度比我预计的快得多。” 傅司柏蹙眉:“温德?” “嗯,之前我一直在暗中吸纳温德股,现在手里的股份差不多可以和原政清持平,我想到他会来搅局,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从前原陆时很少对他讲有关自己工作上的事,也从不去打听他的,这时候对他说起这些,傅司柏略略觉得有点惊讶。他虽然效力于军部,但生意场上的事也耳濡目染知道不少。像是这种抢夺股权的争斗,说到底拼的还是财力,这三方中原陆时的家底最薄,自然很容易吃亏。 “需要多少?” 原陆时愣了一下:“什么?” “需要多少资金,告诉我。” 原陆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朝傅司柏笑了笑,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亲,然后才放开他:“现在还用不着。”他见傅司柏蹙起的眉头就知道他又觉得自己同他生分了,赶紧给他顺毛,温声解释道:“司柏,我不是不用你的钱,只是现在还用不着。”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时候差不多了,我明天会去见厉霍修一趟。” 傅司柏知道原陆时这个人,看上去像是十分温和没有主见的样子,其实心里一件件事儿都门清着呢,他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是有自己的把握,便也住了声,随后反手将他压在床头上,按着他的脖颈回吻过去。 ☆.第54章 男主狡诈 原陆时被他这一吻吻得脸色微红,气喘吁吁的,垂着眼睫不作声。傅司柏被他这种即使接吻过多次依旧会害羞的个性弄得心口发软,低下头又亲了亲他的唇角。 原陆时表情不自然地推开他,将电脑捧在怀里:“我在工作,不要打搅我。” 傅司柏只是笑了笑,也将目光转到电脑屏幕上去。他见原陆时将厉霍修的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知道他是要通过这些枯燥的文字将厉霍修的性格以及弱点提炼出来,要牢牢记在脑中,只是见他不住地盯着照片里的男人,自己还是有点吃醋泛酸。 于是他便故意用带着点酸意的口吻问道:“这个厉霍修长得很不错啊。” “嗯。”根本没有留意到对方意图的原陆时只是应了一声,连眼光都没给他一个。 “你也觉得他不错?” “是啊。”原陆时随口答道,他的心思根本没在这里,全部的注意力都调动到资料里面去了。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不,他这个人虽然外表看上去英俊潇洒、事业有成,但很明显脾气不好,”他右手支着下巴,打量着屏幕里棱角分明的男人:“而且看上去心狠手辣,是个狡诈的人。” 傅司柏点头表示赞同:“我和他没有接触过,不过二哥和他倒有些交往,他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原陆时唇角勾了勾,手指随意地在屏幕前划了下,播放下一张图片:“好不好对付就是原政清的事情了。” 傅司柏瞧他看了一眼,知道他一定又在酝酿着什么了。他正看着原陆时,却发现他的眼光顿住了,有点怔愣地盯着电脑屏幕,等他将眼光转过来,发现屏幕上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个年轻男人的侧面照。 “季寇肖。” 原陆时有点惊讶地看向他:“你认识他?” “季家老三,不熟,见过几面。”傅司柏看着屏幕:“前一阵子刚和厉霍修结婚。” “季家势力很大?”不然怎么会同厉家联姻。 “从前还行,现在落败了。” 原陆时盯着那张几乎是毫无瑕疵的脸孔,喃喃自语道:“那就是因为这张脸了。”他瞧着看了会,又暗搓搓地将目光转到傅司柏的脸上,暗自叹了口气,觉得傅致中真是够坑他这个孙子的了。瞧瞧人家联姻要不图权,要不图貌,到傅司柏这里倒好,什么边儿都挨不着。 他原本是同情傅司柏,可他的表情举动到了对方的眼里却完全变了味道,傅司柏见他连连叹了几口气,便冷淡着声道:“他已经和厉霍修结婚了。” 原陆时一头雾水:“嗯?哦。”他当然知道两个人已经结婚了啊。 “所以你再看也没有用。” 原陆时这时候才顿悟,这是吃醋了啊。 ******* 第二天,原陆时起床洗漱用过早餐之后便独自驱车去往厉霍修所在的公司。他在前台登记后,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随后驱车到一家位置隐蔽却小有名气的餐馆里坐着慢慢等。 原陆时是这间餐馆的熟客,他将服务生唤过来吩咐几声后,便让他下去了。 大约四十分钟过后,餐馆内间的门拉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走进来,男人几乎刚进入餐馆便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的穿着低调而得体,只是身上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度却是遮也遮不住的。 他略略朝里打量一眼,目光在扫到原陆时时停了下来,随后抬步朝他走去。他的肩膀很宽,走路的姿势很有气势,两条长腿不紧不慢地朝前迈着,缓慢而稳重,他走到原陆时面前,没有寒暄而直接开口道:“你找我?” 他的态度算不上恭敬,但因为天生固有的风度倒也不显得轻慢。 原陆时朝他笑了一下,抬手示意:“请坐。” 男人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冷淡地看着原陆时。与他英挺的五官相配,他的眼睛十分深邃漆黑,像是一汪墨泉一样深不见底,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味道。 “如果你找我来是想谈关于收购温德的事情,那么我劝你不必开口了。” 原陆时笑了笑:“既然你来了,就是有同我谈的意愿不是么,不然又何必多此一举。” “没错,你手里有多少温德股,70一股,我全要。” 温德港口的运输业务再算上地块价值的实际股价还不到70元,而现在的股价更是不足55元一股,厉霍修出实际股价来买他手里的股份,相当于不仅没有钱可赚,反而要赔进去不少。要知道生意人在乎的无非是利益,这种明显的亏本买卖他为什么要做? “为什么?”原陆时看着他问道。 厉霍修冷峻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因为温德我势在必得。” 原陆时垂下眼,将眼光敛起来。温德在转手前是曾是季寇肖外公的产业,所以在厉霍修暗自吸纳温德股的时候,他就推测到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钱,所以不会轻易将手里的股份转让。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可以为了拿回温德做到这种程度。 “我可以将手里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以55一股的价格。” “哦,”厉霍修眼神一暗:“条件是什么?” 原陆时坐直身体,身体微微向前倾看着对方:“作为回报,我想要你将你名下的厉氏矿业转卖给我。” 厉霍修眼睛不含感情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眯了起来,半晌,才慢慢开口道:“我要考虑一下。” 原陆时朝他一笑:“我随时等候你的答复,只是希望不要太久。” 温德的股份几乎被三家均分,原政清那边是虎视眈眈绝不肯放手,如果厉霍修想要获得控股权就势必要与他合作。虽然有着十足的把握,原陆时却并没有玩奇货可居那一套戏码,因为厉霍修的性格他多少了解一些,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 厉霍修站起身,高大的身材将原陆时头顶的灯光遮住:“那就这样说定了。” 原陆时抬头朝对方又笑了笑:“不如留下吃顿便饭。” “不必了,”厉霍修将手套戴上:“我还有事。” “请便。”原陆时并没有过多客气,也站起身向对方伸去手:“期待与你的合作。” 厉霍修目光冷冽地朝他伸出的,那只修长而骨节匀称的手瞥一眼,也伸出手淡淡地握了一下。 待对方转身离开后,原陆时立刻将目光转到窗外。之前他特地选了靠窗的位置,因为这个餐馆每天只接待固定数量的客人,没有地下停车场,所有车辆必须停在餐馆外面,而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将全部车辆尽收眼底。为了保证顾客的*,落地窗全部采用高采光度的镀膜玻璃,从外面窥不到餐馆内的任何景象,从里面却可以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他朝窗外打量去,几十秒后,厉霍修高大的身影出现,朝一辆低调的豪车走去。司机见到他立刻将一侧的车门打开,然而他却径直朝车的另一侧走去,打开车门后微微弯下身。 在他打开车门的一瞬,原陆时瞥到车内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车内的光线很昏暗,他还是一眼就辨认出是在剧场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季寇肖。 他的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个形状姣好的下巴,厉霍修弯下身将头微微探进去。因为视线被遮挡着看不清楚,他只模糊看到车里的人似乎是略微挣扎了一下,随后被厉霍修按住狠狠地吻了下去。而司机则像一座丰碑一样目不斜视地站在一旁,一直到厉霍修站起身,才恭敬地将季寇肖这一侧的车门关上,绕到另一边去。 原陆时将眼光收回来,摸起桌子上的电话给陈保元拨过去,几秒钟后电话被接通,紧接着陈保元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喂,是小时呀?” 原陆时含笑应道:“嗯,爸您到哪儿了?” “快到了,快到了,还有二十分钟吧!” 原陆时手指拨弄着桌子上的桌牌号,语气温和地道:“行,您别着急,路上小心。”他将电话挂断后,唤来服务生。 服务生同他很熟,微笑着问:“原先生,您要现在点餐吗?” 原陆时想了想,顺口点出几样陈保元喜欢的:“鲜虾炸云吞、虾胶酿茄子、鹅肝酱焗口蘑……鱼香杭茄、话梅排骨,再加一道白芥虾。” “好的。”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陈保元一身寒气地走进来,坐下后直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哎呀,今天天儿可真冷,忽然就降温了。” 原陆时替他将面前的杯子里倒上茶,有点奇怪地问:“您不是开车过来的吗?” 陈保元手握在杯子上暖手:“没有,车子放矿区了,正好我在的地方离这不远,就走过来了。” 原陆时皱了皱眉:“那您怎么没打车过来。” “那个地方有点偏,不好打车,我看也不远就直接走过来了,就是没想到风这么硬。” 原陆时看着他已经泛白的鬓角,有点心疼,给他夹了一筷子茄子:“您尝尝这个,他家做的味道还行。” 这时候余下的菜也陆陆续续端上来,陈保元盯着一道道菜瞪大了眼:“小时,怎么点了这么多啊,我们两个人哪儿吃得了这么多啊!”他挠了挠头:“要不然把司柏叫过来吧!”陈保元现在对傅司柏可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不管有什么饭局总是想要带上他。 原陆时乐了:“他在军部呢,没时间。” 陈保元往嘴里放了块茄子,点了点头:“这个味道真不错,还不腻。” 原陆时又给他夹了一块:“那您多吃点。” 陈保元一边吃一边抬起头问他:“你刚刚和厉霍修见过面了?” 原陆时夹了一筷子口蘑放到嘴里嚼着,慢慢道:“嗯,见过了。” 陈保元立刻放下筷子问:“怎么样?” “我答应把手里的股份转让给他。” 陈保元十分惊讶,浓密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什么?转让给他?” 原陆时点了点头,又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厉霍修一心要拿下温德,根本不在乎花费多少,就算是亏本也会往里面投钱,我们没必要和他争这个。”他慢悠悠地吃了一口:“再说原本我想要的也不是温德。” “不是温德?”陈保元简直是一头雾水,这段时间来原陆时为了温德的股份可以说是忙得不分昼夜,暗中吸纳股份所付出的辛苦更是不消说,什么叫想要的不是温德? “那你……” 原陆时眼神炯炯地看向陈保元,笑了笑道:“我想要的是厉氏家的矿。” ☆.第55章 季寇肖 原陆时给陈保元的碗里添了一筷子菜:“我原本是中意温德的,只是它是块肥肉,特别是股价上涨后盯着的人一定不少。所以我在暗中吸纳温德股的时候,特意留心看有谁和我有一样的目的。” “于是你早就知道厉霍修也在暗中吸纳股份?” 原陆时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的举动,只是没想到他如此势在必得,倒成全我们卖了个好价钱。”见陈保元还是有点迷糊的样子,他笑了笑解释道:“现在我们手里大约有30%的温德股,如果不能有足够的资金投在里面斡旋下去的话,会被收购方反收购,收购计划也就前功尽弃了。” 他坐直身体:“厉霍修那边是绝对不肯放手的,我于是将手里的温德股转手给他,这样一来我们稳赚200亿的收入,二来正好可以买下他名下的矿区。” 陈保元咽菜的动作停了下来,有着一点明显岁月痕迹的面孔上胶着着忧虑,半天才开口道:“小时,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厉家矿区的价值可不是小数目,恐怕就算用转让温德股得的钱也补不上。而且你也知道我们手里的这几个矿都在运营当中,日常的经营费用、维护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叹了口气:“我怕按目前这种情况,再收购厉氏矿业的话资金会是个很大的问题。” 原陆时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出言安慰道:“这个您不用担心,我考虑过这一点。资金方面的话可以以矿区为抵押向银行贷一部分,剩下的我打算以小额贷款的固定利率向司柏借。” 陈保元一口菜险些卡在嗓子里,向傅司柏借钱打欠条就够可以的了,还‘按小额贷款的固定利率’来借,估计傅司柏听到他的话得吐血。 “小时,你这样做可就太生分了,司柏他恐怕要不高兴。” 原陆时知道自己又犯老毛病了,可是要傅司柏平白无故借钱给他,他心里又实在过意不去。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眉头也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没有结婚,我不能……” 陈保元朝他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你这孩子,平时看上去倒是挺精明的,怎么净在这些事上犯糊涂呢?我问你,要是司柏手头紧和你借钱,他要打欠条按照银行利率还你,你心里怎么想?” 原陆时皱了皱眉:“这怎么能一样,再说他也不可能同我借钱。” “我就是打个比方。” 原陆时垂下眼沉默下来。 等他晚上回到傅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傅司柏早已用过晚餐,正在书房里看文件,见他进来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回来了?” “嗯。”原陆时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傅司柏见他的脸色不大好,便朝他招招手,等原陆时走到他身边时才将他拉过来,双手圈着他的腰,温声问他:“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他朝办公桌上厚厚的文件看一眼,转过头道:“你很忙吗?” “算不上忙。”他随手将文件推到一边:“吃过晚饭没有?” “嗯。”原陆时又应了一声,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坐上去:“和爸一起吃的。”他沉吟片刻,接着开口道:“我今天见过厉霍修了。” “怎么样?” 原陆时将白天见厉霍修的情况同他详细地说了一遍,傅司柏只听到一半就猜出他想要厉家矿的意图,原陆时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并且在心里暗搓搓地想:嗯,不禁长得好,脑袋还这么够用,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原陆时在第二天的时候接到厉霍修的电话,表示同意他的条件。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忙碌了起来。他先是租赁了下降舱到厉氏矿区进行勘探,因为矿区的面积很大,需要测量的数据又很多,他在矿区里一待就是整整一周的时间。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他只晚上偶尔会给傅司柏打个电话,其他时间便全神贯注地测量数据。傅司柏几次提出想要去矿区陪他都被他拒绝了,表面上他表示自己需要个安静的环境,对方来会让他分心,而实际上却是因为担心他。因为傅司柏在军部的事务很繁忙,平时每晚都要在书房里处理文件到很晚,白天更是早早就离开去军部,他不想让他为自己的事情操心,更不想他太过辛苦。 陈保元倒是提出要来陪他,只是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原陆时更是不忍心让他跟着自己下矿井。毕竟下降舱里怎么也算不上宽敞,而且经常要在矿井里一待就是一整个晚上,他的年纪估计会吃不消。 陈耀锋倒是陪他待了两天,只是在第三天晚上接到军部的电话,说是有紧急任务下达,连夜便赶往回去了。 就这样在矿区里一连待了五天,这天早上原陆时从矿井里出来后,正准备到矿区外的资料室里整理数据,远远见一辆豪车从远处驶来,稳稳停到他面前。随后一身正装的司机从驾驶位走下来,对他恭恭敬敬道:“原先生,我们家先生想要见您。” 原陆时见过他,知道他是厉家的司机,想来是厉霍修要见自己,而自己刚好也想同他谈谈,便点头道:“请带路。” 司机躬身将车门打开,等原陆时坐上去后再将车门轻轻关闭,随后走到驾驶位上将车开动。 大约十五分钟后,车缓缓停下来,原陆时走下来朝外看去,面前是一家装潢低调而优雅的餐厅。守在门口的领班见到原陆时立刻迎上去,低声道:“原先生,这边请。” 原陆时跟在领班身后走进一个包间,领班在包间内间的门口外停下来,对他恭敬地道:“不打扰您了。” 原陆时朝他点头示意之后,回身推开包间内间的门,在见到包间内端端坐着的男人之后,惊讶之情显露在他的脸上:“季寇肖?” 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很快平静下来,拉开他面前的座椅坐上去问道:“你找我有事?” 季寇肖坐在另一端,胳膊肘搁在桌上,骨节匀称的双手交叉在一起,他看向原陆时,开口道:“请你过来特意是为那天的事道歉。” 原陆时没想到他会直接提起那件事,反而愣了一下,随后才微微笑了笑:“没关系。”他没有问他那天为什么会那么做,也没有他要躲避的是谁,因为这些都不是他该知道的,他也不想知道。 季寇肖郑重地道:“关于那件事,当时是因为有特殊情况,我很抱歉。” 那天在大剧院的时候时间仓促,情况又很紧急,原陆时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打量他。后来虽然几次看过他的照片,但照片却并不能呈现出他本人气韵的十里分之一。 他的容貌十分出众,气质从容,带着一点冷淡。与傅司柏天生的冷淡不同,他的性格似乎是温和的,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变得有些冷淡。 这时候侍者叩了叩门,等季寇肖应了声后,躬身走进来向两人询问道:“请问需要现在上餐吗?” 季寇肖点头应允,随后一道道精致清淡的菜肴陆续端上来,原陆时这时候的确有些饿了,客气几句便动筷吃起来。菜肴的味道十分好,因为考虑到时间还早,点的都是清淡容易入口的菜点。 季寇肖似乎是没什么食欲的样子,只拿起筷子略动了几口就放下了。 这时候端上一道清蒸鱼,清蒸鱼讲究的是火候,最能够尝出鱼的鲜味,也是最讲究新鲜的一种做法。必须用活鱼蒸,蒸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否则鱼肉太老,但时间也不宜太短,会发腥。 清蒸鱼还有个技巧,水烧开后将鱼放进蒸笼,蒸三分钟左右后要取出,将鱼汤倒掉,然后再继续蒸,这样可以保证减少腥味。将活鱼蒸过后淋上豉油,整条鱼鱼形完整,鱼肉鲜嫩入口即化,味道鲜香,汤汁清淡回味却醇厚。 原陆时一直很喜欢清蒸鱼,这时候见鱼端上来后便准备大快朵颐,然而对面的季寇肖却忽然脸色一变,抬手捂住嘴朝包间里的卫生间跑去。 十多分钟后,他才从卫生间走出来。原陆时见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眉头也难受地蹙起来。他坐回到位置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半晌才开口道:“抱歉。” 这时候原陆时已经让服务生将那盘蒸鱼撤了下去,并且得知之前季寇肖只吩咐点招牌菜,却连菜单都没有看。大概是这个原因才会点到很厌恶的菜,只是……原陆时觉得有点奇怪,他知道有人对一些菜肴很反感,但如果只是反感的话不去碰就没关系了,至于只闻到味道都难以忍受吗? 于是等他见季寇肖的脸色好了一些之后,才问道:“你讨厌鱼?” 季寇肖的表情很淡:“还好。” 原陆时也没有再追问,替他将面前的茶杯添上热水:“喝点热茶压一压。” 虽然与季寇肖接触的时间不长,两个人也聊了不久,但他对对方却莫名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并且只从短暂的接触里他就感觉季寇肖这个人不错。 而季寇肖似乎对原陆时的印象也不坏,在最初的冷淡之后,便同他慢慢聊起来。两个人越聊越觉得有无尽的话题,就在他们聊得正不亦乐乎的时候,服务生忽然叩了叩门,随后进到房间里朝季寇肖低声道:“季先生,厉先生过来了。” ☆.第56章 小号傅司柏 他的话音刚落,厉霍修便推门走进来。他径直走到季寇肖身边坐下,侧头看向他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过来不久。”季寇肖就着手里的茶杯喝了口后,放到桌上:“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了。” 厉霍修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制住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坐着。”在见到对方眼中腾起不易察觉的不悦之后,才朝桌子上打量了一眼,慢悠悠道:“怎么都没怎么动?东西不合胃口?” 季寇肖放弃了想要站起来的动作,身子微微后靠在椅背上:“不太想吃。” 厉霍修拿起菜单大略看了一番,随后将服务生叫过来,念出几道菜,待服务生离开后,他才对原陆时道:“抱歉,耽误你的时间。” 原陆时笑了笑:“没关系。” 很快厉霍修点的菜肴送上来,他将粥推到季寇肖面前:“吃点东西。” 季寇肖眉头轻微地蹙了起来,但并没说什么,径自将粥端过来垂着眼吃起来。原陆时仔细瞧去,见他吃得果然比之前多一些。厉霍修又给他添了几道菜,见他安安静静地吃着,才将注意力从他那边撤出来,同原陆时谈起温德股权的转让与矿区转卖来。 两个人在餐桌上将大致的部分都敲定了下来,剩下的则需要等勘探记录和审计报告下来之后再签订具体的合同。 原陆时从餐厅离开后,便吩咐司机直接回傅家,因为之前在矿区要忙的事情太多,他几乎无暇分|身,连和傅司柏通话的时间都很短,毕竟在矿井里的时候是没有信号的。 车刚开到傅家门口,他不等司机过来开门便自己走了出去,望着眼前熟悉的别墅,想要见到里面人的念头愈加明显起来。 他昨天同傅司柏通过电话,知道他今天不需要去军部,而因为这个时间尚早,他便直接朝二楼卧室方向走去。他刚走到楼梯阶梯的一半,熟悉的身影在拐角出现。 他抬头,接着却微微愣住了。傅司柏正端端地站在楼梯拐角,左手扶在扶手上,右手抱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男孩长得十分可爱,同他有七八分的相似,这时候正伸臂抱着他的脖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点好奇地打量着原陆时。 他似乎对原陆时挺感兴趣,朝他看了好几眼,才将环着傅司柏脖颈的手紧了紧,头埋在他怀里低低糯糯地开口道:“爸爸,我困了。”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原陆时却依旧听到了,顿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自己刚从外出差回来后,却发现家里的老婆莫名多了个儿子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小男孩似乎是真的困了,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直要合上,脸上的表情也迷迷糊糊的。傅司柏只来得及朝原陆时看一眼,便低头安慰他:“困了就睡一会。” 小男孩低低地应了一声,将头更深地埋在他怀里合上眼,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傅司柏等他完全睡着了,才回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将他放到自己的大床上之后扯过一旁的薄被给他盖上。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回身见原陆时有点怔愣地站在他身后,便朝他招招手,让他跟着自己出去。 原陆时朝床上躺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正熟睡的小男孩看了一眼,才跟着傅司柏走出去。他跟在傅司柏身后一直沿着走廊走到最里端的影音室,他刚进去,傅司柏便回手将门关上,接着反手将他推倒在沙发上,手按着他的后脖颈朝他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明显的思念以及一点难以克制的情|欲,他将原陆时紧紧禁锢在身下,一点点将这个吻加深。 一吻完毕,他抬眼看着原陆时,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深得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他用指端蹭了蹭原陆时的脸,低着嗓音问道:“有没有想我?” 原陆时被他压在身下,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孔。从这个角度将傅司柏的面容看得十分清楚,形状漂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的轮廓。 他有点怔愣地朝傅司柏看了会,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过来后,“嗯”了一声。 傅司柏脸上的笑容明显加深,就着这个姿势又吻了吻他的唇角:“吃没吃晚饭?” 原陆时动了动身体,选择个较为舒服的姿势躺着,然后才朝他点头:“吃过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和厉霍修还有季寇肖一起吃的。” “温德的事谈妥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等矿区的报告了。” 傅司柏静默下来,他看着这几天一直朝思暮想的脸,心头腾起酸涩的情绪。大概是因为太过辛苦的缘故,原陆时较之前清减了不少,脸孔也消瘦下去,让他不由得有点心疼,掉了这么多分量也不知道几天能补回来。 他见原陆时似乎是被他压制得有点不舒服,便略微起身离开他一点,然后才道:“杜阿姨煲了汤,我叫人给你端上来。” 原陆时摇头:“不喝了,刚吃完晚饭还撑着呢。” “行,那我让人给你温着,什么时候想喝了再喝。” 他刚要起身,原陆时却忽然一把将他拽:“那个……刚刚的那个小男孩是谁?” 傅司柏愣了一下:“孟孟,你不是知道他吗?” “我……见过?”原陆时试探着问,如果他见过那个小男孩按理说看到他的脸自己应该会有记忆,但是他刚刚明明就什么都没想起来。 “没有,但祖父和你提起过,而且也给你看过他的照片。他是大哥的儿子,你不记得了?” 原陆时没接他的话,过了一会,才又问道:“那他……刚刚为什么叫你爸爸?” “可能是困迷糊把我当成大哥了,他一困的时候就犯糊涂。”傅司柏回答道。 他看着原陆时,眼神里忽然浮出一点戏谑,唇角噙笑地问:“你吃醋了?以为他是我的儿子?” 原陆时脸上显出一点不自然的红,状似无意地将目光转到一边:“当然没有。就算是你的儿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傅司柏笑了笑,不再逗弄他,他抬手将原陆时额头上散乱的发丝整理整齐:“大哥和大嫂有事要出国,担心家里没有人照顾他才将他送过来的,大概要住一段时间。” 傅司柏的大哥自结婚之后就搬出了傅家,平时因为工作的缘故也不经常来,所以原陆时很少见到过他,也就更没见过他的儿子了。 原陆时回忆起孟孟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不由得乐了:“他和你长得还挺像的,如果一起出去别人肯定以为是你的儿子。” 傅司柏笑了笑:“挺奇怪的,他和我哥都没有和我这么像。” 原陆时又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因为之前在矿区连个好觉都没睡过,这时候就有些犯困了。他有点疲乏地打了个哈欠,表情恹恹地。傅司柏摸了摸他的脸:“困了?” 原陆时“嗯”了一声。 “回去睡觉吧。” 原陆时打量着他看,问:“那个,孟孟不是在房间里睡着呢吗?” 傅司柏点头:“他有点认生,和生人一起睡睡不着,自己睡又会哭。” 原陆时这时候实在是困得厉害了,连眼泪都泛出来了,他坐起身来:“那你和他在房间里睡吧,我去睡客房。” 傅司柏见他头发乱糟糟的,又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一起睡,他那么一点能占多大的地方。” “你不是说他认生吗?我怕有我在他睡不着。” “没事。” 原陆时和傅司柏回到卧室的时候,孟孟在床上睡得正熟,大概是觉得热,将被子都蹬到了一边。傅司柏将被子拿起来,又把被他压在身下的部分拽出来,然后再给他盖在身上。 孟孟眉头皱了皱,似乎是睡得有点不□□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在看到傅司柏时小声喊了声:“爸爸。” 傅司柏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睡吧。” 孟孟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个身又睡过去了。原陆时看着他白净的小脸,恍惚有种看着小号的傅司柏的错觉,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等哄着他睡着了,傅司柏才抬起头对原陆时低声道:“去洗澡吧,不是说困了吗?” 原陆时点了点头,拿过一旁的浴袍朝浴室里走去。等他洗完澡之后,因为担心会吵醒孟孟,连头发都没吹直接用毛巾擦了擦了事。傅司柏见他头发上还兀自往下滴着水,拿过毛巾一边帮他擦着,一边低声道:“也不怕感冒。” 原陆时笑了笑,将他手里的毛巾拿过来自己擦起来:“那那么容易就感冒了。” 大概是因为之前太过劳累的缘故,原陆时这一夜睡得格外地沉,一直到他听到耳边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时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刚睁开眼,一张缩小号傅司柏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第57章 小婶婶 他的睡意顿时消下去大半,微微靠后撑起身体坐起来,带着点迷糊地问:“孟孟?” 孟孟挺着张白净的小脸看着他,奶声奶气地叫他:“小婶婶。” 原陆时愣在了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 “小婶婶。”孟孟看着他又叫了一声。 这时候傅司柏走到床边一把将他揽起来抱在怀里,孟孟先是被吓了一跳,在看到抱着他的是傅司柏之后将嫩藕一样的胳膊环在他的脖颈上,大声喊了声:“小叔叔。” 傅司柏揉了揉他的头发,问他:“你叫他什么?” “小婶婶。” “谁教你这么叫的?” “妈妈。” 傅司柏纠正他:“以后不许这么叫了,要叫小叔叔。” 孟孟皱了皱鼻子,觉得有点委屈:“可是妈妈说要叫小婶婶,妈妈说和小叔叔睡在一张床上的就是小婶婶。” “我还和你爸爸睡过一张床上呢,你也要叫他小婶婶吗?” 孟孟顿时一副完全懵了的样子,眨巴着眼睛,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话。原陆时在一边忍不住吐槽,毕竟是你的亲侄子,这样欺负他真的好吗? 傅司柏又问他:“所以你该叫他什么?” 孟孟朝原陆时看一眼,有点不情愿地小声道:“小叔叔。” 傅司柏这才放过他,抱着他往浴室走去。原陆时这时候还躺在床上,就听得浴室里孟孟的声音:“小叔叔,我自己洗。” 之后傅司柏有点冷硬的声音传出来:“你还没有洗手台高,你自己够得着吗?” 原陆时揉了揉太阳穴,以傅司柏这种高冷的性格,他大哥把孩子交给他带真的能够放心吗? 过了不多会儿傅司柏带着孟孟出来了,他的小脸明显被傅司柏洗得泛红,刘海湿漉漉地搭在光洁的额头上,手还紧紧地搂着傅司柏的脖颈,亲密的样子仿佛刚刚没有被训斥过。 原陆时笑了笑,小孩子就是忘性大,就算刚刚被骂过转眼又亲亲热热地搂着你。 傅司柏将他放到床上,他却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放手。傅司柏没办法只好又将他抱了起来。 傅司柏一边抱着他,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给楼下打过去:“把孟孟的早饭送上来。” 孟孟搂着他,小声道:“我不要在这里吃,我要和小叔叔还有曾祖父一起吃。” 傅司柏将电话撂上后朝衣柜走去,他的右手轻松地抱着孟孟,自如地像是拿着件大衣一样:“行,一会儿找人喂你吃。” 孟孟搂着他的脖颈撒娇:“我想吃冰淇淋。” 傅司柏这下就不肯通融了:“冰淇淋太凉,不可以吃。” 原陆时正觉得他对待小孩子太过严苛,孟孟就朝他的方向看一眼,带着点恳求地语气问:“小婶……叔叔,我想吃冰淇淋,行吗?” 原陆时属于那种被小动物、小孩子一撒娇就完全没有原则的人,这时候看着这个小一号的傅司柏仰着脸恳求他,立刻什么立场都没有了,就要开口替他说话。 傅司柏一眼撩过去就知道他被策反了,于是低头对怀里的孟孟道:“你不用问他,他替你求情也不行。” 最后孟孟还是妥协了,有点不太高兴地被佣人抱走了。原陆时看着他撅着小嘴有点不忍心,对正换衣服的傅司柏道:“他还是小孩子,你用得着对他那么严苛吗?” 傅司柏脸上没什么表情,对着镜子打领带:“就是因为是小孩子才不能纵容,不然等习惯养成了,以后想管都管不了了。” 从前陆时是独子,只有一个一年很少能见几次面的小堂妹,他对那个小堂妹可是宠得厉害,所以不太能理解傅司柏的教育方式。 “虽然话是这样说,我还是觉得你太严厉了,就算纵容他几次又能怎么样?”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种事不能惯着。” 傅司柏这时候已经打好领带,将一旁的外套穿上。他朝镜子看几眼,见没有什么问题了,才回身走到原陆时身边,弯下身捏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低声道:“我也就是纵容你一个。” 说完站起身,一边朝卧室房门的方向走一边叮嘱:“孟孟白天一定会来缠着你带他出去,不用搭理他。” 等傅司柏离开之后,原陆时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孟孟和他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会缠着自己。 然而竟然还真的让傅司柏说对了,用过早餐不久,原陆时正在书房里整理准备和厉霍修签订的合同,一阵噼噼啪啪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一只软软的小手往下拽他的衣角。 原陆时低头,见孟孟正仰着张粉白的小脸看着他。他被那双黑葡萄一样湿漉漉地眼睛看得心头发软,弯下身将他抱在怀里,温声问他:“孟孟,你吃过饭了?” “吃过了,小婶婶。” 原陆时朝他笑了笑:“你要叫我小叔叔。” 孟孟点头:“好的,小婶婶。” 原陆时忍俊不禁,也不去纠正他了,将他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你怎么自己上来了?陪着你的人呢?” “不知道,”孟孟就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问:“小婶婶,你能带我出去玩吗?” 面对着这张肖似傅司柏的脸,之前的叮嘱早就被原陆时抛在了脑后,他朝孟孟温和地笑着问:“你想去哪儿玩?” “都行,出去就行。” 原陆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行,等叔叔把手里的工作做完就陪你出去。” 孟孟看着写字台上的合同,好奇地问:“什么是工作啊?小婶婶为什么要做工作?” 原陆时左手抱着他,右手将文件摊开继续浏览起来,随口回答道:“因为不做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饭吃。” “小婶婶没有钱可以让小叔叔养啊。” 原陆时手里的动作一顿,侧头看着他那张嫩生生的小脸,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谁教给他的啊? “谁告诉你这些的?” “爸爸说的,他说他养妈妈和我。”孟孟肉生生的小手扶着原陆时的肩膀:“小婶婶你可以让小叔叔养。” 原陆时正视着孟孟漂亮的小脸,严肃地告诉他:“孟孟,身为男子汉必须要有责任感,不仅要养得活自己,还要能够将身边的人照顾好。等你长大了也要负担起这种责任,要照顾自己的伴侣,你明白吗?” 孟孟摇了摇头,明显一脸不明白的表情。 原陆时叹气,他为什么要和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说这些啊! 随后原陆时就承担起了保姆的责任,带了一整天的孩子。这时候他才发现带孩子,特别是带一个这么大的孩子真的是体力活。等傅司柏回来之后,他才发觉由衷的累,比在矿井里待一天还累。 待保姆将孟孟带下去吃饭后,傅司柏朝原陆时打量一眼,问:“被孟孟闹腾了一天?” 原陆时有点乏力地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没有,他挺听话的。” 傅司柏一边解领带,一边低笑着道:“他是拿准了你脾气好,会惯着他。” 因为要看厉氏矿区的审计资料,原陆时晚上一直忙到了深夜,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孟孟早已经在床上睡得熟了。傅司柏正靠在床头拿着本书看,听到声音朝他看了一眼。 因为担心会吵醒孟孟,原陆时在书房里洗过澡才过来的,这时候直接掀开被上床,压低着声音问傅司柏:“怎么还没睡呢?” 傅司柏随手将书放到一旁,勾着他的后颈朝他唇上吻过去。原陆时顿时满脸通红,扭头朝身后的孟孟看去,傅司柏又在他唇角亲了亲才放开,安慰道:“用不着担心,他睡着了一般不容易醒。” 原陆时低头瞧去,见孟孟果然睡得正香,根本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才微微放下心。 傅司柏见他这样小心谨慎的样子觉得挺有趣的,笑了笑对他道:“明天军部没有事情,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没有?”他想了想:“去看电影?” “明天不行,厉霍修约了我明天谈合同的事。”他压低声音接着道:“正好你休息可以带孟孟出去,他今天磨我一天了。” 傅司柏有点失望,本来好不容易有一天的空闲,想着可以陪陆时一天,对方还偏偏有事。 原陆时打了个哈欠,抬手将灯关掉:“睡觉吧。” 原陆时是在孟孟的骚扰之下醒来的,他一大早睁开眼就从自己的小床上爬到了傅司柏的大床上,跪在原陆时枕边推他:“小婶婶。” 原陆时昨晚睡得晚,这时候被他弄醒了,明显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傅司柏听到孟孟的声音,从浴室出来一把将他抱起来,对他低声道:“叔叔在睡觉,不要吵他。” 孟孟半个身子从傅司柏怀里挣出来往原陆时的方向瞧,嘴里嘟囔着:“婶婶懒。” “叫叔叔。”傅司柏皱了皱眉,怎么还一个劲儿地叫婶婶呢。他压低着嗓子告诉他:“叔叔昨晚睡得晚,别吵他,我们下楼去吃饭。” 孟孟虽然有点不乐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之后原陆时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到闹钟铃声响起,他才迷糊着伸手将闹钟关掉。等支起身朝四周看,发现傅司柏和孟孟已经不见了。他还是觉得很困倦,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朝浴室走去。 他洗漱过后,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便穿好衣服驱车前往昨天同厉霍修约定好的地方。 等他到达地点后,服务生已经在门口恭候,他将钥匙随手递给服务生,朝约定好的包房走去。 他推开包房房间的门,一愣,没有想到季寇肖也在里面。 ☆.第58章 水到渠成 原陆时同两人简单地寒暄一番之后就商议起合同的事情,因为矿区的具体资产数据两方心中都有数,商讨起来也比较容易。等谈完正事之后,服务生便开始上餐。 这家会馆位置比较偏,但菜品的味道不错。因为好不容易赶上傅司柏休息,原陆时原本想要谈完生意就去陪他的,所以也没想在这里用餐。只是厉霍修邀请他用完餐再走,他也不好拒绝。 他从前对厉霍修也听说过一点,传言中他绝对不是个好客的人,现在却几次邀请,他也只能将原因归结为厉霍修十分想要促成这桩生意。 其实这倒是误会厉霍修了,事实上原陆时留不留下来用餐他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只是因为最近季寇肖的心情一直不好,脸上连个笑容也没有,而他见他那次同原陆时用餐像是很投缘的样子,为了让他高兴才会出言邀请原陆时留下来。 原陆时忙了这大半天真的有些饿了,菜品的味道又不错,他便吃了不少。季寇肖的食欲似乎还是不怎么好,虽然比上次吃得多一些,但依旧不像是个成年男人的饭量,脸上的表情也始终是淡淡地。原陆时瞧着他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他的饭量这么小,是怎么维持日常能量的。 几个人边吃边聊,气氛很快融洽起来。与上次见面不同,季寇肖的话很少,原陆时同他搭话他也会态度温和地回答,只是除此之外就不开口了。 几个人正聊着,厉霍修的手机响起来,他低头看了眼号码,沉声道:“我去接个电话。” 他刚走出包间,季寇肖的表情一变,脸色苍白地冲到包间里的卫生间,过了好半天,一阵哗哗的冲水声过后,他才返身回来。他的额角有明显的汗水,像是忍耐了很久一样。 原陆时看他的脸色不好,想到上一次他也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有点担心地问他:“你没事吧?” 季寇肖那张原本艳若桃李的脸此时一点血色也没有,因为太过漂亮让人不禁生出怜惜的感觉。他摇了摇头,语气倒是温和而平稳:“我没事。” 原陆时知道不少人都有讳疾忌医的毛病,更何况是季寇肖这种看上去就很要强的人,就算有了毛病可能也不愿意看医生。因为他对季寇肖的印象很好,便又道:“如果不舒服最好去看看医生。” 季寇肖这时候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少,他坐直身体,一双深潭一样的眼睛看着原陆时道:“只是一点小问题,没有关系。我不舒服这件事,麻烦你不要对厉霍修提起,”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是怕……他会担心。” 原陆时有点吃惊,厉霍修与他朝夕相处,而且按唐子伦的说法还对他宠得厉害,他不舒服厉霍修会不知道吗?只是这种私人的事情他也不好多打听,于是就点了点头。 原陆时离开会馆之后接到了傅司柏的电话,说已经带着孟孟逛完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原陆时告诉他这边的事情也办完了,大概半个钟头的时间就能到家。 途经玩具店的时候,他下车给孟孟挑选了几个玩具,都是男孩子喜欢的那一类,遥控飞机、火车什么的。之后又去幼儿零食店给他买了点零食,孟孟喜欢吃零食,但是傅司柏觉得零食添加剂太多,不肯让他吃,这种幼儿零食配方比较安全,没有添加剂,给他吃正好。 等原陆时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因为佣人说傅司柏在书房里工作,他便直接去了书房。 傅司柏听到响动抬头朝他看去:“回来了?”他抬起手腕指了指表,笑着道:“可已经好几个半小时了。” 原陆时随手将玩具放到置物柜上,走到沙发上坐下:“顺路去给孟孟买了点东西。” 傅司柏摇头笑了笑:“你这个小叔叔要比我这个亲叔叔对他好多了。”他怕原陆时觉得无聊,抬手将电视打开:“我手里还有工作,你等我一会。” 原本书房里是没有电视的,只是因为有的时候傅司柏在工作时原陆时会到书房里陪着他,他担心原陆时无聊,就让人在书房里安了电视。 最开始原陆时是不同意的,怕会影响傅司柏的工作,可后来当他发现傅司柏可以一心几用,就算电视声音开得震耳欲聋他也毫不受影响时,也就同意了。 他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新闻,忽然画面一转,立刻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与此同时,傅司柏的眼光也打量了过去。只见新闻画面里,原政清正在镜头前接受媒体采访,一副风度翩翩,斯文儒雅的模样,嘴里同时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他正在为自己竞选西部区燃油安全委员会名誉会长拉票,根据目前的竞选程度,他当选的几率极高。短暂的新闻过后是主持人及几位业内人士对燃油安全委员会名誉会长选举局势的探讨。 原政清非常会做门面功夫,对外的形象极好,民众满意度也很高,再加上原家是西部区有名望,名声好的企业,几位政客对原政清都极为看好。 原陆时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里原政清装模作样地保证,一旦当选会长会为燃油业做出如何如何的贡献,心里厌恶之情更胜。傅司柏冷眼瞧了一会,抬手将电视关掉。 原陆时沉默片刻,问傅司柏:“你觉得原政清成功当选的几率有多大?” “百分之八十以上。” 原陆时了解傅司柏,知道他从来不会为了让自己高兴而编一些谎话,既然他这么说,自然也是认为原政清当选的几率很大。 傅司柏静默了一会儿,对面色冷凝的原陆时道:“他竞选成功了未必就是好事,原政清这个人为人虚伪,又极重利益,这种人爬得越高,摔得也就越狠。” 原陆时神色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恨:“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他去糟蹋原家的名声。” 傅司柏停顿了片刻,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揽在怀里:“陆时,很多事情没有办法两全,你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原陆时头埋在他的怀里,眼神冷然地点了点头。 这天夜里他失眠了,他目光发直地盯着天花板,看幽暗地天花板被月光染出朦胧的花纹,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出原政清春风得意的面孔,以及记忆中原劲光的面容。 他微微支撑起身体,月光下傅司柏睡得正沉,形状完美的侧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玉一样的光泽。一旁小床里的孟孟也睡得很香,偶尔还吧唧吧唧嘴,肉乎乎的小手扑棱两下。 原陆时掀开被,放轻动作朝走廊尽头的影音室走去。 他随便挑了部电影,歪着头抱膝坐在沙发上看。这个时候的夜晚寒意很重,他觉得有点冷,却没有心思去添件外套,甚至连空调都懒得开,就这样窝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一直到电影放映结束,开始播放结尾曲时,他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盯着屏幕,像是要将一面墙盯出个窟窿来一样。他正直直地放空大脑,一阵门声响动,随后是逐渐临近的脚步声。 原陆时背对着来人,低低开口道:“是我吵醒你了?” 即便不看,他也知道是傅司柏,他有点奇怪地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这样熟悉的呢?只听脚步声都知道是他。 “没有。”果然傅司柏的声音响起来。他走到原陆时身边坐下,没有再开口,而是安静地陪着他。 原陆时知道他了解自己的习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负面情绪一点点沉淀下去。而每次在这种时刻,傅司柏都会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他不会开口对他劝解什么,但这种陪伴却让他心安。 有多少个夜晚都是他陪着自己度过的呢?原陆时发现记忆已经模糊,有些想不起来,似乎他的陪伴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习惯——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即使自己不说,傅司柏也能够轻易感觉到,对此他有十足的自信与把握。 他有些惊讶地发现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傅司柏已经牢牢地进入了他心中最隐蔽的空间里,以一种温柔却决然的方式。而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总是有这么一个人,并且完全不能够割舍——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种陌生而特殊的情绪让他有点心惊。 他正胡思乱想着,傅司柏却忽然开口道:“白天没来得及和你说,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过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之前原陆时让傅司柏帮忙调查原政清在感情上有没有行为不端的地方,调查之后发现,原政清虽然是个十足的伪君子,生活上倒是洁身自好。 原陆时点了点头。 傅司柏将他揽进怀里,下巴蹭了蹭他的头:“为什么要调查这个?” 原陆时头埋在他的脖颈里,沉声道:“内部瓦解是最轻松的办法。”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可惜看来是不能奏效了。” “这倒不一定,”傅司柏淡淡地笑了一声:“原政清个性伪善,文丽又性格急躁,这两种性格的人在一起很容易发生矛盾。你的办法未必不能奏效。” 原陆时叹了口气,声音闷闷地道:“不说他们了,整天想着这些人觉得烦。” 傅司柏包容地笑了笑:“好,不提他们,说些别的。” “说什么?” “你说。” 原陆时忽然从傅司柏的怀里抬起头,目光炯炯看着他,脸色有点微红地开口道:“我们……结婚吧。” ☆.第59章 不反悔 傅司柏的眸色一点点加深,半晌,薄唇轻启问道:“什么?” 原陆时的表情依旧十分认真,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重复道:“我们结婚吧。” 傅司柏的目光也一分不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慢慢开口确认道:“你是认真的?” 原陆时忽然没有缘由地有点紧张,他克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迎上他的目光:“是,我,想和你结婚。” “你确定吗?”傅司柏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陆时,要知道你一旦答应了,可就不能再反悔了。” 原陆时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反悔。” “好。”傅司柏只简略地应了一声,忽然转身离开了。顿时整个影音室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原陆时被独自留在房间里,忽然心里有一点空落落的。不知道是将心中思虑了许久的事说出来的原因,还是傅司柏忽然离开的缘故,他只觉得心口像是开了个风穴,说不清的混乱情绪在里面呼啸。 他正怔愣地盯着被月光照得明亮的地毯出神,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转头一瞧,见傅司柏正踏着月光朝他走过来。他走到原陆时面前,屈膝半蹲在他面前,然后将手里的手机打开。 他伸头朝手机屏幕看去,不知道傅司柏特意返回去取手机是要给他看什么东西,然而下一刻,却被对方的举动弄愣住了。只见傅司柏将手机打开接通信号之后,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划了几下,几秒钟后一张全息屏幕弹了出来。 他抬头朝屏幕上看去,整个人顿时愣住了,那竟然是一张婚书!原陆时的眼睛瞪得溜圆,这里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连结婚都直接在网上填一下表格就行了?这也太不严肃了吧! 然而一旁的傅司柏显然没有心思去研究这样结婚够不够严肃,在原陆时还在怔愣地时候迅速地在一边位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并进行指纹识别认证,然后侧过头看向原陆时。 原陆时咽了咽唾沫,他是说要结婚,但根本没想到傅司柏效率高到说结就结啊!他看着那张婚书不由得有点紧张,攥着笔的手抬了几次都没抬起来。 傅司柏察觉到他明显的犹豫,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问:“你在担心什么?” “没,”原陆时滞了一下:“没有。”他看着那张婚书,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一样终于抬手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傅司柏侧着头朝那张婚书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点比月光还要皎洁的笑容,抬手一挥,整张全息屏幕立刻消失在眼前。 原陆时这时候有点犯晕,还有点不能接受自己已经同傅司柏结婚了的这个事实,直到一枚冰凉的指环圈到他的无名指上,他才反应过来。 他抬眼看向傅司柏,对方将一枚相同款式的指环交给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原陆时顿了一下,将指环也依样套在傅司柏左手无名指上。傅司柏略微低着头,目光温柔地打量着他,右手捧着他的后颈在他唇上温柔地吻了上去。 原陆时闭着眼,任由他将这个温情的吻一点点加深,他被傅司柏吻得迷迷糊糊地,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推倒躺在沙发上。 这种饱含暗示意味的姿势让他的脸不由得一热,傅司柏却没有给他多余考虑的时间,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目光深沉地看了他片刻后,低头再一次吻住了他。 这一次的吻较上次多了一点急迫的味道,力道也重了起来,原陆时被他吻得大脑一片空白,有些气息不稳地抬手想要抗拒,却被他将手扣在头顶,将这个冗长的吻加深。 傅司柏抬起头,在明亮的月光下,原陆时的脸孔显得格外干净,一双琉璃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他喜欢看他这样看着自己,就好像对方的眼睛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 他伏低身体去吻他的耳廓,毫不意外地引起对方一阵轻微的颤栗,他一边吻着他的脖颈,一边伸手去解他浴袍的腰带。原陆时似乎先是轻微地抗拒了一下,随后就放松身体任他将自己的腰带抽掉扔到一旁,身上宽松的浴袍也随着腰带的解开松散开去。 原陆时一边满脸通红地被他吻着,一边胡乱地在他腰间摸索、撕扯着什么。傅司柏因为他的动作愣了一下,略略抬起身看向他,才发现他是在解自己的腰带。他的眼睛在月光下分外的亮,气势勃发地看着自己。 傅司柏笑了笑,握着原陆时的手腕将他的手扣在自己浴袍的腰带上,原陆时暗自吸了几口气,直接用力一拽将他的腰带抽掉。原本已经松松垮垮的浴袍在抽掉腰带之后直接散开,傅司柏大片的胸膛袒|露出来。 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傅司柏的身材十分好,宽肩窄腰的,肌肉收敛线条优美,在皎洁的月光下简直像是一件艺术品雕塑。他直接将浴袍脱掉扔到地毯上,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这时候的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块被点燃的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原陆时,原陆时整个人躺在沙发上,也专注地回望着他,抬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将他拉下来吻了上去。 傅司柏扣着他的后脖颈,一边感受着对方少有的热情,一边将手探进对方的衣襟里,碰触到他带着点凉意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原陆时明显抽了口气,有点瑟缩地朝后躲了一下,但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傅司柏感觉到他的紧张,放缓动作让他适应,一直等到对方的气息平稳一些后,才将手向下探了下去…… “小叔叔……”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原陆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傅司柏也有一瞬的紧绷,但立刻恢复过来。他快速地将扔在地上的浴袍捡起来盖在原陆时身上,这才转过头,见孟孟正站在门口,一张嫩生生的小脸上布满泪痕。 原陆时坐起身推开傅司柏,将身上的浴袍胡乱穿上几步跑到孟孟面前,弯身将他抱了起来。孟孟在被他抱起来的同时立刻伸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小声抽泣起来。 傅司柏半裸着身体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孟孟抽噎的哭声可给原陆时心疼坏了,连忙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低头亲着他的头发问道:“孟孟,怎么了?” 孟孟哭得直打嗝,半天才断断续续地哭着说:“我看见,看见坏人了。” 傅司柏立刻警觉起来,冷声问他:“在哪看见的?” 孟孟又抽噎了一下:“梦里看见的。” 傅司柏放下心的同时,却又觉得头疼,他之前出房间的时候明明是关好了门的,孟孟究竟是怎么出来的?还能够一直找到这里来? 显然原陆时也想到了这一点,低头又亲了亲他的脸蛋之后,温着声音问他:“孟孟,你是怎么过来的?” 孟孟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颈旁,低低地回答:“听到声音过来的。”他刚平静了一会,似乎又想到了梦里的情景,撇撇嘴又抽噎起来:“那个,那个是个坏人,很丑的坏人,他一直,一直想咬我。”他极力想要向原陆时描述梦里看见的可怕东西,然而因为词汇量的贫乏却没办法描述出来,急得直想哭。 “好了,不害怕了,那些东西都是假的,不会来找你的。”原陆时赶紧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叔叔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抱着孟孟安慰了一会,低声问他:“我们现在去睡觉好不好?”孟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等原陆时将孟孟送回房间之后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哄睡着,而且因为害怕,他一定要睡在两个人中间。经过这一番的折腾,两人之间原本那种暧昧的氛围荡然无存,傅司柏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大哥会向他抱怨,说晚一些要孩子就好了。 已经到嘴边的美食跑了,傅司柏的心情不大好。更让他心情不好的是他的美食这时候正在专心致志地哄始作俑者睡觉,那温柔的表情是连对他都从来没有过的。 傅司柏支着半个身体半靠在床头,看着原陆时终于将孟孟安慰睡着了后,低声问他:“你很喜欢小孩子?” “什么?”原陆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孟孟身上,没听清他的话。 “我是说,你喜欢小孩子吗?” “还行,他们挺有意思的。” 傅司柏看着他,表情有点奇怪:“可是你从前说过最讨厌小孩子,说他们只会哭闹烦人。” “呵呵,”原陆时干笑了两声:“你知道人的喜好是会变的。” 他的话音落了许久傅司柏都没有再开口,原陆时心里有点忐忑,试探着唤了他一声:“喂。” 傅司柏这才将眼光转向他,目光深邃:“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感觉你与从前相比,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看着原陆时:“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第60章 嫉恨 原陆时整个背脊都绷起来,傅司柏看到他脸上难掩的紧张神色愣了一下,抬手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只是随口问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原陆时也发现自己有些神经过敏,傅司柏只是随便问了问,他却紧张成这个样子。他勉强笑着摇了摇头:“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有点累了吧。” 傅司柏想要伸手抱抱他,却碍于睡在中间的孟孟只好将这个想法作罢,将手收了回去:“陆时,不要总是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原政清毕竟城府颇深,原家又树大根深,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将他收拾掉的。”他停顿了一下:“这件事要慢慢来,急不得。” 原陆时点了点头。 因为折腾了这一番,原陆时这一夜都睡得不太好。傅司柏怕孟孟吵到他,一大早孟孟刚醒过来就把他抱到楼下去了,所以等原陆时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他敲了敲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大脑,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他疲倦地伸了个懒腰,晃荡着去浴室冲了个澡,随后换上衣服到楼下用午餐。 他到餐厅,见孟孟正坐在儿童椅上乖乖地低头吃饭,见到他来了连忙将藕一样的手臂朝他伸过去:“小婶……叔叔,抱!” 傅司柏打断他:“好好吃饭。” 孟孟有点失望地将手收了回来,低头又吃起来。他刚安静了一会儿,又抬头问原陆时:“叔叔,我们今天去游乐场玩行吗?” “行啊,”他又朝傅司柏看一眼:“如果你好好吃饭的话,你小叔叔也陪你一起去。” 孟孟脸上立刻浮起高兴的神色,小手扒着椅子边沿,伸着头问傅司柏:“小叔叔,你真的能陪我一起去吗?” 傅司柏朝他们看过去,见一大一小两个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便点了点头:“行,不过你得先把饭吃完了。” 杜阿姨这时候正好端了切好的水果过来,她见着孟孟乐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 孟孟朝杜阿姨嫩嫩地叫了声:“杜奶奶。” “哎呦,我的小宝贝。”杜阿姨眼睛里都染上了笑意,对他喜欢得不得了。她正好听到几个人说吃完饭要去游乐园,就笑眯眯地问他:“孟孟,今天要下雨呢,家里后院不是有个小游乐场吗?你们就别出去了。” “不行,”孟孟直摇头:“我和小朋友都约好了。” 杜阿姨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下:“呦,孟孟还有小朋友呢!” 用过午饭后,傅司柏就驱车带原陆时和孟孟去了孟孟指定要去的那个游乐场。傅司柏因为要去地下停车场停车,原陆时就抱着孟孟在游乐场门口下车了。他正往售票口的方向走去准备买票,忽然脚步一顿。 他猛地回过头,朝身后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举止亲昵的情侣,有抱着孩子的家长,每个人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奇怪或是特殊的地方。 原陆时正直直地朝后看,怀里的孟孟忽然拽了拽他的领口,脆生生地问他:“叔叔,你怎么了?” 原陆时将眼光收回来,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亲:“没什么。” “你是在找小叔叔吗?小叔叔刚刚说让我们进去等他。”孟孟忽闪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 “嗯,行,我们先买票,然后进去等他。”原陆时单手轻松地抱着他,往售票口走去。他的步伐不变,脸色却微微凝重起来。刚刚那种被人在身后窥探的感觉十分鲜明,就像是有人一直在跟踪他一样,只是他仔细打量,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原陆时拧起眉头,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他正思索着,领口又被往下拉了拉,他抬眼见孟孟正看着他:“叔叔,到我们了。” 原陆时将他换了个手抱着,在售票屏幕上点‘全景票’,选择数量‘2张’后在指纹识别器上印下自己的指纹。他弯下身从出票口里将门票取出来,孟孟立刻接了过去,拿在手里摆玩。 原陆时抱着他走到大门口,却再一次回头朝身后的方向看了看,但同上次一样,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摇了摇头,大概真的是自己最近太过紧张,有些神经过敏了。 “陆时?” 原陆时一愣,见傅司柏朝他的方向走过来:“怎么还没进去?” 他将孟孟往怀里又抱了抱,开口道:“没什么,走吧。” 孟孟在游乐园里玩得十分尽兴,疯得满头满脸的汗,出来的时候窝在傅司柏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到了车上,原陆时才将之前在游乐场外的奇怪感觉同他说了。听完他的话傅司柏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安慰他说可能是压力太大有些神经紧张,原陆时想了想也觉得是,就将这个话题岔过去聊起别的来。 等车停在傅家别墅门口的时候,孟孟还窝在原陆时怀里睡着。傅司柏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对原陆时道:“你先上去吧。” 原陆时将孟孟交给保姆,侧头问他:“你不上去吗?” “我有点事,一会上去。” 等原陆时同保姆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之后,傅司柏才摸出口袋里的电话,按了个号码拨过去:“喂。” ******* 原明俊靠在床头,就着手里的烟吸了一口,眼神直直地盯着眼前雪白的墙壁。因为姿势的缘故,他的大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面,赤|裸的皮肤上遍布着青紫暧|昧的痕迹,衬着他雪白的皮肤显得分外淫|靡。 段有探过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淋漓尽致的情事让他的情绪十分愉悦,更可况这场情事的对象还是原明俊。原明俊显然没有和他一样好的心情,虽然没有躲开他的亲吻,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他猛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有点冷淡地开口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段有正吻着他的耳廓厮摩着,听到他的问话只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原明俊皱了皱眉头,有点厌恶地将他推离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寒意地盯着他:“‘嗯’是成了还是没成?我在问你话,你有没有听?” 段有这才认真起来,将身体坐直:“还没得手。” 原明俊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耐烦,又抽出支烟叼在嘴里点燃:“不过让你弄死个人,怎么就这么费劲?” 段有顿了一下,语气十分的无可奈何:“我也没有办法,傅司柏一直派人在暗地里保护原陆时,我们的人根本没办法下手。” 段有说完话,小心地观察原明俊的表情。原明俊倒没有他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只是目光阴鹜地盯着墙壁,一口一口地吸着烟。半晌,才慢慢开口道:“我让你调查的其他的呢?” “陈保元因为有傅司柏的人保护着,我们也一直没得手。他的日常作息很规律,除了到公司上班以外就是回家。对了,因为他每个月的月初要给矿区的员工开会,有时候工作晚了会住在矿区,原陆时有时候也会去。” 原明俊的表情明显严肃起来:“你是说每个月他和原陆时会住在矿区?” “原陆时不一定,但陈保元大部分情况都会去。” 原明俊将目光收回来,左手举着烟,右手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床头柜柜面。段有见他眼睛里露出明显的算计,忍不住问道:“明俊,你想干什么?” 原明俊将烟送到嘴里吸了一口,才慢悠悠问道:“原陆时和陈保元的关系很好吧?” 段有想了想:“关系好像是不错。” “那你说,如果陈保元死了的话,他会不会很伤心?” “明俊,你想……干什么?” 原明俊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接着问:“原陆时的那几个矿收益还不错吧?” “嗯,利润应该不低,而且他不又刚刚收购了厉家的矿么。” “厉家的矿?”原明俊立刻坐直身体,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两天的事。” 原明俊沉默下来,原政清公司上的事他很少插手,也从不打听。前一段时间原政清的情绪不好,自己还平白无故地挨了几次骂。事后他问文丽,文丽说是温德那边出了问题。原本原政清收购温德的事情已经十拿九稳,忽然半路冲出个原陆时。他本来并没有将原陆时看在眼里,毕竟他手里的资金有限,可谁知道过了两天连厉霍修都插手了进去,一时之间三家为了争夺股权便这样僵持住了。 后来也就是几天的时间,厉霍修手里的股份忽然翻了一倍,直接掌控了温德的控股权。他还想着原陆时怎么会这么好心将自己手里的股份拱手让出去,原来是盯上了厉家的矿。 温德虽然市场估价很高,但其涉及到码头、房地产、酒店等众多产业,原陆时在这方面的实际经营经验很少,就算将温德吞进去了,也很难将其经营好。而矿区就不一样了,一方面厉家的矿在西部区都是数一数二的大矿区,经营利润很高;另一方面,原陆时对于矿区的经营有着丰富的经验,与控制温德相比,掌控厉氏矿区明显要容易得多。 真是个狡猾下作的东西! 原明俊在心里低声咒骂了一句,愤恨得眼睛都要烧红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除了他想到的原因之外,原陆时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厉家矿区里那些储量丰富的稀有金属矿石。 ☆.第61章 自作自受 段有探过头去缠绵地吻原明俊的侧脸,原明俊却皱了皱眉头直接将他推开,随后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熄,掀开被朝浴室走去。段有看着他赤|裸修长的身体上遍布着自己留下的淫|靡痕迹,想到自己昨晚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感受,忍不住唇角翘起。 原明俊这时候的心情却十分的差,原陆时的存在就好像是颗生长在他骨头里带刺的毒瘤,一天不将他拔出,自己就一天过不好。 二十分钟后他从浴室里出来,直接走到衣柜前换上干净的衣服,他正系着领口的扣子,忽然后背一热,段有有力的双臂从他腰两侧伸过来将他抱住。 他亲昵地亲着原明俊的耳朵,在他脖颈处撕磨着,低声喃喃:“今天就别走了,在我这里再住一天吧。” 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都喷到自己脖子里,原明俊厌恶地皱了皱眉:“滚。” 段有一点没有生气,而是更加缠绵地将他的腰环住,低头吻着他的脖颈:“明俊,我喜欢你。” 原明俊听到他的告白表情变都没有变,直接将他环着自己的手推开,慢条斯理地将外套穿好,摸起沙发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等他到原家别墅的时候,管家李休斯面色深沉地迎上来,对他低声道:“少爷,老爷找您。” 原明俊有点奇怪地打量他一眼,最近原政清一直在忙竞选的事情,根本没有空闲时间来搭理他,这时候找他做什么? 李休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犹豫了片刻才又低声补充道:“老爷好像心情不大好。” 原明俊面色一沉,没有说什么直接朝二楼书房走去。 等他推开书房的房门后一愣,不仅原政清脸色阴沉地坐在写字台后,连文丽也表情凝重地坐在沙发上,房间里的气氛十分压抑。 他右手攥了攥衣角,抬脚朝书房里走进去:“爸,你找我?” 原政清抬眼看向他,眸子里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原明俊面前,一巴掌朝他脸上狠狠扇了上去,直接将他整个人掀倒在地毯上。 文丽“啊”地一声尖叫,连忙跑过去将原明俊扶起来,原政清这一巴掌一点力气也没留,原明俊半张脸孔都肿了起来,唇角也蹭破了,留着一点殷红的血迹。 文丽抱着被一巴掌打得还没反应过来的原明俊,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朝原政清咆哮着喊道:“你疯了吗!要教育就教育,打他干什么!” 原政清气得目眦欲裂:“你看看他干的好事!打他?我只打他一巴掌还便宜了他!” 原明俊这时候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捂着肿起的半边脸有点怔愣地看着文丽。文丽看着他惊愣的样子心疼得要命,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捧在手里疼着护着,就算他做了什么错事自己也是连句狠话也不舍得说的,原政清却上来就是这么重的一个巴掌! “他不还是个孩子吗?有什么错处你和他说就完了,动什么手!” “孩子?!”原政清抬手狠狠地拍在办公桌上,震得红木桌面一阵晃动:“原陆时比他大多少?原陆时能自己经营矿区!你看看他能干什么?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一个!” 原明俊本来一直怔愣着,在听到原陆时的名字时瞬间就清醒过来。等他听到原政清竟然用原陆时将他贬低得一文不值的时候,心头愤恨的火焰一下子就燃了起来,眼睛通红地朝原政清吼道:“我的事情你从来都不闻不问,现在你又有什么立场来谴责我!你工作上不顺心就拿我出气,算是什么能耐!” “拿你出气?”原政清猛地在办公桌上锤了一下,抬手将桌面上的东西扔到了地上,指着原明俊的鼻子吼道:“睁大眼睛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原明俊捂着肿起的半边脸朝地上看去,霎时脸色一白,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藏在床头里的注射剂盒子被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注射剂针剂滚落了一地。 文丽抱住他颤栗的身体,心疼得眼泪一直掉,低声问他:“明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这种东西也是敢随便碰的?” 原明俊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一地的注射剂发不出声。 原政清看着他那副样子就心里窝火,几步走过去一把拽起他的领口将他拖起来,朝墙壁上狠狠掼出去。原明俊根本没有心里准备,被他这重重一推直接撞到墙壁上弹回来瘫到地上。之前原政清拽着他领口的力气太大,又这样生生地扔出去,原明俊衬衫前襟被扯掉好几颗扣子,因为动作的缘故大片的胸膛袒露出来,露出青青紫紫暧|昧的痕迹。 原政清见到他胸口上的痕迹整张脸都青了,一旁的文丽也瞪大了眼,原明俊先是愣了一下,等随着他们的视线朝自己身上看去的时候整个人僵住了,赶紧伸手去拢领口。 这样大片青紫的情|欲痕迹,必然不是女人留下来的,昨晚原明俊在外面做了什么已经很明显了。原政清气得浑身发抖,冲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将原明俊生生踢得吐出一口血来。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原政清犹嫌不够,扯住他的领口又是一巴掌。 文丽尖利地叫了一声,冲上去将原明俊护在身后,艳丽的脸孔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扭曲:“你疯了吗?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你让开!” “他可是你的儿子!” “我原政清没有这样的儿子!”原政清面孔狰狞,剥掉了往日伪善的面目,哪里还有一点儒雅的风度可言。 文丽哭得浑身颤抖:“他是有错,但你也不能打死他啊!” 原政清深呼吸几口气,将胸口的怒火压下去,伸手指着还在不住颤栗的原明俊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原明俊,你是死是活我不管,但你这段时间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现在竞选会长正到关键的时刻,如果因为你的缘故影响了我的竞选,你就给我滚出原家!” 说完将注射器的盒子朝他脸上狠狠一摔,不顾破碎部分锋利的边角将原明俊的脸划出长长一道血痕,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随着书房大门“咣”地一声关上,文丽整个人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心像是瞬间掉进冰窟一般。 刚刚原政清说了什么?不要影响到他竞选是吗? 文丽语调凄惨地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原来自己儿子在他心中还比不上一个会长身份来得重要!最近她一直知道原政清常对明俊发火,她本以为只是出于爱子心切,怒其不争罢了,原来他不过是怕明俊给他丢脸。她现在才看清这个与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是多么的虚伪,多么的自私,多么的可怕! 他想起原政清艳羡原陆时与傅司柏订婚,几次提出要将明俊嫁给西部区的豪门世家,好让原家与其联姻。只是自己担心对方门第太高,明俊嫁过去会受委屈,再加上对方对联姻也没什么兴趣,才这样作罢。但原政清一直不死心,依旧蠢蠢欲动想要促成与其他家的婚事。他平日里常叮嘱明俊要洁身自好,她总以为那只是出于为人父的关心罢了,原来竟是怕明俊坏了名声不能做联姻的筹码。 当你对他有用处的时候,他会对你百般温存,关心,而当你于他而言没有价值的时候,他抛弃你就像扔掉块垃圾,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文丽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缓缓留下来,自己是怎么看走了眼,竟然会嫁给这样一个冷血又自私的人! 她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泪水,将弓着身子瘫在地上的原明俊抱在怀里,低声安慰他:“明俊,你不要怕,妈妈一定会帮你将毒瘾戒掉的。” 原明俊依旧浑身止不住地抖,连牙齿也抖得咯咯作响。他愤恨地盯着地面,几乎要在上面盯出个窟窿来。 文丽强自缓和了一下情绪,低低开口道:“你不用担心,也不要有负担,大不了妈妈带你离开这里。” 原明俊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她:“如果爸真的把我赶出去怎么办?” “当初如果不是我帮忙出力,你爸爸他哪里能这么顺利地接手原家,原家的财产至少有我的一半,你不用担心,如果他真的动了赶走你的念头,我绝不会让他好过,就算弄不到全部的财产,至少也要让他脱层皮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原明俊才动作缓慢地从书房走出来,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身上的伤也隐隐作痛。他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头也不抬地直接进了浴室,温热的水将他全身浸透,他依旧感觉自己的心冷得像是在冰窟。 他胡乱地将身上的汗渍与脸上的血迹冲洗干净,扯过浴袍披在身上,头也不擦地向外走。他脚步凌乱地走到床边仰躺上去,目光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这时候手边的电话响起,他摸过来朝上看了一眼,将电话接通:“喂。” “明俊,到家了?”段有的声音传来。 “嗯。”原明俊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纹丝不动。电话那边的段有又说了些什么,他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半晌,他才盯着天花板,缓缓开口道:“段有,我要陈保元死。” ☆.第62章 章 鱼火锅 原陆时刚下课,就接到了傅司柏的电话,他朝屏幕看一眼,一边向教室外面走一边将电话接通:“喂。” “下课了?”傅司柏清淡的声音从那一端传来。 “嗯,有事?” “刚刚伯父……”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改口道:“爸和我通过电话,说让我们晚上过去吃饭。” 原陆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傅司柏指的是陈保元。因为孟孟的缘故,他们已经有两周多的时间没回陈家去看看了,他心里也一直在惦记着那边。 “孟孟呢?” “今晚让保姆和他睡,只一晚上没关系。” 孟孟有些怕生,但因为和傅家请来的保姆也接触了一段时间,多少有了熟悉感,就算白天傅司柏和原陆时都不在家也不哭不闹的,想来住一晚上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于是他应了一声,道:“行,那我这就过去。” “不用,你先在学校里等我,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个小时之后过去接你。” “也行。”原陆时和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在自习室里等了会傅司柏,顺便将之前的功课复习一遍,四点刚过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让他去校门口。 他坐进副驾驶,发现整个车里弥漫着浓浓的奶香味,忍不住问道:“买了什么?” 傅司柏伸手将后座上的糕点盒递给他:“沈正说有一家的糕点做得不错,就顺路去给爸买了点。” 原陆时看了看,杏仁薄饼、糖渍水果蛋糕还有水羊羹,他闻着糕点散发出来的甜香的味道,忽然发现自己有点饿了。 傅司柏侧头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糕点瞧,忍不住笑了:“是不是饿了?” 原陆时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吃吧,不过可别吃得太饱,爸妈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 “不了,”原陆时摇了摇头:“不是说是给爸带的么。” “爸的那份在后面,这份是给你的。” 原陆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动作麻利地开始拆包装,傅司柏看着他熟练的样子,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几种甜点做得都不错,糖渍水果蛋糕的果脯很新鲜,加朗姆酒浸过之后的口感十分甜美,一口咬下去香气宜人。杏仁薄脆的杏仁味道很浓,饼皮香脆,入口即溶。水羊羹则做成了小巧的玫瑰花形状,每一朵花雕刻立体,栩栩如生,花瓣上的露珠像是下一刻就会滚下来一样,十分吸人眼球,尝起来的味道也非常清甜可口。 原陆时尝了几块,觉得味道不错,拿起块水羊羹朝傅司柏的方向递过去,他见傅司柏只是微侧着头,完全没有要伸手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喂到他嘴里。 “味道怎么样?” 傅司柏目不斜视:“有点重。” “我觉得还好啊。” “老人家吃的东西最好还是清淡一些好。” 等到陈家的时候,两人却发现大门紧锁,陈保元和梅月都不在家。原陆时用指纹识别打开大门,见屋子里整整齐齐的,就是人不在。 他一边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一边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这个时间去哪了呢?”说着给陈保元拨了过去,电话足足响了有半分钟才被接起来。 陈保元似乎是在外面,背景声音很吵:“小时,你和司柏到哪了?” “我们已经到家了,爸您在哪儿呢?妈也不在家。” 陈保元回答道:“我们在超市里买菜呢,等回去给你们做火锅吃。” 原陆时皱皱眉:“您想吃火锅怎么没和我说呢?我们直接过来接您和妈出去吃,省得吃完还得收拾半天。” “在外面吃哪有在家里吃干净呢,而且味道也和你妈做得差远了。你妈说了,今晚给你好好展示展示她的厨艺。” “那您也应该先告诉我一声,我和司柏过来的时候直接去超市把东西买回来不就好了,您这还得折腾一趟。” “不碍事,就是几十分钟的事儿,”陈保元乐呵呵地道:“我们这边马上出去,你和小柏在家等着就行了。”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一阵门声响动,陈保元和梅月大包小包地进来了。傅司柏和原陆时连忙迎上去将两个人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原陆时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袋子忍不住问道:“爸,怎么买了这么多,我们就四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陈保元将东西递给他,搓了搓勒得有点红的手,乐呵呵道:“不多,不多,吃不了冻起来坏不了。” 梅月进屋之后立刻换上围裙到厨房里收拾起来,原陆时也跟进去,一边将口袋里的蔬菜往外拿,一边问:“妈,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梅月手脚麻利地将从柜子里取出锅子来,笑容堆满脸上:“今天给你们做章鱼火锅吃。” 她先将买来的章鱼洗净,切成块以便入味,又放入辣椒酱、盐、白糖还有生抽腌渍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将蔬菜取出清洗一遍再摆盘,虽然超市里的蔬菜都是可以直接食用的,但梅月总担心超市里收拾得不够干净,一定要再洗一遍才放心。 等章鱼腌渍得差不多的时候,先将水烧开,将蛤喇投进去,几秒钟后取出来待用。将切成片的口蘑、苦苣、娃娃菜以及葱、年糕条段码在锅里,放上腌渍好的章鱼和煮开的蛤喇。取另一个锅子放水,再加蚝油、调味料后煮开,加酱汁,将调好的汤汁倒入锅内,将锅子放在加热盘上,最后将锅盖盖好,等火锅内的汤汁煮开就行了。 不多一会儿,火锅里的食材便咕嘟咕嘟冒起泡来,梅月将火锅盖掀开,一股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火锅里的汤汁颜色鲜亮,味道浓郁,嫩生生的章鱼随着汤汁的涌动翻滚上来,十分勾人食欲。 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是最惬意不过的了,原陆时不由得食指大动,立刻伸筷夹了块章鱼足扔进嘴里,随即被烫得嘶哈嘶哈直哈气。 傅司柏瞧他被烫到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将温热的茶水倒了一杯给他:“是不是烫到了?” 原陆时连忙接过水灌进嘴里,缓了几秒钟后对几个人道:“都烫熟了,可以吃了。” 梅月见他的样子同陈保元相视一笑,对自己这个还像小孩子一样的儿子无奈极了。 四个人大快朵颐一番之后,又围着火锅聊了会儿天,不知不觉就过了晚上十点。陈保元和梅月都有早睡的习惯,这时候困意就泛上来了。原陆时站起身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对两人道:“这里我收拾,你们困了就早点休息吧。” 陈保元摆了摆手:“哪儿能刚吃完就睡呢。” 原陆时笑了:“那在客厅看会儿新闻,等困了再睡。” 他将锅碗收拾到厨房,刚要放到水池里清洗,傅司柏走过来从他手上接过去。原陆时愣了一下,开口道:“还是我来吧。” “不用,你没事进去陪爸聊天。” 原陆时有点犹疑地打量着他的动作,娇生惯养的傅家小少爷在家里的时候可是一手指家务都没有做过的,他忍不住有点不确定地问:“你会洗碗吗?” 傅司柏朝他看一眼,笑了笑:“从前在军校里的时候什么没做过,这有什么可难的。” 原陆时有点不太信任地在旁边看着,发现他的话倒是真的。傅司柏收拾起这些东西来还挺有模有样的,而且动作也很好看。他正在一旁有点出神地想着,傅司柏忽然侧过头看向他,有点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 “看你。”原陆时脱口而出。 傅司柏唇角一勾:“好看吗?” “还……行。”原陆时忽然脸上有点发热,他刚要转身逃开,傅司柏已经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干手,将毛巾随手扔到一边后朝原陆时压过去,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 原陆时看着他骤然放大的漂亮五官,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干什么?” 傅司柏深邃的眼睛盯着他,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后,朝他吻了上去。 原陆时当时就慌了,瞪大了眼睛直往客厅的方向看,抬手想要将傅司柏推开,却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怕惊动客厅里的陈保元和梅月。 傅司柏感觉到他的不专心,右手扣住他的后脖颈,按下他的挣扎,将这个吻加深。原陆时从来没有一次的接吻像这次一样狼狈,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紧张一直萦绕在大脑,让他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膛。等傅司柏放开他后,他几乎是立刻将对方推了出去,足足缓了十几秒钟,才有些嗔怪地朝对方瞪去。 只是在傅司柏眼中他这总是害羞的特性却是十分可爱的,于是忍不住又上前去低头蹭了蹭他的唇。 原陆时这时候真的有点生气了,毕竟这是在陈家,虽然他和傅司柏已经结婚了,但如果两个人亲近的样子被长辈看见了始终是件尴尬的事。傅司柏从来都是个有分寸的人,现在这是怎么了? 傅司柏见他脸上浮现出明显不悦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生气了,于是对他低声道:“别担心,他们已经回房间休息了。” 见原陆时愣住了,他解释道:“我刚刚听到他们进房间关门的声音了。” 原陆时这才明白他何以如此肆无忌惮,心头的火气也稍稍缓了下来,然而还未等他的心落地,又听到傅司柏接着道:“走吧,我们也回房间去。” ☆.第63章 防备 等一进到房间,傅司柏立刻将原陆时推倒在床上,细细密密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原陆时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迷糊中有点不对的感觉。想起之前他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回陈家,担心孟孟在家没人照顾,傅司柏却语气坚决地表示一定要回,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只是他被傅司柏吻得脸色微红,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伸手环上他的脖颈他将朝自己拉得更近。傅司柏一边吻着他,一边伸手去解他的扣子,原陆时也空出手来摸索着去解对方的。 “铃铃铃……” 一股气直沿着太阳穴冲上来,傅司柏觉得头又开始疼了,他伸手将电话按掉,按着原陆时的后脖颈继续吻他。 不到二十秒钟,电话声再一次响起,原陆时正被他吻着,伸手推了推他,模糊着道:“电话……” “不用管。”傅司柏直接再一次将电话挂掉,低头含住原陆时的唇,将他还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原陆时停顿了一下,也闭上眼回应他。 “铃铃铃……” 这次连原陆时太阳穴也开始疼了,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傅司柏,脸色发红微微有点气喘地开口:“接电话。” 傅司柏的脸色少有的难看,摸过电话刚要接通,脸色却一变。他动作停了一下,将电话拿起来:“喂。” 原陆时原本在一旁情绪是有些恹恹地,见到傅司柏少有的严肃脸色忽然就紧张起来,等傅司柏挂断电话之后立刻问道:“怎么了?是军部有事吗?” 傅司柏脸色深沉,过了好半天,才抬眼看向原陆时,开口道:“陆时,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原陆时愣了,难道不是关于军部,而是关于自己的吗? “你说。”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想要对你下手,你那天对我说感觉有人在身后跟踪你,我对你说是你的压力太大,其实不是。” 原陆时一愣,抬起头看他:“你私下派人跟踪我了?” “是,我很抱歉,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会担心,影响你的心情。我本来想要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事情解决,但是现在问题有点严重,因为这段时间发现有人一直在窥视父亲,可能也要对他下手。” 原陆时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按着抓着床单。 “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不知道,但他们和想要对付你的是同一伙人。” “你是说……原明俊?” 傅司柏点了点头:“段有回国之后不久,原明俊就同他取得了联系,估计是你给他注射毒品之后,他更加记恨你,只是碍于没有机会才一直没下手。” 原陆时愣了一下,目光有点闪烁地看向傅司柏:“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你做得也算是干净利落,但因为没有经验,还是留下了痕迹。”他抬手摸了摸原陆时的脸:“为什么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告诉我?在你心中我就这样不值得信任吗?” “不是……”原陆时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不过他当时的第一个想法的确是不想把傅司柏牵涉进来。 傅司柏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慢慢道:“陆时,我是你的丈夫,我希望你遇到任何问题与困难的时候都是由我来解决,而不是陈耀锋。” 傅司柏的语气里有一点明显的酸意:“你是觉得陈耀锋比我靠得住吗?” 嗯?原陆时愣住了,这个画风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觉得有些有口难辩,再说现在的重点也不是这个吧?但他还是选择给面前的人顺顺毛:“我只是,不想你涉险。” 傅司柏叹了口气:“如果你出了事,我才真是涉险了。” 原陆时瞪着空空的墙壁,忽然有点心口发酸,低低地“嗯”了一声。良久才接着开口:“你接着说。” “我刚刚得到的消息,今晚原明俊和段有偷偷约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冯志,三十五岁,去年二月份通过邻居介绍到矿区里做事,是今年刚刚调到这个矿区的。”他说着,把手机打开,将里面一封刚收到的邮件点开,里面是冯志的个人信息。他朝原陆时看一眼,问:“这个人你熟吗?” 原陆时摇了摇头,虽然矿区是在他的名下,但日常经营都是由陈保元负责,人员招聘方面他也从不插手,所以没什么印象。 “我没有印象,不过这个人看上去倒是挺老实本分的。” “他的口碑不错,从前也没什么不良记录,但是家境不好。” “原明俊暗中联系他,肯定是要对矿区下手,”原陆时沉吟片刻道:“只是他究竟要怎样下手我们不清楚,根本无从防备。你说,这件事要不要让爸知道?”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父亲这个人性格温厚善良,如果让他知道了恐怕会一直担心,在冯志面前也很可能表现得不自然,从而引发对方的怀疑。” 傅司柏的意思原陆时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不宜打草惊蛇,要安抚冯志的情绪,免得被原明俊发现了破绽。 “但如果不让他知道,我又担心事情万一有异变,没办法保证他的安全。”傅司柏思索了片刻,又接着道:“明天早上你向父亲打听打听关于冯志这个人的情况,我们再做打算。”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等明天了。只是经过了这些波折,两人原本的心情也荡然无存,草草地又聊了几句之后就休息了。 这天晚上原陆时休息得不大好,陈保元被人跟踪这件事一直像是一根刺一样梗在他的心中,让他难以入睡。傅司柏知道他的忧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用太过担心,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原明俊的意图,就不怕他会对父亲不利。” 原陆时的情绪却并没有缓解多少,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图,但原明俊的目的与手段自己却是不清楚的,他一想到陈保元的安全正受到威胁,就没办法安心。 因为几乎一夜无眠,所以当第二天原陆时顶着一双黑眼圈坐在餐桌上的时候给梅月吓了一跳,她看着他眼底的一片青色,忍不住心疼地问:“哎呦,小时,你这是什么了?怎么眼圈都熬黑了?昨晚休息得不好吗?” 原陆时掩饰地笑了笑:“昨晚没太睡好。” “又熬夜看电视了吧?你小时候就爱犯这个毛病,现在长大了还是这样。” 陈保元将热腾腾的豆浆端上来,打断了梅月的唠叨:“我说你就别总唠叨他了,小时又不是小孩子了。”然而等他抬头看向原陆时时也愣了一下:“别说,你这脸色是不怎么好啊。” “我没事,”原陆时看见陈保元忽然心头一阵发酸,他将自己的不良情绪压制下去,状似随意问道:“爸,最近矿区状况还好吗?” “挺好的。”陈保元拿起黄橙橙油汪汪的油条咬了一口:“哎,小月,别说他家的油条还真挺好吃的,又酥又香的。” “能不好吃吗?比楼下的贵好几块钱呢。” “行,那以后就买他家的。” “他家的远,你早上去上班来不及。” “爸,您今天要去矿区吗?”原陆时插嘴道。 “今天不用。” “哎,对了,”听到原陆时的问话,梅月对陈保元道:“你上次不是说矿区这段时间晚上有点冷吗,你记得把毛毯带上。” 傅司柏脸色一肃,脱口而出:“您有时在矿区住吗?” “是啊,”陈保元挠了挠后脑:“选矿厂那边这一阵子工程紧,我会在那里住几天。” 原陆时与傅司柏互相对视一眼,原陆时转过眼光朝他问:“爸,我听说矿区今年招了不少新人,有个叫冯志的吧,他人怎么样?” “挺好的呀,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没什么,”原陆时喝了口豆浆:“那天看到新进员工名单,正好记得他的名字就随口问一句。他现在在哪个矿区?” “在采矿场。” 原陆时眼光一沉,怪不得原明俊要买通冯志,原来关键在这儿呢。 “小时,快吃快吃,一会儿油条都凉了。” “嗯,好。对了,您什么时候再去矿区里住?” “下周天,然后周一开例会。” 原陆时敛了眼光,低下头继续吃起来。因为军部有事,傅司柏用过早餐后就直接去军部了,陈保元也要去矿区,原陆时陪梅月聊了会天,就驱车回傅家了。 他一进门,孟孟就猛地扑进他怀里,伸着肉肉的小胳膊让他抱。原陆时弯身将他抱在怀里,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孟孟有没有乖啊?” 孟孟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有的!” 原陆时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孟孟环着他的脖颈,兴冲冲地给他讲:“昨天杜奶奶带我出去玩,我认识了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朋友。” “那你和新小朋友玩得开心吗?” “开心,她还约我下次一起玩。” 原陆时见孟孟一个劲儿地揉眼睛,把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揉得通红,像是有点困倦的样子,便问他:“孟孟你怎么了?” 杜阿姨这时候走过来,对原陆时解释道:“孟孟昨天一直念叨你们,我和他说明天你们就回来了,所以孟孟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现在这不犯困呢!” 原陆时又在孟孟额头上亲了亲,对他温声道:“孟孟,叔叔陪你去睡觉好不好?” 孟孟揉着眼睛点了点头:“好。” ☆.第64章 爆炸 午夜一点,白日的喧嚣散去,街道上只剩下零星的行人走过。处于郊区的矿区更是一片寂静,厂房内明亮的灯光在黑夜里显得分外寂寥。 这个时候一辆黑色吉普由远处行驶过来,缓缓停在距离选矿厂远处的空地上。因为这一段路两旁的路灯前一阵子刚巧坏了,于是这辆本就不起眼的吉普更是隐在了阴影当中。 原明俊坐在副驾驶,虽然是夜晚脸上却架着副墨镜,显得有些奇怪。他按下车窗,将手里的烟蒂随手扔出去,又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点燃递到嘴边。 一旁的段有朝他看一眼,低声道:“明俊,少抽一点。” 原明俊没搭理他的话,将烟递到嘴边狠狠吸了几口,才开口道:“几点了?” 段有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一点十分。” 原明俊仰靠在副驾驶靠背上,闭着眼重重地吸着烟,一直将整支烟吸完,才猛地睁开眼,摸出口袋里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喂。”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原明俊将电话挂断。 “怎么样了?”段有问。 原明俊目光冷淡地直视前方:“那边一切妥当了,等消息。” 段有脸色有些阴沉,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明俊,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要知道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就没办法回头了。” “当然!”原明俊狠狠地瞪着段有,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只要原陆时一天活着,我就一天不痛快!” 段有摇了摇头:“可是这和陈保元有什么关系?和那些工人又有什么关系?那些人是无辜的!” 原明俊冷笑一声,薄唇勾起:“要怪就怪原陆时!如果不是原陆时,他们也没必要死。” “明俊……” 原明俊凶狠地瞪了段有一眼,冷冷开口道:“闭嘴!要不然就给我滚下去!” 段有张了张口,还是将嘴里的话吞了下去。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原明俊的电话再次响起,他将电话接通放到耳边,沉默了半分钟后“嗯”了一声:“知道了。” 等他挂断电话,段有忍耐了一下,还是朝他问道:“什么情况?” 原明俊将电话收好,消瘦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车扶手:“冯志已经将选矿厂的闭路电视电源隔断,”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选矿厂,脸上一点点露出诡异的微笑:“二十分钟后,这里将会成为一片火海。原陆时,你的好爸爸也会葬身在这火海里!” 段有扶着扶手的手不由得一点点握紧,心中的恐慌越发明显。这是个铝矿厂的选矿厂,矿场里面有大量的铝粉。铝粉质地轻,浮力大,如果遇到少量水甚至受潮都很容易发生化学反应,释放出大量的氢气与热量。而如果积热不散,极易引起燃烧以至于爆炸。 而更重要的是,铝粉粉末在空气中与空气能够混合形成极危险的爆炸性混合物,当空气中这种爆炸性混合物达到一定浓度时,遇到火星或是静电就会发生爆炸。而在发生悬粉爆炸时,最开始爆炸的冲击波可能会使原本堆积在地面上的粉尘扬起,从而形成粉尘云,这些粉尘云被火焰引燃会引发二次爆炸。 原明俊正是得知原陆时名下的这个选矿厂厂内有大量铝粉,便收买对厂内情况十分熟悉的冯志先将厂内各处闭路电视电源隔断,然后在厂内排烟机的电气线路上做手脚,通过使线路短路产生电火花引发车间内铝粉爆炸。 因为选矿厂内有大量的铝粉,铝粉被引燃爆炸就会相应引起二次爆炸,而距离厂区不远处的宿舍内除陈保元外还有几名工厂工人,一旦剧烈的爆炸发生,这些人会全部葬身火海。到时候光是家属的赔偿费用就够原陆时喝一壶的了,更何况还有他那个没有文化的废物养父在里面。 原明俊目光冷冽地看着远处:不要怪我狠心,如果不是你害我,我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段有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等着,虽然车子里的暖风开到了最高档,但他依旧觉得浑身冰冷。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等了许久,一直到半个小时过去,远处的选矿厂却依旧一片宁静,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原明俊皱了皱眉,摸出口袋里的电话给冯志拨过去,然而他一遍遍打,电话里却一直提示在忙,等到了最后竟然显示关机。 “操!”原明俊低低咒骂了一声。 “怎么了?” “不接电话,”原明俊狠狠凿了下车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果然靠不住!” 段有揉了揉额头:“估计是临到关头害怕跑掉了,”他侧头看向原明俊:“明俊,我看今天就算了吧!” “不行!”原明俊毫不犹豫地打断:“冯志已经将选矿厂的闭路电源都割断了,如果今天不下手,一定会引起原陆时的警觉,想要再等到这样好的机会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明俊,你要干什么?别告诉我你要……” “没错,我要自己进去。”他手指蹭了蹭下巴:“需要做的过程冯志在我面前演示过几遍,我早就烂熟于胸了。” “不行!明俊,不行!”段有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听我说,千万不要冲动!这太危险了,就算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原明俊一把推开段有的手:“我恨原陆时!告诉你段有,陈保元今天必须死!你愿意和我一起进去就一起走,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开车离开!没有人求着你留下!” 他说完,一把拉开车门,直接走到车后将后备箱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用来引发设备故障的备用工具,是为了防止冯志那边出问题而特地准备的。原明俊将帽檐压低,拿起后备箱里的工具转身朝选矿厂走去。 他刚朝前走了不到五十米,胳膊被一把拽住,他回头,冷淡问道:“你还不滚?” “明俊,”段有抹了把脸:“我和你一起去。” 选矿厂附近一片寂静,原明俊悄步走到厂门口,从口袋里摸出之前复制好的门禁卡,将门禁卡贴在识别器上,“叮”的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之前通过冯志已经打听到,选矿厂夜间只有值班室里有两个保安值班,而保安室里的录像也已经被冯志提前设置过,在这段时间里会出现提前录制好的录像。也就是说保安看到的是厂区里正常的画面,根本不会发现有人半路潜了进去。 但为了以防万一,原明俊还是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厂房外停留了片刻,仔细观察厂区内摄像头的情况。这个选矿厂的安全措施显然还是比较完善的,相距不远处就有监控设备。他观察了一段时间,见并没有异样之后,按照记忆里冯志给他看过的地图悄步朝厂区内走去。 段有一直跟在他身边,他表情凝重地不时朝四周打量张望,好在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顺利地到达了厂区内。 剩下的就简单了,只要将排风机的电源线损坏即可,只是破坏的程度也是有讲究的,程度不能过大,免得立刻引起爆炸,但也不能过小,至少要产生足够的电火花。而且破坏的手法也很重要,要看上去像是自然产生的一样。 原明俊这个人做事十分谨慎,性格又认真,即便之前计划里是由冯志来执行这些事,但动作过程他却记得清楚。他的这种特性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轻松地就将线路破坏掉了。 等他同段有按照原路返回离开厂区后,就直奔停车的地方。两个人坐进车里,原明俊从口袋里摸出遥控器,遥控器控制的部分正粘在排风机的电路线上。这是新型的遥控设备,将引燃体植入在线路内。因为成分特殊,爆炸后不会留下丝毫痕迹,整场爆炸就好像是因为管理不善而导致的一样。 原明俊笑了笑:因为管理不善引发爆炸,甚至导致工人死亡,原陆时,你的责任可逃不脱了。 他微微仰头看着远处的选矿厂,缓缓地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开关,半分钟后,只听矿厂内忽然传来一连串的闷响,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地面震动随之而来。一道高达一百多米的烟柱从选矿厂内冒出,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几分钟后,由爆炸所携带的烟尘砂砾颗粒纷纷坠地,整片区域顿时被这沙尘雨所掩盖,砂砾砸落到地上发出连阵的响声。 坐在车里的段有被这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一阵耳鸣,忍不住双手紧紧捂着耳朵。一旁的原明俊却一脸淡定地直视着远处的矿厂,火红的火焰瞬时将他白皙的脸孔照得发亮,他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在明亮的火光里熠熠生辉,嘴角不自觉地牵出了个浅浅的微笑。 原陆时,这次终于是我赢了。 ☆.第65章 同一时刻,一栋私人公寓里,陈保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当他看到屏幕里选矿厂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整个燃烧起来时,脸上忍不住露出明显心疼的表情。 原陆时这时候走进来,将降压药和温水递给他:“爸,该吃降压药了。” “哎,我说小时啊,”陈保元结果水杯和药却并没有立刻吃:“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个原明俊想要炸我们的选矿厂了,那为啥还让他真的给炸了呢?好好的厂子就这样给毁了,真是……哎!” “爸,您用不着这么心疼,不管怎么说人员早已经转移出去了,而且矿厂里的重金属矿石也暗地里运走了,损失并非您想象中的那样大。可是如果不真的让他将矿厂炸毁,就算我们报警,原明俊最多也就是进去蹲几天,而一旦等他从里面出来,势必还是会对您下手,并且手段只会更狠,方法也会更毒。” 原陆时没办法描绘出当他得知原明俊竟然想要害陈保元性命时的心情,若说对他下手是出于对他的嫉恨,那陈保元又何曾招惹过他?为什么要对他下如此的毒手?他绝对不会放任一个想要害他养父的人在外逍遥! “可是小时,我们的矿厂就这样烧没了,这可是不少的钱啊……” “这个您不需要担心,”傅司柏一身寒气地从外面走进来,对陈保元道:“录像里清楚地记录了原明俊的所作所为,人证物证兼在,就算原政清有再大的本事也打不赢这场官司。” 陈保元叹了口气,之前原明俊对原陆时所做过的事原陆时和陈耀锋都从未对他提过,所以他也不了解原明俊的本性有多么恶毒。等听原陆时说原明俊想要害他时,还一度认为是原陆时多心,一直到见到矿厂被炸毁时自己才肯相信。 只是虽然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依旧无法相信有人会这样狠毒,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连自己哥哥的养父也不肯放过?他每次想到原明俊的那副漂亮容貌,就忍不住叹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对了,冯志现在在哪儿呢?” “老实地被关在地下室,他已经承认了同原明俊的勾结,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也同意出庭指认对方。” 陈保元点了点头,但内心还是有点说不出的难受,冯志这个人平日里看上去还是比较老实本分的,工作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但人品还是不错的,谁想到他竟然会和外人勾结在一起害自己呢? 看到矿厂被滚滚的大火吞噬,陈保元止不住一阵胆寒,如果不是原陆时和傅司柏发现了原明俊的诡计的话,自己恐怕也要和矿厂一起葬身火海了。想到那腾起的浓烟自己就一阵后怕,同时又为冯志的做法寒心。自己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年前的时候还给他涨了五百块钱的工资,这人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呢?就算像是小时说的那样,他的家境贫困需要这笔钱,那就不能和自己说吗?自己现在手里也有一点闲钱,如果自己工地上的工人真的有需要的话,是不会不管的。 他摇了摇头,将降压药就着温水一起吞了下去,这时候屏幕里的图像显示已经有救火队到达现场进行扑救,但因为爆炸以及火势太猛的缘故,矿厂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虽然知道是原陆时的计谋,但看见好好的厂区被烧毁,他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原陆时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对矿厂有感情,心里不舒服,于是安慰道:“爸,烧毁矿厂是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您也别太放在心上了,等赔偿金下来了可以再建新厂。” “赔偿金?” “没错,”傅司柏目光冷淡地打量着屏幕里支离破碎的厂区:“这笔钱当然要原明俊来出,如果他出不起,原政清也得出。” 听到不是白白浪费一个矿厂,陈保元的心情多少缓解了一点,他再次叹了口气:“那个原明俊心肠也太狠毒了,白长了一副好看的样子!至于冯志虽然可恨,但是毕竟也不是主使。他为了钱出卖我们是很无耻,但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因为家里有困难,他这时候再进监狱,家里的日子可就得更难过了。” 傅司柏知道陈保元又心软了,便冷声道:“家境困难不是他做出这种事的借口,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就没有平白被原谅的道理。如果他的家庭经济实在困难,我们可以做一定的援助,但他的牢狱之灾免不了的。” 陈保元张了张口,还想解释,但见傅司柏和原陆时均是一脸的冰霜,知道冯志做的事触了他们的禁忌,估计两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于是也只好点了点头。 为了保证陈保元的安全,原陆时没有让他回陈家,而是让他在这里再暂住一晚,并且派人将梅月也偷偷地接过来了。 闹腾完这一通已经快凌晨,等陈保元回卧室休息后,原陆时和傅司柏也准备休息,毕竟两个人第二天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然而原陆时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无法入眠,他几次翻身之后,傅司柏扣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月色下目光显得越发柔和:“怎么了?睡不着?” 原陆时看着对方的眼睛,半晌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原明俊的事情人证物证俱全,根本无从抵赖,进去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原政清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疏通关系。更何况傅司柏那边连通稿都写好了,就等着明天一早新闻登报。并且会在舆论方面着重引导大众,使其注意到原明俊同原政清的关系,这样原政清想要挪动关系都没有办法。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着隐隐的担忧,原政清奸诈狡猾,这次原明俊摔得这样狠,只怕他会隐忍不住对自己下手。自己当然是不在乎的,有什么手段尽管招呼,只是担心他会对陈保元和梅月不利,在这里他只剩这两个亲人了,他们绝对不能够出任何问题。 “你在担心爸和妈的安全?”傅司柏揉了揉他的头发,沉声问道。 不得不说傅司柏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猜中他的心思,原陆时点了点头。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他们,还有这段时间矿区的事情就不要让爸插手了,留给下面的人去做。” “我担心原政清这个老狐狸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做,那他也就不是原政清了。不怕他有举动,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他有动作,就会有破绽,我倒是怕他会暗自不动。” “什么意思?” 傅司柏将手收回来,眼光一如既往的冷淡:“原政清这个人城府很深,又很能忍耐,现在原明俊已经是一步废棋,我更多的是担心他会罔顾亲情,弃掉这枚弃子。” 原陆时皱了皱眉:“毕竟原明俊也是他的独子,他怎样也不会不管他的。” “那倒未必,”傅司柏盯着被月光浸染得镀了一层银色的墙壁,慢慢开口:“他们有血缘关系不假,但原明俊入狱已经成为定局,原政清这个人将利弊分得很清楚,未必会心软。”他顿了片刻,才接着道:“不过文丽这个人虽然行事果决,但对原明俊倒是溺爱得厉害,或许可以用得着。” “你的意思是……” “原政清狡猾,又性格沉稳,这种人一般情况下不容易犯错。文丽相比之下性格就要暴躁得多,她这一端很容易出纰漏。” 原陆时很快领悟到他的意思:“也就是说让文丽露出破绽,从而引出原政清的破绽。”他又想了想:“原政清这段时间一直在为竞选会长的事情奔波,原明俊的事情本身对他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如果这时候文丽再为了原明俊头脑发热,相当于又狠狠捅了原政清一刀。”他叹了口气:“只是这件事,要怎么做呢?” 傅司柏探过身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这不是着急的事,明天你还有课,先睡觉。” 另一边,原明俊一直表情愉悦地看着矿厂被大火吞噬,直到远处响起救火队赶来的声音,才在段有的催促下驱车离开。一路上他的心情十分愉悦,之前一点因为殃及无辜所产生的轻微负罪感,也在想到可以让原陆时痛苦的巨大喜悦中冲刷干净。他表情愉快地看着窗外,顺手点了支烟送到唇边。 段有的心情却是十分沉重,他从中学开始便在道上混,也曾打群架打死过人,但做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他根本无法理解原明俊对原陆时那浓重的恨意是从何而来,但原明俊想要做的事,他又没办法阻止。 原明俊这时候的心情很好,轻轻吐了口烟后,对段有道:“去你公寓。”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打击太重,段有并没有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而激动,反而觉得心情越加沉重起来。 ☆.第66章 原明俊同段有回到公寓之后,立刻将对方推在墙壁上,动手撕扯他的衣服。原明俊很少有这样热情的时候,段有有些受宠若惊,但情绪却完全调动不起来。 原明俊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扯起他的领口,皱着眉问:“你到底要不要做?” 段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丝毫*。原明俊盯着他片刻,将手松开:“不做算了,”他松了松自己的衬衫领口:“你不做我去找别人。” “明俊!”段有按住他的肩膀:“事情还没有结束,你不要忘了冯志!他一直下落不明!” “冯志……”原明俊沉默片刻,胜利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大脑,让他几乎忘了冯志这个人的存在。没错,现在首要问题是要先将这个人找到,他不能放任他在外面晃荡。 原明俊朝后退了半步,摸出手机给冯志的号码拨过去,他将电话放在耳边听了一会,之后有点厌烦地扔到一旁:“还是关机。” 段有见他烦躁的样子有点心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别着急,他跑不掉的。” 原明俊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十分不悦。段有这时候虽然没有什么心情,但还是将原明俊朝自己的方向扯过来,按着他的后脑朝他吻了下去。没有什么缘故,他只是不想影响原明俊的心情罢了。 原明俊倒很快投入进去,勾着对方的脖颈深吻,有点急促地撕扯对方的扣子。段有按着他吻了一会儿,直接将他拦腰抱起来压到了床上。 心情的愉悦促使原明俊变得十分热情,扭动着身体纠缠对方,两个人一直纵情到后半夜,甚至来不及收拾就在一片狼藉之中双双睡了过去。 段有是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恢复意识的,昨天为了助兴喝了不少酒,他这时候觉得大脑昏沉得厉害。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头见原明俊正一身暧昧痕迹地躺在自己怀里,似乎被这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吵得有点心烦,皱着眉低头捂住耳朵。 段有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他赤|裸的上半身盖住,拿过一旁皱成一团的衣服勉强穿上,才起身朝门口走去。 段有的心情也被这急促的敲门声闹得有点不好,昨晚睡得晚,他这时候还困得厉害,本来想再睡一会儿的,不知道是谁这一大清早的就来扰他清梦。 于是他连门镜也没看,直接抬手拉开门,有点烦躁地朝外喊了声:“什么事!” 然而下一刻他整个人像是被当头浇了桶冷水一样立刻清醒了。 ******* “政清!”文丽猛地推开书房的门,几步跑到原政清面前。她的鬓角散乱,脸色微红,从来打理得光洁亮丽的外表这时候却十分狼狈,止不住地喘着粗气,显得十分惊慌:“明俊,明俊他……”说着竟带了点哭腔:“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原政清正端端坐在办公桌前浏览文件,虽然在家里但衣着却一丝不苟,头发整齐地偏向一边,用发蜡梳得整齐。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显得整个人十分儒雅文气。他这时候抬起头,有点不悦地打量了一眼文丽惊慌失措的模样,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事这样急?看看你的样子!” “你现在还有闲心管什么样子!明俊!明俊被警|察抓起来了!” “什么!”原政清猛地站起来,震惊地盯着她:“被警|察抓起来?警|察凭什么抓他?” 文丽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慌乱,气息不稳地回答道:“说他纵火……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纵火?好端端的他纵什么火?” “这个我哪里知道!”文丽朝他气势汹汹地吼道:“你还有闲心在这里问东问西,还不赶紧想想办法!” 同文丽的惊慌失措相比,原政清明显要冷静得多,拿起办公桌前的电话给律师拨了过去。文丽站在一旁,表情紧张地盯着原政清,恨不得能够钻进电话里去听。十多分钟后,原政清将电话挂断,一声不响地坐在座位上,目光阴沉地盯着桌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原政清朝桌面猛地一拍,震得桌面一阵颤动:“你养的好儿子!跑去炸毁了原陆时的选矿厂!还被人将过程全部录了下来!这个蠢货!” 文丽整个人都震住了,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你说他炸毁了原陆时的选矿厂?不可能,这不可能!一个选矿厂能值几个钱?他好端端的去炸选矿厂干什么?”她脑筋飞快地转了转,随即点了点头:“还有办法,还有办法,大不了我们赔偿他们!我要他们必须现在就放了明俊!警署里哪儿是人待的地方。” “放出来?有人指证,说他炸毁选矿厂的目的是要将厂里包括陈保元在内的几个人一起炸死!这是刑事案件你知不知道!” “不,不,不会的!”文丽一个劲儿地摇头:“一定是有人陷害,明俊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原政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还不了解吗?他恨原陆时入骨,动手杀掉他的养父有什么不可能的?” 文丽这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去反驳他嘲讽自己的话,满脑子都是怎样能将原明俊救出来。她不停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半晌忽然抬头看向原政清:“那个陈保元,他死了吗?” “没有,那天他刚好有事带员工出去了。” “还好,还好,人没死就好。”文丽终于舒了口气,心里头放下一些。 “好什么好!他这是故意杀人未遂,也是要判刑的!”原政清见她一脸轻松,心头的火更盛。想到自己的竞选在即,原明俊却给自己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就恨不得把他拽到自己面前狠狠扇几个耳光! ☆.第67章 反派的自我修养 “政清!”文丽满脸泪痕,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原政清的手臂,将他的手臂抓得生疼:“你一定要救他!你有办法的,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原政清低头,见文丽原本妆容精致的一张脸孔被泪水完全糊花了,显出十分可怜的样子,再想到原明俊做下的蠢事,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文丽见他只一个劲儿地不住叹气,惊恐的神色忍不住再次蔓延到脸上,她死死地攥着原政清的胳膊,颤抖着声问:“政清,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政清你回答我!” 原政清将一直颤抖不停的她安置到沙发上坐下,安慰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不顾被泪水弄花的眼妆,文丽只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原政清重复道:“他是你的儿子,你会救他的,你有办法对不对?” 原政清又叹了口气:“我倒真希望从来没有过他这个儿子!”见文丽眼中再次迅速腾起惊恐的神色,似乎即刻又要喊叫出来的样子,他只好又接着道:“行了,不管怎么说我也生养了他二十年,我会想办法的。” 原政清又哄了文丽半个多钟头,才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等他将佣人唤来将她带出书房之后,才步履沉重地回到办公桌前。他端端地坐在座椅上,目光深沉地盯着桌面上的文件,许久之后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 原陆时刚将小炸丸子叉进嘴里,后背就被人猛地拍了一下,险些将刚送进嘴里的丸子吐出来。他回过头,唐子伦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见他也看向自己后立刻将原陆时身边的座椅拉开一把坐了上去。 “陆时,我听说原明俊被抓起来了?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原陆时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表情平淡地“嗯”了一声。 “我听说他炸了人家的选矿厂,他好端端地去炸人家采矿场干什么啊?难道是和人结怨了?对了,你知道他炸的是谁家的选矿厂吗?” 原陆时将盘子里剩下的丸子叉起来送进嘴里,情绪不变地答道:“我家的。” 唐子伦嘴巴立刻张大到可以将拳头塞下:“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啊?炸矿厂,这可是个挺严重的事,要判纵火罪的吧!” “没那么简单,”原陆时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是蓄意伤人,就算构不成故意杀人罪,也是故意伤害罪。” “故意伤害罪……”唐子伦低吟了一句:“就算没有人员伤亡,起码也要判两三年。” 原陆时将餐叉放到桌面上,垂眼看着洁白的瓷碟,半晌才开口道:“他是自作自受。” 就算是只有几年的刑期,原明俊的这一生也算是完全毁了。想到他从前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唐子伦忍不住一阵唏嘘,只是原明俊做过的事他也略略知道一些,所以除了唏嘘,他倒也没生出什么同情来。 “那个,”他想了想,问:“原政清不会让他就这样进去吧?毕竟他真进去了他的颜面也不好看啊!” 原陆时细白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摇了摇头:“证据确凿,就算他翻了天去也扭转不了了。” “哦,”唐子伦应了一声,他抬眼朝原陆时瞧了瞧,见他的神色算不上好,有点不解地问:“他也是罪有应得,只是你怎么瞧着像是不怎么高兴呢?” 原陆时将眼光收了回来:“没有,”他侧头看向唐子伦:“你不是下午补考吗?” 唐子伦眼光放直,几秒钟后“嗷”地一声蹿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赶紧收拾东西:“我说怎么一直感觉像是忘了点什么似的,原来是下午有补考!” 他将东西胡乱地塞进书包里,朝原陆时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你慢慢吃,我得先去了!”说完一刻不停地朝大门外跑去。 原陆时目送着唐子伦,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将眼光转了回来,他端起桌面上的水杯喝了口,沉默着不作声。原明俊进去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只是这时候他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一点松懈,情绪也低沉得厉害。自从事情发生之后,他便着人留意原政清的举动,然而奇怪的是一连几天过去,原家那边却连一点动静也无,似乎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这反而让他心生疑虑起来。 如果原政清真的有了什么动作,他倒不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他那边一点动静没有,原陆时反而有些不安。 他正皱眉思索着,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摸出电话接通,陈耀锋的声音传来:“小时?” “大哥。”他坐正身体,将游离的注意力转回来:“有事吗?” “你在家吗?马上打开电视,看新闻台的七频道,原政清在做关于竞选名誉主席的演讲!” “我在外面,”原陆时愣了一下,马上回复道:“先挂断,我一会儿再打给你。”他将电话挂断后立刻用手机登陆新闻台,缓冲画面刚过去,原政清的身影便出现在屏幕中。这时候他已经做完了演讲,正在接受记者提问。 不过几天的时间,他较之前消瘦了许多,举手投足间的风度气势依旧却难掩脸上的疲色,精神状态显然不太好。 在回答了记者提出的几个关于燃油环保方面的问题之后,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下面传出来:“据传您的独子原明俊涉嫌故意杀人,以及纵火危害公共安全,并且有消息称他现已被警方拘留,请问您这是真的吗?” 原政清的表情微微一顿,一旁的助理连忙上前打断道:“很抱歉,因为时间的缘故,除会议中心方面以外的问题恕我们不能回答。” 记者席下立刻一阵骚动,之前的几轮演讲过后,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今天这些人来多数都时冲着原明俊的事情来的。纵火加故意杀人,这可是头条,对手们都等着看原政清的笑话呢,就连中性立场的记者也想看看原政清有什么反应。不过根据从前的经验,大家也知道原政清这时候不会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所以听到助理这样说也就没感到特别意外。 不承想原政清却朝助理摆了摆手,将话筒调整了下位置,低沉地开了口:“对于这件事,我的确有些话要说。” 他刚开口,原本喧嚣的记者席立刻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我的独子原明俊的确是因为涉嫌故意杀人在五天前被刑拘。我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因为当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被拘留超过48小时。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甚至比在座的不少人都要晚。”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在得知消息的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甚至怀疑这是我的助理对我开的一个不妥当的玩笑。当他再三肯定事情的真实性的时候,我才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的确发生了。” “对于这件事情,我是最大的责任人,需要负的责任甚至比他还要多得多。正是因为我对他的不够重视,不够关心,才导致他形成了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性格。而他做出这样不可原谅的事故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原政清低沉的声音里带了点难以克制的哽咽。他的眼光看似平静,眼圈却一点点泛红,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苍白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几次想要将剩下的话讲出来,都没有办法。 他的面容消瘦,两侧的鬓角已然发白,英俊的面容上难掩岁月的痕迹,有些微微发驼的后背尽力挺直着,却明显有着强弩之末的味道,从前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底下的人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似乎完全沉浸在一个父亲浓重的自责与难以克制的父爱里,一声不响地盯着演讲台,等着听他想要说的话。 原政清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开口道:“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妻子。当她得知消息的时候立刻昏了过去,这几天来她的自责不少于我,可是我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我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的表情是这样的悔恨与痛苦,夹杂着对亲子的愧疚和痛心,底下众人的心情也十分沉重,记者席上已经有记者几次张口想要劝慰,却因为原政清痛苦的表情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管因为什么,我的儿子的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也对无辜的企业造成了伤害,对于被大火毁坏的企业,我要说声抱歉,对不起。”他微微侧过身,弯下身体呈九十度鞠躬,一直保持这个道歉的姿势有半分钟之久,才直起身体:“这件事情我有百分之百的责任,对于给无辜企业造成的损失与伤害,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补偿。不管对方有什么要求,需要赔偿多少,我都会满足,因为这完全是我的责任。” “而至于我的独子明俊,我和他的母亲连同他自己,愿意接受法院的审判,不管是何种判决,我们都完全服从执行,并且保证绝不上诉。” 他的话音刚落,记者席上立刻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就是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要知道放弃上诉,就意味着原明俊的牢狱之灾是没有任何希望逃脱了,一个父亲能做到这个地步,简直可以称得上令人敬佩了! “每个人都要为他所犯下的过错而承担相应后果,这是一件因为我的缺失而引发的过错,所以我愿意同我的儿子一同承担。” 同一时间,军部休息室里傅司柏一脸冷淡地看着电视屏幕里的原政清,而一旁的沈正则忍不住叫了出来:“这个原政清也太会演了,”他“啧”了一声:“他不会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吧?!” ☆.第68章 送上门的美食 傅司柏将眼光收了回来,抬手将电视关掉。沈正侧头看向他:“原政清这意思是铁了心地要弃车保帅了?” 原明俊的事情证据确凿,想要保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虽然事情是他做下的与原政清无关,但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同他扯上关系,再添油加醋一番,他这到手的名誉会长位置恐怕就要不保了。 在竞选名誉会长这个关键时候闹出这种事情,本身就对他的名誉有损,保不齐会有记者对此发问,如果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显然落了下风,于是他便将计就计回答那个记者提出的问题——更有可能那个记者就是他提前安排的,好来帮助他完成这场表演。 原政清原本的名声就不错,这次更是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因为爱子犯错而痛心不已的慈父形象,将原明俊犯错的原因归结于是因为缺少足够的关心,因为年少无知而失足,决口不提其实际目的。又一再道歉,将爱子的过错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公开保证会对受损的企业尽力赔偿,最后又提出对于爱子的判决绝不上诉。拳拳爱子之心感人至深,一招欲擒故纵,不仅把自己从这个事情里摘出了,更是给自己的慈父形象加分,可谓是一箭双雕。 原政清的手段干净利落,这一招不可谓不漂亮,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头脑清醒地权衡其中利弊,利用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毫不手软,这种冷心冷性让人不禁唏嘘。 傅司柏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敛了目光不作声。沈正摇了摇头:“原政清这个人看上去道貌岸然的,没想到耍起狠来可一点都不手软。”他叹了口气:“不过就目前这种情况看来,这也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见傅司柏依旧是冷淡着脸不开口,他伸臂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司柏,别冷着脸不高兴,虽然原政清这个老狐狸这件事是躲过去了,但原明俊可跑不了,牢狱之灾妥妥的。” 傅司柏的脸色终于稍微松动了一点,“嗯”了一声。 “对了,别忘了晚上的庆功宴,这次你可说什么不能提前走了。” 刚刚完成一件棘手的任务,部里安排了小型的庆功宴。因为之前很长时间的高度精神集中,一个个都累得不行,这时候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不闹到通宵不会散。 因为原政清的事情,傅司柏担心原陆时会有些心情不好,脱口便要推脱:“我还有事,晚上不去了,你们自己玩吧。” “别呀,”沈正伸臂勾住了傅司柏的脖颈:“你可是头号功臣,你不去大家多没意思。再说难得这么一次聚会,别扫兴。” 傅司柏还没开口,一旁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将手机拿起来,见是原陆时的号码,坐直身体将电话接通。 原陆时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起伏,傅司柏也摸不准他有没有看到刚刚的报道,于是想了想,问:“吃过午饭了吗?” “嗯。”对方应了一声,随口问道:“你吃了吗?” “没。”傅司柏立刻回答道。 “啊,”原陆时愣了一下,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傅司柏还没吃午饭。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委屈?他摇了摇头,觉得一定是自己这两天睡得太少的缘故。 “那你……” “下午有课吗?陪我一起吃?” 原陆时犹豫了一下,这几天原明俊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矿区又出了事故,再加上学校的事情,他在外面忙得连睡觉都没有时间,更别提见傅司柏了。正好今天下午没什么事,他便应承道:“行,你在哪儿呢?” “你等着,我过去接你。” 还没等原陆时回答,话筒里只剩下“嘟嘟”的挂断音,他一头黑线,自己还没说自己在哪儿呢,他上哪儿去接啊! 只是他显然低估了傅司柏的能力,十五分钟后对方的车便停在了原陆时学校外。等他刚坐进副驾驶,傅司柏便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 “你昨晚电话里说今天上午有考试。” “哦。”原陆时应了一声,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他靠在柔软的靠背上,眼光随意打在窗外飞速略过的风景上,困意却一点点袭上来,不知不觉间慢慢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不由得一愣,车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他连忙坐起身,盖在身上的外套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去。他侧头,见傅司柏正看着他,顺手将滑落的外套捡起来。 “几点了?”他一边自言自语问,一边抬手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就没吵醒你。” 原陆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后脑:“抱歉,不小心就睡着了。”他的话音未落,傅司柏忽然欺身过来,一只手撑在玻璃上,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陆时,我现在很饿。” “啊,”原陆时朝后退了退,却被玻璃挡住无处可退:“吃饭,我陪你去吃饭。”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 原陆时看着他因为逐渐靠近而越发清晰的漂亮五官,忽然生出一点紧张的情绪。他还来不及考虑这种紧张的情绪由何而来,傅司柏忽然伸手将座椅的靠背按钮一按,原陆时整个人立刻随着力道朝后仰了下去。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平躺在座椅上,而傅司柏则整个人朝他压了下来。 ******* 晚上九点,警卫员王则正军姿端正地执勤。 因为他的执勤岗位位于长官楼后部,往常很少有人经过,在加上临近换岗时间,他便有些懈怠。然而还未等他的神经完全松懈下来,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猛地映入眼帘。 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傅少校,于是他迅速打起十二分精神,仰首挺胸保持最佳站姿。哪知一个标准的军礼连同一声洪亮的“少校”刚吼出去,就险些被自己闪了舌头。 只见军部里有名高冷的傅少校,此时怀里正抱着个人,确切地说,还是个男人。那个男人似乎正沉沉地睡着,被傅司柏轻松地抱在怀里,整个人被厚重的外套裹着,只露出一点乌黑的头发。 这里是少校的私人住处,按理说带个人回来什么的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最多不过是增添些桃色新闻罢了——事实上没有一个警卫员会无聊到用自己的未来仕途来嚼着个舌根。只是是主角是向来洁身自好又高冷得不能再冷的傅司柏,那就让人大跌眼镜了。 究竟是何等佳人能够让傅少校亲自抱着带回到私人公寓?王则控制不住想要一窥佳人芳容,只是还未等他窥到一星半点,傅少校就步履生风地离开了。 傅司柏将原陆时稳稳抱在怀里,一直走到房间门口,抬手进行指纹识别,待厚重的大门打开后走进去,一直走到最里端的卧室,将原陆时轻轻放在床上。还未等他直起身,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原陆时像是被声音惊到,皱了下眉。傅司柏连忙伸手将电话挂断,等原陆时又慢慢地睡了过去,才直起身朝外走去。 一直走到阳台,他才将电话重拨了过去:“喂。” “司柏,庆功宴马上开始了,你在哪儿呢?”沈正的声音从那边传出来。 傅司柏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我有事,过不去了。” “有什么事不能推了?刚才大校还一直找你,问你去哪儿了。”沈正的声音顿了一下:“就算有急事你也得过来一趟,有什么事完事了再说。” 傅司柏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行,我过去一趟。” 沈正听他立刻要挂断电话,连忙喊了声:“地方你知道吗?” “知道。”傅司柏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他返身回到卧室,见原陆时还安安静静地睡着,他的身上还裹着傅司柏的外套,头斜向一边,头发有点乱,像是毛茸茸的小动物。 傅司柏蹲下身,目光温柔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叫他:“陆时,醒醒。” 原陆时似乎有点不耐烦,皱了皱眉,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傅司柏见他半睁着眼睛,只露出一点黑色的瞳仁,忍不住又笑了笑,温声问他:“洗个澡再睡。” 原陆时直接将外套拽上来罩在头上,声音带着点沙哑闷声回答:“不洗了。” 傅司柏抬手将外套拉下来一些,耐心哄劝他:“洗完澡再睡,不然不舒服。” “不。” 傅司柏见他似乎真的是有些不耐烦了,怕再劝他让他不高兴,扯过一旁的薄毯给他盖在身上,低声道:“你睡一会儿,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傅司柏安顿好原陆时,才拿起车钥匙朝外走去。庆功宴的地方距离公寓不远,等他到达时大家正喝得热闹,见到他纷纷热络地打招呼,其中不少看样子已经喝得七八分醉了。好在他的性子冷淡,倒也没有什么人来灌他的酒。 傅司柏在庆功宴上待了会儿,就想回去了,毕竟把原陆时自己一个人放在公寓里——主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把他一个人放在公寓里自己有些不放心。只是大校同他聊天正聊得高兴,他也不好扫兴离开。 一直过了有两个多钟头,他才得闲离开。等他到了停车场刚启动车子,副驾驶的门就被一把打开,随后沈正坐了上去。他似乎喝了不少,满身的酒气。 “有什么着急事儿?” “没事。” “没事你这么着急走?” 傅司柏没回答他的话,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猛烈的急冲差点将沈正刚喝下去的酒给晃出来,好半晌才缓了过来:“喂,司柏,慢点!” 傅司柏没搭理他,倒是照顾他的不舒服尽量将车开得平稳,要上高架时沈正却忽然开口道:“先去你公寓。” 傅司柏眉头一蹙:“去我那干什么?” “我文件昨天中午落你那了。” “明天给你带过去。” “不行,”沈正调整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我明早着急用。” ☆.第69章 我是你的 傅司柏皱了下眉,一个急转弯朝左打轮,这一下又差点把沈正胃里的东西给都颠出来。 很快到了公寓,这次傅司柏倒没有走原路,而是同沈正直接从前门进去。等进了房间,沈正轻车熟路地朝客厅走去。 傅司柏朝卧室的方向瞧了一眼,出门之前他特意将房门关上了,这时候卧室没什么声音,估计他还在睡。他低头朝正在翻腾着找文件的沈正瞧了一眼,有点不耐烦地问:“怎么这么久?” “我记得明明放在这里了,”沈正站起身,挑眉朝四周望了望:“难道在卧室?”说着抬脚就要朝卧室的方向走。傅司柏朝后退了半步挡在他身前:“你昨天都没去卧室,怎么可能落那了?” “也对。”沈正揉了揉头发,又开始低头找。傅司柏在旁边看着他找了足足有二十来分钟,实在是心烦得厉害,走过去不耐地问:“你到底是不是落在这儿了?” “肯定没错,”沈正皱着眉回答了声,忽然间表情一顿:“……我昨天……” 傅司柏侧头看着他。 沈正忽然间笑了:“这记性,我昨天去明经那边了,好像是落在他那了。” 傅司柏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行了,想起来就快走吧!” 沈正耸了耸肩,果然是酒喝多了记忆都混乱了么?他直起身体,一边朝门口的方向走,一边回头对傅司柏道:“行,那我先走了。” “走吧。”傅司柏原本没有送他的意思,只是见他的脚步都有些虚浮,还是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摸出电话准备打给警卫员,让他送沈正回去。 “行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就行。” 傅司柏到底有些不放心他,一直将他送到楼下,直到警卫员赶过来了才返身上楼。 ******* 原陆时迷迷糊糊恢复了些意识,他觉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沉重的眼皮睁开。等他意识逐渐清醒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浑身酸痛,后腰更是痛得要断掉一样。 昨晚发生的事情一点点浮现在脑海中,他脸上不由得一热,想要立刻将始作俑者拎到自己面前揍一顿才解气。想到始作俑者,他忽然愣了一下,接着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中来。 原陆时支撑起身体坐起来,身后某处因为动作而忽然导致的不适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厚重的窗帘把整个窗户遮住,透不进一点光线,将整个房间笼罩得十分昏暗。 整个卧房不算大,但十分干净整洁,装潢低调而优雅,他将头靠在床头上,想了半天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里。 昨天到最后那段时间他基本一直处于没有意识的状态,所以也就根本记不得傅司柏将他带去哪儿了。他摇了摇头,刚要起身下床,卧房的门忽然一动,紧接着傅司柏走了进来。 即便是两个人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傅司柏,原陆时的第一反应还是浑身一紧,有些窘迫起来。傅司柏倒是没有一点不自然的表情,缓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脸色不大好,不舒服吗?” “没有。”原陆时应了一声,声音略略有点沙哑。这种情况下脸色会正常才怪。 傅司柏将手收了回去:“起来吃点东西。” “不饿,不吃了。”原陆时又缩回了被子里,拽起被角将头盖上:“困。” “吃完再睡。” “不吃。”原陆时虽然觉得胃里空空的,但真的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傅司柏倒没有再劝他,起身离开了。原陆时得了清静,蜷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就又要睡过去。然而他刚要睡着,一侧的床垫忽然间下陷,紧接着自己被连着被子抱了起来。 原陆时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发现傅司柏脸色自然地将他抱起来,靠坐在床头,一旁的床头柜上是热腾腾的早餐。 “我,下去吃。”又不是生病,这样在床上被对方目光炯炯地看着原陆时实在是吃不下去。 傅司柏倒没什么意见,帮原陆时将早餐端了出去。等他去浴室简单地冲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傅司柏正在厨房,见他出来了转身帮他热早餐。 原陆时一边擦头发,一边随手将平板电脑打开浏览新闻,他正随意地看着,目光忽然一顿。 这时候傅司柏正好端着早餐走过来,眼光瞥到他正浏览着的新闻时动作也是一停,接着将早餐摆到他面前。 “先吃东西。” 原陆时应了一声,开始默不作声地吃起来,然而吃了几口,却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陆时,原政清这个人十分狡猾,不是这么轻易能够扳倒的。况且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不要压力太大。” “我知道。”原陆时顿了一下,将手里的羹匙放下:“我只是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对原明俊的事情无动于衷。” 傅司柏看了他一眼,想说如果他不是这么心狠手辣当初也不会对原劲光下手,但考虑到提起原劲光会让原陆时心里难受,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矿区的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解决了,剩下的慢慢再处理。” 傅司柏拿起原陆时的咖啡杯填满,对他道:“今晚回去住?你这段时间不在家,孟孟一直念叨你来着。” 原陆时这几天一直在外忙,根本没有时间回傅家,的确是有点想念那个小东西了,便笑着答了声:“好。” “对了,你今天不去军部吗?” “我请了假。” 原陆时刚要说话,餐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傅司柏拿起手机接通。 “司柏,在哪儿呢?”沈正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他似乎是在外面,四周的声音十分吵,就连餐桌对面的原陆时也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公寓。”傅司柏简洁地回答。 “刚接到通知,下午三点召开紧急会议。” 傅司柏皱了下眉,抬手看了下时间:“知道了。” 等他将电话挂断后,原陆时拿起纸巾蹭了蹭嘴角:“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一会我自己回去。” “我送你。” “用不着,”原陆时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十分,如果要傅司柏送他回傅家再折返回军部实在是费时间,便拒绝道:“我自己就行。” “你确定你这样子可以自己回去?”傅司柏身体端正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微微斜向下朝原陆时打量去。 原陆时随着他的目光朝自己看过去,脸色“腾”的红了大半,咬牙切齿道:“当然!” 傅司柏脸色如初,挑眉点了点头:“是我多虑了,这样看来下次可以再久一点。” 他的话成功地将原陆时昨晚的记忆勾了起来,想到昨晚让人面红耳赤的情景,他忍不住脸上又是一阵发热。傅司柏见他发窘的脸色,心头一阵发软,只是担心会真的将他惹怒,便笑着岔开了话题。 最后原陆时还是拗不过傅司柏,由着他将自己送了回去。傅司柏刚将车停在别墅外,原陆时便伸手打开车门朝外走去,他只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傅司柏叫他。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回身朝驾驶位上的傅司柏走过去,有点疑惑地问:“有事?” 傅司柏抬手将车门打开,等原陆时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忽然伸臂一揽,将原陆时揽了过去。原陆时根本没有预料到他的动作,重心不稳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愣了一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傅司柏左手将他牢牢地按在怀里,制住他想要挣扎的动作,在他耳边低沉着声音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原陆时顿了一下,停下了动作。他被傅司柏抱在怀里良久,半晌才听得对方轻声道:“我很想你。” 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傅司柏叹了口气,带着点抱怨的语气埋怨道:“真想直接把你的矿区全部收购了,省得你整天往外跑。” 原陆时听了他的话忍不住乐了,想了想,开口道:“不用收购也是你的,因为,”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又接着道:“因为我就是你的。” 傅司柏低下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原陆时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刚要挣扎着站起身,后颈突然被他按住,朝对方压了下去。 原陆时被傅司柏吻得七晕八素的,而傅司柏则一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圈着他,微微气喘地看着他。原陆时见傅司柏再次露出昨晚在停车场时的眼神,心头警铃大作,他的腰现在可还疼着呢,于是挣扎着朝他抬起手腕指了指表:“两点四十五了,你要迟到了。” 傅司柏微微笑了笑,伸手将他朝自己压过来,在他唇上碰了碰,黯哑着声音道:“进去吧。” 原陆时好半天才将情绪平缓下来,等傅司柏的车子驶离之后才抬脚朝别墅走去。他刚一进门,恰巧碰到杜阿姨抱着孟孟往外走要出去。孟孟见到原陆时,黑亮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圆,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叔叔”就从杜阿姨怀里挣了出来,猛地朝原陆时冲去。 原陆时刚蹲下身,孟孟就像颗小炸弹一样一个猛子扎进了他的怀里。孟孟被杜阿姨的美食喂得足足胖了一圈,这样突如其来地冲进他怀里,险些将他撞到。原陆时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才不至于跌倒,后腰却像是要断掉一样,疼得他呲牙咧嘴的。他一只手抱住孟孟免得他掉下去,另一只手忍不住按在后腰上。 孟孟双手圈着他的脖颈,瞪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有点不解地问:“叔叔,你怎么了?” “没事……” 孟孟抻着脖子朝他仔细打量了半天,见他右手按着后腰,于是好奇地问:“叔叔,你是腰疼吗?” ☆.第70章 男主很忙 原陆时摇了摇头,起身将他抱起来。 杜阿姨也朝他走过来,关心地询问:“小时,你没事吧?怎么闪到腰了?” 原陆时含糊地应了一声,杜阿姨脸色立刻紧张起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注意呢?严不严重?等一会阿姨给你找贴膏药贴上。” “阿姨,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撞到一下。”他将孟孟换了只胳膊抱着。 “那行吧,要是觉得特别不舒服可得和我说。”杜阿姨看着他明显有些消瘦的脸叹了口气:“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在外面吃得不好?晚上阿姨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我想吃豆腐蛎。” “好咧!”杜阿姨笑眯眯地应道:“我一会儿去趟市场,这时候的牡蛎可正肥呢!” 原陆时将孟孟抱上了楼,孟孟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他,粘他粘得厉害,短短的小胖胳膊圈着他的脖颈不松手。原陆时也挺想念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在他脸上亲了几下,温声问他:“孟孟,这几天在家有没有乖啊?” “有!”孟孟用力点了点头:“非常乖!” 原陆时笑了笑:“那孟孟这么乖想要什么奖励?” “嗯……我想吃巧克力,”他环着原陆时脖颈的胳膊动了动:“可是杜奶奶不让我吃。” “那是因为怕你会吃坏牙齿。” “我不怕,反正我以后还要换牙齿的。” 原陆时捏了捏他嫩嫩的脸蛋,有点好奇地问:“你知道要换牙?” “嗯,小叔叔说的。”孟孟揉了揉眼睛,似乎有点困了:“所以我可以吃糖。” 原陆时见他困了,便抱着他往卧室走,边走边纠正他的观点:“可是如果你吃太多的糖就会牙疼,你想要牙疼吗?” “不想,”孟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十分忧伤:“哎,好吧,那我还是不吃了,我不想牙疼。” 原陆时将他放在小床上,低声哄他:“是不是困了?睡一会儿。” “我觉得我还行。”孟孟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嘴硬着不肯承认自己困。原陆时瞧着他那迷迷糊糊的样子觉得有意思极了,也不拆穿他,安静地陪在他身旁。孟孟只坚持了一会儿,眼皮抖了好几下,就闭上眼睡着了。 等哄着孟孟睡着,原陆时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同时觉得提不起力气,浑身像是被拆掉了一样疼得厉害。他呲牙咧嘴地站起身,一头栽到床上也睡沉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是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的。原陆时有点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伸手摸到手机接通放到耳边:“喂。” 陈保元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小时,不好了!矿区出事了!” “哪个矿区?出了什么事?您别着急,慢慢说。” 陈保元接连喘了几口粗气,情绪十分激动:“显光矿区发生了严重的透水事故!不仅显光矿被淹,连龙山矿、原同矿区也受到了波及!” “怎么会发生透水?” “我现在也不清楚,刚刚才接到的电话说发生了事故。” 原陆时心火顿时烧了起来,显光矿区是以锡为主,锑、铟、锌、铅、共生的特大型矿床,储量丰富、品位价值高,经济价值十分巨大,占据全部矿区三分之一以上的价值,一旦发生事故损失极大。 他动作麻利地拿起钥匙披上外套,边朝外走边对陈保元道:“爸,您别着急,我这就过去。” 原陆时快速跑下楼,对佣人吩咐一声照顾好孟孟后,立刻驱车向显光矿区开去。一路上他猛踩油门,没有耽误一点时间赶到了出事地点,这时候矿区早有工作人员在处理事故。 原陆时向工人询问后得知,23号大约凌晨三点钟时,显光矿区的7号井实施了两次爆破,平巷的3号作业面与龙山矿底部平巷的隔水岩体产生了脆性破坏,大量的高压水从龙山矿涌出,发生严重的透水事故。事故波及到显光矿区的4个作业面、龙山矿区3个作业面以及原同矿区2个作业面。 而事故的原因在于当日凌晨爆破前,工地工人明知道作业区域存在透水隐患,但因为疏忽大意并未采取防范措施,而是继续冒险组织作业。并且在不到两个小时内,连续两次实施爆破,使得位于下方的龙山矿与显光矿作业面间的隔水岩体产生脆性破坏。大量的积水在强大水压的作用之下,立刻击穿隔水岩体,形成了巨大的椭圆型透水口,大量的高压水从透水口涌入工作面,并通过互相连同的通道流向其他巷道,使得显光、龙山以及原同矿的作业面被淹。 而事故最严重的方面在于,在事故发生时,原同矿区恰好有五名工作人员下入矿区底层进行矿种采样,突如其来的大水将几人击伤掩埋。虽矿区立刻对被淹人员进行了营救,但因为水势太大,几名工作人员依旧受到了重伤,现在还有三名在重症监护室进行抢救。 原陆时到达矿区后,立刻组织人员对被淹矿区进行补救,眼看着昨天还好端端的矿区现在变得一团糟,他不由得一阵心焦。这个时间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但因为焦虑于矿区的事故,他贴身的衬衫全部都被汗水打湿了。 “原总,”分管矿区的工地负责人脸色苍白地跑到原陆时面前,他的嘴唇发青,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绺贴在额头上,满脸是汗地低声问:“事故……要上报吗?” 原陆时眉头紧锁,薄唇紧紧抿着没开口。 “要不要去,”负责人停顿了一下:“打点一下?” “什么?” “就是同主管的地区领导那边打点打点,请他们现将这件事压下去,还有记者那边也同样。”他说着,手里做了个点钱的动作。 原陆时将目光转向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外界能没有消息?” “只要主管地区领导将事情压下去,就不会扩散,至于受伤员工那边只要与家属谈妥价钱也不是问题。原总,这件事情对我们的声誉十分不好,况且东部区的矿区投标项目正在关键时刻,如果出了问题我担心会对我们的竞标产生影响。” 原陆时目光深沉地看着乱成一团的矿区,半晌才摇了摇头,开口道:“如实向上级禀报事故。” “可是……” “矿区的事故到了现在的地步,需要的是尽早进行排水与救援,而不是想法设法地拖延时间瞒报事故,你只担心事故传出会影响公司声誉,有没有想过如果瞒报的事情传出去了,对公司的影响可是致命的!” ******* 傅司柏走进别墅,将手里的外套随手递给一旁的佣人,随后径直朝楼上的卧房走去。等他推开房门后不由得一愣,床上被单有些凌乱地褶皱着,原陆时却不见了。 他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身朝楼下走去。这时候杜阿姨正抱着孟孟从厨房出来,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孟孟,奶奶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往厨房跑吗?这里面东西这么乱,有时候还烧着热锅热水,烫到你了怎么办?” 孟孟揉了揉还有点困意的眼睛,情绪不大好地小声道:“叔叔不见了。” 杜阿姨刚要开口,却抬眼见到傅司柏,便朝他走去:“小少爷,你回来了。” 傅司柏将孟孟接过来抱在怀里,朝杜阿姨问道:“陆时呢?” “陆时少爷说矿区出了问题,着急火燎地就跑出去了,连饭也没吃。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挺急的。” 傅司柏点了点头,一手抱着孟孟一手摸出口袋里的电话给原陆时拨了过去,电话响了许久,一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听。傅司柏想着原陆时那边一定是正忙着,怕是没时间接他的电话,也就没有再打。 傅司柏的情绪有点低落,这种情绪的波动连孟孟也感受到了,只乖乖地揽着他的脖颈不吱声。他将孟孟抱回卧室,将他放进小床里打开电视给他看,随后一言不发地沉默着靠在沙发上。 孟孟到底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快被电视里的节目吸引了过去,目光炯炯地盯着电视屏幕看。他正安静地看着,忽然被身边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傅司柏站起身走过去,一边安抚地摸了摸孟孟毛茸茸的头,一边将电话接起来:“喂。” “司柏,回去了?” “嗯。有事?” 沈正已经习惯了傅司柏的冷淡,所以也没察觉出他的情绪有什么不好,不以为意地开口道:“没什么事,就是你的生日不是马上到了吗,合计和你商量商量怎么过。” 傅司柏沉默着没有开口。 “兄弟们考虑还是像从前一样,等你的生日宴之后开个场子,地点还是老地方,怎么样?” “呵呵,”他笑了笑:“还是你想要单独和陆时一起过?陆时怎么安排的?” “他,”傅司柏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目光平静地投在正前方的墙壁上:“他没说。” “哦,那这样,你们那边先定,到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们这边再商量。” “好。” 傅司柏刚要挂电话,沈正忽然插言道:“对了,敬凌要回来了。” ☆.第71章 累赘亲戚 显光矿区发生透水事故之后,原陆时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虽然事故发现、补救得比较及时,但因为井下巷道纵横交错,互相联通,造成一个矿井透水,殃及毗邻的多个矿区,所以想要制止事态的蔓延难度很大。 “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全部的人员还没有被营救出来?!”原陆时将厚厚的一摞图纸狠狠地掼在文件桌上,他的脸色冷肃,表情可怖,浑身散发着令人生寒的气势。 一众的工作人员均是胆战心惊,喏喏着不敢开口,半晌,一个负责人模样的才低声开口道:“原总,聘请的专家已经到位,只是总厂资料部对于显光矿缺乏详细的资料,之前拿出的图纸记载得十分混乱,连专家也看不懂。9个被淹矿井的海拔高度各有标准,在排水过程中我们无法准确对它们的水位进行比较,导致救援工作进展得十分缓慢。” 他停顿了一下,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原陆时的脸色,才继续开口道:“初步估计,矿井下的出事巷道大约有76万立方米的积水,寻找失踪工作人员以及进行事故调查必须要迅速排出这些积水。我们已经从广元、数光等地调来了通风排水设备,现在每天的排水量已经从原来的3万立方米增加到12立方米。同时也增派了矿伤救护人员,一旦被困矿下的人员被营救上来时,会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原陆时的脸色十分不好,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散乱在桌子上的图纸良久,揉了揉太阳穴,抬手朝面前的几个人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等工作人员从房间退出之后,他才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有点呆愣地抬头望着天花板,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实在是让他耗尽了心力。 “小时!情况怎么样了?”陈保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因为焦急和疲累,他的脸色涨得通红,汗水顺着额头往下直淌。 “爸,您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让您在家等消息吗?” “我担心矿区的事,在家待着也待不安心,就过来看看。怎么样了?被困的人救上来了吗?” “您别急,先喝点水。”原陆时扶着陈保元让他坐在沙发上休息,回身给他倒了杯温水:“事故正在处理,刚从外面调了抽排水设备,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矿井下的积水排出。” “那人呢?人怎么样了?” “还有几名员工被困在井下,”见陈保元立刻变得焦灼的脸色,原陆时赶紧接着道:“但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同他们取得了联系,他们现在很安全,积水没有蔓延到硐室里,硐室里也有足够的食物与饮用水。只要将巷道里的积水排出,就可以将他们营救出来。” 原陆时从桌上抽出几张面纸递给陈保元,陈保元微微出了口气,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直往下滴的汗。 “爸,您脸色不大好,今早的降压药吃了吗?” “啊,出来得太着急了,没吃。”陈保元搓了搓手。 原陆时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让助理去买降压药送过来。等到看着陈保元将降压药吃下去,脸色也变得好一些后,他又给他倒了杯水,一边看着陈保元喝,一边问道:“爸,显光矿区的工地负责人是谁?” “啊?”陈保元愣了一下,脸色有一点不好,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 原陆时看了他一眼,又接着道:“现在积水还没有完全排出,不能将事故原因完全定性。但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显光同龙山的作业面作为采矿区域,不具备基本安全生产条件,乱采乱挖现象严重很可能是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 陈保元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口。 “这几天在矿区,我发现显光矿的管理极为混乱,场区没有规章制度、没有措施,井下事故发生初时时甚至没有专业的人员负责。矿区多井口、无秩序、无规划地进行开采,甚至连基本的安全生产条件都不具备。”他目光直视着陈保元:“幸好这次只是透水事故,如果发生的是坍塌,井下的工作人员根本无法生还。” 陈保元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 原陆时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爸,究竟是怎么回事?”陈保元为人淳朴善良,对于矿区的管理向来十分认真,亲力亲为,这次显光矿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原陆时潜意识认为里面绝对有问题。 之前因为陈保元的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原陆时担心他的健康不想让他太过操劳,而自己又实在是有些分|身无暇无法顾及到众多的矿区。于是让他雇佣几个经验丰富的负责人,分管各个矿区的管理。陈保元的性格认真稳重,又有着丰富的矿区管理经验,从前也认识不少矿区的工友,找来的负责人同他一样有着认真谨慎的性子,将矿区管理得十分井井有条。如今矿区的管理乱成这样,明显不像是出自陈保元雇佣的人的手笔。 陈保元低下头,双手不安地互相搓了半天,才喏喏地开口道:“这个矿区是你三叔管的……你知道他之前不是被原来的单位给辞退了么,然后他就来找我,想让我给他安排个工作。” 原陆时只觉得脑仁一抽一抽地疼,他三叔陈保库虽然同陈保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性格却与陈保元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因为是家里幼子的缘故,从小被陈保元的父母宠得厉害,但是不学无术,好逸恶劳。陈保元费力气托关系给他找的工作,工资高的他嫌太辛苦,工资低的他又看不上不愿意去。那时候陈保元也不过是个矿区的工头,哪里有能力给他安排工资高又清闲的工作?于是他便整天在社会上混,没有钱了就找几个哥哥姐姐要一点。陈保元不想父母年纪大了还要操心,就算自己生活拮据也会偶尔给他些零花。 “您让他去管理矿区?”陈宝库那样不学无术的人,怎么可能管理好一个矿区? “我本来不想让他去的,可是他一个劲儿地求我和你妈,你妈他心肠软,说怎么也是亲兄弟,我们现在生活好了,不好让兄弟过苦日子。” “那您就给三叔些钱好了,他根本不是管理矿区的那块料!” “这个我也知道,”陈保元的脸色十分苍白,露出后悔又纠结的表情:“只是他一直说想要当矿区的工地负责人,还说不能白要我们的钱,要给我们帮忙……所以……我也知道他不是那块料,所以合计只让他挂个负责人的名头,下面的事情还是让有经验的人去管理,谁知道……” 原陆时忍不住叹了口气,陈保库的算计他清楚得很,他这个人没有本事还非常虚荣,说是不想白白拿陈保元的钱,其实是不仅想要钱,还想要弄个负责人当当。况且钱是死的,花了就没了,有了矿区负责人的这个名头想要弄到钱还不容易吗? 陈保元还是太过善良,知道他这个弟弟没有什么真本事管理不好矿区,所以安排了有经验的人做他的手下。但是陈保库这个人十分自大,自己好不容易当了这个负责人,自然不可能被底下的人给束缚住。估计平日里下面的人说什么,他也是不肯听的,完全按照自己觉得对的方式去做,还会用陈保元亲弟的身份去压制他们。底下的人虽然有经验,奈何被他控制着根本没办法管。 陈保元现在后悔得不得了,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矿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而且现在还有几名工作人员被困在井下,如果这些人真的出了问题,自己怕是要愧疚一辈子了。 原陆时见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陈保元对因为自己引起的过失心里懊恼得厉害,便有些后悔对陈保元的责怪语气太重了,毕竟发生了这件事,他的心里比自己还要不好过,于是安慰道:“爸,您也别太担心了,毕竟就目前来看人员都很安全,况且矿区虽然有一定的损失,但只要没有发生人员事故还是可以挽救的。” “小时,我对不起你啊……”陈保元的脸色苍白,语带哽咽。 原陆时见他这样难过,心里一阵不舒服,尽量放缓了声音劝慰他:“爸,您别自责,这事跟您一点关系也没有。再说现在情况也不是太糟,还有弥补的余地。不过三叔你是一定要辞退的,他如果缺钱,就给他好了。” 陈保元叹了口气,觉得十分愧对原陆时。陈保库是自己的弟弟,自己从前贴补他些也就算了,现在却牵涉到原陆时,不仅要他搭钱,还导致矿区发生了事故。 原陆时明白陈保元心里所想,再次开口安慰他。贴补陈保库的那一点钱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况且如果只用这一点钱就能够让陈保元安心,他乐意出得更多。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外面一阵吵闹,原陆时站起身刚朝外走了几步,忽然房门一推,紧接着傅司柏一身寒气地走了进来。 原陆时一愣,朝他迎了过去:“司柏,你怎么来了?” 傅司柏先是同陈保元打了招呼,然后才微微低头对原陆时道:“给你打电话一直不接,我很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 第72章 吵架 原陆时拿起手机一看,里面果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他揉了揉有点乱糟糟地头发:“矿区出了点事情……没注意到有电话。” “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涉事的工地负责人呢?” 原陆时不等回答,就见一旁的陈保元脸色霎时白了起来,两只粗糙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有点紧张忐忑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负责人暂时不在工地。” 傅司柏眉头微蹙,目光朗朗地看着他:“出了这种事,他居然不在现场?这个矿区的负责人是谁?” 陈保库这个人不仅贪财无能,还十分没有担当。在事故发生后,他见事态严重,立刻慌了手脚,在电话里语焉不详地告诉了陈保元个大概后,就躲回家了。 原陆时朝陈保元看了一眼,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沁出了细汗。傅司柏对原陆时的沉默有点不解,正要开口问他,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见是军部的来电,便将电话接通放到耳边,一边说了声“喂”,一边朝外走去。 “小时……你三叔的这个事情要怎么办?” 原陆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见陈保元一脸不安的样子,又不忍心说狠话:“从出事到现在,我还没见到他的人。” 陈保元咽了咽唾沫,双手搓了搓,目光躲闪地看着原陆时:“那个,小时,你要告他吗?”见原陆时只是冷着脸不说话,他眼中的不安越发的明显,有点磕巴地道:“我知道,知道他这样十分不对,但从小你爷爷奶奶就疼他……要是他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血压还高……” “他现在安安稳稳地躲在家里,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原陆时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陈保元的话。 陈保元顿了一下,才又喏喏地接着道:“他手里也没什么钱,如果告他的话他拿不出那么多钱,会不会得去坐牢?” 原陆时叹了口气,一个原明俊进去已经够了,难道要他亲生父母和养父母家的亲戚都进监狱?他还真丢不起那个人。况且陈保库虽然可恨,又贪婪没有担当,但也算不上十恶不赦。 如果被埋矿下的员工真的出了什么事故,他必然要陈保库负起责任,只是如果人员被安全地营救出来了,他也不可能真的去起诉他。毕竟他是陈保元的亲弟弟,陈保元对他的感情也很深,他没必要因为这些损失去惹陈保元难受。 但是这种人他是不会让他再继续纠缠陈保元了,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脱不了干系,也总要得个教训,免得以为他的养父好欺负。 陈保元不知道原陆时的想法,目光闪烁地盯着他,局促不安地等着他的回答。原陆时朝他看去,终于开口道:“我不会起诉他,您放心吧。” 陈保元重重地吁了口气,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傅司柏一身寒气地走了进来。他将电话随手放到一边,问原陆时:“我记得最近东部区的那个矿区正要进行招投标,是不是?” 原陆时“嗯”了一声。 “这件事的影响很不好,容易影响到投标分值。我刚刚了解了一些,这次透水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就是这个矿区的负责人,尽早走起诉流程吧,不然损失很难挽回。” 他见原陆时只是沉默着不开口,有点疑惑地问:“陆时,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这件事,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什么?”傅司柏一愣。 “我都说了不用你管!”原陆时脱口而出,随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十分不好。他的心情本来就糟糕透了,透水事故加上陈保库的事情又弄得他十分烦躁,于是他便一时没有克制住情绪。 他从来没有对傅司柏这样语气不好过,傅司柏一时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目光直直地看着原陆时。 原陆时顿了一下,摇摇头道:“我的心情不太好,我……” 傅司柏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知道,你是太着急了。” “抱歉……” “没关系。”傅司柏见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想要抬手将他圈在怀里,但碍于陈保元在一旁,就只拍了拍他的背。 傅司柏陪着原陆时去了一次现场,经过连续的排水,被困井下的工作人员已经被全部营救了出来,只是因为透水面积很广,残余的积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排干净。 期间陈保元的高血压犯了,原陆时担心他的身体,于是尽管陈保元再三表示要留在工地帮忙还是被原陆时的助理送了回去。 而在原陆时不吃不喝整整忙碌了七个小时之后,傅司柏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扳直原陆时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陆时,我叫了外卖,你吃点东西。” 原陆时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却摇了摇头道:“我在忙,等忙完的。” 傅司柏制住他想要转身离开的脚步,强制将他按在原地:“吃完再做也来得及。” 原陆时烦躁地推开他:“你能不能别管我!” “你让我别管你?”傅司柏挑眉看他。 原陆时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傅司柏。他觉得一阵头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连几天没有休息又一整天没有进食的缘故,他的脾气暴躁得厉害。明明知道傅司柏是因为关心他,他却忍不住连连对对方发火。 他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说些缓和的话,傅司柏却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忽然变得十分安静,原陆时愣愣地站在原地,抬手捂住脸,觉得烦躁极了。他一动不动地静默了好半天,才将情绪缓和了一些,抬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想要打给傅司柏,就在要按拨通键的时候动作却顿住了。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实在是不大好,怕一会儿再同傅司柏争吵起来,踟蹰了一会儿,还是将电话收进了口袋里,转身朝外走去,想要看看矿井排水工作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资料室距离矿区有一段距离,这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去矿区的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沙沙的风声将环境衬托得更加寂静。 原陆时步履匆匆地朝矿区方向快步行走,就在他走了大约有一半路程的时候脚步忽然一停,直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他。就在他刚要转身察看的时候,忽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箍住腰身,接着口鼻被人捂住,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被拖行着往身后的某个方向而去。 原陆时大力地挣扎起来,然而身后束缚着他的人力气非常大,毫不费力地就制住了他的动作,轻松地拖行着他往后走。这里距离矿区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原陆时奋力挣动,想要发出呼救,那个劫持他的人却仿佛十分有经验,一边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一边手肘在他腰身处轻轻一按就卸掉了他的力气。 原陆时被拖行着大概有几十米远的距离,接着一阵车门响动被人强行塞进了车后位里,随后那人也放开了对他的禁锢。 原陆时在被松开的第一时间就去够对面车门的门锁,然而下一刻就被身后的人箍着腰拖了回来,将他牢牢地按在车座上。下一刻,淡淡而熟悉的剃须水味充斥在空气里,在密闭的车厢里十分明显。原陆时的动作一僵,不敢置信地开口道:“司,司柏?” 傅司柏将原陆时禁锢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原陆时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大脑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 “你……”他刚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有些呆愣地盯着自己上方正好整以暇看着他的傅司柏。 “陆时,我现在很不高兴。” “啊?”原陆时眨了眨眼:“你……” 傅司柏修长的手指捏着原陆时的下巴,目光深沉地盯着他:“你刚刚说,让我不要管你?” 原陆时梗了一下,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傅司柏指端蹭了蹭他光滑的下巴,将同他的距离拉得更近,低声道:“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解释。” 原陆时皱了皱眉,犹豫着该如何同他解释,还不会牵涉到陈保库。他正磨蹭着,忽然听得傅司柏又开口道:“现在还剩五秒。” 他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见傅司柏越发危险的目光与同自己逐渐缩小的距离,忍不住破罐破摔喊道:“我,我不知道!” 傅司柏支撑起身体,距离他稍微远一些,盯着他慢慢开口问:“那你要不要我管?” 望着从来没有这么难缠过的傅司柏,原陆时敷衍道:“要你管,以后都要你管行了吧。” 傅司柏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放开他,而是接着问:“为什么要我管?” 原陆时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不过这次傅司柏倒没有为难他太久,而是在他脸颊侧面蹭了一下:“因为你是我的人,所以要我管,记住了吗?” 原陆时这时候觉得困得厉害,实在是不想和他纠缠,估计傅司柏说什么他都不会计较,于是赶紧点了点头。 傅司柏终于将手撤了下去,但随即身体却朝他压了过来,将他牢牢封在自己的身下,捏着他的下颚朝他深深吻了下去。 原陆时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迷糊中忽然察觉到傅司柏的手朝他的后腰探了过去。他激灵一下,困意立刻消散了,那天在车里发生的情景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第73章 一个朋友 “等,等一下!”原陆时挣扎着按住傅司柏的手,表情紧张地看着他。虽然两个人也不是没有做过,但这里可不比*性极好的车库,而是在野外,还是距离矿区不远的野外,万一被人看到了他的脸可不够丢的。 傅司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原陆时在担心什么。其实他原本也没想过要在这里对原陆时做什么,这段时间他一直为矿区的事情忙碌,连饭都顾不上吃,整个人瘦了一圈。看着这样消瘦憔悴的原陆时他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对他下手的。虽然原陆时现在的表情很有让他将对方立刻吃干抹净的冲动,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傅司柏的手伸到原陆时后腰,轻松一带将他拉了起来。原陆时还是一脸戒备地盯着他,但傅司柏却没有再搭理他,而是起身朝驾驶位走去。 原陆时犹豫了一下,也从后座站起来走到车外面,傅司柏抬头朝他瞧了一眼,简单道:“上车。” 经过了刚才的‘劫持’,原陆时还有些心有余悸,很是犹豫了一下才坐到副驾驶上。他刚一落座,车子就猛地冲了出去。 “去哪儿?” “吃东西。”傅司柏眼光都没转一下,认真地看着前方的路。 原陆时皱了皱眉:“我没时间。” “就算再忙也不至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朝原陆时瞧了一眼,接着道:“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原陆时这时候的确是困得厉害了,听傅司柏这样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斜着头靠在靠背上就睡着了。可能是因为心里一直担心着矿区的情况,他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不多一会儿就醒了。这时候车已经开到了市区。 他支起身体朝外看去,深更半夜的道路两旁还在营业的店铺很少,只稀稀疏疏的几家亮着灯。傅司柏轻车熟路地将车开到一家粥店旁停了下来,原陆时打了个哈欠,推开车门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粥店里的顾客很少,老板正趴在柜台边打瞌睡,见他们进来了连忙走过来热情地招呼。 “哎呦,傅先生,您可好久没过来了。”老板看起来好像是和傅司柏很熟稔的样子,乐呵呵地同他打招呼。 “您看看想点些什么。”说着将手里的菜单递过去。 傅司柏接过菜单递给原陆时,原陆时这时候正困得厉害,开口道:“随便吧。” 傅司柏朝他瞧了一眼,低头在菜单上简单浏览一圈,随口点了几样,随后将菜单递给老板:“就这些吧。” 在等餐的时间里,原陆时又差点睡了过去。傅司柏看着他那副困倦的样子有点心疼,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困成这样?一会儿吃完东西回去好好睡一觉。” 原陆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摇头:“不行,一会儿还得回矿区去,不去看看我不放心。” 傅司柏没再开口,反正他也准备等一会儿原陆时吃完饭,直接将他打包带走的,索性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原陆时睡眼朦胧地坐着,心里有点不平衡,为什么傅司柏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工作也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自己就困成了狗?他忍耐了一会儿,还是愤愤不平地向傅司柏提出了这个问题。 傅司柏看着他瞪得溜圆的眼睛,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想了一下,才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回答道:“这说明我是劳碌命,而你不是。” 原陆时觉得好敷衍,刚要再问,老板已经将两个人点的粥端了上来。闻到粥的香气之后,原陆时立刻将之前的问题忘光了,拿起汤匙就吃起来。 傅司柏点的都是清淡滋补的粥,不油不腻又很滋补,适合熬夜之后喝。他一口气喝了三碗,才一脸惬意地摸着肚子靠在椅背上。傅司柏似乎是不怎么饿,只用了几口后,就一直给他添菜。这时候瞧了一眼他心满意足的表情,又伸手给他添了半碗粥:“这个鲳鱼菠菜粥不错,来尝一点。” 原陆时连忙摆手:“不行,真的吃不下了。” 傅司柏倒也没勉强他,让老板重新做了份打包回去,想着等原陆时饿了时再吃。原陆时本来就困,吃过了东西就更困了,他几乎是闭着眼睛走出粥店的,等一进到副驾驶里倒头就睡了过去。 这次他睡得十分沉,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猛地支起身体,正对上傅司柏略显冷清的一双眼,他伸手将原陆时圈住朝自己揽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亲:“醒了?” “我,我怎么……”原陆时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又开口道:“几点了?” “九点,要不要再睡会儿?” 原陆时摇了摇头,他竟然睡了这么久。他没再回傅司柏的话,掀开被子朝浴室走去,等他从浴室出来时,发现傅司柏已经穿戴好了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见他出来之后站了起来:“走吧。” 原陆时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快速浏览一下见没有什么信息,才放回口袋里:“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我和你一起去。” 原陆时有点奇怪:“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刚刚请了假,”傅司柏走到他身边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我和你一起去矿区。” ******* 矿区救援已经进入后续阶段,被困井下的几名工作人员也被顺利地营救出来,除了受到些惊吓之外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余下的便是积水的清除以及井下修复工作。 显光矿区的事情刚告一段落,东部区的竞标又开始了。原陆时几乎是没有间断地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甚至连傅司柏的电话都没时间接。 所以等他好不容易将竞标的事情忙完之后,就被傅司柏绿着眼睛打包扛回傅家了。 这天早上原陆时是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的,他皱了皱眉头,抬手将被子扯起来罩在头上,想要将这恼人的铃声隔绝在外面。好在铃声只响了几秒钟,就被接了起来,紧接着傅司柏有点略显冷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喂。” 他一边将电话接通,一边伸手将原陆时揽过来,动作温柔地揉着他酸疼的后腰。原陆时眉头舒展开来,迷迷糊糊地又要睡过去。 “嗯?今天吗?” 傅司柏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几点?” “好,我知道了。” 原陆时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被声音吵得不耐烦地动了动。傅司柏低头朝他看一眼,又小声说了两句,将电话挂断。 等他挂断电话,原陆时的困意倒消下去了,他伸了个懒腰,一边享受着傅司柏动作和缓的按摩,一边含糊着问:“你有事要出去吗?” “嗯,”傅司柏给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再睡一会儿。” “不了。”他伸手将被子掀开,迷瞪着眼睛有点脚软地往浴室走。等他刚进到浴室里,困意就完全醒了。原陆时目瞪口呆地看着镜子里那张明显纵欲过度的脸,以及裸露在外面的脖颈上的暧昧痕迹半晌,忽然红了脸。 他低声咒了一句,用冷水洗了洗脸。然后有点犯愁地盯着镜子:一会儿他还要出去,这种位置要怎样才能遮得住? 好在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很凉,原陆时站在衣柜前犹豫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件高领毛衣穿上。他刚将裤子套好,门一阵响动,接着孟孟‘啪啪啪’地跑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左腿。 “叔叔!” 原陆时笑了笑,将孟孟抱了起来:“宝贝,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之前孟孟被接到外公家住了几天,今早才被送回来。他刚被送回来,就直奔着原陆时的卧房来了。 孟孟抱着原陆时的脖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叔叔,今天我们出去玩吗?” 这时候傅司柏走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亲。孟孟见到傅司柏一脸兴奋,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小叔叔。” “叔叔有事,让杜奶奶带你出去玩。” “哦。”孟孟听了傅司柏的话有点不高兴,撅了撅嘴,短短的手指拨弄着原陆时的领子:“我想跟叔叔玩呢。” 原陆时又逗弄了他一会儿,就把他交给杜阿姨带了。傅司柏这时候正对着镜子打领带,见他回来了取过一旁的外套穿上,对他道:“走吧。” 原陆时也拿起外套披在身上,随口问他:“你今天不忙?” “我们先去公司,之后你陪我去接一个人。” “啊?”原陆时愣了一下:“接谁?” “一个朋友。” 原陆时“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等他和傅司柏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傅司柏刚启动车子,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司柏,在哪儿呢?” 傅司柏一边并道一边回答他:“刚从公司出来,你们到了?” “嗯,飞机晚点了,可能要延迟两个小时,你不用着急过来。” “知道了。” 等傅司柏挂断电话,原陆时有点好奇地问道:“沈正也过去?” “嗯,他已经在机场了。” ☆.第74章 自我反省 原陆时和傅司柏到达机场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两点,当他下车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不仅是沈正,还有不少平日里同傅司柏交好的也一起来了。 傅司柏朝沈正走过去,问:“明经呢?” “他不过来了,”沈正挑了挑眉,表情有点无奈。 傅司柏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进去吧。” 几个人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傅司柏起身出去接了个电话。因为飞机晚点,沈正等得有一点不耐烦,便同原陆时聊了起来。两个人聊了一阵,原陆时随口问他:“要接的人是谁?” 沈正有点奇怪:“司柏他没和你说吗?” “没有,”原陆时摇了摇头:“他只说是一个朋友。” “敬凌,我们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他被部里选派到国外进行交流,原本他的交流期要到明年才结束,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半年回来。” 原陆时想了想,又问:“祁明经今天没过来?” “他……”沈正停顿了一下,才道:“他今天有事。” 冯阳宇这时候走进来:“飞机到了。” 原陆时跟着傅司柏刚从休息室出来,远远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远处缓步向他们而来。那个人的气质优雅,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流态度,穿着剪裁合度的风衣,脚步从容不迫地朝他们走过来。 他的脸孔被墨镜遮去大半,高挺的鼻梁与薄削的嘴唇形状优美,显出完美的轮廓。他的气质很清雅,但又与傅司柏那种如冰如雪般的高冷不同,有一种出尘高洁的气度。 他将墨镜摘下来,露出星辰般形状漂亮的眼睛,冯阳宇立刻朝他走过去,给他个大力的拥抱:“总算回来了。” 他微微笑了笑,伸臂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余下的人也一个个走上前去,热情地同他拥抱。在同沈正互相拥抱过后,他最后站在了傅司柏的面前。傅司柏看着他,脸上露出少见的温和微笑,而他也同样微笑着看着傅司柏,随后主动上前抱住对方,良久之后才放开手。 傅司柏笑了笑:“欢迎回来。” 他这时候将目光转向原陆时,仿佛刚刚看到对方一样,目光里露出一点考究的神色,随后侧头向傅司柏道:“不介绍一下吗?” “原陆时。”傅司柏又侧身对原陆时:“这是我同你说的那个朋友,白敬凌。” 原陆时同白敬凌打了声招呼,对方则微笑着看着他,目光一错不错,过了几秒才开口道:“听说你们订婚了,恭喜。” “事实上,”傅司柏侧头看着原陆时,嘴角噙着明显的笑意:“我们已经结婚了。” 傅司柏同原陆时结婚的事情并没有对外宣布过,所以当在场的人听到他的这句话后全部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沈正更是一脸错愕地惊呼道:“司柏,什么时候的事?” 傅司柏笑了笑:“有一段时间了,因为太忙,还没有举办典礼。” “哎呦,”冯阳宇热络地揽住傅司柏的肩膀:“司柏你可真行,结婚瞒得一丝不漏的,这可是喜事,今晚得请吃饭啊!” “好啊,正好给敬凌接风。”傅司柏的心情明显不错,接口道。 “行,正好地方都选好了,”沈正伸手接过白敬凌手里的行李:“走吧!” 地点定在一行人常去的那家会馆,几个人轻车熟路开车到了会馆后,直接进了包间。 酒过三巡之后,有人便张罗着打牌,沈正对招呼他的人推脱了几句,起身走到原陆时身边,笑着问:“陆时,怎么不去玩牌?” 原陆时坐在沙发的角落里,正端着杯酒,见沈正过来了随手将酒杯放在桌上,抬头道:“我不太会打牌。” “没关系,随便玩玩么,”他见原陆时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抬头朝四周扫了一圈:“司柏呢?” 包间的面积很大,光线又昏暗,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在玩牌,他打量了许久,才看到傅司柏。这时候傅司柏正坐在茶几前,同对面的白敬凌在聊些什么。他的姿态很闲适,后背放松靠在沙发上,目光认真地看着对方,在听到对方的一些话时开口解释几句。 白敬凌的表情也很放松,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傅司柏,唇边始终含着笑意。 沈正朝两人看了几眼,笑了笑,随口道:“他们两个就是这个样子,聊起工作来就没完没了。”见原陆时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解释道:“敬凌从小到大一路和司柏念的都是同一所学校,后来又前后考进军校,顺利进入军部。两个人的爱好都差不多,就连一旦工作起来那种拼命的劲头都很像,所以只要他们见面,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原陆时看着在昏暗的灯光下表情放松自然的傅司柏,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同他聊天的时候都不太多。事实上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特别是这一段时间,几乎连见面的时间都很少,就算两人见面了也有忙不完的工作,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聊天。 提到聊天原陆时又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他忽然想到,就算是两个人在从前没有那么忙的时候,傅司柏似乎同他聊天的时间也不是特别多。毕竟两个人的成长经历不同,工作性质又不一样,他只是个学生,而傅司柏则已经为军部效力多年。 他这样想着,心里忽然泛出一点不太好受的感觉,生活不同于电影,如果两个人想要长久地相处下去,只凭着好感是不行的,拥有共同语言是很重要的一点。 “陆时?”沈正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点奇怪地唤了他一声:“听到我说话吗?你怎么了?” “啊,没事,”原陆时笑了笑:“抱歉,刚刚有些走神,你问我什么?” “我是说你脸色不大好,是不舒服吗?” “你不舒服?”傅司柏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听到沈正的问话低下头问原陆时。 “没有,可能是刚刚酒喝得有点多。” 傅司柏朝桌上看了一眼,原陆时的酒量很浅,但只是这一点的量的话怎样也不至于醉的。他想了想,低声问他:“是不是刚刚没吃什么东西?” 原陆时这时候的思维有些游离,没怎么留意傅司柏的话就“嗯”了一声。 “空腹喝酒很容易醉,”傅司柏站起身:“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垫一垫。” 傅司柏前脚刚离开,原陆时也站了起来,对身旁的沈正道:“我去趟洗手间。”说着脚步匆匆地就朝外走。 沈正连忙站了起来,朝他抻着脖子喊了声:“哎,陆时,你自己能行吗?”然而等他快步走到包间门口的时候,原陆时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揉了揉后脑,没办法只好回去了。 原陆时快步走到洗手间,拧开笼头捧起冰凉的水洗了把脸,又用冷水冲了半天的手,情绪才缓过来一点。他抬头看着镜子里头发还兀自滴着水的自己,觉得自己的情绪来得有些奇怪。他从前并不是这样患得患失的人,今天自己是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觉得一定是最近太忙了,所以才会情绪不稳,先是和傅司柏吵架,现在又想一些有的没的。 原陆时费了会儿功夫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又捧了捧水洗了把脸,连脸都没擦就往外走。然而他刚转过身,却见洗手间的门一动,白敬凌走了进来。 他见到原陆时在洗手间里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自然地同他打了声招呼就径自走到洗手台边。原陆时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襟染上了一大块酒渍。 白敬凌处理着身上的酒渍,见原陆时看着他便耸肩一笑:“他们玩得太疯了,惩罚输牌的人却不小心牵连到了我。” 原陆时扯下两张纸巾递给他,白敬凌接过纸巾对他又笑了笑:“谢谢。”他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对原陆时随意问道:“怎么,有点醉了?” 见原陆时抬眼看他,他朝对方扬了扬下巴:“所以过来洗把脸醒醒酒?” “嗯。” “没事吧?” “还行。” 白敬凌微微低头,唇角含了点笑意,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光线将他的眼睫在眼眶下打上一轮阴影,配上他那张没有什么瑕疵的脸,有着说不出的好看。 “我从前没听司柏提起过你,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时,才知道你和他已经订婚了。” 原陆时静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结婚了,真是恭喜。” 原陆时顿了一下,开口道:“谢谢。” 白敬凌看起来不像是热络的性子,却不知为何意外地同原陆时相谈甚欢,而原陆时原本性格就温和,同傅司柏的朋友们相处得不错,见白敬凌态度和善,也就同他聊得不错。 白敬凌这时候已经将被弄脏的衣服整理好,正拿纸巾擦着上面的水渍:“对了,”他抬头从镜子里看向原陆时:“沈正说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虽然地方不错,但有些吵。” 原陆时愣了一下:“什么地方?” 白敬凌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为司柏过生日的地方,你不知道吗?” ☆.第75章 情敌的挑衅 “我……不太清楚。” “司柏过生日我们给他庆祝,这是每年的惯例。他这个人的性子有点懒,这些事情不太在意,我比较闲就由我来张罗。后来我去国外交流,这些琐事就阿正来忙了。” 他转过身看向原陆时:“今年好像还是定在去年的地方,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就是因为位置的缘故人总是很多,不知道你会不会习惯?” “我,”原陆时停顿了一下,事实上他这段时间忙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傅司柏的生日也被他抛在脑后,听白敬凌的话才刚刚想起来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是他的生日了。想到自己生日傅司柏的用心,他忽然觉得有点惭愧。于是他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我哪里都行,没什么要求。” 白敬凌点了点头,随意地靠在洗手台边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叩了叩边沿:“怕是司柏会觉得吵,虽然他这个人就算觉得吵也不会说什么,”他摇了摇头:“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白敬凌的语气十分自然,表情也没什么不妥,仿佛在说一件极其正常的事,然而字里行间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一种‘主人’的感觉,仿佛安排傅司柏生日宴就是他分内的事。 按理说这种自然流露的领域归属感会让人十分反感,白敬凌面带笑容地看向原陆时,却发现对方并没有一点愤怒或是不悦的表情。如果非要说有那么一点,最多也就是……犹豫?对方似乎在绞尽脑汁思索着什么,但不管他思索着的是什么,这种情绪绝对与吃醋搭不上一点边。 白敬凌不了解的是,平日里的原陆时其实是有一点大条的,对于这种话里有话的挑衅并不会太留意。而因为傅司柏的魅力太过爆棚的缘故,这种没事找事的挑衅他也见得太多了,几乎已经麻木。原本就不怎么细的神经被磨得更粗了。 其实还是白敬凌对原陆时不够了解,本身的性子又很高冷,所以他的挑衅也是以暗示的方式发出,殊不知这种程度的挑衅原陆时根本接受不到。而本该吃醋泛酸的原陆时这时候唯一的烦恼只有一个:下周就是傅司柏的生日了,他却一点准备都没有! 所以当他听白敬凌提到庆祝生日场地的时候,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办生日宴这件大事是解决了,他只要准备份还看得过去的生日礼物就行了。至于生日宴是谁来操办的,他根本不在意。 要说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被人连连挑衅,而是你费尽力气想方设法不留痕迹地挑衅了某个人,那个人却完全没有一点被挑衅的自觉,甚至连注意都没注意到。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简直让人想要吐一口老血。 好在白敬凌的涵养倒也不差,心里呕得想要吐血,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一点来。 等原陆时再次推开包房的门,傅司柏立刻朝他走了过去,将他堵在墙角,语气里带了点明显的不稳:“去哪儿了?怎么连手机都没带?” “啊,”原陆时愣了一下,低头摸了摸口袋发现刚才走得太急忘了带:“忘记带了,我去了趟洗手间。” “怎么去了这么久?”傅司柏挑挑眉,低头看着他:“酒还醉得厉害吗?” “我去洗了脸,已经好多了。” “但你的脸色不怎么好。” “司柏,”白敬凌这时候也走了进来,对他微笑着道:“你刚刚提出的那个问题,我想到了个更好的解决方式。” “哦,是吗?”傅司柏微微侧身朝向他。 白敬凌眼睛里含着笑意,略略颔首问他:“要不要听听看?” “改天的吧,”傅司柏犹豫了一下,对他道:“我有点事,得走了。” “这样啊。”白敬凌应了一声,眼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番,随后笑了笑:“好吧,改天出来再聚吧!” 傅司柏同其他人答了声招呼,便同原陆时一道离开了。白敬凌站在落地窗窗口,一直目送着两人,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回到包房。 这时候早有人朝他招手:“喂,敬凌,快过来,正好三缺一。” 白敬凌朝那人点了点头:“好啊。”等那人转过身,才将眼中的笑意收敛。 ******* 原陆时进了副驾驶,侧头问傅司柏:“什么事这么着急?是军部有事吗?” 傅司柏刚发动车子,转身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带你去吃东西。” 原陆时愣得瞪大了眼,他还以为傅司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忙,他将一群人扔在那,就是为了陪自己去吃东西? “我不饿,再说你就这样走了不好吧?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为了白敬凌接风……” “没关系,敬凌他不会计较这些。”他将原陆时拉过来亲了一口:“要不然我也想早点带你回去,他们这群人一闹就得闹个通宵,你这段时间一直休息不好,就别跟着他们混了。” “这不太好。” 傅司柏笑了笑:“没什么不好的,都是自己人,不会计较那么多。” 傅司柏带原陆时去了上次去的那家粥店,按照原陆时的口味给他点了几样粥。这顿饭原陆时一直吃得不太心安,一直在考虑着该给傅司柏送什么生日礼物才好。 傅司柏这个人心性比较冷淡,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生活条件又很富足优越,什么都不缺。想要送他个他会喜欢,同时又有意义的礼物实在是有点困难。原陆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送什么,同时又遗憾自己认识他的时间太短,对他根本谈不上十足的了解,如果自己能够认识得他久一些,也就知道他会想要什么了吧? 原陆时有点苦恼,他又不好直接去问对方想要什么,这样显得太没有诚意了。他的心不在焉很快引起了傅司柏的注意,傅司柏给他盛了碗粥放到他面前,问:“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快点吃东西,一会儿粥都凉了。” “嗯。”原陆时含糊地应了一声,随意地搅着碗里的粥,心里还是一直在盘算着傅司柏的生日自己该送些什么礼物才好。 等两个人回到傅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原陆时这时候困意才涌上来,简单地洗个澡之后就睡了。 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傅司柏早已去军部多时。原陆时起床后吃了午餐,驱车离开了别墅。 他将车停在一栋公寓下,走到二楼按响门铃,他一直按了有五分多钟的时间,才听得一个粗壮的男声带着不耐喊道:“谁啊!别按了!” 房门打开,一个男人探出头来,见到是原陆时愣了一下。他的五官同陈保元有几分相似,但是要胖上不少,身上套着背心与宽松的短裤,头发蓬乱,脸上还带着困意,显然刚刚被人打扰了好觉。 “原……陆时?” 原陆时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脑海里浮现出不多的几个画面,显然他原来同这个三叔并不算熟悉,最多就是过年的时候见过几次面。 他张口,轻轻叫了声:“三叔。” 陈保库见到原陆时脸上先是露出一点不解,接着是紧张不安,但这种紧张不安的神色很快褪了下去,面皮一绷,将情绪完全掩藏住。 “是陆时啊,真是稀客,有什么事吗?” “我能进去说吗?” “啊,当然,哈哈,进来,进来。”陈保库打了声哈哈,侧身将原陆时请进来。 原陆时将手里的水果递给走过来的阿姨,一边朝客厅走,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 “三叔,您这新房看起来挺宽敞的,采光也不错。” 陈保库在见到原陆时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算计,显光矿区因为他的缘故亏损了那么多钱,这原陆时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他原本没打算让原陆时进来,但一想到他这个捡来的侄子现在走了狗屎运,攀上了傅家,还和傅家的少爷订了婚,也不好和对方太过撕破脸皮。 他其实没料到原陆时会来,毕竟对方在自己的记忆里不过是个又蠢又笨的废物,这种上门讨债的事情他那个智商也做不来。再说二哥也答应了自己不会将自己的事情对外讲,他那个人虽然有点傻老实,但许的诺没有食言的,自己也就不怎么担心。不过就算他真的知道了来找自己,自己也不怕,反正还有二哥陈保元在那顶着呢,他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呢? 所以打定了这个主意的陈保库往原陆时对面的沙发上一坐,大大咧咧地开口道:“还行吧,也就是凑合住,比不上二哥家宽敞啊!我听二哥说你还给他买了栋别墅,他嫌地方太空了没去住?” 原陆时笑了笑:“父亲还是习惯住原来的房子,觉得新房还要装修会比较麻烦。” 陈保库摇了摇头,“啧”了两声道:“要我说二哥也真是的,上赶着的清福也不会享。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短短几十年,就算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原陆时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上,微笑着没有开口。 陈保库悄悄抬眼朝原陆时看了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便试探着开口问:“陆时呀,听说你那栋别墅都买完了吧?” “是啊。” “哎呀,”陈保库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那别墅空着可不好,我听人说房子里最好要住人,不然空太多屋子对风水可不好呢!” “是么?我倒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陈保库摆了摆手:“你们小孩子没听说过也正常,老一辈的都讲究这个,这个风水对做生意的可是最重要了。” “这样啊,那您看要怎么办呢?”原陆时饶有兴致地问。 ☆.第76章 收拾亲戚 陈保库眉头动了动,握着杯子的右手蹭了一下:“你不是说那个别墅还在装修吗?你三叔我现在也正好闲着没什么事,可以帮你去看着点。”他抬眼看了看原陆时,见对方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又接着道:“你也知道,三叔我以前也干过施工,对这些比你们小孩子懂多了。” “多谢三叔,别墅是正在装修呢,不过我们请了装修公司,目前弄得还不错,父亲空闲的时候也会去瞧瞧。” “这你可就不懂了,装修公司里面的水可深着呢,那些工人不看着不行,到时候把你贵的装修材料换成便宜的,污染可就大了。再在施工材料里给你吃点回扣,还唬得你们高兴呢!” 装修公司吃的回扣再多也比不上你拿的多吧! 原陆时几不可察得皱了皱眉,他原本因为顾及着陈保元,到这里来只是想给陈保库个警告。谁知道他对于矿区的事故非但没有一点悔过之意,还惦记着自己给陈保元购置的别墅。要知道那可是原陆时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一片位置、环境俱佳的区域,地点清静,交通又便利。他特地找了最有名气的设计公司以及装修公司来进行设计、装修。 陈保库倒想得高兴,连他给自己父亲购置的别墅也准备侵占,真当他是吃素的吗?看来今天是时候要给他个教训了。 于是原陆时对陈保库笑了笑,开口道:“别墅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我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同您商量呢。” 陈保库这时候完全将矿区事故扔在了脑后,一门心思地惦记着陈保元的别墅的,便接话道:“什么事?” “显光矿区的事。” 陈保库一听到‘显光’两个字,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眼神也闪烁不定,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什么矿区,什么事啊?” “显光矿区发生了严重的透水事故,这您是知道的吧?” “啊?是吗?我不太清楚啊。” 原陆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开口道:“您是矿区的第一负责人,矿区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您这时候说不知道,可不大好吧?” 陈保库这个人不学无术,又贪得无厌,如果让他去占点别人的小便宜还行,遇到这种情况大脑立刻就当机了,语塞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这个……我……” 原陆时没理会他煞白的脸色,接着道:“您是矿区的负责人,负责矿区的一切日常经营。显光矿的透水事故损失报告已经核算出来了,今天我过来呢,就是想要问您一句,这笔赔偿您打算什么时候支付?” 陈保库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半晌才磕磕巴巴开口:“啥……赔偿?我去矿,矿区,就是给……给老二帮忙,给帮忙的!什么事……” 原陆时打断他的话,干脆利落地道:“您受雇担任显光矿区的负责人,同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公司也定时支付您报酬,已经形成劳动雇佣关系。合同上清清楚楚写着您的工作承担范围,怎么,需要我向您提供您的合同原件吗?” 陈保库一下子就傻眼了,当时陈保元本来是没打算和他签订什么合同的,也说工资会照付。是他想着有合同在手免得陈保元出尔反尔,况且有合同自己也能足够硬气,才更能显示出自己的负责人身份,更好地驱使公司底下的人。谁想到自己主动签的这个合同倒成为了指控自己的证据了呢? “就算没有合同也没关系,内业资料里每一页文件上可都是签着您的名字的,还有您的授权文件,这些如果您需要,我也可以一页不少地拿给您看。” 陈保库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动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他瞅着眼前的原陆时一时有点懵住了,老二那个没什么脑子的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还未等他想明白,原陆时神态自若地开口报了串数字:“这是初步核算的赔偿价格,具体的明细我可以稍后传真给您。” 陈保库被那巨大的数额给震慑住了,他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就算让他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他也赔偿不起! “你……你和我要钱,和二哥说了吗?二哥他……” 原陆时听他将陈保元搬出来了,立刻截断他的话:“这么大的事情,父亲当然知道。” “二哥他不会让我……” “父亲虽然知道了,但也没有用。”原陆时慢悠悠地道:“因为这个矿区并不是在父亲名下的,他的控股人是傅家。” “不,不可能,二哥说……” “这个矿是傅司柏送给我的,矿区经营的利润归我所有,但控股人还是傅司柏。不然你以为我会有那么多钱来购置一个矿区?”原陆时信口胡诌道,反正以陈保库的智商也根本分辨不出真假:“父亲也想帮您,只是矿区的前期投入很大,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收回来,更别提收益和利润了。透水事故这么严重,缺口这么大,我们就算想帮您也没有办法。” 陈保库这回算是彻底地呆住了,矿区不是原陆时的,而是傅司柏的,这里面根本就没有陈保元什么事!也就是说这笔赔偿陈保元也帮不了他!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我,我没钱!”陈保库终于发挥了他的流氓本质,我就是没钱,也赔不起这赔偿款,你能拿我怎么样吧! “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等着傅家走法律程序了。”原陆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十分同情的表情:“傅司柏这个人有名的不讲情面,公事公办,虽然您是我的二叔,但他还是会按照惯例起诉您。” “不过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帮您请好的律师。虽然肯定没有傅家的律师有名气,但多多少少也能帮到您一些,争取减刑个几年。” “减,减刑?”陈保库彻底傻掉了。 “是啊,想要不赔偿,就只有坐牢这一条路了。” “不行,陆时,不行……”陈保库的声音里带了点颤抖:“我不能坐牢,不能坐牢,你帮帮我,帮帮你三叔啊!” “三叔,我也没有办法。” 陈保库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坐在沙发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栗。原陆时冷眼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他这回是真的害怕了。不管怎么说陈保库也是他的长辈,他也不好做得太过,给对方一个教训就罢了,于是开口问了句:“三叔?您没事吧?” “我,我……陆时,你帮帮忙,帮帮三叔。” “其实我也有个不算是办法的办法,就是不知道三叔愿不愿意了。” “愿意!愿意!只要不用去坐牢,什么我都愿意!” “您先把这段时间弄到的钱都拿出来,再加上之前的积蓄,怎么也够付个前期的。” 陈保库脸色变了变:“弄到的什么钱啊……你知道我也就是吃个死工资,只前的工作还不好,也没攒下什么钱……” “三叔,您当负责人的这段时间收了多少钱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不想追究。您是我的长辈,我不好说太多。只是我给您出的这个主意,您要是实在不乐意用,我也没有办法。” 陈保库喏喏着没了声音。 “您先用这笔钱把前期付了,虽然剩下的是大头,我那边可以同傅司柏商量商量,让您出个借款的证据,剩下的可以通融您一段时间再慢慢还。” “我……” “办法就是这个办法了,至于您想不想用,就要您自己决定了。”原陆时站起身:“您考虑考虑,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我的号码您有吧?” 陈保库愣愣地点了点头:“有……” “不过您最好不要考虑太久,傅家那边已经准备走法律程序了,我也不知道能够拖多久。还有我劝您这件事就不用找父亲了,因为就算找他也没有用。” 原陆时从陈保库家出来以后长长地出了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他这样咄咄逼人地要陈保库赔偿,并不是钱的问题。事实上他根本就不差那一点钱,但如果不给他个教训,他以后还是会得寸进尺。陈保元又是个没有原则的老好人,由着陈保库那个厚脸皮的性子去纠缠,不知道又有什么后果。 他启动车子,没有直接开回傅家,而是驱车去了市中心的商业区附近转悠。傅司柏的生日礼物还没有着落,他总要尽快定下来才好。 他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拿着钥匙上楼。 究竟要送他点什么才好呢?原陆时觉得有点头疼。 他随意地逛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男装区。傅司柏这个人投放在生活起居上的精力并不多,衣服也只穿两个习惯牌子的定制。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在这一层多停留。他正要离开,却被某家店柜台里的袖扣吸引住了。 他走进去,立刻有服务人员走过来为他介绍。他将柜台里的袖扣扫了一圈,样式倒是还好,但也没有特别中意的。 “先生想要什么款式的?” “有没有特别一点的?”原陆时想了想,问。 “您是指什么方面特别?”服务人员一头雾水。 原陆时斟酌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具体怎么个‘特别’法来。他就是觉得送傅司柏的礼物要特别一点,但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 他正犹豫不决着,忽然听到一道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先生?” ☆.第77章 礼物ge 原陆时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是季寇肖。 季寇肖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般毫无瑕疵地英俊,只是神色不大好,像是十分疲倦的样子。 原陆时对季寇肖有着莫名的好感,这时候见到他便笑着朝他走过去:“季先生,好巧。” 季寇肖朝柜台里的袖扣看了一眼:“原先生想要买袖扣?” “没有太中意的,”原陆时顿了一下:“事实上我是想要买一副送人。” “送人?”季寇肖想了想,开口道:“家父的古董店里年初刚得到几副还不错的袖扣,原先生有没有兴趣去瞧一瞧?” 原陆时听他这样说,便点头道:“那麻烦你了。” “原先生客气。” 原陆时同季寇肖一同下楼,等到了地下停车场厉家的司机远远见到季寇肖,立刻转到汽车后部,替他将车门打开。 季寇肖走到他面前,吩咐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去吧。” 司机微微抬眼打量了一旁的原陆时一眼,对季寇肖低声道:“先生,您有事要办吗?我送您去。” 季寇肖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点冷淡地道:“不用。” “抱歉,请问您是要去……” “难道我去哪里还要向你汇报吗?”季寇肖有些不悦地打断他。 “当然不是,只是先生说今晚会回来和您一起用餐。” 季寇肖脸上流露出明显不耐烦的情绪,直接开口道:“厉霍修那边我会给他打电话,你先回去!” 司机似乎还要开口,但瞥见季寇肖不悦的脸色还是住了口,只得低声道:“是的,先生。” 原陆时打量着两人的状态觉得有点奇怪,这季寇肖和厉霍修明明是一对佳偶,怎么看起来倒像是一对怨偶呢。只是别人家的事他也不好多问,所以只静默地站在一旁。 “走吗?”原陆时问。 “嗯。” 两人走到车边,季寇肖忽然问道:“能让我开吗?” “啊?”原陆时愣了一下,点头:“当然。” “谢谢,”季寇肖接过钥匙进入驾驶位,将车子启动后稳稳地朝外开出去。 季寇肖的车品正如同他的人一样,冷淡而自持,虽然行驶的速度很快但同时又很稳。 原陆时对季寇肖的印象很好,而季寇肖似乎同原陆时也很谈得来,两个人一路越谈越发有兴致。原陆时发现季寇肖对射击也很有兴趣,便邀请他哪天到自己家同自己切磋切磋,季寇肖则笑着应允了。 两个人彼此之间十分投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热络了起来。季寇肖正笑着同原陆时说了句什么,忽然面色一肃,眼睛冷淡地朝左后视镜瞧了一眼。随后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初,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但脚下却猛地一脚油门下去,车子风驰电掣般地冲了出去。原陆时被他忽然之间的加速惊了一下,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右手扶稳了扶手。 之前原陆时只知道季寇肖开车很稳,并没有想到他的车技如此之好。车子的油门几乎被踩到了底,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驰着。他极富技巧性地进行变道,眼睛不时地朝后视镜上瞥去。在几乎绕了整整几个迂回的大圈之后终于将车速缓缓地降到了正常速度。 原陆时很明显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并没有开口提及,而是同季寇肖继续聊了起来。 他同季寇肖聊天,得知季寇肖的父亲做的是珠宝生意,季家祖上经营过典当行,所以在古董方面也有所涉猎。之前同他提到的那家古董店就是用来经营古董生意的,收入不多,为的不过是兴趣罢了。 十几分钟后,季寇肖将车稳稳地停在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前,原陆时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那家古董店。 两人刚进入店铺,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迎了上来,小姑娘的模样很讨喜,笑起来甜甜的。她笑嘻嘻地走到季寇肖面前,甜声道:“老板,你来啦!” 季寇肖对着她十分温柔地笑了笑:“宛宛,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你叫他原总就行。” 宛宛朝原陆时看过来,笑着叫了声:“原总。” 原陆时也朝小姑娘打了声招呼。 “原总想看点什么?” “年前不是进了几副古董袖扣吗?你拿出来给原总看看。” 原陆时跟着季寇肖到了内室坐着,聊了一会儿之后小姑娘端着托盘走了出来。她将托盘放在两人面前的红木桌上,戴上白色手套将托盘里的几副袖扣取出来。 “这副是黄金狼牙面具袖扣。”小姑娘从托盘里取出一副介绍道:“整副袖扣是由黄金打造,袖扣面雕刻着戴着面具的勇士,勇士的双眼则镶嵌着两颗钻石。整体呈现出一种古朴、粗犷的味道。” “这副是黄金孔雀石袖扣,每一枚袖扣由两块不同形状的孔雀石组成,孔雀石表面有规则的暗色条纹,四周则镶嵌着纯金。这副袖扣整体造型优美,颜色柔和,非常漂亮。” “还有这副仿古地图袖扣,也很漂亮。这副袖扣采用金属材质,造型简洁,整体显得十分沉稳,搭配性又强。虽然与前两副相比价格上没有那么贵,但是式样也很独特好看。” 小姑娘从托盘里拿出最后一副黄金袖扣,介绍道:“这是镀金螺柱袖扣,因为年代久远,整体呈现出一种沉稳的暗金色。袖扣表面呈螺柱形状,花纹很优美。” 原陆时盯着面前的几副袖扣,显出一点犹豫不决的神色。 小姑娘瞧着原陆时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原总,您是想要自己收藏,还是送人呢?” “送人。” “如果对方的性格比较张扬呢,我建议您选择这种镶嵌宝石或是镂空雕花的;这种手工精细,造型别致的适合性格内敛、沉稳的男士。而像是这种造型古朴,整体造型显得黯哑、粗犷的则更能凸显出男人味。” 原陆时斟酌了一会儿,还是拿不定主意。这几副袖扣虽然漂亮,但似乎并不是特别合适,总感觉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季寇肖朝他看了一眼,对小姑娘道:“宛宛,你先忙你的去吧。” “哦。”小姑娘点了点头,朝屋外走去,顺手帮两人关了房门。 “原先生觉得没有中意的?” 原陆时朝季寇肖笑了笑:“叫我陆时吧。” 季寇肖点了点头:“嗯,陆时。” “这几副袖扣漂亮倒是漂亮,可我总觉得像是缺了点什么。”原陆时把他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你说要送给的那个朋友,是傅司柏?” 原陆时没想到他能猜到,但既然对方猜到了也就没想隐瞒,于是大方承认道:“没错,是傅司柏。下周是他的生日,我想要送他件生日礼物,只是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才好。” “你们,感情真好……”季寇肖眼睫微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微低着声说了一句。他很快将眼底的情绪收敛,抬起眼对原陆时道:“如果你想要送他一副袖扣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他起身朝房间后部的隔间走去,几分钟后返身回来,手里拿着个雕工精美的红木盒子。他将盒子放在原陆时面前,将盒盖掀开。 红木盒里静静地躺着两块黄钻裸石,钻石通体呈璀璨的正黄色,不掺杂任何灰调或是红色调,纯度与净度俱佳,散发出极为灿烂的光芒,显然是钻石中的极品。 原陆时不禁被这金丝雀钻美丽的色泽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这两块裸石我也是刚拿到手不久,净度在市面上很少见。” 这两枚金丝雀钻安静地躺在盒子里,虽不喧嚣却显出一种低调的张扬,原陆时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傅司柏那张冷淡而漂亮的脸孔来。 “我要这个!”原陆时几乎立刻拍板定了下来。 季寇肖见原陆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浅浅地笑了笑,将红木盒子随手合上:“走吧。” 袖扣定制需要几天时间,于是原陆时和季寇肖将钻石送到定制中心之后就驱车离开了。 原本原陆时想要请季寇肖吃顿饭来表示感谢,只是对方的手机从上车起就一直在响,而季寇肖的脸色也沉得厉害,他便没有开口。只是没想到季寇肖却提前开了口:“晚上有事吗?” “没事。”原陆时摇了摇头。 “那一起吃顿便饭吧。” “好啊。” 等吃饭时原陆时才知道对方的意图,虽然袖扣的主石选好了,但具体的设计样式还要他来定。要让原陆时开个矿,挖个煤什么的还行,设计珠宝这种事就很困难了。 于是他朝季寇肖耸了耸肩:“抱歉,你知道我是学开挖掘机的,这种事情实在不怎么拿手。” 季寇肖笑了笑:“好吧,我回去向设计部要几个方案,到时候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季寇肖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将设计稿用邮件发给了他,原陆时从里面选了副满意的,转发了回去。 他的邮件刚发回去不到十秒钟,季寇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收到你的邮件了,要c稿是不是?” “没错,麻烦你了。” 季寇肖在那边笑了笑:“不客气,那我把稿子发下去了。” “好。” 季寇肖刚要挂断电话,听得那端的原陆时忽然开口道:“等一下!稿子,我想要改一下。” 季寇肖好脾气地回答:“好。” 原陆时挂断电话,将稿子重新调出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打印出来的画稿良久,拿出笔在袖扣的扣托上添了个‘s’。 ☆.第78章 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还有三天就是傅司柏的生日,傅家上下被热闹的气氛包围,从管家到佣人全部都在忙着生日宴的事情。 原陆时定制的袖扣也到了,他考虑了一下,本来想要弄个漂亮的包装,可以正式一点。后来想了想觉得这种行为显得有点傻,索性就直接用本身带着的丝绒盒子装了。 傅司柏看到盒子起先愣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原陆时问道:“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嗯,虽然时间提前了一点。” “谢谢。”傅司柏没有去看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而是伸手将原陆时揽过来,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你不看看喜不喜欢?”原陆时一边被他亲着一边含糊着问。 “你送给我的我都喜欢。” 他将原陆时亲了个够,才放开对方。随后将丝绒盒子打开,盒盖刚打开,傅司柏的目光便胶着在那对袖扣上了。半晌,他才开口道:“很漂亮,陆时。我很喜欢……谢谢你。” 之后原本原陆时还想将自己偶遇季寇肖,因缘巧合得到金丝雀钻裸石的故事讲给他听,然而下一刻就被直接推倒在床上,还未等张口就被堵住了嘴。 傅司柏压在原陆时身上,一边温柔地吻着他,一边伸出手去解他胸前的扣子。原陆时起初略微有一点轻微的挣动,但被吻着吻着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任对方上下其手起来。 傅司柏技巧性地几下将他的衣扣全部解开,修长的手指朝他的后腰探了过去。原陆时有些怕痒,忍不住唇角翘起笑了起来。傅司柏低下头,将他的笑意完全吞了进去。 原陆时粗粗地喘了几口气,眼睛湿润地看着对方,伸手扯着对方的领口朝自己拉了过来。傅司柏随着他的力道倾下身体,距离原陆时堪堪一公分的距离停下。微笑着看着他,眼睛里带了点促狭的笑意:“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原陆时“呼哧”“呼哧”喘着气,长睫抖了抖,有点气息不稳地开口道:“快点。” 傅司柏眉头动了动,这样热情的陆时可真是少见,他当然不能放过。于是没再开口,直接朝对方压了下去。 原陆时闭着眼躺在床上,脸上还有情|事过后未消的红晕。傅司柏伸臂将他揽过来,在他阖着的眼睑上亲了亲。原陆时的眼皮轻微颤抖着动了动,并没有睁开,含糊着嘟囔了句:“累。” 傅司柏唇角翘起,在他耳边揶揄道:“力气都是我出的,你还说累?” 原陆时的眼睛依旧不睁开,傅司柏却明显瞧见他的脸更红了。他心里一软,正要再逗对方几句,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傅司柏的眉头蹙了一下,这个时间多半是军部的电话,而且一定是有急事,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将原陆时一个人扔在家里。 他将电话拿起来,见到上面的号码一愣,过了会儿才将电话接起来:“敬凌?” “抱歉司柏,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电话那端白敬凌问道。 傅司柏朝还阖着眼的原陆时瞧了一眼:“我要休息了,有事吗?” 白敬凌怔了一下,抬眼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还没到九点……他收整了一下情绪,接着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你上次和我说的关于战斗机引擎的那个问题,我找到了些资料。” 傅司柏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稍等我一下,”他起身将薄毯拉过来给原陆时盖在身上,转身朝阳台走去:“你接着说。” 原陆时躺在柔软的床上一直睡到后半夜,忽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他朝身侧看去,见傅司柏并不在身边,愣了一下,眯瞪着坐起身体。 房间里没有打灯,光线十分幽暗,他伸手摸到床头柜上将床头灯打开,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一点。他睡着之前明明记得傅司柏还在他身边和他说话来着,现在人哪儿去了? 他掀开身上的薄毯,穿上拖鞋朝阳台走去。阳台上有淡淡的烟味,烟灰缸里有不少燃烧殆尽的烟蒂,落地窗也开了一角,似乎是故意开着散味道。 原陆时朝烟灰缸里的烟蒂扫了一眼,转身朝卧室外的走廊走去。他刚打开卧房房门,便看见傅司柏正站在走廊尽头,他面朝外,手里擎着电话在低声说着什么。 虽然他已经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轻,走廊尽头的傅司柏还是察觉到了声音,转过头朝他看去。他瞧了原陆时几下,低头不知对电话里说了些什么,随即挂断了电话。 原陆时犹豫了一下,朝他走过去。等他走到傅司柏身边时,发现对方身上有着十分浓重的烟味。傅司柏平日不抽烟,只有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今天却抽了这么多。 傅司柏抬手轻柔地蹭了蹭他的脸,问:“怎么,给你吵醒了?” “没有,”原陆时摇了摇头:“醒了见你不在,就出来看看,我以为你有事去军部了。” “敬凌和我聊一些军部的事,不知不觉时间就长了一些。” “白敬凌?”原陆时整个人愣了一下,想到烟灰缸里那些烟蒂,两个人聊的时间可见不短。最近这段时间白敬凌经常会给傅司柏打电话,当然同他聊的都是有关军部的事情,显然傅司柏对这些话题也很有兴致,两个人常常一聊就是一个小时。 对此原陆时从来没有过什么异议,不管怎么说恋人之间总要有一些独立的空间才好,所以他从来没干涉过傅司柏的工作。再说因为傅司柏自身很有魅力的缘故,向他表示好感的人总是不缺,但傅司柏总是礼貌拒绝的同时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原陆时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些烂桃花的事情操心过。况且他也相信傅司柏的为人。 只是……这个白敬凌同傅司柏的交往似乎太过频繁密切了一些,经常给傅司柏打电话不说,而且打电话的时间还越来越晚,通话时间也越来越长。即便是粗神经如他也觉察到有些不对,只是他在萌生这种情绪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多心,毕竟白敬凌找傅司柏聊天的内容都是有关军部的,两个人均隶属于军部,又醉心于事业,聊一些工作上的话题似乎没什么不对。 他要是因为打电话的事情吃醋泛酸倒显得他气量小了。 傅司柏见他忽然间有些迷惘的神色,问:“怎么了?” “没事,”原陆时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们聊了几个小时?我只是忽然想到,好像我们从来都没有聊过这么久。” 傅司柏听到他的话顿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他面上疑惑地神情只停留了一会儿,就转变为了然的笑意:“你吃醋了?” “当然没有。”原陆时立刻矢口否认:“我只是在想我们之间似乎总是没什么话题。” “陆时,”傅司柏微低下身体将原陆时搂进怀里:“这件事,是我的失误,我向你道歉。因为你知道我并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只有在面对工作的时候话才会多一些,我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让你感到困扰。” 原陆时被傅司柏抱在怀里,听到对方的话立刻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彼此都不够了解对方。比如,白敬凌他就比我更了解你,更知道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傅司柏放开原陆时,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陆时,这是两码事,就算有一千个人比你更了解我,他们也取代不了你的位置。你就是你,我喜欢的也就只有你一个,这和你了不了解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明白吗?” 原陆时听到他的话,耳根忽然一热。 “我只是觉得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太少。” “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两个人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从不认识,不了解对方是正常的。但我们还有好几个十年,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了解。”他低下头在原陆时脸颊上亲了一下:“以后我也会尽量不把工作中的事情带到生活中来,好吗?” 第二天,听了原陆时讲述昨晚发生事情的杜阿姨,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原陆时叹了口气,道:“我觉得自己最近变得很奇怪,总是莫名其妙的。” “不,”杜阿姨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陆时少爷,你有这种感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我还觉得你太迟钝了。” “嗯?”原陆时一脸不解。 “那个白少爷很明显是要挖墙脚啊!这你都看不出来!真是浪费我这一年来给你熬的滋补汤了。”杜阿姨满脸的怒其不争。 原陆时挑了挑眉,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他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问:“这,不一定吧?他给司柏打电话也只是聊工作上的问题……” “你会闲着没事大半夜给同事打电话聊工作上的问题吗?”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工作狂……” “陆时少爷呀,你还是太天真了,”杜阿姨摇了摇头:“以前白家少爷经常来家里做客,他对小少爷的心思小少爷不知道,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陆时少爷,你要是不高兴他给小少爷打电话,你就和小少爷直说,小少爷那么看重你,一定不会让你不高兴。”见原陆时没说话,杜阿姨以为他不以为意,又下了一剂猛药吓唬他:“你可别不当回事,从前白少爷可是常来的,要不是后来你们有了婚约,两个人可能就订婚了!” 原陆时眉头皱了皱,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好像从前谁说过?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当初祁明经跟他挑衅的时候说过的吗?不过当初的主角是林苏黎,现在被杜阿姨换成白敬凌了。 ☆.第79章 生日宴的迟到 忙碌的几天很快过去,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傅司柏的生日。因为军部临时有个十分重要的演习,傅司柏同沈正需要留下指挥,原陆时便先行回傅家准备。 演习很成功,傅司柏进到更衣室刚脱下作战服,一旁沈正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说了几句,挂断之后对傅司柏道:“明经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一会儿就到。” 傅司柏整理着领口,随口道:“让他直接过去。” “他已经朝这边来了,说还有十五分钟就到。” 傅司柏没说什么,伸手拿过一旁的外套穿上。等两个人下楼的时候,祁明经已经等在楼下。因为两个人的工作都很繁忙,傅司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祁明经了,这时候见到他便笑着同他打了招呼。 “走吧。”沈正一边朝停车场的方向走,一边对两人道。 “要去哪儿?”祁明经刚同傅司柏聊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回傅家的路,便有些奇怪地问沈正。 “去接一趟敬凌。” “敬凌没有直接过去吗?”傅司柏问。 “他之前打过电话,说有事被耽搁了,让我们过去一趟。” 祁明经好看的眉头明显地皱了皱,没有开口。 沈正将车开到了白家名下的一处训练场,几个人刚下车,训练场地工作人员便上前礼貌地对几人道:“几位请稍等,少爷一会儿就到。” 几个人在训练场外的休息区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却连一点动静也没有。祁明经的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来,语气不善地对沈正道:“我们究竟要在这里等多久?!” “刚刚给敬凌去过电话,他的电话一直关机。” 祁明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们慢慢等吧,我先回去了。” “喂,明经,”沈正连忙站起身按住他的手腕:“都过来了,再等一等。” 祁明经的眉头蹙得厉害,满脸的不悦:“我原本也没打算要过来。” “我知道,”沈正耐心地哄劝他:“只再等一会儿。” “少爷他来了。” 几个人顺着管家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天际边一点白色隐隐出现。几十秒钟后,那白色便慢慢露出了形状,是一架最新式的移动舱。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移动舱便露出了全部面貌,以极快的速度向练习场驶来。 沈正目不转睛地眺望着那已经开始缓缓放慢速度,在跑道上滑行的移动舱,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情,对一旁的傅思柏道:“司柏,我没看错吧?这是cg-2的移动舱?你上个月还和我提起过,国内一直没上市。敬凌他是怎么弄到的?” 傅思柏没开口,眼神却一直胶着在那艘流线优美的移动舱上。一旁的祁明经脸部线条紧紧绷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移动舱停下,几秒钟后舱门缓缓打开,白敬凌一身雪白制服从上面走下来。他缓步走到几人面前,对傅思柏微笑开口道:“抱歉,给你的生日礼物晚了些。” 沈正愣了一下,前一阵子军部更换新型移动舱,傅思柏对这个最新型号的确有点感兴趣,没想到敬凌还真给弄到手了。 于是他立刻兴致勃勃地朝移动舱走过去,上下端详了两圈:“敬凌,你怎么弄到的?费了不少功夫吧?” 白敬凌只是笑了笑,将眼光转回来,目光柔和地看着傅思柏。 傅思柏的眼中浮现出明显感兴趣的神色,流露出一点刚得到新玩具的小男孩一样的表情,对白敬凌道:“多谢。” 白敬凌对他一笑:“不去试一试?”傅思柏唇角勾起:“好啊。” ******* 原陆时站在阳台上,一手按在阳台栏杆上,另一只手则举着电话,一遍遍地拨打着某个号码。 宴会即将开始,宴会主角傅思柏却不见踪影,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给对方拨电话,电话那端却一直无人接听。当话筒里再一次传出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后,原陆时将电话挂断,转身朝客厅走去。 “陆时少爷,小少爷的礼服已经准备好了,要送到楼上去吗?” 原陆时盯着那剪裁得体的定制礼服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送上去吧。” 运送礼服的佣人刚离开,管家又朝他走过来,他走到原陆时面前躬身道:“陆时少爷,老爷在书房,说是有事找您。” “好。”原陆时应了一声,抬步朝傅致中的书房走去。 他走到书房门口,抬手叩了几下,房间里传来傅致中的声音:“进来。” “祖父,您找我?” 傅致中正坐在办公桌前浏览文件,他身上还穿着日常的便服,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显出十分闲适的样子。见原陆时进来了,先是朝他打量了一圈,然后才温和一笑:“好孩子,今天看起来真精神。” 傅致中这个人军人出身,对待后辈向来十分严苛,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从原陆时搬到傅家之开始,傅致中就对他如同亲孙般疼爱照顾,甚至比对傅司柏还要宠一些。一方面是因为他对原劲光始终有着感激之情,对于自小丧双亲的原陆时十分怜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原陆时的性格很对他的脾性。 原陆时朝傅致中也笑了笑:“谢谢祖父。”他走到傅致中面前,低声问:“宴会快要开始了,您的礼服也准备好了,您要现在换吗?” 提到宴会傅致中的脸上露出点明显的不悦:“对了,你有没有联系到司柏?他现在在哪儿?没见过自己的生日宴就要开始了,主人还不见踪影的!” “我给他打过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可能有事在忙。” “有什么事情比今天的事情还重要!”傅致中忍不住发了火,他的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语气有点重,怕原陆时觉得尴尬,缓和了语气又道:“哎,司柏这个孩子要是有你一半不让我操心就好了。” 原陆时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傅司柏明明比自己优秀多了,您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真的好么! 这时候忽然传来两声叩门声,接着管家躬身进入书房对傅致中道:“老爷,小少爷回来了。” 原陆时立刻对傅致中道:“祖父,我去看看。” 傅致中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去吧。” 原陆时刚从书房离开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傅司柏,傅司柏的身上还穿着之前的便服,对他道:“抱歉陆时,路上堵车,耽误了点时间。” 原陆时见到他的人立刻松了口气:“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我还担心是军部出了事。快去换衣服吧!” 听到他的话傅司柏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说,伸手将他朝自己揽过来在额头上亲了一下:“知道了。” 原陆时目送着傅司柏离开后,才转身离开。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估计孟孟刚起床,于是想着趁还有时间过去看看他。 他刚走到孟孟卧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白敬凌的声音。 “这是孟孟吧?都这么大了?” 孟孟这时候刚起来,由着保姆换上了新衣服,只是因为时间太早还有点犯困,表情迷惘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是白叔叔,还记得我吗?上次见你时你才这么大,”白敬凌比量了一下:“没想到现在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孟孟毕竟太小,一年前的事情基本不太记得住,但因为白敬凌长得实在好看,所以对这个漂亮的叔叔还是有一点印象。于是他打量了白敬凌一会儿后,小声叫了声:“白叔叔。” “孟孟真乖。”白敬凌听了他唤自己,一脸笑意地将他抱了起来,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逗弄他的小脸蛋。 孟孟还是有些认生,虽然被白敬凌乖乖抱在怀里没有乱动,但也没表现得多亲热。他有点拘谨地被白敬凌抱着,黑漉漉的大眼睛朝四处张望,正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原陆时。 他大叫了一声:“叔叔!”就从白敬凌的怀里往外挣。白敬凌抱不住他,被他挣扎开了,眼看着他朝门口跑去。 “叔叔!叔叔!” 原陆时见他朝自己跑过来,连忙蹲下身,被他一个猛子扎进怀里,险些朝后跌过去。 原陆时刚将孟孟抱进怀里,孟孟就亲昵地抬手圈上了他的脖颈。原陆时惯例在孟孟脸上亲了一下,之后才起身朝卧室内走去。 白敬凌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眼睛中却没有什么笑意,但还是礼貌地同原陆时打了招呼。原陆时也礼貌地招呼了他一声。他面上表情虽同之前一样,但因为那天同杜阿姨的对话,他这时看到白敬凌就总有种同情敌面对面的错觉,但表面还要维持正常聊天。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觉得自己有点精分。 而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意识,他再听白敬凌说话就觉得里面含了点隐晦的炫耀意思。只是人家语气上还是礼貌周到得很,又很热络,他便在心里克制着自己不要有那些不友善的念头。 两个人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有佣人在门口叩门,随后对原陆时低声道:“陆时少爷,小少爷他找您呢。” 原陆时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对白敬凌道:“抱歉,我有事要过去一趟。” 白敬凌朝他笑了笑:“你忙你的。” 原陆时朝他抱歉地示意了一下,转身就要朝外走,他刚走了几步,却听得身后的白敬凌忽然叫了他一声:“陆时。” 原陆时转过身,见白敬凌缓步朝他走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他:“司柏的手机落在我这里了,麻烦你帮我带给他。” ☆.第80章 什么样的情敌最可怕 原陆时看着白敬凌手里的手机,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会儿,半天才伸手接过来:“好。” “刚才,”白敬凌见原陆时正要转身,又接着开口道:“刚才我和司柏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堵了会儿车,所以来迟了,没耽误到这边吧?” 原陆时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表情很浅地回答道:“没有,来得及。” 白敬凌朝原陆时怀里的孟孟瞧了一眼,建议道:“一会儿宴会开始了会很忙吧?我可以照顾孟孟。” “孟孟我来照顾就行。”一道声音忽然插|进来。 原陆时朝门口看去,勉强笑了一下:“杜阿姨,您那边忙完了?” 杜阿姨伸手将孟孟从原陆时怀里接过来:“忙完了。”她朝白敬凌笑了笑:“白少爷,孟孟这孩子认生呢,除了我们家陆时少爷,别人他都不认的。” “哦,是吗。”白敬凌语气如常,表情却淡淡的。 “是呀,要不怎么说侄子像叔呢,都粘我们陆时少爷粘得厉害。”杜阿姨笑意盈盈地看着白敬凌,心里盘算着,想打我们陆时少爷的主意,你还嫩着呢! 而一旁的原陆时听到杜阿姨明显带着炫耀的话,觉得一张脸简直要挂不住了。 杜阿姨则似乎意犹未尽,一只手抱着孟孟,一只手朝原陆时挥了挥:“陆时少爷,您先去忙吧!小少爷找您半天了。”明明白白地表示你去找少爷,情敌我来摆平! 原陆时这时候心里有点乱,有很多疑问充盈在脑中,也不欲多留,朝杜阿姨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 虽然是傅思柏的生日宴,但原陆时也忙得够呛。他好不容易才得闲进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刚喝了口水,忽然门声一响,傅思柏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上了宴会用的礼服,剪裁良好的礼服将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极度吸人眼球。一路上人们的目光忍不住胶着在他身上,好半天都收不回来。 傅思柏走到他面前,微微低头朝他笑了笑:“我还四处找你,原来在这里躲清净来了。” 原陆时将眼光收回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大半天我可只歇了这一会儿,就算是长工也要给我喘口气的时间吧。” 傅思柏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他,面带微笑道:“长工?是卖身给地主的那种吗?” 对于他的调笑原陆时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应和道:“是啊,傅大地主。” “这么乖啊,”傅思柏抬手在原陆时脸上蹭了一下:“那我要不要行使一下地主的权力?” 这下原陆时愣住了,有点惊讶地朝门口看去:“在……这儿?”虽然他理智上觉得傅思柏不至于真的在这种情况下对他做些什么,毕竟一墙之隔的外面就是各界名流。只是他也不敢十分确定,毕竟傅思柏可是有过前科的,在军部车库那次他简直要了自己的命…… “怎么,连索个吻也不行吗?” “嗯?”原陆时正怔愣着,已经被傅思柏扣住后脑深深吻了下去。 一吻过后,原陆时有些气息不稳地靠在桌边,垂着眼看着脚下的地毯。傅思柏则眼神凝重地看着他,半晌,又将他捞过来亲了两下。 原陆时停顿了一会儿,却并没有什么热情的回应。 傅司柏敏锐地察觉到了原陆时情绪的不对,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早上的险些迟到而不高兴,于是解释道:“抱歉陆时,早上因为有事情耽搁,所以回来迟了。” 原陆时却根本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傅司柏虽然回来得有些迟,但也没有真正耽误到宴会的开始。况且就算是再怎样自律的人,也不能要求对方永远没有迟到之类的事情发生。 事实上他并不是生气,而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傅司柏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说话,开口问道:“陆时,你到底是在为什么不高兴?你总要让我知道是不是?” 原陆时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递到傅司柏面前:“白敬凌让我还给你的。” 傅司柏见到手机愣了一下,接了过来,他快速地在上面扫了一眼,发现有十几条未接来电。 “抱歉,我不知道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 “你说在军部,”原陆时直视着傅司柏:“其实你是和白敬凌在一起对不对?” “没错。”傅司柏回答道。 原陆时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解:“我当时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和阿正是从军部出来之后才接到敬凌的电话,他是临时让我们过去的一趟。” “那为什么你的电话会在白敬凌手里?还有我早上找不到你一直很着急,就算你再忙,就不能抽出几分钟给我回个电话吗?” “我和阿正去试驾移动舱,才把电话放在敬凌手里,况且我也的确没有听到你的电话。”傅司柏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原陆时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 “就算你没听到,白敬凌也没听到吗?” 傅司柏蹙了蹙眉:“练习场很吵,就算他没听到也很正常。如果敬凌真的听到了,他没有理由不告诉我。” “很正常?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司柏对原陆时的忽然炸毛有些不能理解,明明早上见面时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闹到这种程度了? “我,”原陆时冷静了一下,将自己烦躁的情绪压制下去:“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只是希望像今天早上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那种情况下联系不到你,我很着急。” 傅司柏的情绪显然也不十分好,半晌,他叹了口气,将原陆时拉进自己的怀里:“好,陆时,我向你道歉,让你担心是我的不对。” ******* 等到生日宴结束,一行人又赶了下一个场子。因为都是十分熟络的朋友,所以玩得十分尽兴,不多会儿就喝倒了好几个。就连酒量十分好的傅思柏也微微有了些醉意。 这时候傅司柏被几个朋友困住,原陆时则坐在角落里自酌自饮,忽然沙发一陷,沈正在他身边坐下。他抬起酒杯朝原陆时示意一下,原陆时笑着同他碰了碰杯。 “怎么不过去玩牌?” 沈正伸指指了指自己的头侧:“喝得有点多,现在这里还晕呢,反应不过来。” 原陆时朝四周打量了一圈:“祈明经怎么没一起过来?” “他说有事。” 事实上,祁明经一听说白敬凌也要去,就立刻冷下脸来,说什么也不肯去了。沈正没有办法,只能推脱说他有事。祁明经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经常说风就是雨,傅思柏也就没太在意。原陆时同沈正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觉得房间里烟味太重,又吵得厉害,便出去透透气。 两人聊着聊着,原陆时的目光忽然一顿,沈正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有点惊讶地开口:“是原政清?” 原政清最近可谓是风光无限,在赢得了名誉会长的头衔之后,接着便拍到了几块价值很高的地皮,矿区竞标也接连得手,身价一高再高。 他的容貌还如之前一般英俊儒雅,并没有因为独子入狱而显得颓废,精神反而更加焕发。头发整齐地梳理着,身上的服饰也是一丝不苟,显得气度十分优雅。 沈正朝着原政清打量了一会儿,眯着眼睛开口道:“我以为原明俊的事情会让他一蹶不振,没想到非但没有,他还越加风光了。”他撇着嘴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他停了一会儿又问:“你说原明俊的事情他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原陆时目送着原政清的身影一点点远去,半天才开口道:“他当然在乎,只是没有他的事业让他那么在意罢了。” 沈正眉头蹙起:“这种心肠冷硬没有弱点的男人对付起来可真不容易。” 原陆时转头看向沈正,笑道:“或许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冷硬心肠呢?” 还未等沈正反应过来,原陆时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指了指手里的电话,对沈正道:“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你随意。” 原陆时朝沈正笑了笑,没有立刻接通,而是转身朝走廊走去。他一直走到静寂的走廊尽头才将电话接起来:“喂。” 他擎着电话听了一会儿,有点犹疑地问:“cg-2?” 电话那端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是的,少爷。cg-2是最先进的移动舱型号,目前还没有上市,甚至在国外也预定不到。根据调查资料显示,这艘移动舱的机主初始注册姓名是白敬凌,两天前刚刚过户给傅少爷。而且走的是赠予程序,就是可以在不需要傅少爷出面的情况下单方面进行过户。” 原陆时沉默下来,原来今天早上白敬凌让傅司柏过去,为的是送这份大礼。而傅司柏则是因为见到心仪已久的移动舱,一时忘了时间,险些将这么重要的生日宴都耽误了。 移动舱……他根本不知道傅司柏对移动舱感兴趣,果然还是因为对对方不够了解吗? 原陆时垂眼盯着冷硬的地面……至于自己送的袖扣什么的,其实傅司柏根本就不怎么喜欢吧? ☆.第81章 隔阂 原明俊跟在狱警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探视房前停止了脚步。狱警回过身朝他看了一眼,沉声道:“一共四十分钟的时间,进去吧。”说着抬手打开了门。 原明俊脚步停顿了片刻,慢慢朝里走了进去。他刚进入房间,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文丽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画着极浓的妆,却掩盖不住憔悴的脸色,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仿佛苍老了整整十岁。 原明俊看见文丽,眼眶一湿,颤抖着叫了声:“妈。” 文丽涂着鲜红指甲的纤细手指颤抖着抚上原明俊的脸颊,她这个被自己一直疼着宠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儿子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瘦了整整一大圈。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没有打理,原本白皙圆润的脸颊瘦得凹了进去,嘴角还有一大块淤青。 文丽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颤抖着声音问:“宝贝,你的脸上怎么会有伤?里面有人欺负你,有人欺负你是不是?!” 原明俊眼眶里的眼泪也连串地掉下来,这一个多月他简直活在地狱中一般,就要忍耐不下去了。二十年来他一直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如果仅仅是吃一点苦他也能够忍受,但那种非人般的羞辱却几乎要将他折磨疯掉,他甚至几次提起了自杀的念头。 见原明俊只是哽咽着不说话,文丽的眼睛里瞬时就腾起了愤怒的火焰:“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欺负到我们原家头上来了!” 在原明俊入狱之前文丽就特地打点过一番,就是担心原明俊会受欺负,谁知道这些狼心狗肺的钱照收,该做的却一样不做!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那些人撕碎! “妈,”原明俊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我很快就能出去吗?我在里面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我实在是不能再忍受下去了……这里面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文丽瞬时红了眼眶,无数的愧疚、痛苦情绪涌上心头,她心疼地摸着原明俊的脸,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 “妈,您为什么不说话?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原明俊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抱歉,明俊,没办法,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原明俊怔愣地看着文丽,语气充满了不敢置信:“你不是说爸会救我出去的吗?你不是说他已经答应你了吗?什么叫没有办法?” 听原明俊提到原政清,文丽的眼中霎时腾起浓重的恨意,咬牙切齿道:“别提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原明俊对文丽骤然转变的态度有些不解,愣愣地问:“什么意思?” “原政清他答应了我会想办法救你,可是他救你的方法就是将你送进监狱!他为了自己的名誉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进监狱!”文丽艳丽的脸孔扭曲到了极致,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狰狞着吼道:“原政清!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原明俊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懵了,呆愣地看着一脸愤恨的文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问:“妈,您是骗我的是吧?爸……他……我是他的亲儿子,他不会不管我的不是吗?” 文丽见自己的儿子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眼泪又连串地掉下来:“真的,是真的,原政清他就是这样冷血的人,他心中根本没有你这个儿子,也没有我这个妻子,他有的就只有他自己。” 原明俊这时候才慢慢转醒过来,意识到文丽并不是在欺骗他。原本他就是靠着原政清可以救他出去这个念头来支撑自己,现在这唯一可以支撑他的念头也被打碎了,他觉得已经没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了。 “妈,不行,真的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一天也不能。我该怎么办?妈你帮帮我!帮帮我!” 文丽心疼地将满脸泪水的原明俊拥进怀里,连声安慰道:“别怕,明俊,妈妈会想办法,妈妈一定会想办法!” 原明俊从文丽怀里抬起头看向她:“你会有办法救我出去对不对?” “抱歉,抱歉明俊,这个我真的没有办法……” “那你说会想办法!都是在骗我的吗?!”原明俊忍不住嘶吼道。 “不是!我没有骗你!”文丽抚着原明俊的脸:“宝贝,原政清他对我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他手里有的是钱,最近又拍到了好几块贵价的地皮,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我要替你拿回来!” 原明俊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不要钱,我只想出去!” “傻孩子,”文丽抽噎着摸了摸原明俊的脸:“只有将钱攥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重要的!你忍耐一下,几年很快就会过去,你表现良好还可以减刑。只要我将原政清手里的钱弄出来,以后你的半辈子就不愁了。只要有钱,你想要什么不可以?” 原明俊觉得有些不理解:“爸的钱不就是我的吗?” “他不配当你爸!”文丽恶狠狠地咒了一声,半天,才又对原明俊低声解释道:“他心中根本没有你和我的位置,他唯一在乎的就只有自己!你能保证他会将钱都留给你吗?” 文丽喘了口气:“万一哪天他看上了哪个狐狸精,在外面有了野种,你以为他还会将家产都留给你吗?别忘了当初原劲光是怎么被他害死的!” 原明俊眼睛瞪得溜圆:“妈你刚刚说什么?爷爷是被谁害死的?” ******* 生日宴过后,原陆时同傅司柏便一直陷在冷战之中。倒不是两人故意冷战,而是不知不觉间就有了隔阂。 处于冷战中的原陆时觉得十分难受,一方面是因为两人从确定关系之后就几乎很少吵架,像是这么久的冷战更是从来没有过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生日礼物的事情让他觉得十分沮丧。 他这时候才发现两个原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之间,就像是隔着一条鸿沟,一旦有问题发生才会了解到隔阂有多么深。而他同白敬陵相比,少的也并不仅仅是同傅司柏在一起的那二十年的时间。 两个人之间的气场连孟孟都感觉到了,他抱着原陆时的脖颈,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叔叔,你和小叔叔生气了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孟孟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两个人不对劲,但要是问他究竟有什么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他想了一会儿,才勉强解释道:“嗯……因为你们好久都没带我去游乐场玩了。” “孟孟想去游乐场了?”原陆时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嗯。” “好啊,那叔叔带你去。” 孟孟将胳膊搂紧了一些:“可是我想小叔叔和我们一起去。” “你……小叔叔他最近很忙,没有时间去游乐场。叔叔带你去好吗?” “那我不去游乐场了,我们烧烤,在院子里烧烤行吗?再叫上沈叔叔和陈舅舅。” 不知道为什么孟孟一直坚持叫陈耀锋舅舅,纠正了几次也记不住,原陆时索性也就由着他了。 最近傅司柏很忙,经常连晚餐也不回来吃,回来了也一直待在书房,他实在是没有把握傅司柏会不会有时间。再说两个人还一直在冷战,他也有些开不了口。 于是他直接就想拒绝:“你小叔叔他没有……” “我有时间。”傅司柏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插口道。他低下头在孟孟脸上亲了一下:“我们这周就去烧烤,在院子里,好不好?” “嗯!”孟孟看起来很高兴,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已经九点钟了,”傅司柏抬手看了看表:“你该睡觉了。” 孟孟在原陆时怀里挣动了一下,将搂着他脖颈的手收紧:“今晚我想和叔叔一起睡。” “不行。”傅司柏轻松地将孟孟从原陆时怀里抱了出来,随手递给一旁的保姆:“听话。” 孟孟撇了撇嘴,但还是乖乖地被保姆抱下了楼。 保姆和孟孟一离开,卧室就只剩下原陆时和傅司柏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冷下来。原陆时觉得处在这种冷硬尴尬的气氛里自己简直要没办法呼吸,抬脚也想跟在保姆身后下楼去。 他刚走到门口,傅司柏忽然抬手将门“咣”地一声关上,还没等原陆时反应过来,就抬手直接将他翻过身压在门上。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傅司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到底要和我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我没和你闹别扭。”原陆时低低地回答。 “是吗?那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原陆时抬起头瞪着他:“谁躲着你了?!” “没躲着我?那是谁一见到我转身就走?”傅司柏挑眉看着他。 见原陆时再次保持缄默不肯说话,傅司柏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放低声音道:“陆时,你到底在为什么不高兴?” ☆.第82章 和好 原陆时抬眼看着他,嘴角紧绷着没说话。他真的不知该怎样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因为白敬凌所有的挑衅都是隐晦并且通过暗示而来的,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明白的话,却将这种态度展示得淋淋尽致。 原陆时虽然十分清楚明白他的用意,却没有一点办法,更没有办法同傅司柏说。因为白敬凌的做法确切地来说,的确是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如果他讲了出来反倒像是他小气一样。所以他现在就处于这种不说憋屈,说了矫情的状况。这种吃闷亏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郁闷。 所以这时候他看傅司柏的眼神里就不知不觉有了点怨怼的情绪。 傅司柏看着他一副吃尽了亏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心头不由得一软。他其实不知道原陆时究竟因为什么事而不高兴,但他这种委屈的样子自己却十分心疼。于是放缓了声音对他妥协道:“好了,别生气了。” 原陆时知道他的妥协并不是因为意识到了两人的矛盾所在,而是仅仅因为不想和自己再冷战。但是白敬凌的事情不解决,两个人就总要发生矛盾。一次两次的矛盾可以用包容来化解,可是第三次、第四次呢? 原陆时觉得真是烦躁极了,白敬凌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想要解决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他从前处理矿区事故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烦心过!于是他垂下眼,嘟囔着说:“我要和你分手,你自己过去吧!” 傅司柏见他说像小孩子一样赌气的话,不由得摇了摇头,忍俊不禁问道:“为什么?” “情敌太多了。” 傅司柏有些无奈:“可这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惩罚我?” 原陆时也不说话,只是气势汹汹地看着傅司柏。傅司柏发现自己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一直无所畏惧,现在却轻易地被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给制服了。 他伸手将原陆时揽进怀里,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原陆时窝在傅司柏的怀里,心头却依旧不畅快,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件事情像是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上,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快速将事情的经过在心里捋顺一遍。如果站在傅司柏的立场上,白敬凌的做法的确没有任何值得指责的地方。深夜打电话是为了探讨工作上的事情,虽然有失分寸,但也无可厚非;生日宴前临时叫走他是因为移动舱;而没有听到他的电话则是因为练习场太过吵闹,一切都有理有据。 况且白敬凌与傅司柏是二十年的发小,傅司柏更是不会怀疑他有什么手段——更何况他的那些手段完全是冲着自己去的,在傅司柏面前则一点痕迹也不露。对于傅司柏,自己其实是迁怒了。 捋顺了这些以后的原陆时才意识到,或许这才是白敬凌的目的所在,通过挑衅、激怒他来让两人间产生嫌隙。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 虽然想明白了这些,原陆时还是觉得憋气又窝火,这种吃哑巴亏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窝在傅司柏怀里犹豫了一会儿,抬手圈住了对方的脖颈。这个示好的动作让傅司柏心头又是一阵柔软,他低下头,捏着原陆时的下巴朝他吻了下去。 一吻过后,原陆时有些气息不稳地靠在门上,脸上泛出一点微微的红色。傅司柏目光深邃地朝他盯了一会儿,直接将他抱起来朝卧室的大床走去。 原陆时躺在床上,半张脸孔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过度的体力运动过后他直接就睡死了过去。傅司柏坐在床边盯着那张表情安静的脸陷入到了犹豫之中,究竟要不要叫醒他? 两个人刚刚一番*,原陆时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之后更是一头睡过去了,他想要叫他起来吃点东西,又怕会吵到他的休息。 况且,傅司柏摸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又抬头看了看原陆时安静的睡脸——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叫醒他了。 他刚将手机放到床头,准备起身去浴室,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朝屏幕看去,是白敬凌。 傅司柏手里握着手机,朝原陆时看了一眼,起身朝阳台走去。 “喂。” “司柏,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 傅司柏握着手机,朝卧室里的原陆时看了一眼:“我的确有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电话那边的白敬凌显然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道:“抱歉,不知道你在忙。” 傅司柏正要挂断电话,白敬凌却接着道:“我打给你,是想告诉你模拟训练的技术资料我找到了,你要看看吗?” 傅司柏的表情明显动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专注的神色,只是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多谢你敬凌,不过我今晚还有事,明天一早再打给你。” 白敬凌还要说什么,傅司柏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凝视了手中的话筒一会儿,缓缓将它放下。 他坐在阳台的沙发上,目光冷冷地望着如墨般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脸上的表情一动不动。从他六岁那年见到傅司柏开始,那张冷淡高傲没有一点瑕疵的脸就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努力提高自己,去念自己并不喜欢的军校,为的只是能够进入军部,能够距离傅司柏近一点。他默默地去记他的每一个习惯,每一样爱好,只是为了能够保证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 在他被军校派遣出国交流的时候,从沈正那里得知了傅司柏同原陆时订婚的消息。起先他十分震惊,险些要将手里的工作扔下立刻赶回来,可等他对原陆时进行调查,知道他是个无能蠢笨的人,并且与傅司柏的关系并不融洽之后,就放下了心。他根本不认为这样的一个人可以取代自己。 然而等他两年之后回来,一切都不同了。 就在他即将要成功的当头,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他怎么能够甘心。 白敬凌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手机屏幕,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并不担心,原陆时少的,是他与傅司柏之间整整二十年的时光。 这个人,自己一定要夺回来。 ******* 原陆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浑身传来的酸痛让他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一声。他的声音还未落下,一只温热的手臂就将他揽过去,手掌在他后腰上动作缓和地按摩起来。 “醒了?”傅司柏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原陆时带着鼻音应了一声,将头往枕头里又埋了埋:“你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休息。” 原陆时没说话,闭着眼睛享受着傅司柏的按摩。过了好一会儿,傅司柏忽然停下动作,将原陆时整个人连被带人地搂进怀里。原陆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惊,睁开眼睛看向他:“干什么?” 傅司柏一边自然地搂着他,一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我赢了。” 原陆时一头雾水,眼神迷茫地看着他。 傅司柏见往常里总是精明模样的原陆时露出迷糊的表情,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亲。 原陆时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身体,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我们半个月前打的赌。” “她有动作了?”原陆时惊讶地看着他。 “今天中午刚得到的消息。” 原陆时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么快,比我预计中的还要早。看来文丽这次的确是对原政清彻彻底底地死心了。” 傅司柏的语气里带了点冷淡:“他对待亲子尚且如此,当然让人心寒。” 原陆时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低低地道:“我只恨不能马上将他的真面目向众人揭开。” “别着急,”傅司柏抬手将他额前的乱发抚开:“他多行不义,就算我们不收拾他,他也不会有好结果。更何况我们不会放过他。” 原陆时又和傅司柏在床上腻了会儿,就起身去浴室冲凉。等他冲了个澡之后出来,便下楼去用餐。这个时候早就过了中午,也说不上是午餐还是晚餐,就随便用了一口。 傅司柏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原陆时一边吃着煎蛋一边朝对面的人看了一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本来今天上午是打算去矿区的,谁知道昨晚两人做过之后今天直接就睡到了下午。怪不得古人都说美色误国,原来是真理。 傅司柏将切好的牛排推到原陆时面前,抬眼看了他一眼,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原陆时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你昨晚不是答应了孟孟陪他烧烤吗?准备哪天?” “就这周末吧!”傅司柏端起红茶喝了一口。 “行,那我准备准备。”原陆时想了想:“顺便再叫上几个朋友吧,热闹一点也有意思。” “好,你安排吧。” 用过餐之后,傅司柏到书房处理公务,原陆时则一边帮杜阿姨准备甜汤一边计划着周末的烧烤。 “陆时少爷,周末有几个客人来?我好提前准备一下东西。” “就叫几个常来的,沈正、大哥”原陆时念了几个名字,他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唇角勾起:“还要叫上白敬凌。” ☆.第83章 暗示 周末清晨,原陆时正窝在松软的被子里睡着觉,忽然被一阵晃动吵醒。他迷糊着睁开眼,见孟孟正瞪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见他醒了似乎非常高兴,摇晃着小短手想去抱他的脖颈。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身后的人抱了起来。傅司柏一只手将他抱起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昨晚你叔叔后半夜才睡,不要吵他。” 孟孟点了点头,乖乖被傅司柏抱去了浴室,放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孟孟坐在凳子上,晃着两条小短腿,看着傅司柏认真地问:“叔叔为什么那么晚才睡。” “叔叔要工作。” “哦,”孟孟了然地又点了点头:“可是叔叔说好了今天去烧烤。” “烧烤要下午的,你如果乖乖的不吵到叔叔,下午叔叔就带你一起去。” “好吧!” 孟孟乖乖地答应了下来,于是等原陆时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他‘腾’地一下坐起来,揉了揉睡得乱成一团的头发,有点惊讶:“我竟然睡了这么久,”他朝在他身边安静看书的傅司柏和定定地看着他的孟孟看了一眼,问:“怎么没叫醒我?” 傅司柏将手里的书放下:“你昨晚睡得晚,就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时间来得及。” “行,你们先去准备吧,我一会儿就下去。” 原陆时掀开被朝浴室走去,简单地冲了个凉之后就下了楼。这时候佣人正将提前腌制好的食材以及烧烤的工具往院子里搬,原陆时跟在佣人身后走到院子里发现杜阿姨也正在那里帮忙。 杜阿姨见到原陆时非常高兴的样子,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朝他连连招手:“陆时少爷快过来,看看这肉腌得够不够味道。” 原陆时走过去将烤好的肉串拿起来尝了尝,肉串这时候的火候刚刚好,烤得焦黄鲜香,外皮微微绷紧,里面的肉却十分鲜嫩,再撒上调制好的佐料,香气诱人。 原陆时一边吃着一边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尝尝这个。”杜阿姨又端给他一只刚烤好的生蚝:“这个季节的生蚝不错,个头大还新鲜。” 生蚝十分鲜嫩,烤制好的更是鲜香无比,让人垂涎欲滴。原陆时尝了一只,很满意,将一旁忙碌的佣人叫过来:“去准备点孟孟的蔬菜粥和水果,再把糖水雪梨端出来。” 孟孟年纪太小,烧烤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让他吃个热闹,还是要让他先把午饭吃好再说。 他刚同身边的人吩咐好,就有佣人过来对他道:“陆时少爷,客人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沈正等一行人已经跟在傅司柏身后走了进来。他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一旁的佣人之后,弯下身将孟孟抱起来,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亲:“我们又见面了,孟孟宝贝。” 孟孟被沈正抱着,乖乖地叫了声:“沈叔叔。” 原陆时同几个人打过招呼之后,就朝陈耀锋走了过去。因为之前军部临时有事,陈耀锋被派遣到东部出差三个月,这两天也刚刚回来。他较之前相比身材更加修长了一些,皮肤晒成了好看的古铜色,头发理成干净利落的板寸,将英俊的五官完全露出来,显得更加有男人味。 “大哥。” 陈耀锋微低着头打量着原陆时,眼睛里满含着浓浓的暖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瘦了?” 原陆时笑了笑:“有吗?可是最近的事情太多。” “抱歉,前一段时间一直在东部,矿区的事情都要你一个人忙。好在我已经回来了,你可以不用再那么忙,好好歇一歇。对了,”陈耀锋皱了皱眉头:“前一段时间显光的事故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和三叔有关?” 原陆时将事情的大概同他大略说了一遍。 陈耀锋的脸上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我从前以为三叔只是有些好逸恶劳,没想到他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他一方面对陈保库做出的事情非常憎恶,另一方面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对公司的事情多留意一些。陈保元那个人心太软,陈保库磨他几句、再装装可怜他就妥协了,这件事如果自己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让陈保库有机可乘。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你就这么放过他了?”陈耀锋问原陆时。他从小就进入了军部,在军部摔摔打打长大,和陈保元温厚老实的性格截然不同。有着野兽一样的个性,外人想要冒犯他的人绝对不行。陈保库给原陆时的公司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毕竟他也是我们的长辈,还有父亲的关系在那里,我也不好做得太过。再说矿区的损失三叔也答应会还。” 陈耀锋浓黑的眉头微微蹙了蹙,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只要陈保库不要再来骚扰他们,他也愿意放他一马。只可惜当初原陆时和他谈话的时候自己不在,估计以原陆时的性格就算是和陈保元摊牌也肯定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只给了他这样一点教训,实在是太少。 烤炉边的白敬凌朝站在角落里聊天的原陆时和陈耀锋瞧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沈正:“那是陆时的大哥吗?好像从前没见过。”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刚刚能够让距离不远处的傅司柏听到。 沈正正在帮孟孟往烤得金黄的吐司片上刷黄油,听到他问抬头朝那边看去,回答道:“是。” 白敬凌笑了笑:“叫陈耀锋是吧?听说也是军部的?陆时和他大哥看起来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果然是亲兄弟。” 冯阳宇正端着肉串在炉火上烤着,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大大咧咧地问:“哎?我记得耀锋好像是陆时养父母的儿子吧?” “哦?是吗?”白敬凌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朝两人看了看:“我还以为是亲兄弟,我和我大哥倒不如他们看起来感情这样好。” “哈哈,那是,”冯阳宇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我是先在军部认识的耀锋,后来才认识的陆时。耀锋对他这个弟弟真是没话说,比亲兄弟还要亲。” “是吗?那可真难得。”白敬凌也跟着笑了笑:“没有血缘,关系还这么好。” 一直没说话的沈正朝不远处的傅司柏瞧了一眼,皱了皱头。 冯阳宇摇了摇头,又接着道:“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感情当然好。” “阳宇,你的东西都烤焦了。”沈正忽然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哎呦卧槽!”冯阳宇低下头,见肉串果真都烤焦了,连忙翻了个个儿。 白敬凌也适时收话,漫不经心地烤着手里的东西,朝傅司柏的方向瞥了一眼。 原陆时和陈耀锋又聊了一会儿,就听见孟孟一个劲儿地喊他,原陆时朝他走过去弯身将他抱起来,低头问他:“怎么了?” 孟孟小鼻子皱了皱:“叔叔,我不想吃糖水雪梨,想吃糖水蜜桃。” 原陆时听完他的话,朝身边的佣人道:“去拿一些过来。” “少爷,糖水蜜桃没有了,杜姐去做了。” 原陆时朝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将孟孟交给保姆抱着,对他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叔叔去给你做。” 孟孟点了点头:“谢谢叔叔。” 原陆时到了厨房,见杜阿姨正忙活着呢,就对她道:“杜阿姨,您过去吧,我来弄。” 杜阿姨知道原陆时做的东西清淡,孟孟更喜欢,便将位置给原陆时空出来,走到水池边洗手:“行,那我去帮孟孟烤些蔬菜卷。” “麻烦您了。” 原陆时刚洗了手,正在调制糖水料,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以为是杜阿姨落了东西在这里,便笑着问:“又落了什么东西?” 他等了会儿,却并没有听到回答,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去,却见白敬凌正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后。 原陆时打量了他一眼,心里念一句:终于来了。 他知道白敬凌今天一定会找机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这倒不像是他的风格。 原陆时朝他笑了笑,问:“有事吗?” 白敬凌表情和善地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很快就弄好了。” 虽然原陆时说了不用,白敬凌还是走了过去。他的眼光在厨台上扫了一圈,忽然问原陆时:“这些腌好的鸡翅要端出去吗?” 原陆时看一眼,发现正好是他之前准备要拿出去的,便回答道:“是,谢谢。” 白敬凌并没有动作,而是朝里面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地问:“这个只有这一份吗?” 白敬凌指了指腌好的鸡翅:“这里面放了孜然粉?” “是,你不吃孜然吗?” “不是我,”白敬凌摇了摇头:“是司柏。” 他朝白敬凌笑了笑:“司柏对孜然不忌口。” “他是对孜然不忌口,不过这种孜然粉他向来很讨厌。” 原陆时心里冷哼一声,这是又要开始了吗? ☆.第84章 男主的反击 如果最开始的时候原陆时在听到白敬凌这看似关心的话,会萌生出犹疑的话,现在的他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因为他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傅司柏的习惯其实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白敬凌想要通过这件事告诉他自己同傅司柏有多熟悉,而他原陆时对傅司柏的了解又有多么的少。 于是原陆时动作娴熟地将切好的蜜桃放进锅子里,又盖好盖子,将火点燃之后,才对他道:“没错,司柏从前的确是嫌孜然粉的味道太重,不过那已经是以前了。” 白敬凌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面色不变地道:“是吗?果然两年可以改变好多东西。” 原陆时唇角勾了勾,没有接话。 “不过,就算一个人的饮食习惯会改变,真正的喜好却不会。就像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牌子的衣服,但他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训练当中保持什么特别的习惯,还有最想要的礼物……”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全都知道。” 原陆时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看向白敬凌。 虽然他与白敬凌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对他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白敬凌的家世优渥、容貌漂亮,自小便生活在众星捧月的环境里。而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他自然而然地便有了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而他的优越感就体现在从不自降身份的处事方式上。 他总是矜持、高贵、优雅的,正如他的姓一样,像是一轮皎洁而高雅的明月,所以他做事、待人方式也总是含蓄而有所保留。于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对待敌人的攻击方式也一定是含蓄的,而不会像是今天这样咄咄逼人。 原陆时在心里笑了笑,能够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受到什么事的影响,让他有些按捺不住了吗? 于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敬凌,淡淡地开了口:“是,我的确对傅司柏不够了解,我不清楚他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不清楚训练当中保持什么习惯,更不清楚他心里实际喜欢什么礼物……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因为他根本就不介意!” 他微笑着看着白敬凌:“他根本就不介意我是不是足够了解他,也不介意我知不知道他固有的一些小习惯,因为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就算我不止不知道这些,甚至连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也不知道,他都不会在乎,因为他在乎的是我,而不是我知不知道他有什么喜好。” 他顿了顿,接着道:“同样,他要的是一个伴侣,而不是从小长到大,知道他所有习惯的朋友,或是管家。” 白敬凌表情错愕地僵在当场,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陆时朝他又笑了笑,将厨台上腌制好的食材端起来,准备朝外走去。他刚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对了,谢谢你的移动舱。我们正担心年假时间太短,只能短途旅行,现在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了。” 一直等原陆时离开了许久,白敬凌才缓过来,他修长的手指扣在桌沿上,恶狠狠朝原陆时离开的方向瞪去。 原陆时总算是出了口恶气,这段时间因为白敬凌而带来的阴郁情绪也散了一些。他刚回去不久,见白敬凌也跟着回来了。他的神态自若,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笑着同其他人聊起天来,果然修养不是盖的。 原陆时将目光收了回来,他同白敬凌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对方不闲着没事来找他不痛快,他也不会找对方麻烦。但他如果再来惹自己,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那个人惹到你了吗?” “嗯?”原陆时回过头看着陈耀锋。 “不然你为什么用那种要吃人的眼神看他?”陈耀锋朝白敬凌看了一眼,有点不解地问原陆时。 原来自己竟然是个如此掩饰不住情绪的人吗?原陆时在心里默默念了念,将表情调整为正常,然后朝陈耀锋摇了摇头:“没有,我可能是……饿了。” 陈耀锋挑了挑眉,自己的这个弟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智商变高了,但好吃的本性果然没变,于是将手里烤好的东西都递给他。原陆时这时候刚解决掉棘手的问题,心情大好,食欲也大增,心情愉悦地吃了起来。 陈耀锋看着他吃得一脸惬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几个人在院子里一边吃着烧烤,一边悠闲地聊着天。因为平日里工作很忙的缘故,大家很少有这样惬意放松的时候,这次好不容易得空可以休息休息。 又聊了一会儿,冯阳宇提议去练习场和陈耀锋比试射击。从前在军部陈耀锋和冯阳宇同属一个部门很长时间,经常在空闲的时间切磋技术,现在陈耀锋被调到了别的部门,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变少了,但每次见面还是少不了要切磋切磋。 这时候孟孟疯玩了半天有些累了,蜷在原陆时的怀里困得直点头,但两只胳膊还是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听到冯阳宇的提议原陆时便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别呀,陆时,好不容易聚齐的,一起玩玩吧!”冯阳宇道。 傅司柏也侧头对他低声道:“一起去吧,孟孟交给杜姨就行。” 原陆时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矿区的事情,的确有很长时间没有去射击场练习过。这时候听到冯阳宇提起射击,不免有些手痒,于是也点了点头道:“行,那我先送他上去。” 他先抱着孟孟上了楼,小家伙这时候已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手臂还是牢牢地挂在他的身上。原陆时便陪着他待了一会儿,等孟孟睡着了,才将他轻轻放在小床上,又嘱咐杜阿姨照顾他之后,才朝射击场走去。 等到了射击场,冯阳宇正同陈耀锋比赛,沈正和白敬凌则悠闲地站在一边观战。原陆时走到沈正身边,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却没见到傅司柏。 “司柏他去接电话了。”沈正见他朝四周张望就知道他在找傅司柏,于是对他解释道。 原陆时点了点头,将注意力转移到赛场上来。 冯阳宇和陈耀锋的实力不相上下,都是射击高手,两个人的比分也以极小的差距一直胶着着。高手之间过招,原本就是十分赏心悦目的事情,于是几个人看场上两人比赛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几轮下来,冯阳宇以极小的弱势惜败,他笑着一把搂住陈耀锋,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还是输了。” 陈耀锋也笑了笑,也拍了拍对方,冯阳宇的实力很强,要不是最后一轮对方有些心焦,自己也未必能够取胜。不管怎样说,能够遇到实力足够强劲的对手来好好较量一场始终是件十分痛快的事。 “喂,阿正,要不要来一场?”冯阳宇这一场虽败了,心情却极好,又招呼沈正来较量。 “好啊,”沈正勾唇笑了笑,迈着两条长腿一边朝场地走,一边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一分十万,怎么样?” “呦,口气不小啊,”冯阳宇乐呵呵地看着他:“你手里的钱够不够啊?我可要现金啊!” “少废话,比不比?”沈正站定到他面前,挑了挑眉。 “比,”冯阳宇立刻回答道:“不过你可别像以前一样赖账啊。” “滚蛋,咱俩到底谁经常赖账?” 两个人互相揶揄着,戴上了手套走到场地,刚一到场地,脸上的神色也顿时严肃起来,换上了认真的表情。 原陆时津津有味地看着场上的两人比赛,出乎意料沈正的实力也很强劲,两人你追我赶,比分一直不相上下。 陈耀锋看着原陆时认真观赛的表情,低声问他:“怎么,手痒了?” 原陆时喜欢射击,这一点陈耀锋是知道的。但因为他从小便离家进军校学习,后来又直接进了军部,原陆时的射击技术究竟怎样他倒是一点也不清楚。 原陆时现在已经可以完全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很忙,疏于练习技术就有了点退步。而他看着场上的比赛,自己的确有些手痒,于是朝陈耀锋笑了笑。 陈耀锋还要再说些什么,沈正和冯阳宇已经从场上走了下来。出乎意料,冯阳宇以大比分输给了沈正。 冯阳宇一边摇头一边唉声叹气道:“哎,阿正!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沈正斜瞥了他一眼:“你钱带够了了吗?” 冯阳宇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钱债肉偿。” 沈正一脸嫌恶地将他推开。陈耀锋低头朝原陆时笑了笑:“要不要来一场?” “真巧,我也想邀陆时来一局呢。”一直不声不响的白敬凌忽然开口道。 几个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朝他看去。 陈耀锋皱了皱眉,他这个人有点野兽的性子,也同野兽一样有着极为敏锐的直觉。从白敬凌和原陆时碰面开始,他就直觉地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再加上白敬凌看向原陆时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他这个人的领地感很强,自己的地盘、自己的人,别人动都不能动一下,所以白敬凌提出要和原陆时比试,他首先跃上心头的就是不悦。他知道白敬凌的射击技术在军部也是数一数二的,自己都未必能够赢得了他,他这时候要和没经过一点专业训练的原陆时比,他当然不乐意。 于是他便想要开口替原陆时来比这一局,然而他还未开口,一旁的原陆时忽然开口道:“好啊。” ☆.第85章 射击比赛 原陆时朝白敬凌淡淡一笑:“想要比什么?” 白敬凌因为之前在厨房的事情心头不爽,原本只想要激他一下,没想到原陆时这样快就答应了,这倒让他有点惊讶。不过他的惊讶也只是转瞬即逝,他之前着人调查过原陆时,知道他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草包。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接手了矿区的生意,显出一点商业头脑。但是就算他懂得射击,也不可能在这方面赢过自己。 于是他很是有风度地开口道:“随便吧,项目你来定。” “那就移动靶吧!”原陆时想了想,开口道。 移动靶项目考察的是对在射击地线平行方向的移动目标,在限定的时间和区域内进行跟踪射击的能力。通常情况下时间限制分为快速与慢速两种,快速2.5秒,慢速5秒。 在指令下达后,对快速移动的移动靶进行射击,每发射击之间只有短暂的时间间隔供射手们进行分析、判断和准备。而一旦射击指令发出,射手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连续完成规定弹数,并且不可中断。 因为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击中移动靶,所以这个项目对射手的思维敏捷度、反应速度、判断能力以及心理自控能力都有极高的要求。 对于两人即将进行的比赛冯阳宇一副乐呵呵看热闹的表情,一旁的陈耀锋却表情不善。他知道原陆时这个人,向来不会因为逞一时的意气去做不理智的事,但他实在是不能相信原陆时会赢过白敬凌。 虽然这只是个看上去很随意的比赛,但陈耀锋却不想要原陆时输,他总觉得白敬凌看原陆时的眼神、表情都很不对劲,充满了敌意。所以在听到原陆时的话后他立刻开口道:“两个人玩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分两组来比试比试?” 冯阳宇一听有热闹立刻来了精神,也跟着附和道:“对啊,一直两个人比太无聊了,我们抽签分组比,还是那个规矩,一分十万。” 沈正明显看出白敬凌今天有点不对劲,先是在烧烤的时候揶揄原陆时和陈耀锋的关系,被他打断后又主动找原陆时比试射击。谁不知道他的射击技术在军部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同傅司柏都不相上下,这时候提出和原陆时比赛不是故意想要压对方一头吗? 于是他便也开口道:“不如就飞碟靶吧,两两一组,大家也都有得玩。” 三个人都这样说,白敬凌也不好再坚持。他这时候也恢复了些理智,觉得自己一个射击老手,向原陆时这个没经过训练的人单方挑战,显得自己太过没有风度。果然是之前被他的那一番话给激到了,连自己向来最引以为傲的理智都没有了吗? 他摇了摇头,果然冲动是魔鬼。 于是他唇角翘了翘,脸上露出个极为漂亮的笑容,表情温和道:“那就飞碟靶吧!正好我们也好久没一起切磋切磋了,也别什么一分十万了,省得你再赊账,”白敬凌朝冯阳宇道:“输了的请晚上那顿,怎么样?”他在心底暗自笑了笑,不管是玩哪样,分不分组,原陆时还不是照样得输。 “行,就这么来吧!”冯阳宇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最后决定白敬凌、沈正一组,原陆时和陈耀锋一组,比的是多向射击。 在飞碟多向射击中,指令发出后碟靶在一定范围内从不同的方向飞行,碟靶飞行数十米。但飞行时间只有几秒,而散弹的最佳命中距离在半程以内,所以射手必须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内完成运枪、瞄准、击发一系列动作。对射手的动作速度以及反映速度的要求极高。 但因为比赛的几个都是射击高手,通常的那种通过发射几百枚铅丸散弹,依靠发射后的散布面中弹丸数量来取胜的方式太过没有意思,只能算概略瞄准目标。于是几个人决定玩点特殊的。 射击比赛场地分为实弹练习和虚拟全息练习两种,之前玩的都是实弹,这次便选了全息投影。而比赛的规矩也发生了一点变化,计分方式不是传统的计算击中碟靶数量,而是在规定的时间内以先击中全部碟靶为胜。并且碟靶也不是通常情况下的靶子,而换成了飞行轨迹不定的飞鸟,以击中飞鸟眼睛为准。 想要击中飞行速度极快的飞鸟已经很困难,还要求击中双眼,难度就更大了。 白敬凌嘴角含笑,率先朝比赛场地走去。沈正则紧跟其后,他先是举枪进行了几次模拟射击,出手又稳又准,迅速将空中的飞鸟击毙。虽然他察觉出了白敬凌似乎同原陆时之间有些不睦,但是也没准备在比赛中放水,毕竟认真地进行比赛才是对对手最大的敬意。再者他也实在是想同陈耀锋较量一番。 只是……陈耀锋想要凭一己之力对付他和白敬凌两个,恐怕实在是有些困难。 射击场地上的模拟练习区是具有绝对隐秘性的,所以在两人进行赛前练习的时候其他人看不到场中的情况。 原陆时微低着头默默戴上手套,惯性地朝比赛场地上白敬凌的方向瞧了一眼,却什么都瞧不到。陈耀锋走到他身边,对他安慰道:“别担心,你只要尽力就好。” 陈耀锋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给他讲一下基础规则:“你就瞄准鸟靶的眼睛射就行,射不中也没关系。最重要的小心些,枪的后坐力很大,不要不小心伤到了自己,虽然只是模拟练习,但如果不小心撞到了还是会很疼,”他抬手又揉了揉原陆时的头发,眼中满含宠溺:“输赢什么的别在意,都不重要。” 原陆时有点无奈,瞧陈耀锋这意思是完全把自己当成只菜鸟了。自己虽然不一定比得上他们这样专业的射手,但上辈子也是实打实练过的,还代表市里参加过比赛好不好。 但他也知道陈耀锋完全是出于好心,便也没多解释,点了点头:“好。” 等两个人进入场地练习了一会儿,陈耀锋才完全被原陆时的实力震惊了。原陆时托枪、射击的姿势都十分标准,击中目标的准确率也很高,虽然对移动靶的控制能力差一些,但也比他想象中的好得多了。 两个人的能力都不错,技术上还恰好互补,陈耀锋的射击非常精准,通常瞄准了就没有出差错的。而原陆时虽然准确率稍低,但反应速度很快,技巧也不错。两个人练习起来莫名地有默契,不多一会儿就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组人练习了一会儿,就正式准备进行比赛。这时候傅司柏刚刚结束了通话回到场地,正好就看到两组人各自的场地指示灯亮起。 冯阳宇因为不能上场,正一脸期待地在一旁摩拳擦掌,准备他们比完了就玩下一局,这时候见傅司柏过来了便对他招呼道:“司柏,你打完电话了?一会和我比一局,一分十万,怎么样?” 傅司柏没理会他的话,只是远远朝场地里望去,问:“他们在比赛?” “是啊,虚拟碟靶。” 傅司柏看着赛场没说话,一声指令,场地中的比赛已经开始。指令声刚落,两块赛场上就立刻飞出几百只的飞鸟靶。这些飞鸟靶以极快的速度在天空中四处迅猛飞行,一时令人眼花缭乱。 而场地中的四个人已经迅速抬枪进行射击,并且陆续有飞鸟靶被击落。 冯阳宇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射击场地中的几个人,脸上露出十分不敢置信的表情:“没想到几年没见,敬凌的技术更厉害了,这速度!”他啧啧几声:“肯定完胜啊!” 话音刚落,已经又有不少飞鸟靶被击落。 “这倒不一定,”傅司柏看着场地中正全神贯注射击的几个人开口道。 “嗯?” 傅司柏没开口。白敬凌的速度是很快,准确率又高,但显然不知为什么有一点急躁,并且在射击的过程中同沈正完全没有配合,就像是只有自己在比赛一样。 这种习惯在比赛最初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随着飞鸟靶的数量减少,很快会露出弊端。相反,原陆时一组人的速度虽然略慢一筹,但两人配合却十分默契,动作起伏也得当,不会干扰到对方,反而会弥补不足。 他没有解释,是因为这种情况很快就初露端倪,只见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冯阳宇就看出了问题:“这个……” 因为白敬凌同沈正之间完全没有配合,初始时候飞鸟靶数量多还不明显,一旦到了现在这样靶子数量减少,问题就出现了。两人经常会发生同时射击同一目标的情况,两人的枪弹互相干扰,效率明显降低。 相反,原陆时一组虽然速度稍慢,但两人配合却默契无双,从未出现互相干扰的情况,很快就占了上风。两人连眼神交汇都不需要,就知道对方的下一个举动。 冯阳宇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人,惊讶地连连摇头:“没想到陆时和耀锋配合得这么好,这么有默契……奇怪,我记得耀锋都没怎么在家住过,两人更是一起练都没练习过,他俩是怎么这么有默契的?”他嘿嘿笑了两声:“这就叫……那什么,心意相通是吧?” 他乐呵呵地转头看向傅司柏,却在见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时愣住了。 ☆.第86章 驴头不对马嘴 “司……柏?”冯阳宇犹疑地叫了一声。他从未看过傅司柏有过这种眼神,这种深沉得好像浓的化不开的墨一样的眼神…… 傅司柏转过头看向他,眼神已经恢复如初:“有事?” “没,没。”冯阳宇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点怔愣了一下,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场上已经传来了比赛结束的哨响声。 原陆时一组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傅司柏远远地朝赛场上眺望去,只见原陆时目光平和地朝巨大的全息计分屏幕看去,在看到了自己的成绩之后唇角勾起,脸上浮现出个淡淡的微笑。陈耀锋长嘘一口气后,也朝屏幕上看去,在看到成绩之后回头与原陆时相视一笑。 沈正抬手蹭了下脸颊上的汗水,抬眼朝屏幕看去,在看到成绩之后只挑了挑眉,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白敬凌目光凌厉地盯着屏幕,脸上的表情虽然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的寒意却冻得人发冷。 沈正朝原陆时两人走过去,笑着鼓了鼓掌:“陈少尉果然厉害,没想到陆时的技术也这么好,输给你们了。” 原陆时也朝他一笑:“侥幸罢了。” 这次白敬凌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连看也不看原陆时一眼,拧开瓶矿泉水仰头猛灌了下去。沈正暗暗地朝他看一眼,对原陆时又笑了笑:“看来这顿饭是躲不了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看见傅司柏朝他们走了过来:“司柏?”他将手里的毛巾随手递给佣人:“来一局?” 随后又比试了几场,自从同原陆时比试之后,白敬凌的情绪就一直不怎么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风度,等之后冯阳宇提议去会馆,更是直接说自己有事拒绝了。 几个人去了常去的‘金碧’,因为好久没有出来放松过了,都喝了不少的酒。就连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的原陆时也喝了不少,脸色微红地靠在沙发上乐呵呵地看他们几个打牌。 冯阳宇白天就输了沈正几十万,本来打算晚上玩牌赢回来,没想到手气太差,不仅没赢回来,倒是又贴了几十万,差点输得连底裤都不剩。陈耀锋还要邀他玩,被他直接拒绝:“不行,今天手气太差,改天的……改天的。” 他这时候也喝了不少的酒,见原陆时自己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坐着,便朝他走过去挤到他身边。他给原陆时的杯子里倒满了酒:“来,陆时,碰一个。” 原陆时这时候的神智还算清醒,但也知道自己喝得有点多了,这时候胃里正翻江倒海得难受着呢,便朝他摆了摆手,含糊不清地道:“不行……不能再喝了。” “没事,来,就一杯。”说着就要去灌原陆时。然而他的酒杯还没靠近原陆时,就被人拎着脖领拽开了。 “咳咳!”冯阳宇被勒得咳嗽了两声,正要回头骂人却见是傅司柏,便将酒杯顺势朝他递了过去:“来!司柏,喝酒!” 傅司柏几乎滴酒未沾,见冯阳宇在那耍酒疯也懒得搭理他,低头问原陆时:“难不难受?想不想吐?” 原陆时这时候真的想吐得厉害,胃里像是被人用棍子搅一样难受,他有点不适地点了点头,就挣扎着想要起身。傅司柏伸手将他抱住,搂着他朝外走去。 原陆时这时候酒劲已经上来了,直感觉自己头晕脑胀,脚底像踩了棉花一样虚软得厉害。他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傅司柏的身上,由着他将自己带到洗手间。 他刚进到洗手间,就进到隔间大吐特吐起来。傅司柏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一边担心他没有力气会滑下去,一边又要小心不要让他吐到自己身上。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之前自己不过是因为军部有事晚到了半个小时,他竟然就把自己喝成了这个样子。原陆时向来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人,因为知道自己酒量浅,所以平常根本滴酒不沾,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傅司柏见原陆时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疼,问他:“怎么喝了这么多,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喝吗?” “……知道,”原陆时好不容易止住了吐,含糊地回答:“因为我,我今天高兴。” 能够让情敌这样不痛快,他当然高兴了。 只是他的这句话,却让傅司柏脸上的寒意重了重,他语气有点冷淡地重复道:“高兴?” “嗯,高兴……” “为什么高兴?”傅司柏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因为陈耀锋?” 嗯? 原陆时这时候有些迟钝的大脑费力地转了转,大哥?也对,大哥让白敬凌在比赛的时候吃瘪简直太爽了,一想到他输了之后的那个眼神表情简直用来下饭再好不过了。虽然这种想法很幼稚,他却觉得非常高兴。 于是原陆时非常用力地朝傅司柏点了点头:“没错!” 傅司柏的脸色黑了黑。 他将原陆时压在墙壁上,捏住他的下巴,声音低沉道:“陆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为什么高兴?” 原陆时歪着头打量着他,大脑更迟钝了。他想了想,估计是刚刚傅司柏没听清楚,于是尽量让自己口齿清晰地一字一句大声回答道:“因为大哥。” 傅司柏的脸色更黑了,同时眼神也危险起来。 包间里,沈正刚输了陈耀锋一局,正按住对方准备再来一局翻盘,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顺手拿起来接通:“喂?” “嗯?你说你先和陆时回去了?哦,行,那你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之后,陈耀锋问:“傅司柏?” “哦,对,他说陆时喝多了,先带他回去。” 陈耀锋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有点犹豫着要起身。 “哎,别忙了,司柏送他回去了,没事的。来,玩牌,玩牌。” ******* 原政清坐在一间古色古香的中式餐厅的包间里,对面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殷勤地弯身给他添酒:“原大哥,来尝尝这个酒怎么样。” 白酒入喉回味甘甜,绵长浓香,显然是少见的好酒,原政清笑着点了点头:“的确是好酒。” 中年男人笑了笑:“我那还有几瓶,您要是喜欢我差人给您送去。” 中年男人叫何志国,是做能源生意的,经人拉关系好不容易攀上了原政清,两人互惠互利赚了不少钱。 原政清笑了笑,不置可否。 何志国这个人没什么文化,初中毕业之后就进入社会,全凭着吃苦劲儿和一点运气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对于这个人原政清倒谈不上看不上,毕竟对方也算是实打实肯干才赚得这些钱。只是这个人没什么文化,自己同他聊天有时候也聊不太到一块去。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反正两人也只是互相利用着赚钱罢了。只是每次应酬着和他吃饭倒真是难为自己了。 何志国对原政清的态度可不一样,一方面这是自己的财神爷,原政清不仅手里握着好几个矿区,还是能源名誉会长。要知道这个名誉会长可不仅仅只是‘名誉’的事,能运作的事情多着呢。另一方面原政清这个人很有文化,说话也文绉绉的,虽然他和自己说话时自己经常听不懂,但不影响他想要同对方交流的*。而正是因为自己听不懂,更觉得对方有文化。何志国自己的学历不高,所以就特别乐意同学历高的人交流。 “何老弟,最近生意还好吧。”原政清不欲与他多聊,直接将话题引出来。 何志国听他提到了正事,也连忙端端正正地坐下,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 何志国这个人虽然文化不高,但是眼光好,脑子也灵活,抓住几个难得的机遇一跃从穷小子成为了上市公司的老总。凭借着原政清的关系,更是拢了不少的钱,原政清性格他也摸到了一点。所以对方只含蓄地一问,他就知道指的是什么。 “大哥,您放心,那边每一层都打点好了,我这边也会小心,不会出问题的。” 原政清手指敲了敲桌面,眉头略微紧了紧:“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何志国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是高风险的,只是若不是高风险,哪来的高收益呢?做生意的就是这样,明明已经赚到了不少的钱,但一旦有了机会,就算这机会是有高风险的,还是会削尖了脑袋去做。不管怎么说,谁会嫌钱多了烧手不是? 他朝原政清瞧了一眼,就连这原政清不也是一样吗?明明原氏已经较原先风头还要胜了几倍,可是遇到这有利益可图的事情,原政清斟酌犹豫了半天后还不是也拍板了吗? 不过借着原政清这能源名誉主席的头衔就是好,很多从前绞尽脑汁也办不成的事现在轻而易举就能办成了。不仅办成了,连打点的钱也少了一半。 其实事情不大,不过就是将移动舱用的燃料配表里的主要燃料降低一个档次,换成普通客用的。虽然两者成分有一定的区别,并且是被明令禁止互用的,但是其实对移动舱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损伤——事实上损伤会有一些,不过就算有问题也是长期才会凸显。一架移动舱经过长年使用原本就可能出现各种问题,而引发问题的原因也会有很多,有谁能想到去检查不相干的燃料呢? 而舱用燃料与普通客用燃料相比,价格却翻了足足几倍,只是这小小的一个动作,却可以带来几倍的收益。 ☆.第87章 破绽 想到此处,何志国又连忙给原政清添了杯酒。现在原政清是他的财神爷,只要把这个财神爷哄高兴了,钱还不是滚滚来。 要不怎么说酒桌上好说话,原政清喝了点酒,兴致也上来一些,何志国同他说话他也开始搭理几句。何志国见他不像之前那样冷淡,也赶紧满脸堆笑地恭维他。 原政清这个人做事非常谨慎,又很有城府,几乎没有什么缺点,唯一一个算不上缺点的缺点就是喜欢被人恭维。大抵是他从小生活在他大哥光环阴影下的缘故,对于别人说的好听的话分外受用。而何志国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又惯会恭维人,同时还不露痕迹,他这样快能够搭上原政清这条线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同原政清聊了一会儿,一番话恭维得对方心情舒畅。他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状似无意地问道:“原哥,最近没见到嫂子呢?” 从前文丽也帮忙打理原政清的生意,所以何志国同她见过几次。一方面因为文丽的确在料理公司方面比较得力,另一方面原政清这个人生性虚伪又好面子,想在人前塑造一副模范夫妻的样子,所以出来应酬总会带上她。 这几次何志国同他见面都没见到文丽,虽然原政清每次都推说是她有事,但何志国却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打听到因为原明俊的事情,文丽同原政清很是大吵了几次。起初原政清还好言好语劝着,后来就有些烦了。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不管是谁忙了一天到家还要应付无休止的争吵都不会有好心情。更何况文丽那个性子闹起来就呼天抢地的,吵得他耳膜都痛。到后来他几乎起了同她离婚的念头,只是考虑到这样做会影响他的声誉,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 所以当他听到何志国问他文丽的事情,脸上不由得就露出了点不悦的神色。 何志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转瞬即逝的表情,试探着问道:“怎么了大哥,和嫂子吵架了?” 原政清摆了摆手:“不提这个了。” 何志国见好就收,也按住不提,但默默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原政清和文丽不睦,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据他所知原政清这个人向来还是洁身自好的,一方面是因为文丽的性子比较烈,容不得他在外面胡搞,况且两个人的感情也的确稳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这个人自视甚高,怕沾染这些花边会影响自己的声誉。 只是因为原明俊的事情,两个人的感情产生了无法愈合的裂痕。也因为这件事,文丽简直恨毒了他。两个人不和的消息连圈子里都传得人尽皆知,所以何志国就动了歪心思。男人嘛,就没有不偷腥的,如果这时候给原政清送来个又漂亮又温顺的小姑娘,一面是性子强悍整天争吵的妻子,一面是温柔多情的情人,不信他就不上钩。 而一旦她抓牢了原政清的心,平常再给他吹点枕边风什么的,自己想要同他合作不就更容易了么!他心中有了这个念头,脸上却一点不现,只又给原政清添了杯酒,笑道:“大哥,来,来,喝酒。” ******* 原陆时有点迷糊地睁开眼,宿醉过后的大脑疼得他直皱眉。他正捂着脑袋兀自呻|吟,就听见身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一抬头,傅司柏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就映入他眼中。 傅司柏将手里的醒酒茶递给他,原陆时接过来,低声道了声:“谢谢。” 他捧着醒酒茶,垂着眼喝着。傅司柏则将水杯递给他之后就转身去了浴室。 温热的茶水喝下去,他干渴的喉咙得到了舒缓,大脑清楚了一些的同时,昨晚发生的一幕幕也浮现在脑海中。因为高兴,他喝了很多的酒,之后傅司柏带他去洗手间,他大吐特吐了一场……之后呢? 之后傅司柏问他为什么喝酒,他说因为高兴,傅司柏又问他是不是因为陈耀锋所以高兴? 原陆时愣住了,问他是不是因为陈耀锋高兴是几个意思?而他当时糊里糊涂地回答‘是’之后,傅司柏的脸色立刻就黑了。 原陆时有点烦躁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之前的确是知道傅司柏和陈耀锋因为政见不合有些不睦,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他和自己结婚之后至少两个人面上还是过得去的。难道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两人又有矛盾了?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 原陆时犹豫了一下,掀开身上的被子朝浴室走去。他刚走到浴室门口,傅司柏就推开门往外走,险些将他撞到。他昨晚喝得太多,本来脚步就有些虚浮不稳,这时候朝后一退差点摔倒,傅司柏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怎么起来了?醒酒茶喝了吗?” “喝了。” 傅司柏“嗯”了一声,直接将他一把捞起放回到了床上:“喝完了再睡一会,早上给你请过假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原陆时想要叫住他,慌乱中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带:“等一下。” “嗯?”傅司柏的动作顿住,低头看向他。 “那个……你昨天生气了?” 傅司柏低下身,就着他的姿势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原陆时:“觉得我生气了?” 原陆时躺在床上,直视着他的脸孔。 半晌,傅司柏叹了口气,低下头在原陆时唇上吻了一下:“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昨天他听原陆时酒后吐真言说因为陈耀锋高兴,自己的确是有一点吃醋,不过他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和原陆时真的生气。既然原陆时已经同他结婚了,他就会给予对方全部的信任,如果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心存芥蒂,两人之前的一纸婚约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他始终认为,结婚并不仅仅是一种形式,两个人在缔结婚约的同时,也是将自己的全部交给对方的一个过程。而婚姻,也意味着包容、忠诚,他既然同原陆时结婚了,自然会完全信任他。 傅司柏看着在他身下有些疑惑不安的原陆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就算陈耀锋同他更有默契、就算两个人配合得更融洽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大到整个人,小到一根头发丝,全部都是自己的,他又有什么气可生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个极浅的笑容,按着原陆时的下巴朝他深深地吻了下去。一直等他吻够了,才放开有点气喘的原陆时,在他唇角蹭了蹭:“军部有事,我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再睡一会儿,晚上和你一起吃晚饭。” 说着转身就走出了卧室。 原陆时一大早顶着颗宿醉的脑袋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吃了豆腐,一时有点愣愣地躺在床上,完全懵了。 只是被他这样一搅,自己的困意也完全散了。他在床上又待了一会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是傅司柏莫名其妙的举动。他实在是猜不透傅司柏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他烦躁地又在床上滚了一会儿,掀起被子朝浴室走去。等冲个了凉水澡,他迷糊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原陆时站在花洒下,觉得浑身都有点没力气,宿醉之后的感觉真是不舒服,以后自己一定要小心,再不要喝得像昨天那样醉了。 等他冲完澡之后,又陪孟孟吃了午餐。这段时间矿区事情很多,他平常很少能在家陪孟孟玩。今天好不容易能空出时间来可给孟孟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抱着他不撒手,后来实在困得受不了了,才被杜阿姨抱回房间睡午觉。 原陆时利用下午的时间处理矿区积压的文件,他一直全神贯注地忙着,直到傅司柏一身寒气地推开门才抬起头。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原陆时有点惊讶地问。 傅司柏一边摘手套一边朝他走过来:“已经晚上七点了。” “这么晚了?”原陆时显然有点惊讶,他侧头朝窗外看去,见天色果真已经有些暗了下来。他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了,没注意到都这么晚了。” 傅司柏弯下身按着他亲了一下,厮摩了好一阵才松开。原陆时脸色微红,将他推开:“我正忙着呢。” “忙什么呢?”傅司柏饶有兴致地朝办公桌上打量去,在见到电脑上的资料时愣了一下:“何志国?” “嗯。” 傅司柏沉默了下来,何志国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这个何志国最近和原政清走得很近,他是做能源生意起家的,自从和原政清搭上之后混得很是风生水起。” “你查出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原陆时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傅司柏,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璀璨的光:“就是因为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才可疑。” 见傅司柏看向自己,原陆时接着解释道:“这个何志国出身贫寒,所以虽然后来发家了,但生活起居依旧十分节俭。但自从他搭上原政清以来,生活忽然就奢靡起来,我不觉得一个人的习惯会突然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傅司柏也看向他,接道:“除非,是他得了一笔什么不义之财。” ☆.第88章 作死 傅司柏朝屏幕里何志国那张忠厚老实的面孔打量了一会儿,开口道:“有什么证据吗?” 原陆时摇了摇头:“没有。” 原政清这个人非常谨慎,公司的账目也做得滴水不漏,找不出一丝破绽。相比之下何志国就要马虎得多,从他下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虽然现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证据,能够证明他们的生意有问题,但我相信这个何志国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他打听到这个何志国有个非常大的弱点:喜欢美色。同原政清十分看重自己的名声不同,他在公司上市不久后就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了。而他不仅好色,好的这个色还是带把儿的。他家里的夫人也知道何志国在外面整天花天酒地,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原陆时知道他这个特点,所以安插了个难得的美人到何志国的公司里。 傅司柏见他有些消瘦的脸庞,忍不住有些心疼:“原政清他多行不义,上天都不会放过他。” 原陆时摇了摇头,他根本没有耐心来等待上天去惩罚他,他已经等得够不耐烦了。 在原陆时这边忙碌着的同时,何志国那边也没闲着。他先是约原政清见面,说自己有个远房的外甥女,刚毕业几年,想要托原政清找份工作。 其实找工作是假,想要让他的外甥女攀上原政清才是真。 何志国的外甥女温茹今年刚满二十五岁,长得算不上多漂亮,但也是个清秀佳人。黑色的及腰长发柔顺地披着,眉眼秀丽,肤白胜雪,最重要的是性格非常柔顺温婉。 起初温茹很不乐意,原政清大她足足将近二十岁,还是个有家室的人,她再不济也不至于找个这样的吧?但是何志国不停地给她洗脑,告诉他原政清和妻子感情不合,唯一的儿子还进监狱了。只要她能够成功上位,再怀上个孩子,以后整个偌大的原家不就都是她的了吗? 再说原政清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整个人保养得非常好,没有什么明显的老态。眼角上几道轻微的鱼尾纹也不过给他更多地增添了一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温茹的母亲何梦梅也是个拎不清的,照例说谁要是提出给自己女儿介绍个有家室还大上二十来岁的,绝对要一盆洗脚水泼过去的。但是这个何梦梅非但没有生气,在听说原政清非常有钱之后还鼓动自己女儿去勾搭。 她年轻的时候是村里有名的美人,然而识人不清嫁给了温茹的父亲。温茹的父亲虽然生了一副非常好的相貌,但却没有一点上进心,后来还迷上了赌博,把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家底败得精光。何梦梅实在是吃够了没有钱整日被人追债的苦头,所以只一门心思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找个有钱人。 再者当初他丈夫欠下了大笔的赌债,都是他这个弟弟帮她还上的,她家最困难的时候也是弟弟在资助她,所以她打心底里相信何志国绝对不会坑自己,更不会坑自己的女儿。 温茹就在自己母亲和舅舅的劝说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原政清的公司,但她在见到原政清之后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原政清不仅身材高大,容貌英俊,而且非常儒雅,有着年轻毛头小子所没有的成熟气质。这种成熟气质非常吸引像她这样的小姑娘,况且温茹从小缺少父爱,原政清待人温和有礼,又非常礼貌周到,她很快就沦陷了下去。 而原政清对温茹的印象也非常好。与文丽那样张扬而热烈的性格不同,温茹的性格非常温顺,并且对他有着盲目的崇拜。要知道像原政清这种人虽然面上看上去温文尔雅,但骨子里非常地大男子主义,并且自尊心极强。温茹崇拜的眼神大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况且因为原明俊的事情,每次他面对文丽时都要大吵特吵一架,就算偶有平和的时候对方也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久而久之,原政清也越来越喜欢和温茹相处,再加上温茹的温柔挑弄,很快他就陷在了对方的温柔乡里。 原政清和温茹发生关系之后,在市区的黄金地段为她购置了一栋别墅还给她配了一辆车。一周七天里有一半的时间,都以工作忙为借口到她那里住。 而温茹自从跟了原政清之后,生活也变得十分奢靡。各种名牌衣服、名牌包、大牌化妆品流水一样地买,原政清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她此时才体会到了有钱的好处,从前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东西,现在却可以轻松拥有。 唯一不满意的一点,是原政清似乎并不打算同她结婚,并且连她的存在都不想要外人知道。他甚至明白地告诫温茹不许将两个人的关系向外透露一点。 对此温茹很是苦恼,要知道女人的天性都是占有欲很强的。她现在已经爱上了原政清这个人,却还要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并且这个女人还是所谓的‘正室’,而她则是见不得光的小三。她的朋友都知道她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但她甚至都不能将这个男朋友带给她的朋友看,这让她十分痛苦。 温茹向自己的舅舅倾诉自己的苦恼,何志国却一脸不在乎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茹啊,这有什么可犯愁的?把钱攥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温茹显然心情十分不好,脸上的表情也很犹豫:“可是我不想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如果让我的朋友知道了,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们呢?” “傻孩子,”何志国摇了摇头:“以后你嫁给他了,整个原氏都是你的,别人只有羡慕的份儿,有谁会嚼什么舌根呢?” 温茹脸上的神情更加苦恼起来:“我担心他根本不想离婚,他从不在公共场合上让我露面。” “等你怀了他的骨肉,还怕上不了位?” 说到这个话题,温茹的脸上一红,半晌,才犹豫地点了点头。 何志国将温茹送走之后,才浑身疲惫地靠在了沙发上,最近生意越发地忙,他还要在闲暇的时候去做他外甥女的心理医生,简直太累了。 他正闭目养神,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道适中地给他按摩。何志国阖着眼,脸上露出十分温柔欣慰的表情,伸手按住了肩膀上的那只手:“宝贝,只有你最让我省心。” 他身后那容貌秾丽的男人没有开口,只是笑着将对对方按摩的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 ******* 偌大而华丽的房间内,柯世易斜靠在宽敞的沙发上,夹着香烟的右手在水晶烟灰缸上磕了一下。他面带微笑,朝对面的人缓缓开口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记得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白敬凌坐在柯世易的对面,同对方散漫而放松的姿势不同,他的坐姿十分优雅端正,显然从小受过十分良好的教育。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漫不经心道:“我这里有笔好生意想要给你,就看你要不要了。” 柯世易左手支着下巴,朝白敬凌挑了挑眉:“你竟然会有这个好心,我真是感动啊。” 白敬凌敛眉一笑,将手里的文件放到茶几上。柯世易朝茶几上瞥了一眼,伸手将文件取过来。他简略地浏览了一番,抬头看向对方:“矿区?你知道我最近不做矿区生意的。” 白敬凌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双手支撑在茶几上,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对方:“如果这桩生意盈利可以达到这个数呢?”说着比量了一个数字。 柯世易眼中的精光不易察觉地一闪,却被白敬凌敏锐地捕捉到。 柯世易敛了敛眉,神态悠闲地低头打量着手里的文件。这是一份矿区的合作意向文件,里面的条款十分吸引人。只是……他手指在文件上叩了叩,白敬凌会那么好心吗? 柯世善是圈子里有名的谦谦君子,而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柯世易却是有名的风流纨绔,不仅纨绔,而且品德十分恶劣。他这个人恶劣之处就在于别人家的公子最多也就是玩弄一下没有家世的美丽少女或是漂亮男孩,而他却盯着有钱人家的少爷下手,不只挑有钱的,还专门挑纯情的,所以在圈子里的名声十分坏。 柯家家大业大,柯世善的父母又早逝,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宠得厉害。所以每次柯世易捅了篓子之后,柯世善虽然气得厉害,还是不得不给他擦屁股。而柯世易就是靠着柯世善这棵大树到处招摇,偏偏他又张了一张非常勾人的脸,把那些有钱人家小心呵护着长大的少爷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一直这样逍遥着,直到有一次,有家少爷被他费尽力气地追到手,又睡了几次之后被一脚踹开。那家的少爷气不过就吞了半瓶的安眠药,好在发现得及时才保住了性命。这一次可将柯世善完全触怒了,亲自拎着皮带将他狠狠抽了一顿,险些将他的命给打没。也总算让他老实了一阵子。 作为一朵高高在上的白莲花,白敬凌自然也是被他觊觎过的。无奈白敬凌洁身自好又自视甚高,再加上心里有着个比他优秀几百倍的傅司柏,所以根本都不拿正眼看他,害得他几次碰壁。 柯世易知道,对于自己那满含*的眼光白敬凌自然也是知晓的,以至于每次酒会上碰见自己绝对不给好脸色看。 那么这次他主动上门来找自己,还送来这么一份大礼,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第89章 狠毒心思 柯世易只在文件上瞧了一眼,就随手放到一边,笑吟吟地看着白敬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收益丰厚,但我的确是没什么兴趣。” 柯世易说的是实话,虽然柯世善也将他安置在柯氏里,但也不过是个没有什么实际性质的闲职,只要悠闲地晃荡着等分红就行了。他的精力也全部放在了玩乐上,对生意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也不能怪他不思进取,倚靠着柯家的财富就足够他挥霍个几辈子的,再加上他那个商界奇才的大哥柯世善,他还有什么必要忙这三瓜两枣的生意呢? 对于他的拒绝,白敬凌似乎并不意外。他调整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坐着,眼带笑意地看着他道:“柯少不再看看意向书吗?或许你再仔细看看,就改变主意了也不一定。” 柯世易朝他瞥一眼,重新拿起那份意向书。待他重新再看一遍的时候,目光却在某处顿住:“这是……” 白敬凌笑着看着他:“没错,这个工程是和原陆时合作的。” 柯世易将目光从文件上抽离出来,考究地打量着对方,他实在是不知道白敬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对于对方那带着笑意的表情,他看得有点烦躁,直接开口道:“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白敬凌身子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双手交叉摆放在腿上,慢慢启唇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得到原陆时的机会,”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你觊觎原陆时很久了,我没说错吧?” 他的话成功地勾起了柯世易的情绪,他的眼神一点点加深,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 白敬凌身体前倾,修长得手指按在茶几上:“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就看你要不要了。” 白敬凌说得没错,他的确已经觊觎原陆时很久了。一方面是因为原陆时的确是他好的那一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得手,所以才更加想要得到。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一提到对方,他的心口就有一团火在烧,让他恨不得能够马上将那个人抓过来,按在地上狠狠侵犯。 不过他还不至于被欲火烧坏了头脑,白敬凌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际上却是锱铢必较。他平白无故同自己说这些,为的是什么? 柯世易其实没有心思去研究白敬凌举动的实际意义,也没有心思去计算其中的利弊,但对于对方的目的还是有些好奇,于是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白敬凌明知他在装模作样,但还是直白地解释道:“这份合约可以帮你将原陆时约出来,之后的事情我想不需要我解释了,一个原陆时,难道你还搞不定吗?” 柯世易手指蹭了蹭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挑眉问:“我很好奇,你这样好心地帮助我,目的是什么呢?” 白敬凌唇角翘起,脸上露出个极淡的微笑,慢慢开口道:“我就直说了,我的目的是傅司柏,这个理由还满意吗?” 柯世易眯起眼,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加深。傅司柏在圈子里很有名,所以他虽同他并不熟稔,但也听说过一些。他知道白敬凌和傅司柏是一同长大的哥们,只是没想到他对他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虽然喜欢原陆时,但也并不想被别人当枪使。于是柯世易身子放松靠在靠背上,目光轻佻地看着对方,直接开口拒绝道:“我的确是对原陆时感兴趣,但也没感兴趣到要为了他去和傅家作对。” 白敬凌脸上的表情很淡然,带着毫不掩饰的自信。柯世易是什么性格难道他还不清楚?越是禁忌的,逾越的,他就越是高兴,说什么对原陆时没有兴趣,不愿意得罪傅家,不过就是不想被自己利用找的借口罢了。他招惹过的清白世家的公子还少吗? 于是他朝柯世易摇了摇手指:“我想柯少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要利用你的意思,我今天来,目的是同你合作。” 柯世易懒懒地看着他,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我想要傅司柏,你想要原陆时,我们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白敬凌慢条斯理地道:“这份合作协议很诱人,以原陆时的性格一定会同意见面。而等见面的时候柯少和代理人一同去,而我会找借口和傅司柏去隔壁的房间,剩下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就算傅司柏看见原陆时和我在一起谈生意又有什么用?” 白敬凌抬眼看向他,眼睛中一点点涌上冷意:“如果不仅仅是谈生意呢?” 柯世易神色一肃:“什么意思?” “我那里有几瓶年份还不错的红酒,可以送给柯少助兴。” 柯世易目光玩味地打量着白敬凌那张清新脱俗的漂亮脸孔,没想到看起来这样高洁的一个人,竟然有着这样阴暗龌龊的心思。 他收整了一下心中的念头,朝对方戏谑地笑了笑:“这意思是要带着傅司柏来捉奸?我虽然不介意挂上个奸夫的名头,只是你的主意也未免打得太正,你全身而退,我来做这炮灰?” 白敬凌摇了摇头:“既然说了是合作,我自然是带着诚意同柯少谈。我帮你得到原陆时,而你要做的只是在事成之后在傅司柏面前露露脸。只露一次脸,就能抱得美人归,我想这不算是亏本的买卖吧?” 柯世易笑了笑:“我是怕还没有机会一吻香泽,就死在傅司柏的手里了。”傅司柏是军部的人,枪可是随身带着的,要是当头火气上来了直接一枪崩了自己,那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既然提出了这个办法,当然是以双赢为目的,也必然会保证你的安全。司柏这个人我很了解,他性格冷淡、心高气傲,同时又很理智。他一方面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配偶脚踏两只船,另一方面又会顾及到傅家的脸面。所以在发现原陆时同你的关系之后,为了傅家他也不会将这件事闹大,最理智的方式就是同原陆时离婚。” 白敬凌两只手相合,自在地放在膝上:“等原陆时同傅司柏离了婚,又没有原家的扶持,他不就任你摆弄了?到时候你弄个地方给他养起来不让他露面,傅家的面子保住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 柯世易夹着烟的右手在烟灰缸上磕了磕,身体前倾靠近白敬凌:“傅司柏发现我上了他的人,会就这样罢休?你当他是泥捏的?” “当然不会,但如果原陆时是自愿和你发生关系的呢?”白敬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慢慢道:“我可以帮你,让他自愿爬上你的床。” 柯世易脑海里浮现出原陆时热情地搂住他的脖颈,眼角泛红满脸春意,两条腿勾住他的腰在他身上不停磨蹭的情景,忽然间下面就有了反应。 白敬凌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反应,唇角露出个极淡的微笑,然而下一刻,却听到柯世易开口拒绝道:“抱歉,我对你的提议没兴趣。” 白敬凌当场就愣住了,满脸疑惑地朝对方看去,明明他…… “我的意思已经说明了,就这样吧,不送。” 白敬凌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柯世易会这样干脆地拒绝自己,他缓了一下,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柯少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可考虑的,陈伯!”他忽然沉声喊了管家一声,声音刚落管家陈伯就走到门边,叩了叩门后打开,朝他躬身低声道:“二少爷。” “送客。” 白敬凌难看的表情瞬时僵在脸上,然而那表情却又瞬间被收敛。他站起身,微微低头看着柯世易道:“那就不打扰了,不过我的建议希望你再考虑考虑。”说完后不落一点风度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他刚出房间大门,书房的侧门一动,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走到柯世易身边,似乎是被他手里的烟呛到了一下,微低着头打量了那支半燃的烟一眼,脸上露出一点轻微的厌恶表情。 柯世易耸了耸肩,将手里的烟熄灭。他的举动完全不是出于绅士风度,不过是不想要他大哥找他麻烦罢了。他将烟头熄灭后直接按在烟灰缸里,抬眼见对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喂,寇肖,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刚刚也听到了,我可是拒绝他了。” 季寇肖坐在他对面上的沙发上,他的动作很随意,却流露出一种闲适的优雅风度。他朝柯世易瞧一眼,揶揄道:“恐怕你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柯世易摸了摸鼻子:“想想都不行么。”见季寇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悦表情,连忙摆手道:“玩笑,开个玩笑而已。” 等季寇肖的不悦表情淡了下去,他才松了口气,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明明自己也算是他的长辈,怎么自己见了他倒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季寇肖睥睨他一眼:“你对白敬凌的提议很感兴趣?” “没有,没有,”他赶忙摇头否认:“我不会答应的。” 季寇肖却看向他,开口道:“不,你要答应他。” 柯世易一愣。 ☆.第90章 借刀杀人 柯世易有点摸不清他的意思,他记忆中季寇肖同原家或是傅家都算不上相熟,也没听说过同原陆时结过怨。对于季寇肖这个人他清楚得很,虽然他看上去冷淡,做事又非常严谨利落,但其实心肠很软。之前他脸上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大多是因为听到白敬凌那陷害人的勾当而自然流露。 但为什么他会说要自己去同意和白敬凌合作?难道原陆时曾经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吗?想到这里他不仅心里一动,季寇肖的性格他太清楚了。虽然他不会平白无故去招惹别人,但如果有人招惹到他,那人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想到原陆时可能同他不睦,他便有些忐忑,于是试探着问:“什么意思?” 季寇肖朝他看了一眼:“什么什么意思?” “你让我同意白敬凌的计划?” “没错。” “为什么?” 季寇肖似乎不想同他再聊,有些不耐烦道:“不为什么,你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就行了。” 季寇肖同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脸色有些茫然的柯世易。 ******* 温茹屈膝坐在大床的角落里,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这时候已经是深夜,房间里却没有点灯,稀疏的月光从窗户射进来照在她憔悴的侧脸上。 她怔愣地盯着被月光映得斑驳的树影,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她抽噎了几下,抬起头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手里看过几十遍的那几张纸。 这是一份妊娠报告,上面清楚地记录着她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然而此时的温茹却没有一点即将为人母的喜悦,整颗心脏被伤心与痛苦充满。 当她得自己怀孕后,兴高采烈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原政清的时候,对方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喜悦的表情,反而立刻严肃起来,冷淡地质问她:“你怎么会怀孕?你没有按照我的话按时吃药吗?” 温茹兴奋地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有几次忘记吃了。”她说的是实话,虽然她的确很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宝宝,但是原政清的话她也不敢违抗,即使不情愿还是在每次过后听话地将药都吃了。只是有几次她事情太多,又实在是太累,忙起来就忘记吃了。 所以在她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惊讶地同时还暗暗有了一份欣喜,毕竟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她和原政清爱情的结晶,她发自内心地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去把孩子打了。” “什,什么?!”温茹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一脸的不敢置信。 原政清见她猝然呆滞的表情,有点心软,安慰她道:“小茹,我同文丽还有夫妻关系,如果这个时候被人发现有私生子,对我的名声很不好。你还年轻,孩子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要,你听话,好不好?” 他心里算计得很清,且不说还有原明俊在,就是没有原明俊,他自己现在也正当壮年,根本不需要这么快要一个继承人。而就算他真的需要个继承人,这个继承人也不可能有个见不得光的母亲。 他的确对文丽有些微词,但文丽却是他唯一合法的妻子,所以就算他想再要个继承人,也轮不到温茹。温茹是什么?不过是他无聊时候的一个消遣罢了。 温茹慌乱地直摇头:“不,政清,他是我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对他。你看,他还在我肚子里动呢,我能感觉到他。” 原政清脸色冷淡:“别闹了,小茹,你的身孕刚刚两个月,这个时候根本感觉不到胎动。” 温茹被原政清这几乎是冷酷的平静话语给惊到了,喏喏地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话。这是她们两个人的孩子,是他们的亲骨肉,原政清怎么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这种话?不行,她绝对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的孩子! 温茹几乎是声泪俱下地祈求原政清将这个孩子留下来,原政清起初还有些不忍,但随着温茹不停地向他哭求,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只是他看着温茹那张如花似玉的年轻脸庞终究不能完全狠下心来,只好尽量放缓了声音安慰她:“小茹,这个孩子出现的不是时候。你听话,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帮你做手术,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等情况允许了,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温茹还要再向他祈求,却被他唤来管家带出房间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又忍不住哽咽起来。她抱膝坐在床上,不知不觉一直坐到了天亮。还有三天就是手术时间,她心里又伤心又恐慌,伸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抽噎了几下。 她起身下地,赤脚朝浴室走去。在洗手台前用冷水冲了把脸,她的精神才稍微好一些,考虑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先去舅舅那里问一问,让她帮自己劝劝原政清。 她将自己收拾一番去找何志国,何志国见到她容色憔悴的样子很惊讶,第一反应就是问她是不是和原政清吵架了。温茹摇摇头,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了舅舅。 她原以为舅舅会帮助她游说原政清,谁想到何志国在听她讲完事情经过之后却劝她听原政清的话将孩子打掉。在见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的时候还训斥她年纪小不懂事。何志国同她摆了一番大道理,告诉她不要逞一时之快,如果因为这些小事儿触怒原政清,惹得原政清对她厌烦就得不偿失了。 温茹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原来她孩子的性命在舅舅眼中不过是小事。何志国不知道她的心思,又好言安慰了她几句,就借口公司有事离开了。 温茹在会客室又坐了会儿,脸色苍白地朝外走。她走到一半,忽然脚下一绊险些摔倒,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扶住。 “你没事吧?”一张十分清秀好看的脸孔映入眼帘。 温茹辨认了一下,好像是她舅舅新招的秘书,林章书。林章书和她舅舅的关系是她无意中得知的,想到对方和她的身份一样,她同对方也就莫名多了一份亲切感。于是她朝对方摇摇头:“没事,谢谢你。” 林章书却没有放开她,而是将她扶着坐回沙发上:“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我去给你倒一杯牛奶。” 温茹喝完牛奶,力气恢复了一些。 “我很抱歉,刚刚你和何总说的事情,我听到了一些。” 温茹一愣,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让人知道自己被包养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这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而且我也经常听何总提起你,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温茹怔怔地看着林章书,喏喏开口:“我……” 林章书打断她:“你和原总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的地位,而是因为真的喜欢他吧?” 温茹犹豫了一下,点头:“是。” 林章书叹了口气:“你们是真心相爱,所以你才会特别舍不得这个孩子吧?” 听到她的话,温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林章书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脸上还要做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去和都能够做自己爹的男人在一起,鬼才相信你不是为了钱。既然都当了第三者,就有一点当第三者的觉悟好不好?还非要拿‘真爱’当幌子有意思吗? 虽然他心里呕得厉害,但脸上还是一点不露,毕竟他还要用所有三儿都崇尚的‘我们是真爱’理论来取得温茹的信任呢。 他又推心置腹地和温茹聊了一会儿,见时机差不多了,温声问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思,把孩子打掉了。” “就这样把孩子打掉了,你甘心吗?” 温茹眼眶含泪地看着他:“那我又能怎么办呢?” 林章书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将自己最终的目的引出来:“你这个孩子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没了,就算不能将他留下来,也要做出一点动静来。” 温茹一脸茫然:“什么动静?” 林章书将一张名片扣在她的手里:“你打掉了原总的孩子,她的夫人也总该知道才公平。” 温茹惊得瞪大了眼,让文丽知道?这样行吗?之前原政清几次叮嘱过她不许让第四个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如果让文丽知道……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见不得光吗?你想一辈子都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吗?” 温茹眼神慢慢变冷,攥着名片的白皙手指一点点收紧。没错,凭什么她就要一辈子见不得光?凭什么文丽就可以一直占有‘原夫人’的头衔?都是原政清的骨肉,凭什么她的孩子就不能生下来? 她决不能就这样妥协,她要做原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目送温茹离开之后,林章书缓步走到阳台,他朝四周打量了一圈,见并没有人在附近之后,才摸出一个只有数字按键的老年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几分钟之后,电话那端被接通,他低声道:“原先生,是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第91章 陷阱 傅司柏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的头发没有完全擦干,还兀自往下滴着水。然而他却完全不在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朝床边走去,他看到某个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一样的人正窝在被子里打电话。 原陆时刚挂断电话,就见傅司柏朝他走了过来,还未等他开口,就被对方按在床上好好地非礼了一番。 傅司柏放开被他亲得七晕八素的原陆时,温声问他:“什么事情高兴成这样?” 原陆时拍了拍已经扣上的笔记本电脑:“原政清上新闻了。” 傅司柏挑眉看向他,见原陆时也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便问:“文丽这么快知道了?” “是啊,”原陆时勾唇笑了笑:“去他公司大大地闹了一番,不枉我派人守了这么久,现在原政清出轨的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估计他正焦头烂额地找水军洗白呢。” 傅司柏也是一笑,好不容易才让他露出一点真面目,哪里会轻易允许他就这样给自己洗白呢?再说高清的照片再加上被‘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妊娠报告,他想要给自己洗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正心里盘算着,却见原陆时绕开自己蹦下了床。他回头,见原陆时朝浴室的方向走去,半分钟后出来,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出来。 他走到傅司柏身边,将毛巾递给他:“把头发擦干。” 傅司柏只看着他却没有动,原陆时伸出的胳膊僵了一会儿,终于投降地摇了摇头,走到傅司柏面前替他擦起来。 傅司柏微抬着头看着他认真地给自己擦头发,忽然伸臂一把将他朝自己掳过来。原陆时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坐在他怀里。他手里还抓着毛巾,有点惊讶地看着傅司柏那骤然放大的五官。 傅司柏垂眼深深地看着他,右手扣住他的后脑,朝他吻了下去。他吻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摸了摸原陆时有些消瘦的脸:“陆时,我很想你。” 原陆时的眼神也温柔下来,前段时间傅司柏接到军部的紧急任务,两个人足足有几周没有见面,等他好不容易回来了,矿区又出了问题,两人计划已久的蜜月就这样被耽搁了。虽然两人早就住在一起了,但怎么说也是新婚,刚刚新婚就分开这么久,他也想念对方想念得厉害。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朝傅司柏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朝对方唇上亲了一下:“喏,这个是给你的补偿。” 傅司柏的眸色逐渐加深,一点点变得危险:“只是这么一点补偿,哪里够呢?” 几个小时过后,原陆时浑身酸痛地斜躺在床上,悔恨不已,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对方啊!说好的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岭之花呢?有一点身为高岭之花的觉悟就这么难吗?! 而这时候,被他腹诽的高岭之花就躺在他身旁,似乎是感觉到了他悲愤的情绪,伸手将他捞了过来。 他低头亲了亲原陆时的脸颊,伸手去揉他有点酸疼的后腰。原陆时窝在他的怀里,悲愤的情绪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开始盘算起原政清的事情来。 文丽这样一闹,将原政清好不容易才塑造的优质形象完全破坏了。不过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他的目的也不只是让对方形象受损。让原政清对文丽忍无可忍,让文丽对原政清新生怨恨,让两个人的婚姻破裂,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原陆时眯了眯眼,原政清谋害了他祖父的性命,他要让对方身败名裂才足以消去他的心头之恨! ******* 原政清的反击很迅速,请了大量的水军为自己洗白。只是照片和妊娠报告俱在,想要洗白可不是那么容易,他的名声也无可挽回的坏了起来。 就在文丽同原政清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的时候,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使得两个人的关系彻底崩坏。 原明俊在狱中被人重伤打伤眼睛,并造成永久性伤害。 最初原明俊刚入狱的时候,傅司柏的确是差人给过他一些教训。表面上的原因是为了等文丽探监时,激起她和原政清的矛盾,而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原明俊几次陷害原陆时,甚至想要让他沾染毒瘾。 傅司柏的性格有些冷淡,平常里很少会真的去动手收拾谁。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没有人会傻到去捋虎须。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天性冷漠,对于一般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挑衅他都不屑一顾,觉得连理会都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原明俊想要动原陆时这点却触了他的逆鳞,要知道他可是把原陆时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原明俊居然三番五次地去动他的人,这点绝对不能忍。 所以原明俊刚入狱的时候,即便文丽疏通好了关系,明里暗里的殴打也没少受。不过这些人受了指示,殴打得很有技巧,一方面让他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彻骨疼痛,另一方面又不会真的对他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样虐待他一段时间,傅司柏觉得给他的教训够了,也就收手了。毕竟他们重要的事情很多,没时间同他这样的人计较。所以狱中的人受了文丽的好处之后,也就尽量让人对原明俊多了些照顾。 按理说事情如果按照这个方向发展,原明俊是不会出事的。但问题就出在他这个人已经从小被养成了十分骄纵霸道的性格,他之前被人殴打就只是以为是狱中犯人欺负新人,没有想到是傅司柏着人下的手。 后来傅司柏放出话来放过他一马,文丽又恰巧这时候托人疏通关系,狱警本来就是看人下菜碟的,这时候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原明俊却不知道,只以为是文丽出手自己才有的这样待遇。他这个人锱铢必较,又生性阴狠,之前被人欺负得险些要自杀,这时候自己得势了怎么可能不报复? 于是他便仗着自己有靠山开始去凌辱欺负曾经殴打他的人。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原来殴打他的人本来就是因为傅司柏放出了话,才收手放他一马的。这时候他偏偏往枪口上撞,人家能饶了他吗?傅司柏是说过不必再教训他了,可也没说继续教训他不行。于是在原明俊几次挑衅之后,那些人将他狠狠地揍了一遍。 而与从前不同的是,之前教训他的人是得到了傅司柏的命令,只伤他皮肉,不要动到筋骨,所以下手很有分寸。而这时候就不同了,这些犯人本来就是道上混的,一直过的都是刀上舔血的日子,被人这样挑衅自然下手有多狠就多狠。所以等狱警发现原明俊被殴打,并且去阻止的时候,他已经丢掉了半条命。 文丽见到医院里奄奄一息的原明俊时,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她握着原明俊的手,看着他那张几乎辨认不出的脸孔,脸上是极度的悲恸与愤恨。如果不是原政清只顾着自己的名声而置自己儿子于不顾,明俊就不可能入狱,更不可能被伤成这个样子! 想到原明俊在监狱里被人殴打,原政清却在外面包养小三,还弄出个野种来,她就恨得想要杀了对方。想当初原劲光眼中只有那个优秀的大儿子,原政清在原家不受待见,是她耐心地安慰他,帮他出谋划策,直至将原家接手。 如今原政清有了能耐,不仅整天对着自己就是一张冷脸,甚至在外面包养金丝雀,他这样做,对得起自己吗?! 她涂着鲜红甲油的手指狠狠地攥住床单,这两个贱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 就在原政清因为文丽的暴怒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始作俑者’原陆时却过得十分悠闲。之前又是矿区,又是军部的事,给他折腾得够呛,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虽然去度假是没时间了,但在家里好好放松放松还是没问题的。 天色已经微微泛亮,原陆时窝在影音房的沙发上看了一整夜的碟片,这个时候忍不住泛上困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原本傅司柏是陪着他一起看碟片的,但是半个小时前被军部的一个电话叫走了,剩他自己一个人无聊,便想回卧室补个觉。 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却发现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有一条未接来电。他拿起电话调出未见来电,见是陈保元在昨晚六点钟左右打来的。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按照陈保元的习惯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起床吃早餐了,于是他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不到两声就被接了起来,接着陈保元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喂,小时啊。” 听到陈保元精力充沛的声音,原陆时的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个微笑来:“爸,您起床了?” “起来了,起来了,刚和你妈吃完早饭。楼下新开了家油条店,做的早点真不错,什么时候你和司柏过来,我去买给你们吃。” 原陆时唇角翘了翘,同陈保元又聊了一会儿,询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降压药之类的。陈保元也乐呵呵地一一回答了。 到最后原陆时问:“对了,爸,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有事吗?” “啊,对,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陈保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之前在矿区忙工作,我没来得及和你说。有家公司想要找我们谈有关矿区合作的事情,问我们有没有合作意向。我看条件真的不错,就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随后他将合作的大致方向同原陆时讲了一遍,原陆时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致。 “爸,您把那家公司联系人的电话给我,我和他面谈。” ☆.第92章 药 同原陆时合作的是一家名为嘉丰的公司,公司规模不大,算是近几年的新起之秀。 嘉丰的市场部经理苏岩,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五官端正,面庞清瘦,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常接待商务会谈的会馆,原陆时较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到会面地点时苏岩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刚一进到房间,苏岩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原总。” 原陆时同他握手,礼貌而略显亲热地打了招呼后,就开始同他谈起矿区合作的事情。 对方的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资金实力很雄厚,并且眼光独到,以很低的价格竞拍下了一块利润丰厚的矿区。只是因为公司对于采矿方面涉猎较少,相关经验不足,所以想将矿区挂靠出去。 原陆时之前已经对这个矿区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次见面一方面是洽谈相关事宜,另一方面则是准备到矿区里实地考察一番。两个人定下了初步的意向之后,便驱车去了矿区。 矿区内的情况要比原陆时预料中的还要好,除常规量的储量矿石之外,还有一定量的稀有金属矿石。虽然稀有金属矿石的储量较少,但也要比初步探测的价格高上不少。 原陆时思量了一下,只要将这个矿区拿下来,净利润一个亿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达成初步的共识之后,两个人定下了合同签订的具体时间,时间约定在三天后,地点还是那家商务会馆。 三天后,原陆时按照约定时间提前到达了会馆,等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对方才姗姗来迟。 苏岩推开门一脸歉意地快步走过来,低声道:“抱歉,抱歉,路上堵车耽误了时间。” “没关系,我也是刚刚到。”原陆时笑着道。 “原总,这是我们柯总。”苏岩侧弯过身,将身后的人介绍给原陆时。 原陆时抬眼,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步履优雅地朝他走过来。他生着一双非常勾人的桃花眼,鼻梁挺直,薄唇微翘,流露出十分潇洒的倜傥气质。 他缓步走到原陆时面前,勾唇一笑:“原总,好久不见。” 原陆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虽然已经许久不见,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在停车场非礼他的柯世易。 原陆时垂眼瞥了一眼他朝自己伸出的手,非常冷淡地同他握了一下。 一旁的苏岩完全没有发现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场,对原陆时十分热情地道:“原总,快请坐,快请坐。” 原陆时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柯世易则动作优雅地坐在他对面,一双眼睛含着笑意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他。 原陆时虽然憎恶柯世易,但也不会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到生意,他将文件递给对方,将自己的报价报了出来。 柯世易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谈价格的事情全部交由苏岩来负责,好像他来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一样,一双眼睛只一个劲儿地盯着桌子对面的原陆时。 一谈到生意,原陆时对柯世易浑身的那些戾气都收了起来,完全转变为一副商场精英的模样,同苏岩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地谈了几回,最终将价格定了下来。 柯世易支着下巴听两人来回交战,眼睛却一直胶着在原陆时身上。原陆时被他那色气满满的眼神烦得厉害,只能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理会他。 等两个人将价格谈妥之后,核定了最后的合同签订时间。这时候柯世易才懒洋洋地直起身,打了个哈欠道:“行了,就这样吧!”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柯世易朝苏岩示意了一下,苏岩立刻会头,回身对原陆时微笑着道:“原总,已经中午了,如果不忙的话吃个便饭吧?正好可以再谈谈有关合同的一些细节。” 原陆时见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便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苏岩按了服务铃,不多时服务生端着菜单进了房间。苏岩请原陆时点餐,原陆时本来看着面前的柯世易就没什么食欲,于是敷衍着说都行,菜单便交给了柯世易。 柯世易倒完全不客气,洋洋洒洒点了十几道菜,最后还添了道红酒。 ******* 傅司柏坐在副驾驶上,朝窗外瞧了一眼。 今天是周末,原本军部放假休息,只是今早白敬凌临时给他去电话,说有关于军部的事情要找他商量。他推说等到周一再谈,白敬凌却说事情紧急,并且关系到下周的演练,一定要同他商讨一下。傅司柏便点头应允了。 “到了。”白敬凌朝正在向窗外打量的傅司柏看去,微笑着道。 这是一家很高档的商务会馆,环境安静,的确很适合研究演练方案。傅司柏随意看了一眼,便推开车门朝外走去。 白敬凌随手将车门锁上,几步跟上傅司柏。 等到了房间之后,白敬凌将文件袋里的资料拿出来递给傅司柏。傅司柏一见到文件,眼神立刻专注起来,一丝不苟地看起来。 白敬凌站在他身侧,微低着头,笑着打量正认真看着文件的傅司柏一会儿后,温声道:“我去叫点东西喝。” 傅司柏连眼睛也没抬,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白敬凌又朝他温和地笑了笑,起身朝门口走去。等他到了房门外后,抬手将房门关紧,随着关门的动作,他脸上原本满溢着的温柔微笑也瞬时撤得干干净净。 他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抬手轻轻叩了叩门。几秒钟后,房间里低低地应了一声,他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内是一个穿着会馆服务生制服的男人,在见到白敬凌后朝他微微躬身道:“白少。” 白敬凌走进房间,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他,问:“东西呢?”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男人侧过身子,毕恭毕敬回答道。 白敬凌走上前,只见桌子上摆放着几瓶一模一样的红酒。红酒外表看上去无异,只是他却知道其中一瓶被添加了足够分量的催情药。 这种催情药是市面上最先进的产品,无色无味易溶于水,就算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也很难发现,并且药力十分强劲,服用过后会产生强烈的幻觉,前期浑身无力、任人摆布,后期则欲火焚身、难以控制。这种催情药的另一个特点是药效时间很长,通常来说可以持续七八个小时以上。 白敬凌仔细打量一番,两瓶红酒看上去似乎完全一样,仔细看却能发现其中一瓶被做上了一个小小的标记,正是那瓶被加了料的。 他将那瓶加了料的红酒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唇角勾起,脸上露出个极淡的笑容。他细白的手指在酒瓶上摩挲着,问:“那边怎么样了?” “柯少爷已经谈完生意,吩咐用餐了。” 白敬凌挑了挑眉,手指在酒瓶上叩了一下:“那就送过去吧!” “是的,少爷。” 白敬凌将事情安排妥当后,回到傅司柏的那间房间。这时候傅司柏已经看过了全部的文件,目光停留在最上面的一张上打转。他听到声音,抬头朝白敬凌看了一眼。 白敬凌朝他一笑,缓步走过去:“有问题吗?” 傅司柏的表情很严肃,手指在文件上叩了一下,提出了几个中肯的意见。白敬凌坐在他身侧,认真地听他的一条条意见,不时地抬头朝他看一眼,眼中是不容错辨的温和笑意。 傅司柏将自己的意见一一指出后,朝白敬凌看了一眼,见对方似乎有些出神,便问:“你在听吗?” “嗯?”白敬凌收回脸上的表情,朝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刚才有些走神。” 傅司柏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简略地又叙述了一遍。 这时候门声忽然响起,白敬凌起身朝门口走去,是服务生来送饮品。等服务生离开之后,白敬凌将醒好的红酒端过来递给傅司柏。 而几道墙壁外的另一个房间,柯世易也将醒好的红酒递给原陆时。原陆时垂眼朝他端给自己的酒杯看了一眼,抬眼问道:“苏经理呢?” “苏岩刚刚接到公司电话,说是有事,就先回去了。” 原陆时皱了皱眉,如果不是看在生意的份上,他根本就不可能同意和柯世易一起用这顿饭。没想到苏岩还忽然有事回去了。虽然没有证据说这一定是柯世易的手笔,只是看着他那一脸轻浮的笑,自己怎么也觉得脱不了他的干系。 柯世易却完全不介意对面的原陆时对他有多厌烦,只动作优雅地将酒杯端起来,笑着道:“原总不是这么小气,连一杯酒都不愿意同我喝吧?” 原陆时将目光敛了下去,他虽然烦柯世易烦得厉害,但是他们毕竟有生意在谈,就算他想发作柯世易,也不是现在。于是他只能将对对方满满的厌恶都忍耐着压了下去。 于是,他也将酒杯端了起来,朝柯世易敷衍地举了一下,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就直接一口喝了下去。 柯世易一动不动地盯着原陆时被酒液浸润得鲜红的嘴唇,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第93章 自食其果 白敬凌将酒杯端给傅司柏,傅司柏接过来放到了一边,目光却依旧胶着在文件上。白敬凌抬眼朝傅司柏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认真工作的样子的确非常迷人。如果能够每天在书房里看他这样一丝不苟地工作,一定是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吧? 不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这个念头就会满足,只要……过了今天。 白敬凌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酒杯,心里估量着时间。大概也就是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原陆时喝下的酒里的药就会发作。到时候只要他和傅司柏‘无意中’闯到原陆时的房间,然后看到原陆时满脸红晕衣衫不整地和柯世易纠缠在一起……啧啧,这个画面就连想想都很刺激。 亲眼目睹自己的配偶同另外一个男人上床,心高气傲的傅司柏一定无法忍受吧!就算他可以忍受,傅家呢?傅老爷子是怎样傲气的一个人,他可以忍受自己家门出现这样没有廉耻的人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傅司柏和傅家都可以忍受这件事情,原陆时也没有脸面再去见傅家的人。就算他再怎样厚颜无耻,被自己的配偶亲眼目睹自己和别人上演限制级画面,也会无地自容吧。 他唇角勾起一点很淡的笑意,摩挲着酒杯的手指顿了顿,原陆时,不要怪我,如果不是你非要抢我的人,我也不会这样对你。不过你也不算是运气太差,至少还有柯世易肯要你,你也应该知足。 于是他放缓心情,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敬凌一边不时看时间,一边慢悠悠地喝酒。因为心情太过愉悦,他的酒量又十分好的缘故,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喝下了大半瓶。 白敬凌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点微红的颜色,他将空掉的酒杯随手放到一旁,支着下巴看傅司柏工作。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表情忽然慢慢起了变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房间里热得厉害。是空调温度太高的原因吗?他站起身,想要将空调温度调低一点,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的这一刻,忽然一阵眩晕,险些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连忙伸手扶住墙壁,勉强维持住身形,却发现自己的头更沉重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一样滚滚烧着。他按住太阳穴,有些迷糊地晃了晃头,惊诧地感觉到在浑身腾起一阵不可言说的热意之外,还有一股莫名却十分强烈的*自他的身体深处涌起,并且一股股地朝外蔓延开来。这股莫名其妙的*直冲他的脑门而来,让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白敬凌的心里忽然升起巨大的不安,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浑身像是浸在火里一样难受?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然而还未等他弄明白这种忽然而来的可怕感觉是怎么回事,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顺着墙壁滑了下来,浑身脱力地躺在地上。他努力地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根本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他仰面躺在地上,感觉到浑身越来越热,连视力也一点点模糊起来。他就这样慌乱地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房间门被打开,紧接着原陆时和季寇肖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一直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白敬凌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原陆时这个奸诈小人给算计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原陆时,只是他这凶狠的眼神,配上一脸沉迷*之中的神色,再加上根本克制不住的躯体扭动,怎么看怎么可笑。 傅司柏站起身,也朝他一步步走来。白敬凌在看到傅司柏身影的一瞬间,脸上立刻换上了柔软而可怜的表情,只是在他见到傅司柏脸上那毫无感情的眼神,以及冰霜一样的脸色时,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傅司柏走到他面前,表情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回身对原陆时道:“陆时,麻烦你同季先生先离开,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谈。” 原陆时朝满面潮红、兀自在地上扭动的白敬凌打量了一眼,没说话,转身朝房间外走去。他本来就厌烦白敬凌厌烦得厉害,傅司柏能够自己解决他,自己也免得麻烦。 季寇肖也朝地上的白敬凌瞥了一眼后,跟在原陆时身后走了出去。原陆时出了房间一直走到之前的那间包间,这时候柯世易早就离开了,只剩下满桌的残羹剩饭。 原陆时目光直直地看着餐桌,正怔愣着出神,季寇肖走上前来递给他一杯白水。原陆时将水杯接过来,对他淡笑着道:“多谢。”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这次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通知我,恐怕这时候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季寇肖姿势潇洒地靠在墙壁上,喝了口水之后,开口道:“不必客气,他多行不义,是时候得个教训了。” 原陆时一时沉默下来,之前白敬凌三番两次地挑衅他,他都只当是因为自己同傅司柏结婚了,他心有不甘。哪知道白敬凌竟然会无耻到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己,如果真让他得逞了,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只是他当初在听到白敬凌要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戳穿他,季寇肖却不肯罢休,设计了这个局让他自食其果。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季寇肖同白敬凌并不熟识,更谈不上有什么过节,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季寇肖却像是读出了原陆时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又喝了口水之后,开口道:“陆时,你心肠太软了。” 原陆时表情一顿,抬头看向他。 “白敬凌这种人就像是毒蛇,你想要单纯地感化他是没有用的。如果你不给他致命的一击,等他恢复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咬你一口。” 原陆时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他当然知道白敬凌可恨,不过亲眼看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脸色潮红地满地翻滚,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正低着头沉默着,季寇肖几步走到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曾经经历过亲眼目睹家破人亡、祖业败落,你就不会轻易地放过意图伤害你的人。”他顿了一下:“当然你也最好不要经历。” 原陆时整个人一愣,想要问他,却见他已经转身朝房间外走去。 傅司柏站在白敬凌面前,表情厌恶地看着他在自己脚下扭曲翻滚。半晌,他才弯下身,将一整盆冷水朝他兜头浇了下去。 白敬凌被突如其来的冷水一浇,整个人打了个冷战,牙齿咯咯作响的同时,大脑也逐渐地清醒了过来。然而他在清醒过来的下一刻,就无比希望自己还处于混沌之中,至少这样他就不用面对他二十年来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面对过的可怕状况。 逐渐恢复过来的意识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这时候在傅司柏面前的自己,是多么的丑陋与不堪。就像现在,他的意识已经清醒,然而身体却依旧不受自己控制,在地上难受地磨蹭翻滚着。 傅司柏蹲下身,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叫了他一声。 白敬凌脸色通红,满头大汗地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含了汪春水。 “为什么?”傅司柏盯着他。 白敬凌细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地毯,牙齿将鲜红的嘴唇都咬破了。 “我自认为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陆时?” 白敬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缓了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因为我恨他,你明明是我的,是我的!” 傅司柏看着他,皱了皱眉:“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 白敬凌整个人像是浸在红酒里,满身通红,气喘着问:“没,没错,我一直……是这样想的。如果我早些告诉你,是不是我们就……” “如果你早些告诉我,”傅司柏打断他的话:“我就会离你远一点。” 白敬凌整个人僵住了,眼神霎时暗淡下来。他猛抽了几口气,连连摇头道:“不,不可能!你……” 傅司柏似乎是厌烦了听他说话,支起身体摸出手机开始拨电话:“我会联系你的管家过来接你,你这个样子大概也不想要其他人看到。” 白敬凌见傅司柏接通电话后就要朝外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的裤脚,他不能就这样让傅司柏离开,他知道一旦傅司柏离开,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完了!全完了! “司柏,你等等,你等等!” 傅司柏眉头极其厌恶地蹙了起来,朝后退了一步,像是打量一团垃圾一样看着他。 “我,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傅司柏冷淡地开口:“我不觉得同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们,我们相识了二十年……”白敬凌气喘吁吁地费力道:“难道,难道我们之间的交情,都抵不过我犯的一点过错吗?” “没错,”傅司柏的眼中不含一点感情:“你不该动原陆时,因为他是我的底线。” ☆.第94章 永生不见 原陆时坐在沙发上,盯着地板上铺着的柔软地毯,微微有些出神。白敬凌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对付他,他当然心生厌恶,但见到他那样狼狈地在地上翻滚,自己心里也谈不上多好受。 距离傅司柏让他离开不过几分钟,他却像是经历了几个小时一样漫长。他正怔愣着,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他注视着电话屏幕上的号码好一会儿,才将电话接通。 “喂。” “陆时,”电话那边傅司柏的声音有点疲惫,显出浓浓的倦意:“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吩咐了司机,先送你回去。” 原陆时的表情顿了一下,他知道白敬凌毕竟同傅司柏有二十年的情谊,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白敬凌不仅是他的发小,更是他工作、事业乃至生活中的至交。他这个人十分重视兄弟情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心情一定十分矛盾。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 他想的没有错,傅司柏此时的心情的确十分矛盾。一方面白敬凌想要动原陆时,的确是碰触了他的禁忌。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淡,对于自己的人的保护欲却十分强,要知道原陆时即便是磕到碰到一下,他都要皱眉,更何况是想要用催|情药将他送上别人的床,还要诬陷他这种事,他根本无法忍受。 事实上在他确认了白敬凌真的有这种意图的时候,他甚至都恨不得将对方凌迟。 只是见到白敬凌一身狼狈地在地上翻滚时,他又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毕竟白敬凌是他从小到大最重视的朋友之一,看着他这副不堪的样子,自己心里的恨意与烦躁都翻搅在了一起。 他不愿看白敬凌的这副样子,转身出了房间。他这时候急迫地想要见到原陆时,想要确定他是安安全全站在自己面前的,自己那颗一直悬在空中的心才能稍微放下一些。他根本没办法接受原陆时会发生任何意外,就算只是可能发生的意外也不行。 只是白敬凌这时候还躺在房间里,他不能不去处理。而他也知道自己恐怕只要见到原陆时就再难离开他分寸,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去原陆时的房间,而是给他打了通电话。 原陆时当然知道这时候的他有多么的矛盾与纠结,所以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回答了声‘好。’ 等原陆时和季寇肖离开之后,傅司柏又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才回身推开房间的门。白敬凌还躺在地上,只是这时候药效已经完全发作,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只一个劲儿地在地上磨蹭着。 傅司柏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那张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脸,心头依旧被矛盾填满。他知道白敬凌是个多么高傲,多么要面子的人,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即使是自己的管家,估计他也没脸面再活了。 傅司柏虽然恨他,也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羞辱他。再说最初将两个房间的红酒调换的目的也不仅仅是要他自食其果,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能够及时收手,自己也不会赶尽杀绝——事实上,即使他知道原陆时绝对不会欺骗他,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期望这只是个误会,白敬凌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然而事实却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 所以傅司柏没办法放任白敬凌就这样像一团垃圾一样在地上躺着,他顿了一下,还是伸手将他拽起来,扔到了沙发上。这时候因为药效已经完全作用的原因,白敬凌的意识已经混沌了,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完全由*操控一边难耐地呻|吟着,一边撕扯自己的衣服,大半白皙的胸|膛都裸|露了出来。 傅司柏扯过白敬凌放在一旁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起身拨了自己家庭医生的电话。不到五秒钟的时间,电话就被接通。 他没有说太多,只是将白敬凌服下的催|情药同对方描述了一下,吩咐对方尽快送解酒药过来。 傅家医生的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会所,只是即使这样短的时间,对白敬凌却是要命的折磨。 傅司柏连房间都没让医生进,直接接了药过来就打发对方到对面房间等着。这种所谓的解药不过是一种帮助分解药物的稀释剂,但是效果却十分显著,傅司柏给白敬凌注射下去之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对方就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傅司柏见他似乎恢复了下来,就准备起身离开,事实上他现在只要多看白敬凌一眼,都觉得厌恶。 只是他刚起身,却听见白敬凌微弱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是想到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同他见面了,便想趁这次机会将话都说明白了也好,于是他停住了脚步。 白敬凌这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是脸上已经褪去了之前那迷乱的神色,换成了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的高傲表情,他的表情这样正常,就像是之前那个在地上扭曲翻滚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他靠在沙发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傅司柏。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傅司柏眼中原来那种温柔的神色却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厌恶。 他张了张口,除了之前那声名字,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傅司柏却在他开口前开了口:“敬凌,”他习惯的称呼喊出口,顿了一下,却没有纠正,而是接着道:“我对你很失望,我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明天我会向军部申请,将你调回到国外,这是我能对你做出的最大容忍。” 白敬凌看着他,眼泪忽然就滚了下来。 傅司柏不由得顿了一下,他与白敬凌从小相处到大,就算是他最痛苦悲伤的时候,也没见他哭过,这时候却见他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接连滚下来。 傅司柏停顿了一会儿,看着白敬凌那张漂亮面孔上的脆弱表情,还是接着道:“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可以原谅你的任何过失,但从陆时的角度来说,你做下的事情我不可以容忍,所以这件事我不可能就这样放过。” 他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白敬凌靠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泪水连串地滚了下来,他知道这次恐怕是他同傅司柏最后一次见面了。 傅司柏回到傅家,朝楼上看了一眼,这时候已经有佣人上前去接他的外套。傅司柏犹豫了一下,朝佣人问道:“陆时呢?” “陆时少爷回来之后连晚饭也没有吃,就上楼睡觉了,说是困。” 傅司柏没说话,他知道原陆时这是心里难受,又没有地方可以发泄。况且当时自己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是让他自己回去,他心里一定是不舒服的吧。想到他自己默默承受的样子,傅司柏心里就疼得厉害。于是他没有理会佣人问他是否要用晚餐,直接抬步朝楼上卧房走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推开卧室的房门,见里面没有打灯,黑漆漆的一片。他回手将房门关上,摸黑朝里面走去。他摸索着走到床边,模糊地看到原陆时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因为被子十分厚重松软,他蜷着身体躺在里面只凸出小小的一块,莫名显出一点可怜的样子。 原陆时这段时间因为矿区事情太多的原因,觉变得很轻,这时候又是浅眠,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他微微转过头,眯瞪着眼睛朝后看去。 傅司柏半个身子压在床上,朝他探过去,压低声音问:“吵醒你了?” “没有。”原陆时显然是被打扰了好觉,声音还带着点困意,显得糯糯的。 傅司柏这时候克制不住就想要抱他,身体忠实地反应了他的情绪,抢先大脑的指挥连人带被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原陆时似乎是吓了一跳,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接着就一动不动地乖乖让他抱着。 傅司柏低头在原陆时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撕磨了好一会儿也不肯放开他。 原陆时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他:“白敬凌呢?” 傅司柏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陆时,放心,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原陆时见他答非所问,知道对于白敬凌,他始终是有着矛盾情绪的,也知道他不可能将对方看成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肆意报复。就算置他与自己二十年的情分于不顾,傅家与白家的关系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只是……知道是知道,但想到白敬凌这样对待自己,却可能不用受到惩罚,心里就舒服不起来。 傅司柏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恋人低落难过的情绪,心里立刻难受起来。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原陆时在他心中有多么重要,重要到对方只是蹙一蹙眉,自己都心口发疼。 他将额头抵在原陆时的额头上,对他低声道:“陆时,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公道我也一定会替你讨回来。” ☆.第95章 狗咬狗 原政清最近有些焦头烂额,一方面是因为原明俊这次在监狱里受的伤着实不清,他虽然虚伪自私,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在自己身边养了十多年,也是很有感情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温茹的事情,文丽正式向自己提出了离婚。 原政清在听到文丽提出离婚当时就断然拒绝了,文丽的性格他了解得很,做事十分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如果他真的同文丽对簿法庭,对方为了财产分割一定会将他同温茹的事情揭发出来,这样他辛辛苦苦经营了数十年的完美形象就轰然崩塌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于是他静下心来同文丽商量,保证自己会断绝与温茹的关系,并起到一个做父亲应尽的责任,请最好的医生来为原明俊医治,希望文丽能够从大局考虑,放弃起诉离婚。 然而文丽却并不是吃素的,她听原政清说完之后,“呸”地一口唾沫就吐到了他的脸上:“别不要脸了,原政清!明俊他是你的儿子,如果不是你一味只顾着自己的脸面,他怎么至于进去?如果不是进去,又怎么会被打伤?现在你不过是给他请个医生,倒像是多大的恩德了!” 原政清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原明俊的事情发生之后,文丽只要一见到他就是这种态度,谩骂、羞辱无所不用其极,他简直一天都不想忍了。只是想到自己的名声,他只好再次忍耐下来,低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明俊他是我的儿子,他受伤了我能不难受吗?只是当时那种情况证据确凿,我又能怎么办?” “你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给谁看!”文丽又唾了一口:“明俊在里面吃苦受罪,你却在外面包养不要脸的女人,原政清,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提到这里原政清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文丽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温茹的存在,还约她见面。温茹也是个没脑子的,人家正房约你见面,你还就真的去了?难道都不知道找自己商量商量吗?文丽哪里是眼睛里能容沙的人,找了几个人在温茹刚露面的时候,大庭广众下就是一顿暴打,直接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流产了。 旁边有人想要拦,她直接给人瞪了回去:“我打的是小三,今天就是要拿她出气,谁敢拦着一起打!”当时想要拦架的人就都退了回去,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别人哪里好管。再说既然敢抢人家的丈夫,就别怪人家收拾你。 温茹那样柔弱的性格哪里见过这个,当时就傻了,让人按在地上用力狠踢就只剩下哭了。到后来,温茹没有进的气只剩出的气,连声音都没有了,她才喊人停下。 等原政清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温茹还在抢救室里抢救,几个小时才抢救过来。人虽然是救回来了,但以后是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温茹的母亲在听到医生的话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晕了过去,等醒了之后就哭天抢地地哭喊,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哭又有什么用。 对此原政清也很愧疚,毕竟温茹还年轻,甚至都没尝过为人母的喜悦,就已经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于是他给了温茹一大笔钱,但是伤害已经造成,是多少钱也弥补不了的了。 因为这件事原政清对文丽很是不满,果然是自己给了她几分颜色她就要开染坊了。不说别人,就是这圈子里的成功男人,有几个是没有外室的?他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都没找过一个人,已经算是给文丽面子了。现在自己不过是找个红颜知己,她竟然找人活活将她的孩子打掉了,这样做同那些市井泼妇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他的这些话并没敢同文丽说,如果说了文丽也只会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她文丽是什么人?想要一边享受着家里妻子的贤惠照顾,一边享受着家外情人的风情万种?做梦去吧! 文丽一心想要起诉离婚,原政清却不肯,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之前原政清听从何志国的建议,利用自己能源名誉主席的身份,将移动舱使用的特殊燃料中的昂贵成分替换成了普通机用的成分。因为两者价格相差悬殊,很是从中大赚了一笔。通常来说移动舱的安全性能十分好,出现事故是极小的概率。所以这样做了许久,也一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但是怎么说人要是倒霉,连喝口水都塞牙缝呢,偏偏一架移动舱就出现了问题。移动舱的造价很高,出现问题必须要送往全国统一的连锁店,先是进行事故考核,评估出事故原因后再走保险程序。 当原政清发现这架移动舱使用的,正是他公司提供的燃料之后,头‘嗡’地一声就大了。要知道虽然移动舱并不一定是因为燃料而出现的问题,但只要送检,就一定能够查出燃料存在问题。如果他私自更换燃料的事情被曝光,可就不仅仅是名誉扫地的问题了,甚至可能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被起诉,甚至入狱。 当初原明俊就是以‘故意伤害罪’以及‘危害公共安全罪’被起诉入狱的,如果老子和儿子以同样的名义被起诉,光是这舆论就够他喝一壶的。再说他现在还兼任着燃油名誉主席,一旦事情被曝光了后果不堪设想。 原政清当夜就将何志国召到家里,同他商量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他“啪”地一下将文件摔到桌面上,冷着脸看着何志国寒声道:“你当初口口声声说不会出问题,现在问题真的出现了,你看怎么办!” 何志国被他唬得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之后就有一点不高兴。当初拿钱的又不止他一个,原政清拿的可是大头,怎么现在出问题了倒只怪他自己了呢? 再说温茹的事情他还窝了一肚子火气呢,虽然他当初介绍自己的外甥女给他,多少也是有一些私心在里头的。但谁承想到自己那好端端的外甥女竟活活被他家里那个夜叉给打流产了呢?而且终生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他妹妹知道了这件事险些没有哭死过去,连他都一并记恨上了。 就算不提这些,他对自己这个外甥女还是很有感情的,弄成现在这样,他自然也是又心疼又愧疚。 只是他还要仰仗着原政清,不好同他撕破脸,心里虽然恨得厉害,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分毫,而是喏喏地直点头道歉。 “原大哥,我也属实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原政清舒了口气,眉头依然紧皱,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看看该怎么办吧!” 何志国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头脑很灵活,最初的惶恐过后,他就想出了对策。 “大哥,这件事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原政清的脸上还是满布着不悦,抬眼看了他一眼。 “虽然这个事故是发生了,但现在还处于考核的部分。我们只要在报告出来之前打点一下,就没有问题了。” 原政清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这件事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困难。移动舱是由国家统一监造的,每一架的造价都不菲,所以检修的流程也很严格。 原政清虽然在商界有所涉及,但在这个圈子的人脉却不旺。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十分熟稔,是不会有人愿意冒着被揭发的风险去作假的,就算塞多少钱也没有用。 “我当然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做起来很困难。” 何志国朝原政清讨好地笑了笑:“大哥,这个您不用担心,我有一个发小在这方面认识些人,能够帮上忙。” 原政清这时候对何志国的感情是厌烦居多,斜着眼睛瞥了他一下,显然并不十分信任他。 “你有把握吗?如果这次再办砸了……” “不会!”何志国立刻接过话茬:“大哥,您放心,我这发小跟我是过命的关系,我对他是绝对地信任,您可以放一百个心。” 原政清冷哼了一声:“当初你也是这么说的,可现在怎么样了?” “这次您放心,我保证给您办得滴水不漏,不会透出一点风声出去。” 原政清这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点了点头,有点疲倦地道:“好吧,我就暂且再信任你一回,但如果这次你再把事情办砸了,你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是,是,您放心,您放心。”何志国点头哈腰地答道。 “行了,走吧!”原政清朝他厌烦地摆了摆手。 何志国依旧是满脸堆笑,又恭维了原政清半天,才退出了房间。他刚走出去,堆在脸上的笑容立刻褪得干干净净。 他原政清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原家有几个臭钱就敢给自己脸色看,还像撵狗一样撵自己。他冷哼了一声,要不是他现在还有一点利用价值,自己早就翻脸了。但愿他一直这样风光,不要落到自己的手里,不然自己绝对让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第96章 都交给我 何志国在尔虞我诈的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收敛自己的情绪自然是有一套,所以他脸上冰冷的神色只一下,就立刻散去了,转瞬就换成了满脸的微笑。 他朝外走了几步,碰巧看到了原家的管家李休斯。李休斯依旧是一副干净利落的精英模样,他其实心里很是瞧不上乡巴佬一样的何志国,只是他最近和原政清走得很近,又张口闭口‘原大哥’,‘原大哥’的,于是也就维持了一下表面礼貌,同他打了招呼,叫了声‘何总’。 何志国这个人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知道越是李休斯这种小人物,越是不能得罪。这种人正是因为没什么身份地位,所以十分敏感多疑,自尊心又强。得罪了大人物,或许人家懒得理你就放过你了,而这种小人物你得罪了,对方一定会挖空心思给你下绊子。 于是他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很是热络地恭维了李休斯一番。这一番恭维将李休斯哄得心情还不错,骄矜地也同他聊了几句。 何志国一直戴着这副虚假面具,直到回到了自己家,才终于松弛下来,脸上也露出了带着戾气的表情。 他疲倦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下一刻,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连头都没回,直接拽着对方的手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 被他捞进怀里的男人显然是受了一下惊吓,低声地“啊”了一声,随后就被他紧紧按在怀中。 何志国低头在男人那张漂亮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喃喃念了声:“章书。” 林章书略微动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他,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 何志国又低头在他头上亲了亲,叹了口气:“章书,只有你才让我省心。” 林章书对于这种别扭的姿势似乎完全不介意,在何志国怀里寻找到了个舒适的角度躺着,手指摆弄着他的领口,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怎么,又在原政清那里吃瘪了?” 何志国似乎十分喜欢林章书,对于他这样放肆的形容词都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反而将他搂得更紧,又狠狠亲了几下,才开口道:“那个虚伪的老杂种,等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 林章书窝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也就过过嘴瘾吧,原政清手里握着的可是原氏,你还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何志国一定会记恨对方,但换成林章书,他非但不生气,还觉得他赤诚得可爱,估计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林章书这个人很有意思,看上去一副冷淡清秀的模样,同别人话也不会多说一句,等同他熟识了,却又发现他实际上十分娇憨天真,嘴巴也没有个分寸,什么话都说,但又让你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有趣。 何志国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真是栽在他的手里了。他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林章书柔软的头发,揶揄道:“也就你说这些话,我才不生气。” 林章书歪着头打量着他,似乎对他的话不理解:“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对,对,你的确说的是实话,只是是不让人爱听的实话。” “忠言逆耳,有用的话通常都不好听。” 林章书搂着他又待了一会儿,忽然心不在焉地问:“你今天到底为什么不高兴,你还没有说。” 何志国有点不愿意提,倒不是想对林章书隐瞒,他现在可是将林章书捧在手心里疼着,又有什么可隐瞒他的。只是今天的事情他想起来就烦,不想再重复一遍,于是他便敷衍道:“都是没什么事情的小事,说出来也是烦心。” 林章书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纠缠着询问,他微微垂着头,在何志国看不见的角度眼珠转了转,随即抬起头笑着对他道:“你想吃什么?我今天给你露一手。” 何志国有点惊讶:“你会做饭?” “会一点,味道也只能算是过得去。你想尝尝吗?” 何志国显然非常高兴,连忙点头道:“好,好!” 林章书从何志国怀里一骨碌跳下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他脸上原本带着的笑意也完全收敛。 ******* 原陆时从走廊阳台往回走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管家。管家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对他低声道:“陆时少爷,老爷找您。” 原陆时愣了一下,傅致中最近的身体不太好,医生吩咐不能过度劳累,所以通常这个时间都在睡午觉,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什么事?” “老爷他只说让您去书房,并没有说是什么事。” 原陆时点了点头:“好的,谢谢。” 他没有多留,直接抬脚去了傅致中的书房。等到了书房门口,他抬手叩了叩门,待里面传来傅致中应答的声音之后,推开门走进去。 “祖父,您找我?” 傅致中穿着日常的便服,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办公桌前,见原陆时进来后顺势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有一点明显的疲色,显然最近休息得不大好。 他脸上的倦意在见到原陆时的同时收敛了一些,朝他招了招手:“小时,过来,坐。” 原陆时走到他面前。 傅致中待他坐下之后,又犹豫了一会儿,才看向他问道:“你平常和司柏在一起,觉不觉得他最近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原陆时愣了一下,不清楚傅致中为什么会这样问,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您指的是哪些方面?” “比如……”傅致中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比如情绪方面?” 原陆时仔细地思索了片刻,傅司柏最近似乎是特别地忙,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同以前不同的地方。 于是他摇了摇头:“我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打量了一下傅致中脸上的神色,试探着问:“您为什么这么问?” 傅致中叹了口气:“司柏这个孩子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虽然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但很听话,遇到什么事情也会同我商量。但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就盯上白家了,处处与白家作对。你知道,白家与我们傅家是世交,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他忽然发难,两家脸上都不好看。我训斥了他一顿,问他这么做的动机,他却一个字也不肯说,还说不会就这样放过白家,哎!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犯了什么浑,这不是凭白让别人看笑话吗?!” 原陆时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想到了原因。只是他知道傅司柏这样做的原因,却不好告诉傅致中,于是脸上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了。 傅致中那样的城府,只朝原陆时脸上瞧一眼就瞧出端倪了,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立刻问道:“好孩子,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我……”原陆时磕巴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 傅致中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知道,但却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说,也不逼迫他,只对他道:“不管是什么原因,白家同我们家的关系匪浅,司柏这么做无异于抽人家白老爷子的脸面。你回去告诉他,赶紧给我收手!” 原陆时有些无奈,傅致中亲自去同傅司柏说不是要比自己去传达有效果得多吗?傅司柏这个人虽然性格冷清,但是有名的孝顺,傅致中的话他从来不会忤逆。 傅致中似乎猜到了他心里所想,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没和他说?如果有用的话我也不必找你来谈这一番话了。”他有些倦意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他不是个胡闹的孩子,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原因。但不管什么原因都好,不管里子面子,白家现在已经被他逼得丢了这么些的脸,他就算是有气也该消了。差不多就行了,再不收手就过分了。” 原陆时从傅致中的书房里走出来,怔愣着往回走。他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接着他就被里面的人捞了过去。 原陆时被傅司柏吓了一跳,见对方身上还冒着寒气,便问:“刚从军部回来?” “嗯。”傅司柏微低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有点疑惑地抬手碰了碰他的脸:“怎么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没事。”原陆时摇了摇头,想到刚刚傅致中同他说的话,他犹豫了一下,问:“你最近很忙吗?” “还行,军部最近的事情比较多。” “除了军部的呢?” 傅司柏有点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原陆时平时很少会留意他的工作,今天为什么忽然有兴趣了? 只是傅司柏是什么样的人,他只疑惑了几秒钟,就瞬间反应过来:“你刚刚去祖父的书房了是不是?” 原陆时知道瞒不住他,便点了点头。 傅司柏的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这件事你用不着管。” 原陆时皱了皱眉:“但是祖父说……” “不管祖父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用理会。陆时,这是我的事,我来解决,你什么都不用管。”他抬手在原陆时头发上揉了一下:“祖父那边你也不用理会,都交给我。” ☆.第97章 威胁 文丽最后还是向原政清提出了离婚诉讼,并要求对两人的共同财产进行分割。她完全没有顾忌到原政清的脸面,在法院上将原政清出轨温茹的证据一样样拿出来。原政清在圈子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法庭上并不允许记者观庭,但原政清出轨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要知道如果是个原本就风评不好的商界巨贾出轨,根本掀不起多少浪花。但原政清偏偏就栽在他树立多年的良好形象上了,他从前将自己的形象维持得太好,不仅容貌英俊、风度翩翩、资产雄厚,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经常在电视报道上和文丽秀恩爱。所以如今这消息一传出来,人们纷纷大跌眼镜,对于他形象的骤变不能接受,直指他虚伪。 原政清立刻发动了水军为自己洗白,只是之前就传出的温茹的孕检报告他就雇水军推说是伪造的,现如今文丽将两人苟合的证据直接呈上法庭,他根本无从辩驳,之前的种种推脱就更显得虚假了。 只是原政清这个老狐狸狡猾得很,提前通知公司财务处做了完美的假账,将两人接手原氏后的收益做得很低,于是文丽只分到了不多的公司股份以及资产。文丽跟在原政清身边这么多年,这类手段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不少。她当然知道原政清使了什么手段,只是她现在对原政清实在是心灰意冷,只要能离开这个虚伪无比的人,就算分不到钱她都会毫不犹豫。 原政清和文丽在一起这些年毕竟也是有感情的,虽然原氏的财产他舍不得给人,但两个人的儿子原明俊他是会负责到底的,而且也会每月支付文丽高额的赡养费。他还表示就算文丽之后再婚,这笔费用他也会一直支付,直到对方不需要为止。 对此文丽只回答给他一个“呸”字,她现在实在是对原政清厌恶透了,就算是吃不上饭也不想再看他一眼。更何况分给她的股份与资产也足够她衣食无忧地过下半辈子了,她只希望以后的生活里再不用见那个虚伪至极的人。 离婚事件给原政清造成了十分严重的打击,财产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名誉方面。好在他只是在私生活方面不检点,倒不至于影响到他名誉主席的头衔。 原政清为了维持自己良好的形象,一方面加了好几场的燃油安全演讲,另一方面则频繁做慈善,努力地想要将自己即将崩塌的形象挽救回来。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还是有效的,虽然离婚事件给他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但一系列的弥补手段还是起到了作用。况且民众同舆论都是善忘的,今天这件事还热火朝天地被讨论着,可能明天就被新的话题给取代了。 况且原政清虽然是公众人物,但也并不是什么明星,舆论什么的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靠得还是自己的实力。只要原氏还一天在他手里攥着,他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 现在他更担心的是之前的移动舱事件,其他的都是小事,但这件事要是弄砸了影响可是巨大的。 何志国站在他面前,点头哈腰地保证:“大哥,您放心,这件事已经搞定了,一点风声也不会露出去的。” 原政清最近遇到的闹心事太多,显然情绪有些不好,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冷声道:“希望如此,这件事十分重大,绝对不能出意外。” “您放心,您放心,”何志国叠声一再保证。 原政清叹了口气,逐渐将一颗心放平了下来。 ******* 原陆时站在阳台前,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十多秒后被接通。对面的人显然对这个号码很陌生,有些不确定地问:“哪位?” “李管家,我是原陆时。” 李休斯明显顿了一下,随后冷淡却夹杂着一丝尖锐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大少爷,不知道大少爷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原陆时根本不介意他略带嘲讽的语气,修长的手指在栏杆上敲了敲:“李管家有空吗?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聊聊。” “抱歉大少爷,原本您约我我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最近家里的事情实在太多,抽不开身。” 虽然原陆时现在已经彻底翻身身价大涨,又攀上了傅家这棵大树,李休斯原本应该对他客气一些的。只是他清楚的知道原陆时与原政清是不死不休的矛盾,他既然是原政清这边的人,就算自己再怎么恭维原陆时,对方也不会多给自己一分面子。索性不如撕破了脸,省得还要看对方脸色。所以他对原陆时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 “那真是可惜了,”原陆时语气里有十分浓重的惋惜之情:“我本来还想和李管家聊聊祖父的事情。” 听到他的话李休斯心里咯噔一下,原劲光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清清楚楚,难道是原陆时有了什么证据?但是也不对,那件事情被处理得风声不露,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原陆时没道理会知道。况且如果他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也就不会找自己谈了,直接去报案了。 这样看来对方最多也就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可能连风声都没听到,只是想来套问自己的口风罢了。但如果只是来套问自己的口风,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问? 李休斯这样想着,便想从原陆时嘴里探探口风,于是试探着问道:“老爷的事?不知道大少爷想听老爷的什么事?” “见面说吧。”原陆时知道他在套自己的口风,根本不漏一丝出来,只报了一串地址给他,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那边倒是干净利落,李休斯这里却心中忐忑。他不知道原劲光的事情原陆时到底知道了多少,皱着眉头纠结了半天之后,决定还是赴这个鸿门宴瞧瞧。 第二天下午,李休斯根据原陆时给他的地址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地点。他这样早地倒并不是因为守时,而是想要理清原陆时找他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到了约定的时间,原陆时一身低调的休闲装扮到了包间。他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直接姿态悠闲地坐到了座位上。 李休斯从原陆时进门开始,一双眼睛就胶着在他的身上,他的目光似乎是带着实质的温度一样,像是要在原陆时身上灼出个洞来。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还是李休斯首先打破了寂静:“不知道大少爷所说有关老爷的事,是什么事?” 原陆时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唇角翘起个好看的弧度,慢慢开口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祖父的身体一直很硬朗,为什么突然就发了急疾?而且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就猝然长逝?” 李休斯脸上的表情连动也没动一下,目光冷静地看着原陆时:“大少爷也说了老爷是突发急疾,既然是急疾,当然是人力无法控制的。”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老爷一直待我们如同亲人,他去世了我们都非常难过。” “既然你说祖父待你如同亲人,”原陆时身体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还要害死他?” 李休斯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有点磕巴地开口道:“什,什么?” “我说,”原陆时依旧盯着他,重复道:“既然祖父待你如亲人,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李休斯的身体也坐直起来,带着明显的僵硬。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原陆时,冷冷道:“大少爷,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害死老爷?他对我们下人都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害他?” 原陆时微微后仰靠在靠背上,淡然开口:“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你说我害死老爷,你有什么证据?”李休斯的脸孔都扭曲了,咬牙切齿地问。 原陆时黑白分明的眼睛冰冷地扫了他一眼,抬手将一个文件袋狠狠地摔在了他面前:“你要的证据。” 李休斯盯着桌面上的文件袋,目光像是看着一条毒蛇,带着难以克制的紧张与恐惧。半晌,他才伸出手,颤抖着将文件袋拿起来打开。 “祖父的病在很早的时候就显现了端倪,但是你非但没有将他的病症反映给医生,反而偷偷将祖父的病例调换,以至于他因为病情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病发。”他扣在扶手上的修长手指一点点攥紧,话语里带了非常明显的怒气:“我记得祖父没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却狠毒地要他的性命,请你给我一个理由。” 李休斯盯着眼前的几份报告,额头上的汗‘唰’地一下就淌了下来,浑身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栗。 当初他明明在更换了原劲光的病例之后,将原来的病例都销毁了。他这个人做事十分谨慎,当时害特意将为原劲光检查的仪器里的数据做了更新,根本不会留下一点的证据。原陆时究竟是怎样得知原来那份病例的? ☆.第98章 引蛇出洞 原陆时究竟是怎样得知原来的病例的? 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原陆时慢慢开口解了他的疑惑:“虽然你非常谨慎地将病例销毁,又将仪器中的记录都清除,但是你忘了有数据恢复这个办法。” 他靠在靠背上,看着一脸震惊的李休斯:“我找到当初为祖父检查身体的仪器,派专家做了数据恢复。仪器里储存的数据有力地证明了当初祖父的身体早就被检查出有了问题,你却将数据销毁,更换了假的病例,目的就是让祖父的病拖延,并最终导致了他的离世!”原陆时猛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发出沉重的巨响:“李休斯,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李休斯满脸煞白,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当初原明俊是怎么犯的毒瘾,是怎么进的监狱,虽然原政清没说,但他比谁都清楚。原陆时这个人心狠手辣,落到他手里哪里会有好果子吃?原明俊是他的堂弟,并且并未真的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他尚且收拾起他来都如此地不留情面。自己不过是原家一个小小的佣人,还几次三番瞧他不上羞辱他,如今被他知道自己害死了他的祖父,难道他还全会放过自己吗? 李休斯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大脑飞速地旋转想要找到能够为自己脱身的办法,然而却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原陆时只是盯着他惨白惨白的脸色,并没有开口,一直等到对方坚持不住,整个人瘫软了下去,才慢慢坐直身体:“李休斯,你害死我的祖父,这顿牢狱之灾是逃不了了。只是你知道我不是个好心肠的人,你做下这些事,仅仅是进监狱哪里够呢?” 听到他的话,李休斯几乎是颓废地瞪大双眼看着他。原陆时瞥了他一眼,笑着问:“李管家,你不是以为你害死了我的祖父,只进监狱待个几年就够了吧?” “你……” 原陆时薄唇翘起露出个好看的弧度,眼中却没有一点温度:“我记得你有个儿子,今天刚满五岁吧?” 李休斯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襟,颤抖着问:“你,你要干什么?” 原陆时斜瞥着他:“当然是父债子偿啊。” “原陆时你敢……” “我有什么可不敢的!”原陆时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线条绷紧,显出极度的愤怒来:“你做下这样的事,这点惩罚还是清的。还有我父亲的事情,估计你也没少出力帮忙隐瞒吧?” 见李休斯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原陆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其实他并没有证据证明他父母的意外是原政清做的手脚,他这样说,也不过就是想要诈一诈他。谁知道李休斯的心理素质这样差,他只诈了一句对方就露馅了。 不过要说对方在这件事上出了多少力,原陆时倒也不怎么相信,毕竟事情过去了十多年,当时李休斯的年纪也不大,就算想要出力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帮忙隐瞒是一定逃不脱的了。 两个人再次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李休斯打破了沉默:“大少爷,你想要我,要我做什么?” 原陆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李休斯缓缓抬起眼看向他:“你特意约我见面,还做了这些,不是只为了说几句话吧?” ******* 原政清的事业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首先是被爆出婚内出轨,接着文丽提出离婚诉讼。而等风波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之后,原政清私下将移动舱的专用燃料更换成普通燃料的事情又被曝光。 这件事在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对原政清事业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要知道之前的婚内出轨、离婚不过是人家的私事,充其量也就算是个私生活不检点。但私自更换移动舱的燃料就不是小事情了,要知道移动舱的安全性可是涉及到用户人身安全的。为了自己牟取利益,却置民众的安全于不顾,这样黑心的商家怎么可能不被民众谴责? 况且原政清还担任着燃油名誉会主席的头衔,这更是大大的讽刺。 一时之间民众群情激奋,原政清险些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原家别墅内,原政清一脸愤怒地连连拨了几个电话,想要将事情压下来。只是爆料的内容十分具体又有足够的证据,想要将事情压下去又谈何容易? 他刚撂下电话,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朝上面的号码看了一眼,几乎立刻就要将手机摔在地上,强忍着才克制住。他攥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发白,半晌,终于还是将电话接通放到耳边。 电话刚一接通,何志国带着颤抖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大,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原政清几乎想要立刻将何志国抓到自己面前狠狠踹一脚:“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是谁口口声声和我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的?!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何志国冷汗都流了下来,他也是刚刚得知燃料事件被曝光,明明之前处理得妥妥的,怎么忽然就出了问题呢? “大哥……这个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会立刻去调查的!” “调查?等你调查清楚,什么都晚了!”原政清说完这句,狠狠地挂上了电话。 他有些颓废地坐在办公桌前,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原政清的事情很快被完全曝光,他先是利用职权取得了大区的燃油销售权,通过在国外的贸易公司购买普通机型使用的燃油后,伪造移动舱使用燃油文件,再将这些大批量的燃油以移动舱使用燃油的名义进口到国内。 燃油取得通关文件后,引进到原政清名下的企业,在进行精炼、改造等几道程序之后,普通燃油一跃成为移动舱燃油,随后上市。 原政清在明知道自己的油品不适宜移动舱使用的情况下,还是将这些油品送到各个移动舱加油站,完全不顾可能产生的后果。以民众的生命安全为代价来赢得暴利,简直丧心病狂。 对此原氏立刻组成了危机事件临时小组,对这个事件进行补救。只是事态太过严重,就算原政清请来了金牌公关也一点用都没有,想要雇佣水军来转移视线,却被一些头脑清醒的民众发现了端倪,无数的臭骂铺天盖地而来。 原氏陷入燃油风暴,一时间舆论纷纷压来,原氏股票暴跌,市值两天内就亏损了几亿元。 原政清这时候坐不住了,他眼见着想要毫无损伤地脱身是没有可能了,终于召开了澄清会。 当天出席澄清会的记者足有几百人,黑压压地坐在会席上。等到了约定时间,原政清一身正装地出现了。距离上次的澄清会不到一年的时间,但原政清已经从忍辱负重的父亲角色转变为,为了利益不顾人死活的黑心商人。 他站在讲台前,微微颔首朝下面黑压压地记者望了一眼。不过几天的时间,他似乎又老了不少,但这次再没有人会同情他。 他先是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对于这起事件,我表示十分地抱歉。因为我的疏忽,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没有约束好我的公司层,让这种事件发生,我感到十分愧疚。”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台下的记者打断:“原总,难道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您根本不知情是吗?” 这样大的一件事,如果没有原政清的首肯,下面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大的胆子去做?难道原政清今天来这一手,又要金蝉脱壳将自己的罪过推脱给他人吗?只是同样的招数用第一次还可以,但接连几次地用就是把别人当成傻子了。 不过显然原政清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还未等他说话,原氏集团负责原料生产的经理就冲了出来。声泪俱下地做了足足半个钟头的忏悔,在忏悔中他将移动舱燃油事件的责任完全揽了下来,称自己为了牟取私利,才利用手中职权将普通燃油充当移动舱用燃油,而对此原政清是完全不知情的。希望民众可以接受自己的忏悔,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等经理将这些忏悔全部讲完,原政清才又接过话筒。他先是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表示这件事件自己要承担全部的责任,又明确表示会对已经产生的损失进行赔偿,最后还发出声明,表示自己公司将退出燃油市场,不再经营一切有关燃油的生意,并且自己也将会辞去燃油安全名誉主席的头衔。 他的表情连同话语都十分诚恳,虽然底下的人也知道这不过就是在做戏罢了,但他们收了原政清的钱,还是会绘声绘色地将这场演出刊登到明天的报纸上。 原氏因为燃油事件连这块的生意都拱手让人了,损失不可谓不大,只是如果放弃这部分生意可以挽救他伤痕累累的名誉,还是值得的。 原政清见时候差不多了,准备进行总结陈词。忽然间大厅的大门猛地被推开,随即一个身材修长容貌清俊的男人在出现在大门口。 原政清整个人一僵:原陆时? ☆.第99章 打脸 记者们对于原陆时的突然到来显然都毫无准备,纷纷表情迷惘地朝他的方向张望。原陆时为人十分低调,最受人瞩目的身份也不过是傅司柏的未婚夫,但因为两人连正式的典礼都没有举办,所以在场的记者很多都不认识他,只是面带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原政清见原陆时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妥,他这个时候出现显然不仅仅是来看热闹的。原陆时这个人心机有多重他是知道的,当初原明俊是怎么被他送进监狱的,他还历历在目。今天是自己十分重要的翻盘机会,绝对不能让原陆时给搅合了。 于是他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原陆时身上的时候,立刻暗示身边的助理去将他处理掉。助理接到他的暗示,立刻快步走到演讲台下,对安保组长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就有会场的安保人员以没有邀请函为名想要将原陆时请出会场。 然而还未等那些安保人员走到原陆时面前,就有一行穿着正装,身材高大的保镖上前进行拦截。那些保镖显然全都受过十分专业的训练,安保人员根本没办法近原陆时的身。 原陆时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钟,见随行的保镖将上前而来的安保人员控制住后,才被簇拥着朝原政清的方向走去。 原政清眼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却没有办法阻止。只是几十年在商界沉浮的磨练,促使他脸上依旧保持着一丝不变的表情。 原陆时站在门口,带着一点考究的神色看着他。 原政清这时候已经从最初的惊慌不定中恢复过来,他打量着原陆时,以一种不失礼貌的语气,低沉开口道:“虽然我是你的长辈,但如果你没有邀请函,抱歉,还是请离开会场。” 原陆时面带微笑地看着原政清道:“原总,我想知道今天是关于什么的一场澄清会?” 原陆时甚至连‘叔叔’也没有叫,直接称呼原政清为‘原总’,这让清楚两人关系的一些人不禁有些汗颜。原政清内心当然希望自己连这个侄子都从来没有过,所以对方称呼他原总,他倒是无所谓。只是他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这样称呼自己,显然就是不给他面子了。于是他的语气也生硬起来:“因为关于移动舱燃料问题存在一些误会,所以特地召开的今天的澄清会。” 原陆时笑了笑:“你说是关于移动舱燃油问题的,澄清的对象也应该是消费者吧?” 原政清皱了皱眉:“是。” “既然今天的澄清会是面向消费者的,那么最有权利参加这场澄清会的应该也是消费者吧?”他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我购买的移动舱使用的正是贵公司的燃料,难道我没有资格来参加今天的澄清会吗?”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原政清连一句也反驳不回去。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既然是关于燃油的澄清会,面向的自然是使用燃油的消费者,所以最应该出席澄清会的不就是购买移动舱燃油的消费者吗?只是他如果承认如此,原陆时就有了留下的理由;但他如果拒绝,别人就会质疑,难道他的这场澄清会并不是真的为了消费者,而不过是召集一群记者来进行公关吗? 原政清进退两难,无奈之下,只好招了招手,拦截原陆时的安保人员尴尬地顿了一会儿,只能退到一旁,而原陆时则步履优雅地朝大厅内走去,在第一排的位置坐下。 原政清尽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刚才的演讲。然而他刚说了几句,就被原陆时打断:“抱歉,原总,打断您的讲话。”他的眼中带着点自信的笑意:“您说燃油事件您并不知情是吗?” 原政清并非第一次使用这种手段来金蝉脱壳,其实民众都不是傻子,这种方法也算不上是洗白的好手段。只是因为这件事事态严重,又时间紧迫,他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化解危机,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威逼利诱某个高层,让对方来替自己担官司。 要知道这件事的牵涉面很广,性质又严重,不是赔几个钱能结果得了的,很可能要吃官司的。原政清这样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有污点?况且如果真的被关进去几年,他的后半辈子就全毁了。就算他取得再大的成功,所有人提到他时都会说“我知道,那个坐了几年牢的人”,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利用手里的权利与对方的软肋威胁底下的高层来替他担下这件事,保证会给对方一大笔钱,并且照顾好对方的家人。但如果对方不同意,那么以他的手段,不仅一样会吃官司,还会连累到家人。无奈之下,对方也只好替他背下了这黑锅。 今天的这场澄清会其实就是他的洗白会,收了他钱的人也不会在会上问他一些敏感的话题,而关于这场澄清会的情况不仅今天会现场直播,明天也会登上各大报纸的头条。通过控制舆论来洗白自己,原政清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谁知道忽然间冒出来个原陆时?他当然知道原陆时今天是有备而来的,但刚刚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他总不能十几分钟后就立刻改口,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道:“是的,但对此我还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原陆时却只勾唇笑了笑,不理会他伪善地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举动,慢慢开口道:“可是我知道的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 身边的记者们虽然都被原政清塞过钱的,但看到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看起好戏来。 “我知道的情况是,原总您因为利益的原因,同某个大区的销售商勾结,私下将移动舱用燃油更换成普通燃油,以此来牟取暴利。” 饶他原政清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这时候也不禁变了脸色,他义正言辞地道:“虽然这件事我也有很大的责任,但也请你不要信口雌黄地诬陷,毁我清誉。” “是不是诬陷,相信原总心里清楚得很。” 原政清已经白了脸色,语气生硬地道:“说这些话是要讲究证据的,现在这么多的记者朋友在这里看着,如果你有证据,请你拿出来。否则我要告你诽谤。” 原政清说这些话,一方面是自信原陆时根本拿不出证据,而另一方面,也的确是因为怒火而有些丧失理智了。 原陆时却只是身体微微向后仰靠在靠背上,朝身边的助理示意一下,助理朝他点点头,起身朝外走去。 不过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男人走进来,他的服饰很正式,脸色却有些憔悴,像是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原政清朝他看了几眼,皱了皱眉,自己不记得见过这个人。 “这位是负责对出现事故的移动舱进行检测的检测员王翰。”原陆时简单介绍道。 这时候全部的目光都朝王翰射了过去,王翰对突然投来的大量目光不适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负责对出现事故的移动舱进行检测,这架cg-0移动舱主要的事故原因是引擎零件脱落,但在进行检测的时候,我发现它使用的燃油也存在一些问题。” 原陆时看向他:“什么问题?” “移动舱使用的燃油里面有部分成分被更换成普通机用燃油的成分。”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移动舱用的燃油价格昂贵,普通机用燃油则价格便宜。但使用普通机用燃油会对移动舱造成损害,这种损害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但长期使用会对机身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容易引发事故。” “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原政清的脸色十分差,克制不住打断了王翰的话:“对此我已经对手下高层做了约束,并且会对已经购买燃油的顾客进行赔偿。” 原陆时却看也不看原政清,只对王翰问道:“你说发现燃油存在问题,但为什么在检测报告上却一点也没有显示?” “那是因为,因为……”王翰朝原政清的方向看了一眼,鼓起勇气道:“那是因为在出检测报告之前,我们经理找到了我,让我对燃油问题进行了隐瞒。” “你们经理为什么要你隐瞒?” “他说是他的朋友何总要他那么做的。” “何总?” “就是大区的销售商何志国。他说,何志国和原氏的原总原政清利用更换燃油来获得差价利润,让我保守秘密,还给了我一大笔钱。” “胡说!”原政清气得猛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当即将立式话筒都震歪了:“你这是诬陷!再说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检测员,就算你们经理真的收了别人的好处,难道会全部讲给你听?” 原陆时挑了挑眉:“原总何必发这么大的火,王翰口中的经理,也是他的姐夫,姐夫同小舅子说这些话,也很正常吧?” 王翰有些怯意地朝原政清看了一眼,低声道:“何总和我姐夫是朋友,姐夫不收他的钱,他为了表示谢意给我转了笔好处费。我那里还有当时的转账记录。” ☆.第100章 痛打落水狗 原政清没想到何志国做事情这样不干净利落,竟然还留下了马脚,一时间怒其不争,险些要气得背过气去。好在他立刻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驳斥道:“你也说是何志国给你的钱,为什么诬陷是我做的?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指使何志国去隐瞒事故的吗?” “没有。” 原陆时这样坦率地承认自己没有证据,倒让原政清惊了一下,然而他下一刻又听到原陆时接着道:“但是我有其他的证据。”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大厅的门再次打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原政清在见到那两个人的时候,险些当场就要晕过去,那两人正是替他背黑锅的高层的父亲以及妻子!原政清哪里想到原陆时会提前知晓他的手段,还偷偷同那个高层的家属会了面。 他原本就是因为那个高层背景单薄,才威逼利诱让他替自己背黑锅,现在这家人找到了原陆时当靠山,自然不会再受自己威胁,一定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揭露出来。 果不其然,两人进到房间之后就开始语气愤恨地陈述原政清是怎样利用自己的权势威胁高层替他背黑锅的。老人在叙述时情绪太过激动,甚至几次险些昏厥过去。一时间记者席上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原政清的卑劣手段来。 原政清为了谋取私利不顾顾客性命更换燃油,原本就够卑鄙的,现在东窗事发,竟然还威胁自己的员工替自己背黑锅,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阴险无耻的事情来! 原政清之前为了替自己洗白,特地雇了水军铺天盖地地宣传今天的澄清会。原本这件威胁到民众安全的事故就十分引起人们注意了,再加上水军的没日没夜宣传,无数的群众特地等在电视机前来围观这场澄清会。谁知道原政清机关算尽,却将自己扔了进去,于是一场用来洗白自己的演出转瞬就变成了扒皮打脸大会。无数在电视机前等待着看节目的民众被事情的反转惊得目瞪口呆。 那位高层的妻子声泪俱下地斥责原政清狼心狗肺,自己的丈夫为他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他非但一点情面不讲,竟然还威胁他替自己背黑锅。还将当初原明俊事发时,原政清是怎样让手下的人雇佣水军洗白,并差人连夜写稿在媒体面前将自己包装成一个为误入歧途的独子心力交瘁的慈父的。而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形象,顺利地取得燃油协会名誉会长的头衔罢了。 电视机前的群众又是一阵哗然,要知道原政清当初的那一番演讲可是感动了好多人,人们一方面被他儒雅的风度、绅士的气派所折服,另一方面也由衷地为这个一心为儿子忏悔的父亲感到心痛。可谁想到那些真挚的话语、哽咽的表情原来都是在演戏?谁想到貌似慈父的原政清为了自己的名誉与地位竟然可以置亲子于不顾? 其实如果事情发生在几个月前,或许电视机前的民众不一定会相信那位高层妻子的爆料,毕竟原政清一直以来的形象都维持得极好。然而前两天他同文丽的离婚风波正闹得厉害,他出轨包养情人、狠厉手段对付前妻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又被爆出这些消息,人们就不得不信了。 原政清这时候几乎有些支持不住,要知道他纵横商界这么多年,一直维持着极佳的形象,哪里被人这样狗血淋头地辱骂过?然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就在他拼命想着要怎样替自己挽回的时候,原陆时却给了他今天最重的一击。 他缓缓站起身,直面着原政清,一字一句开口道:“原总,关于我的祖父,你的父亲原劲光的突然离世,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只见原政清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他好半天才稳住情绪,道:“父亲他是病逝的,这你明明清楚得很。” “祖父的确是因病离世,不过他的离世,不是天灾却是人为。” 当即记者席上又是一阵哗然,既然原陆时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原劲光的离世有异,那一定与原政清有关。想到原政清对妻不忠,对子不慈,现在甚至又对父不孝,与他从前塑造的形象形成巨大的反差,让人不得不唏嘘。 原政清的手指紧紧扣住讲台边沿,用力之大连骨节都泛了白,似乎费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原陆时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没变,只冷淡地看着他,慢慢开口道:“你在明知祖父身体有恙的情况下,故意指示管家李休斯更换他的病例,使得祖父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最后不治而亡。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胡说!”原政清原有的风度全部消失,朝原陆时目眦欲裂地喊道:“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有什么理由去害我的父亲?!” “虽然你是他的独子,但原氏的继承人却不止你一个。祖父他不喜欢你,你又想要独吞原氏,所以才故意使计害死祖父,来达成你独吞原氏的目的!” 这时候记者群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只要对商界有过一点了解的都知道原氏的那场继承风波。当初原劲光离世,原政清继承了几乎全部的原氏财产,只留几栋房产以及少量现金给原陆时。原陆时的父亲早逝,他是原劲光一手带大的,原劲光对他的疼爱也是圈内尽知。原老先生离世,怎么可能只给留那么一点东西给他的亲孙? 只是因为当时原政清拿出了原老爷子的遗嘱,遗嘱上白字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遗产的分割方式。当时原陆时年幼,又有风声传出说他在幼时撞过头智商受了影响,原老爷子担心原氏的发展,才将原氏留给了原政清。只是现在看来这里面可藏了不少的猫腻,且不说原陆时这副聪明剔透的样子哪里像是弱智,就算他真的是弱智,疼爱他的原老爷子也不可能只留那么一点可怜的东西给他。 当初遗嘱刚公布的时候,的确是有人心里犯嘀咕,只是原政清一直以来的形象太好,好到让怀疑他的人都会心生愧疚,觉得质疑他是对他的侮辱。而且网上又莫名地有一批他的支持者,只要有人发出疑问就会被他的支持者以‘心理阴暗的人思考问题都是这么阴暗’给骂回去,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不发声了。而现在原政清的真实面目被曝光,人们心中的疑惑也盛: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原政清吞了原劲光给自己亲孙的遗产吗? 原政清还要狡辩,这时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却让他完全噤了声。 “休……斯?” 李休斯走进大厅,他朝四周正朝他看来的黑压压的记者群看一眼,脸上显出一点紧张与不安。他踌躇了几步,还是朝着原政清的方向而来。 原政清这时候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休斯,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休斯的脸上有一点挣扎的神色,他在原政清身边这么多年,也帮着他做了这么多的事,两个人利益相关,他是不愿意背叛他的。只是他有把柄被原陆时捏在手里,不得不去揭发原政清的罪行。 其实在决定要反叛原政清之前,他也是挣扎了许久,他同原政清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揭发了原政清就相当于将自己也一并送进了监狱,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只是他要是不这样做,后果只会更惨。原陆时手里不仅有自己的罪证,而且身后还有傅家做靠山。鼎盛时期的原政清都不是傅家的对手,现在他又深陷泥潭、自身难保,怎么可能保得了自己?况且以他对原政清的了解,他深知对方不一脚将自己踹下去当垫脚石就不错了,哪里会有闲心来帮自己脱困?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来揭发原政清,以求得自保了。 原政清在看到李休斯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李休斯参与了太多起的事情,手里有太多自己的罪证,这时候他背叛自己,无疑是将自己踹入了地狱。 李休斯的出现是毁灭性的,他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原政清指使自己更换原劲光的体检报告,销毁仪器数据,使得原劲光的病情拖延不治而亡。还伪造了一份遗嘱,顺利地继承了原氏大部分的资产,只留给原陆时极小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原政清这些年做过的其他诸如利用金钱贿赂来取得燃油名誉会长的头衔,利用原明俊来给自己洗白等事情也一件件被公开。 如果这些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的,民众还未必会信。但是李休斯可是原政清的贴身管家,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比他对原政清更加了解,他的话的可信度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李休斯这个人性格细腻又心思重,之前替原政清处理过的每一件事都细心地留了证据。这些原本只是出于习惯留的证据,这时候却成为了击倒原政清最有力的武器。 ☆.第101章 会心一击 原政清几乎瘫软在了演讲台上,他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视线忽然迷糊了起来。这时候底下的记者见情况骤变,哪里还在乎之前他给自己的那些贿赂,纷纷站起身来向原政清提问,而问题也是越加地尖锐刁钻起来。 原政清勉强振作起精神,将助理召到身边低语几句。随后助理立刻走到演讲台前,大声宣布道:“原会长的身体有些不适,今天的澄清会到此结束。”说着指挥一旁的安保人员准备将原政清护送出去。 只是这些记者全都眼巴巴地等着向原政清提问呢,哪里能让他就这样跑了。于是人群如潮水一样向原政清涌过来,安保人员拦也拦不住,直直朝后退去,原政清被挤在最后连脸孔都压变形了,而他的这一切窘态也全都通过实况转播让每一个民众目睹。 原陆时目光冷淡地看着在人群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原政清,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会场。 他没有兴趣在这里观赏原政清的狼狈之态,因为不过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罢了,他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明天原政清也会收到起诉函,往后他的后半生也将只有铁窗作伴。 原陆时走出会场之后,司机上前低声问道:“陆时少爷,要回傅家吗?” “不,”原陆时摇了摇头:“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是。” 等司机和助理离开后,原陆时先是站在原地发了会愣。原政清就像是一颗附着在他身上的毒瘤,让他厌恶又痛恨,他到达这里后的全部时间与精力几乎都用来扳倒他。而现在他终于真的被自己送进了监狱,自己竟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像是忽然之间获得巨大喜悦的人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而有些茫然,正如他现在的感觉一样。 他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抬手打车去了原劲光的墓地。 墓地有专人管理,守园人见到原陆时后立刻上前来向他打招呼:“大少爷,您又来看老爷了?” 守园人在原家墓地工作了大半辈子,从前也受过原老爷子不少的恩惠,所以对原老爷子有着很深厚的感情。自从原劲光去世之后,他便一直亲自为他打理墓园。在他去世的这么久以来,原政清只来过一次,还是在原劲光周年不得不来的情况下,而原明俊和文丽更是连看也没来看过一眼。只有原陆时几乎每周都会空出时间来看望原劲光,还会亲自清理他的墓碑。所以守园人对原劲光这个亲孙的印象很好。 原陆时感激守园人一直尽心尽力地打理墓园,所以对他也很礼貌,听到他问自己,便温和地笑着回答道:“是啊,这段时间因为忙一直没得空过来,多亏您帮忙打理祖父的墓地。” 守园人连连哈腰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 他见原陆时正目光深沉地看着原劲光的墓碑,便对他道:“您先忙,我这就下去了。如果有事的话您尽管吩咐我。” 原陆时朝他点了点头:“多谢。” 等守园人离开后,原陆时缓步走到原劲光墓前,他先是将手里的百合花束放到原劲光墓碑前,然后才蹲下身,目光温和地胶着在他的墓碑上。 他朝墓碑上打量了一会儿,缓缓抬手摸了上去:“祖父,不知道我做的这个决定您会不会不高兴,毕竟父亲和母亲早逝,原政清是您留在世上的唯一一个儿子。只是他那样对您,我实在没办法放过他。”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将眼中的情绪敛去:“就算您怪我,我还是要坚持我的做法,他坏事做尽,这是他的报应。” 原陆时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虽然原劲光并非他的亲祖父,但他既然占了原陆时这个身体,自然就要为他做些什么。 他又陪在原劲光墓前待了一会儿,原劲光的墓地守园人经常会进行打理,所以也没有太多需要清理的地方。于是他就只是简略地清了清刚刚冒头的杂草,又擦了擦墓碑,就差不多了。 他刚将手里的毛巾放下,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原陆时将电话摸出来,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扫了眼号码,将电话接通:“喂,哪位?” “原陆时。” 原陆时一愣,接着表情也一点点冷淡下来,虽然这个声音很久没有听到,但他依旧熟悉得很——白敬陵。 原陆时站起身,语气平静地问:“有事吗?” 白敬陵的声音不复往日的冷淡,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怒气,连最起码的客套都懒得敷衍,气急败坏地朝他恨声道:“原陆时,司柏他被你怂恿,已经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了,难道你还不够吗?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满意?!” 原陆时不含感情地回答道:“我并没有怂恿他。” “没有?”白敬陵仿佛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唾了一口:“你现在还在我面前装好人有意思吗?司柏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我们十几年的情谊,如果不是你在中间怂恿,他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抓住我不放吗?” “你在我这里什么也不值,我也根本没把你放在眼中,所以我根本没必要在你面前装好人。我的确是知道司柏在对付白家,但这并不是出自我的意思,所以就算你来找我也没用。”原陆时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至于你所谓的‘怂恿’,我也根本没有必要,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多行不义,难道还需要我去怂恿司柏吗?” 电话那边一时沉默下来,但从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原陆时知道白敬陵绝对气得够呛。不过他可没有闲心去安慰对方,相反,对于白敬陵的事情他没有插手,而是完全交给傅司柏来处理已经是给他最大的宽容了。毕竟傅司柏还会顾及到两人十几年的交情,但要由着他来解决,他可不会顾虑那么多,怎么解气怎么来。 “你用不着这么得意,”隔了好一会儿,白敬陵才语气不善地道:“你以为你可以和司柏就这样顺风顺水地过下去吗?你也未免想得太过简单。” 原陆时皱了皱眉,不想再和他说下去,准备挂断电话。 白敬陵似乎察觉到他的举动,立刻朝他大声喊道:“怎么,不敢听我说了吗?” “我没有时间听你的废话,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我就挂断了。” “你知道孟孟吧。”白敬陵忽然道。 原陆时愣了一下,没有开口,他不知道白敬陵这个时候提孟孟是什么目的。 “你同司柏相处这么久,应该发现他很喜欢孟孟吧?” “是又怎么样。” 白敬陵笑了笑,似乎终于夺回了主动权,不紧不慢地道:“他不仅是喜欢孟孟,事实上只要是小孩子,他都非常喜欢。” 原陆时沉默下来,已经知道了他此举的目的。只是白敬陵似乎却并不想终于此,而是接着道:“司柏他这样喜欢孩子,只是可惜啊,你却根本没办法给他生出半个!现在他不过是因为长辈的意愿才和你结婚,你以为你们的婚姻会长久吗?就算他现在不介意,你能保证几年后,十几年后,他依旧不介意吗?” 他十分惬意地笑了笑:“退一万步讲,就算司柏他真的不介意,你以为傅家会允许他断后吗?” “管得真多,”原陆时冷笑了一声:“我劝你有闲心还是先管好自己,少说两句话还能省下点力气,万一下顿没饭吃也不至于马上饿死。”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并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他在墓地又站了一会儿,只是被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莫名搅合得心情有些不好,只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等他回到傅家,管家迎上来问:“陆时少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您要现在用吗?” 原陆时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随口问:“司柏呢?” “小少爷说军部有事,今晚不回来用了。” 原陆时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疲倦得厉害。所以用过晚饭,洗过澡就直接睡觉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朦胧中感觉有人拉扯自己的衣服,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等一睁开眼,孟孟那张粉嫩的小脸就出现在他眼前。 半个月前傅司柏的二哥回国,孟孟就被接走了,而原陆时也有两周多的时间没见到他,这时候看到他,不禁就想得厉害。于是他伸手将孟孟抱进怀里,在他头上亲了亲:“孟孟,最近在家里有没有乖啊?” 孟孟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非常乖!” 原陆时见他十分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着又亲了亲他。他刚要再问他几句,卧室的门一开,傅司柏走了进来。他在看到孟孟的时候先是松了口气,接着便语气有点生硬地问他:“不是让你在餐桌旁坐着等,怎么不听话自己就偷偷跑了?” ☆.第102章 一堂缔约 孟孟听了傅司柏的话,脸上露出一点紧张的表情,但这表情却转瞬即逝。他朝后退了两步,躲到原陆时怀里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傅司柏一时有些头疼。 孟孟这孩子性格和他二哥很像,看起来乖乖的,实际上却皮得很。家里面又宠他宠得厉害,也就自己能管得了他,这也是为什么二哥会将他放到自己身边照顾的原因。 只是他原本还挺听自己话的,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把原陆时当成挡箭牌了,不管是做错事,还是想要点什么东西,都去磨原陆时。原陆时还真的就吃他那一套,朝他撒娇卖乖,他就什么原则都没有了。而偏偏自己又拿原陆时没办法,只要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自己,自己也就妥协了。 虽然自己私底下也和原陆时说过不能总是娇惯着孟孟,然而原陆时却并不以为然。说孟孟本来就挺乖的了,而且他又还小,就算娇惯一点也没什么,长大懂事了就好了。每每他这样说,自己也就没了办法。 于是他见孟孟又向原陆时寻求帮忙脸上也就露出了无奈。 原陆时很长时间没见到孟孟,想念得不行,顺势将他抱进怀里亲了亲。之后他起身去浴室简单地洗漱过后就抱着孟孟到餐厅用早餐。 孟孟很长时间没见原陆时,一整天都黏着他。正好原政清的事情告一段落,矿区的经营也步入正轨,原陆时就给自己彻彻底底地放了假,好好地带孟孟疯玩了几天,把他一直念叨着想去,自己却没时间陪他去的地方都玩了一遍。 天色完全沉了下来,傅司柏将车停在别墅门口熄了火。这时候孟孟已经窝在原陆时怀里睡着了,一只胳膊还紧紧攥着他的领口。原陆时怕吵醒他,没有让保姆经手,而是直接将他抱进了二楼拐角的小卧室。 原陆时回到自己的卧室时,见傅司柏并没有在房间里,想着他大概是去书房处理文件了,就径自去浴室冲了个凉。 等傅司柏处理完公务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两点。他怕吵到原陆时,直接在书房的浴室里洗过澡,才回到房间。 哪知他刚沾到床,原陆时就翻过了身。傅司柏显然没料到这么晚了他还没睡,有点惊讶地问:“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傅司柏在他头上亲了一下:“怎么了?” 原陆时在黑暗中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傅司柏揉了揉他的头发,躺在他身边。原陆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深邃,他明显感觉到这两天原陆时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最近的事情有些多,觉得累也正常,但毕竟棘手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他为什么还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原陆时和傅司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想要个孩子吗?” 傅司柏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问道:“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 自从傅司柏和原陆时结婚之后,就很少参加沈正他们的活动。这次正好赶上军部的模拟演练完成,为了庆祝军部里的几个好友就在常去的那家会馆订了房间,准备好好放松放松。 聚会过半,不少人都有了醉意。沈正一屁股坐在傅司柏身边,一边给他酒杯里倒上酒,一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喂,司柏,我看你一天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怎么了?” 傅司柏这个人性情冷淡,心理素质又极佳,往常一张漂亮的脸基本都呈现的是面瘫状态,像是这样有心事的样子真是难得。 “到底怎么了?” 傅司柏一直沉默不语,就在沈正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傅司柏却忽然转过头看向他,开口道:“陆时好像很想要个孩子。” 沈正当即一口酒就噎住了。他想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知道的?他和你说的?” “没有,”傅司柏摇了摇头,眉头微蹙:“他没和我明说,但他问我喜不喜欢小孩子,”他顿了一下:“我觉得他好像是很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沈正也沉默了下来,他清楚傅司柏和原陆时都是特种人类,而两个特种人类在一起是没有繁育后代的可能的。曾经流行过很长时间的使用卵子库、精子库代孕,也因为涉及到人权以及容易发生乱|伦等问题而被法律明文取缔。所以原陆时如果想要孩子,还真有点犯愁。 “那个……你想要吗?”沈正试探着问。 傅司柏摇了摇头,如果是原陆时和他的孩子的话,当然是越多越好。但是如果要他和别人生,就算不需要两个人发生关系,只要想到孩子有一半的基因是来自于除原陆时之外一个陌生人的,他就觉得不舒服。况且除了孟孟,原本他对普通别的孩子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 而如果要原陆时和别人生……他根本没办法想象这种情况,只要一想到有人在某种情况下,竟然比他同原陆时还要亲近,他就无法忍受。 只是,原陆时却似乎非常想要个孩子,这让他十分头疼。 “那个,”沈正犹豫了一下,安慰他道:“陆时他不是也没明确说想要孩子吗?再说你们还这么年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傅司柏也沉默了下来。 随后的几天傅司柏一直早出晚归,似乎非常忙,不仅晚饭不回来吃,有时候甚至连住也不回来住。原陆时知道他的工作性质经常会这样,也就并未放在心上,每天还是带孟孟到处玩到处逛。 这天他陪孟孟从游乐场回来,不仅孟孟困得直点头,连他也累得够呛,把孟孟送回卧室之后,他冲了个澡就直接睡了。他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听到轻微的窸窸窣窣衣服声才睁开眼,发现傅司柏一身寒意地从外面回来。 原陆时揉了揉眼睛,朝窗外看去,见天刚蒙蒙泛亮,显然傅司柏是忙了一夜才回来。他支起身体,朝傅司柏问道:“才回来?” “嗯。”傅司柏脱下外套挂到一旁,他的脸色有点疲倦,神色却十分好,似乎心情非常不错。他朝原陆时看去,低声问:“吵醒你了?” “没有,”原陆时抬手看了看时间:“不然这个时间也该起来了。孟孟昨晚说今天早饭想吃青团子,我去给他做一点。” 他正要起身,却被傅司柏按住肩膀,当即一愣。 傅司柏却只是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开口道:“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原陆时有点奇怪,这大清早的傅司柏有什么事要这样着急说?他正想着,傅司柏从身后取过个文件袋递给他。原陆时瞧了他一眼,傅司柏下巴微抬示意他打开。原陆时接过文件,低头将里面的资料取出来。 他只扫了几眼,立刻抬起头来,表情惊愣地看向傅司柏,道:“这是……” 傅司柏看着他:“我觉得现在的生活虽然也很好,但是多少有些闷。不然,我们要个孩子?” 原陆时也正有此意,虽然代孕在这在里不合法,但是也有不少有钱人在暗箱操作。况且只要罚足够的罚金,通常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文件里为什么是他的资料? 傅司柏见他只是呆愣地看着自己,便开口解释道:“这几天可能会比较麻烦,需要到医院里做几个基础的检查,判定身体素质是否符合要求。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只是个流程,基本不会有问题,我会陪你去。” “不是,我,没想过要……” 傅司柏有点不解地看着他,问:“陆时,你不想要个孩子吗?” 原陆时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是想要个孩子。但是,但是他一直设想中要的是傅司柏的孩子好吗?!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说服自己去接受傅司柏同别人有个共同孕育的后代——要知道他只要一想到这点,心里就难受得受不了。 但是,为什么…… 原陆时思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傅司柏,问道:“你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吗?”他打量着对方那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喃喃道:“如果是你的孩子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傅司柏打断:“因为我想要你,想要属于你的孩子,”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原陆时,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的孩子的话,一定非常可爱。” 原陆时的心霎时软了下来,或许他担忧的,顾虑的那些东西,在傅司柏的眼中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他以为对方重视的,在乎的,对方也根本没放在心上过。 说到底,与其说是他对傅司柏没有信心,还不如说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他忽然对自己的这种不确定而感到羞愧,傅司柏是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然而自己却总是犹豫不决。 他忽然撑起身体,双手圈住傅司柏的脖颈,朝对方吻了上去。傅司柏的怔愣只有一瞬,紧接着眼中的神色忽然变得极浓,他抬手扣住原陆时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 一直到原陆时的脸涨得通红,他才放开他。原陆时松开环着他脖颈的手臂,气喘着瘫在床上。 傅司柏弯下身,手臂撑在原陆时头两侧,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许久,又低头朝他吻了下去。 两个人这一周在各自的心里都受尽了折磨,这时候见到自己的爱人,想要亲近对方的*更是压都压不住。傅司柏直接将床上的文件扫到一旁,低下头一边吻着原陆时的脖颈,一边伸手解他的衣服。 原陆时原本就只穿了件浴袍,腰间用带子松松地系着,傅司柏很轻易地就将腰带解开,手直接探了进去。 随着他的动作,原陆时忍不住发出一点压抑不住的气促声,这声音却直接点了傅司柏的火,督促他加快动作,督促他…… “咣咣咣!” “叔叔,你起床了吗?” “咣咣咣!” 傅司柏的动作僵在了空中,脸色霎时变了。原陆时正在兴致头上,直接一把抓住傅司柏的领带,将他朝自己拽过来:“继,继续。” 反正门锁了,他也进不来。 傅司柏这时候也是弓在弦上,怎么可能忍住停下来,于是就又朝原陆时压下去。 “叔叔,你起床了吗?”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大声地唱起了刚从幼儿园里学到的起床歌! 在奶声奶气又中气十足的歌声里,原陆时直接软在了床上,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我觉得……我们还是晚一点要孩子比较好。” 傅司柏压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喵星人的汪星人 的地雷 蓝杯子 的地雷 (づ ̄3 ̄)づ 正文部分就正式完结啦,番外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么么哒! 第103章 番外 陈家两三事 那时候陈保元和梅月结婚不久,陈保元还只是矿区里的一个小工人,每个月的工资只勉强够糊口用。再加上陈耀锋刚刚出生,‘尿’布、婴儿辅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就更紧巴了。 但温柔贤惠的梅月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日子苦,而是想尽办法让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这年秋天,梅月按照惯例囤积了不少的白菜准备腌制酸菜。因为白菜的白梗部分腌制过后味道不好,并且容易影响整体发酵,所以通常情况下这一部分都是被丢弃掉的。梅月看着地上十多斤的白梗,觉得就这样扔掉了有点心疼,但是这部分就算做菜味道也不太好,一时有点犯愁。 她正看着这些白梗发愣,一旁的陈保元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刚从矿区回来,一张脸孔被秋季的烈日晒得通红,额头上还有未干的汗水。他见一堆白梗堆在地上,便拿起扫把准备给清理出去。 “哎,等等,保元。”梅月忽然出声制止住他。 “咋了?” “这些白梗先留着,我还有用。” 陈保元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对梅月的话有点不解:“这玩意有什么用啊?” 梅月没解释,将地上堆着的白梗捡起来清洗一遍,之后全部切成碎末,切好的白梗足足堆成了一盆。她在白梗碎末里加上盐、油、胡椒面,再倒进小半袋苞米面,和好之后一个个搓成丸子,就成了欢喜团。 最后将这些欢喜团放进冷冻柜里,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几个。在煎锅里浇上油热一会儿,等锅子微微冒出热气之后将欢喜团放在上面煎,不多一会儿一锅金黄油亮、香气四溢的黄金欢喜团就出锅了。 她刚将欢喜团端上来,陈保元就连忙伸筷夹起一个咬了一口,虽然被热气烫得直哈气,但还是忍不住连连称赞好吃。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偶尔在家庭聚会的时候梅月还是会做这道欢喜团,虽然日子较从前相比要好上许多,但从前那种贫穷却幸福的日子,却成为两个人永不磨灭的记忆截教玄龟。 别人家的妈妈 陈耀锋七岁时,陈保元给他捡回来个弟弟。陈耀锋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婴儿‘床’里那个‘肉’呼呼的小家伙很是好奇,只是这个小家伙似乎非常嗜睡,总是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偶尔醒过来还一个劲儿地打哈欠。陈耀锋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一时喜欢得不行,有时间就蹲在小家伙的‘床’边看着他,偶尔还伸出手指戳戳他‘肉’‘肉’的脸。 相比于陈耀锋的兴奋,陈保元和梅月的心情却是喜忧参半,本来家里的生活就困难,现在又多了个孩子,更添了一大笔开销。但是既然已经将这个弃婴捡回来了,两人就决定要好好地将他抚养‘成’人,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因为经济压力加大,两个人自然要更卖力地工作来贴补家用,对陈耀锋的关心也不由得少了起来。好在陈耀锋虽然年纪小,但非常懂事,在学校里用功念书,回家之后还帮忙带弟弟。 这天陈耀锋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老师给学生们放了个宣传片,主题是回报母爱。 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背着书包走到母亲面前,母亲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说:“孩子,你又长大了一岁。” 小学生仰着张稚嫩的小脸看着母亲,开口道:“妈妈,我不想长大。” 母亲笑着问:“为什么呢?” 小孩子睁着黑亮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我长大了,你就老了。” 母亲听到他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 坐在课桌前的陈耀锋眼神一亮:新技能get! 当晚陈耀锋兴冲冲地赶回家,跑到正在给原陆时换‘尿’布的梅月面前猛地刹住闸,中气十足地喊道:“妈,你希不希望我长大?” “啥?”梅月险些被他给撞到,不解地问。 “我问你希不希望我长大?” 梅月一脸‘这个熊孩子今天又吃错‘药’了’的表情,决定无视他。 然而陈耀锋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义正辞严道:“妈,我不希望长大,因为我长大,你就老了。”同时脸上满满都是深情。 梅月一巴掌呼在了陈耀锋的脑‘门’上:“一边玩儿去,还不希望长大,你不长大想要累死我啊!” 陈耀锋泪目:说好的热泪盈眶呢!这个画风不对啊! 本书由 菩提叶洛 整理